16 月桂樹下

“陛下。”女仆敲響了伊莎琳的房門。

伊莎琳深呼吸了一下,一只手按在別在身後的手/槍上,才緩緩打開門。

栗色卷發的女仆朝她露出甜美的微笑,“公爵大人吩咐我,将裙子給您送過來。需要我服侍陛下換衣服嗎?”

伊莎琳從門縫接過裙子,并沒有放松戒備:“……不用了,在外面等我。”

換好衣裙以後,伊莎琳看向放在一旁的項鏈,将它緩緩拿起,戴在了脖頸上。

落地鏡中倒映出一位金發碧眸的少女,她身穿繁複華美的長裙,華貴的綠寶石項鏈襯出她美麗的眸色,流淌着細碎的微光。

就在這時,門又被敲響了。

“是誰?”伊莎琳問。

“是我,陛下。”塔索低沉悅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伊莎琳拉開門,看到金發公爵站在門口,他身穿純白襯衫和絲綢馬甲,手裏還拿着一雙精致的高跟鞋。

“我可以進來嗎?”

塔索垂下長睫,輕聲問。

伊莎琳朝後退了一步,讓開一個身位。

——現在要先穩住塔索,等拉結爾來了再考慮逃走的事。

“請陛下坐在椅子上。”

塔索走進房間,朝她微微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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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琳掃了一眼塔索手中的東西,便明白他想要做什麽。

她沒有遲疑太久,坐在了房間裏的天鵝絨扶手椅上。

修長手指探入她的裙擺之下,抓住了她潔白纖細的腳踝。指尖帶着絲絲冷意,動作卻溫柔到不可思議。

塔索半跪在他面前,一雙長腿被剪裁得體的長褲束出緊繃而有張力的線條。絲綢般的金色長發披落在他肩後,長睫低垂,金絲眼鏡的細鏈低低垂下,銀灰色的眼眸專注而不含絲毫情/欲。

他為她褪下起居的拖鞋,指尖不經意間劃過她通透如玉的腳趾,清冷的掌心撫上她的腳背,另一只手則拿起高跟鞋,細致認真地為她穿上。

“陛下,請…換一只腳。”

金發公爵嗓音沉沉,仰起臉注視着她的雙眼,眸中仿佛沉淪着深淵的暗湧。

伊莎琳微抿唇瓣,将另一只腳遞到塔索的指間。他修長的指節抵上她柔軟的腳心,緩慢地游移了一下,才緊緊抓住她線條分明的腳踝,為她将鞋穿上。

他的指尖繞至她小腿後側,拈起純白的絲綢系帶,在她的腳踝上輕輕打了個結,才抓住她拉至小腿處的裙邊,為她将迤逦及地的裙擺拉了下來。

塔索戴上純白手套,以手扶肩,優雅地朝她鞠了一躬。

“陛下,我可以邀請您和我一起參加舞會嗎?”

“可以。”

伊莎琳緩緩起身,将手遞入塔索的掌心。

***

二人來到舞會時,大廳中已經有不少人,大多數是王城的貴族,還有一些商人和下院出身的議員。

塔索挽着女王的手,來到二樓帶扶手的平臺上。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紳士們脫下禮帽,女士們提起裙擺,朝女王陛下行禮。

“陛下有什麽話想說嗎?”塔索含笑看向女王。

“說太多正式的話,他們反倒覺得拘束。”

伊莎琳旋即擡起眼,“塔索,我有點餓了。”

“您中午就沒有吃飯。”塔索還惦記着這件事,“陛下,請随我來吧。”

舞會的現場食物分量小而精致,同時也是為了女王的形象考慮,塔索将她帶到了一處單獨的房間。

“我來陪陛下用餐吧。”

伊莎琳微微颔首,坐在鋪着蕾絲桌墊的餐桌前,銀色的枝狀燭臺上燃燒着燭火,旁邊還插着幾枝玫瑰。這并非正式用餐的長桌,而是更為簡潔溫馨的小圓桌,坐兩個人正合适。

此處遠離大廳的喧嚣,空氣也比王城好上許多,清透的窗格外是幽深暗藍的夜幕,弦月與星辰猶如點綴其上的寶石。

女仆很快便将菜肴擺了上來。伊莎琳此刻正餓着,也顧不上什麽形象,大快朵頤起來。

吃飽以後,她仿佛才想起來一件事:“你莊園裏的飲食,味道其實很不錯,并沒有你說的那麽糟糕,為什麽總要來王宮蹭飯?”

“因為想時常見到您。”

塔索将眸光移向窗外,輕聲說道。

伊莎琳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宿主沒有聽錯哦,愛德華·塔索對你的裏好感度比起之前有增加。]系統忽然插話。

伊莎琳:[增加了多少?]

系統:[裏好感度是保密的哦。]

系統:[不過他對你的表好感度,也從之前的40點增加到了60點。]

伊莎琳:[他不會殺了我或者囚禁我吧?]

伊莎琳:[這個世界到底和那個恐怖游戲有什麽關系?]

系統:[抱歉宿主,您的問題超出了本系統的回答權限。]

伊莎琳:[……]

“在參加舞會之前,陛下要不要去花園散散步?”塔索已經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做出邀請的姿勢,“剛用完餐便直接跳舞對消化不好。”

伊莎琳想了想,這樣正好可以拖延時間,等拉結爾過來,而且去外面透透氣也不錯,便欣然應下。

二人來到了庭院的月桂樹下,淡金色小花在碧綠的枝葉間若隐若現,散發出清爽怡人的芳香,遠處的花叢層疊掩映着大理石雕塑和噴泉。

塔索身形颀長,将伊莎琳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裏。他微微低下頭,長發便落在她的肩上。

伊莎琳後退了一步,脊背被迫抵在月桂樹上,胸口的寶石折射着幽冷深邃的寒光。

塔索慢條斯理地擡起手,修長手指撐在她身後的樹幹上。

這是一個很有進攻性和侵略性的姿勢,将二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不分彼此。貴族撕下優雅的假面,社交距離被打破,就連呼吸也糾纏不休。

塔索凝視着女王淺金色的發梢,仿佛在欣賞着盛開的月桂花。他薄唇微動,用一種難以自抑的低啞聲音說道:

“陛下是不是……有些讨厭我。”

“來到莊園以後,您一直在回避着我。”塔索垂下金色的睫羽,眸色有些暗淡,“是不是我有什麽地方招待不周,惹得您心中不悅?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您盡可以說出來。”

伊莎琳:我能說這個莊園是恐怖游戲的副本嗎?

當然不能,否則她就必須解釋穿越者的身份,這會引起一系列的麻煩。

她抿緊唇線,沒有說話。

塔索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低下頭,将前額抵在撐在樹上的手腕處。冰冷的氣息緩慢呼出,似有似無地撩過伊莎琳的耳尖。

“您是不是在想着……拉結爾?”

他沒有看她的眼睛,輕聲問道。

伊莎琳立即搖了搖頭。

“那麽就是……塞維爾?”

塔索步步緊逼,另一只手按在她腰側的樹幹上,雖然二人的身體間還隔着一段距離,但遠遠看去卻仿佛将她整個人都擁入了懷中。

“我知道了,是蘭斯洛特。”

塔索咬緊了牙關說道。

“……塔索,你在說什麽。”伊莎琳別過臉去,精致秀美的面容少有地浮現出一絲愠色,這讓她冷白的臉頰泛出薄紅。

“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上了別人,所以故意冷落你?”

塔索低着頭不說話,鉑金色的長發被風吹拂,輕柔地掠過她的脖頸,恍如一個小心翼翼的吻。

“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伊莎琳覺得又氣又好笑,“之前你還說不吃醋,現在醋意大得都要把我給淹沒了。”

塔索的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我以為在那個吻以後,我們的關系至少……”

——你是只屬于我的祭品。

——只屬于我。

他旋即搖了搖頭,捧起她的臉頰,認真地看着她,深邃的灰眸中閃爍着星辰大海。

“陛下,我想取悅你,我想讓你開心,如果這讓你感到不悅,您可以……把我推開。”

伊莎琳擡起眼,凝視着塔索狹長漂亮的眼眸。

他摘下了眼鏡。

那銀灰色的雙眼便越發深邃迷人。

随後,男人低沉冷冽的呼吸壓下,冰冷的吻抵上了她的唇。

“請不要……把我推開……”

他抓住她的手腕,抵在身後的月桂樹上,樹枝微微搖顫,抖落一地金色的月桂花瓣。香氣馥郁,他卻只呼吸着她身上淺淡的玫瑰花香。

修長蒼白的手指猶如鎖扣,緊緊抓住了少女柔嫩潔白的手腕。她的手起初緊張地蜷縮着,但随着這個吻的加深,指尖逐漸變得放松,甚至愉悅地顫栗起來。

如果不是他還抓着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肢,她也許會無止盡地墜落下去,同他一起沉淪在綴滿月桂花的草地上。四肢都是軟的,靈魂在此刻被身體所束縛,根本沒有力氣把他推開。不,也許她的靈魂也渴望着他的吻。

伊莎琳的眼尾泛出紅意,湛碧的眸光微微渙散。

在她眼眸深處,倒映出一道銀發白袍的身影。他正朝月桂樹下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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