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寧城。”寧妨出聲。
“祖父,熙兒還沒說完呢。”寧文熙抓住寧妨的手臂,撒嬌地搖晃着。
“好,熙兒繼續說。”寧妨收聲,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面上淺淺笑着,可眼中冷意緩緩泛起,直至彌漫整個眸底。
孩子們口中提到的大舅母,正是信陽伯府孫由镒的夫人羅氏。
信陽伯府二房只有兩個女兒,孫由镒出自大房,與孫氏算不上親厚,更別提跟孩子們的關系。
難怪去年開始羅氏對南陽侯府突然熱絡起來,原來是存了如此歹毒心思。
至于兒媳婦孫氏,寧妨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
大媳婦孫氏出自信陽伯府二房,婚事是妻子柳氏在世時定下的娃娃親。
孫氏性子溫婉賢惠,嫁入南陽侯府十年有餘,上至原主下至妯娌,府裏從未有人說過她一句不是。
說來也有些稀奇,大房夫妻竟然是幾房人中感情最好的。
長子寧于墨雖貪玩成性,可從不在外沾花惹草,大房也沒個姨娘通房糟心。
只憑上回在前廳所見,孫氏對孩子的喜歡和維護不似作假。
就是這個當娘的,心太善良,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嫂子的突然親近居心叵測。
也難怪會養出幾個天真無邪的“稚兒”
孩子的敘述雖然沒頭沒尾,可“借命”二字一出來,寧妨就立刻明白了來龍去脈。
借命一術乃是民間流傳的邪術,是極其陰毒的一種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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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壽之人與續命之人須有一定的血緣聯系。其次借壽之人要親自點頭同意此事。
滿足以上兩點後施咒者會取借壽之人的幾滴血與八字,再将借來的壽命注入續命人體內。
羅氏帶着孩子前往道觀并不是為了還願,而是讓施咒者挑選借壽人。
很明顯,那人選中了寧文熙。
“大舅母都問了些熙兒什麽事?”
寧妨将手放到寧文熙頭頂,邊聽他努力回憶邊将靈力注入其體內探查。
“大舅母問我想不想救錦堂哥,還說借熙兒的五十年壽,只需嘴巴說願意,就能救哥哥。”
“熙兒照着大舅母的話念了一遍,就能救錦堂哥了……”
“熙兒念得很大聲,錦堂哥肯定很快就能痊愈。”
“雖然針紮得我手指有點疼,可熙兒一點都不怕,這是我和大舅母外祖母的秘密,祖父可要保密哦——”
孩子真摯的祝福并沒帶給羅氏一絲感動,這個狠毒婦人騙走了寧文睿五十年的壽命。
寧妨一番探查很快得知,寧文熙體內的生命力果然在源源不斷流向某個地方。
“這是何物?”
那個地方就在寧文熙胸口,随着寧妨從他衣襟內拽出個褐色木牌,立刻就能看到純淨的銀色氣息環繞在木牌之上。
“是舅母送熙兒的生辰禮。”搶先回答的是寧文睿。
就算再怎麽不谙世事,寧文睿也從弟弟的話裏聽出絲不對勁來,特別是聽到借五十年壽那裏,他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這木牌祖父很喜歡,不若熙兒送給祖父如何?”
寧妨笑呵呵地問道,話是詢問的語氣,手卻直接将木牌取了下來。
“祖父喜歡拿去便是。”寧文熙歡喜不已,只見寧妨喜歡,早将舅母叮囑的話忘了個一幹二淨。
“寧城?”
“老奴在。”
“帶兩位少爺去一趟金樓,給這條小蛇鍍層金。”
木牌被随手放到桌上,寧妨轉而拿起那條木頭蛇,笑着将心思各異的兩兄弟打發走。
“祖父,大舅母她……”
離去前的寧文睿一臉擔憂,目光緊緊盯着那塊木牌,就像看到洪水猛獸般不安地轉着眼珠。
可寧妨只是擡頭笑了笑,一臉雲淡風輕地沖他擺了擺手:“有祖父在,無需擔心。”
這句話無疑就是根定海神針,不僅讓寧文睿奇跡般地安定了下來,連憂心忡忡的寧城也露出絲笑意。
目送幾人走遠後,寧妨摩挲着木牌的右手才緩緩收攏。
五根手指看着只是微微彎曲,木牌卻好像受到了極大的擠壓似逐漸響起咯吱咯吱的動靜。
咔嚓——
清脆的木頭斷裂聲緊跟着出現,眼看那塊木牌就要被捏成幾截,寧妨卻在此刻突然停下了動作。
手掌一張開,木牌上赫然出現了好幾條裂縫。
“就讓你們先得意幾天。”
施咒人道行不深,還沒能力直接将寧文熙的壽命抽出,所以只得借助極陰之木逐漸吸收其壽命。
所需數量集齊後再将木牌佩戴于續命人胸口。
續命人吸收完所有壽命後,就是寧文熙這孩子命喪之時。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那麽大的膽子,竟然敢搶他寧妨孫兒的壽命。
“久君。”
寧妨起身,食指輕點木牌上的陣法正中,開口喚人的一瞬已打入了幾道帶着生命力的靈力。
如此純粹的生命力,會讓與陣法相連的施咒人誤以為木牌還在正常吸食壽命,等寧妨先将府內之事安排好後,再去會會信陽伯府這一家。
門外人并沒進屋,就立在門口等候寧妨命令。
“去查查,最近頻繁出入信陽伯府的都是何許人也?”
“是。”
久君的身影一走遠,屋內徹底安靜下來。
沒寧妨的命令,世安院除了寧城與久君的其他下人都退到了院門外候着,沒有命令無人敢靠近卧房的小院。
所以此時的寧妨也沒隐藏靈力,右手一揮靈力化為藤蔓狀卷起木牌飛到了梳妝臺落下。
陰損之物收好後寧妨才喚了小厮進來打掃屋子。
而他自己,則是懷揣寧于墨親手所寫的借據,先帶人繞到了專門開給辛未一家居住的偏院。
那處偏院就在世安院的東北角,打開自家院子大門就能出侯府,而進侯府的小門則開在了世安院垂花門外。
一個多月時間,炎熱的夏季已悄悄接近尾聲。
悠長的青石板路在寂靜樹林中蔓延,陣陣秋風卷着微黃的樹葉輕輕落下,随着一行人走過,咯吱咯吱聲絡繹不絕。
許久沒打理過的蕭瑟庭院爬藤肆意生長,花盆裏精心培育的名花枝幹上竟然都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藤蔓。
這些受寧妨靈力滋養的植物長速極快,花朵開也得比以往明豔許多。
一邊是秋風瑟瑟的落葉,一邊是争相開放的花朵。
這景象蕭條中又透着股蓬勃的生命力。
嘎吱——
就在這有些怪異的風景中,寧妨推開了那道只能從外打開的小門。
門一響動,院子裏練劍的辛未連忙收勢迎了過來。
“侯……爺。”辛未一頓,但很快就掩藏好了詫異神色彎腰行禮。
“收拾收拾,随我走吧。”
“屬下這就去收拾。”
光着膀子顯然不适合出門,辛未疾步奔回房間,只留下寧妨留在原地環顧了一圈幹淨整潔的院子。
辛老爹夫妻在地牢裏受了不少苦,放松下精神後就雙雙大病了一場。
辛蘭服侍雙親起居,三人暫時都沒法“上崗”
辛未則是沒有受到指令,寧城又不敢輕易給他安排事做,辛家四口就這樣被遺忘在了此處小院子裏。
若不是今日寧妨突然出現,辛未甚至有些懷疑前些天書房裏簽的活契只是場夢。
這位越看越神秘的主子一出現就給了他個驚吓。
可外貌上的驚人改變卻沒絲毫讓人覺得奇怪。
就好似,寧妨他本該如此才對!
“侯爺這是要去何處?”
辛未有些詫異,臨行前侯爺特意交代了要帶上佩劍,他本以為是要去危險之地。
一行人步履匆忙地穿梭于侯府之內,看行進的方向,卻并不像是出府。
“去墨韻院收賬。”
淡淡一聲回答落下,而他們此行目的地已悄然出現在了眼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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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墨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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