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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先喝?”寧妨端起杯子問。

“我我我。”寧文熙迫不及待地舉手, 他人就站在旁邊,涼爽的氣泡就在鼻尖下跳躍,光是等寧妨發話, 他就吞了不知多少下口水。

“我說。”莫南捋着胡須, 神情已有些麻木:“你到底還有多少寶貝?每回見到你都能大開眼界。”

先是發熱的暖石, 今日又搞了片能結冰的玉石,莫南真有種防不勝防的挫敗感。

就瞧孫兒孫女們那崇拜的樣,他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這些個臭小子就該吵着換個祖父了。

同是祖父, 差距大得不是一星半點。

“都是些小玩意兒, 要不給你府上送些?”寧妨笑,莫南抱着手臂嚴肅地點頭:“若是你不送, 我恐怕再難安寧。”

孩子們有了快樂水, 紛紛抱着杯子跑到後廊邊石梯上坐着大快朵頤, 兩位祖父耳邊終于清靜了下來。

見孩子們離開, 莫南回頭瞄了眼坐在正中間的寧詩沩壓低聲音道:“你二孫女倒是養得好,大大方方的一點不扭捏。”

“路且長着呢!”寧妨意有所指地嘆了聲。

寧詩沩年紀小, 性子軟, 可與之相反的是她力氣大得連寧妨都覺吃驚,老天賞得本事可不能白白浪費。

“何意?”莫南沒聽懂。

咚——

咚咚咚——

藤球場上突然敲響的銅鑼聲打斷了兩人, 兩家書院的學子身穿紅黑兩色短打依次排隊走上場。

“一同前往看臺吧。”寧妨起身先走出,在夫子們地邀請下, 各自尋了位置打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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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層的木制看臺經由幾個時辰的烈陽暴曬,燙得實在是讓人難以坐下, 有些大戶人家還帶了不少丫鬟小厮打傘扇風。

這一來二去的, 一處看臺幾家人就擠滿了, 官職低些的只能站在場邊觀看, 同樣也不忘打了傘遮陽。

寧妨才剛提步, 寧于墨就高聲招呼他過去。

“帶狗到陰涼地方去散散熱,再曬就中暑了。”

還沒走近看臺呢,寧妨就聽到龐大的哼哧哼哧喘氣聲,那些威風凜凜的看門犬紛紛熱得直吐舌頭,恨不得将身子躲到桌下面。

反觀它們的主子,個個曬得滿臉油光,一臉興奮地還在互相争論。

聽到寧妨提醒,這才連忙低頭去看,劉長旭匆匆向寧妨行了禮就趕忙抱着愛犬趕往廊下乘涼,中途還能聽到他念叨着要争氣的嘀咕。

說出的話簡直和寧于墨一模一樣。

“父親,兒子要請朋友喝冰飲,您那還可還有寒烏葉?”臨走前,寧于墨湊到寧妨耳邊鬼鬼祟祟地問道。

“你找寧城要,不準糟蹋!”

東西是給了,可還是要嚴正提醒下這小子,否則不知又要搞出什麽幺蛾子來。

“您就放心吧,我去去就來,一會還得給睿兒助威呢。”

寧于墨連連保證,剛彎腰去牽幾只狗子,除了黑炭,其他兩條一動不動,白芨甚至擺了下腦袋,不耐地從脖套中退了出去。

“你去吧,它們不熱。”寧妨趕人,場下的山長已開始說話,正好擋了視線。

最後寧于墨只得灰溜溜地牽着黑炭朝朋友們奔去。

“這兩條狗毛這麽厚,我瞧着都熱,它們竟然不熱?”

莫南自上臺來就一刻不停地扇着蒲扇,見卧在看臺前的兩條狗還懶洋洋地頓覺稀奇。特別是那只叫雪盧的肥狗,毛長得就跟蓋了床皮毛,光是看着就熱。

“可能是地上涼快些吧。”寧妨敷衍着,轉頭看了眼滿頭大汗的莫南。

幾只都是靈獸後代,體內天生有調節冷暖的能力,與其擔心它們,還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

“紅方淩學書院,黑方龍馬書院……”

場中山長還在扯着嗓子介紹比試雙方,莫南突覺手中被人塞了塊冰涼之物,低頭去看,發現正是方才丢在杯中的玉片。

“噓——”寧妨使了個眼色,示意莫南莫要聲張。

這玉片才是真正的寒玉,當初抵賭債那幾顆極寒玉不過是加了聚寒陣的普通石頭。

此寒玉可常年佩戴在身,不僅不會引寒氣入體,還能滋養燥熱的五髒六腑,确是稀有寶物。

“不打算賣?”莫南問,寧妨點頭,他心下頓然。

這塊寒玉初初入手時冰得一激靈,可真放到手心裏,體內好似吹過一陣陣涼爽的風而不是寒氣,沒多會熱氣就從體內消失,莫南甚至覺着頭頂上烈日都變得溫和了許多。

奇……實在是奇!

“你将寒玉別到腰帶裏。”

寧妨在紅衣學子中搜尋着寧文睿的身影,注意到莫南一驚一乍的樣子,還抽空提醒了下他。

“好,稍事歇息半刻,比試正式開始。”山長高聲交代完,忙搶先跑到了場邊的樹下乘涼。

學子們散開,在看臺上搜尋着自家長輩,寧文睿老早就看到了寧妨,一散就先朝看臺沖了過來。

“祖父。”

飛奔而來的寧文睿眉眼彎彎,黑色眸底像是灘化不開的濃墨,一笑起來眼尾微微翹起,高挑的身材靈敏矯捷,幾個閃身間人已奔到了看臺外。

“文睿,你你等等我。”

緩慢追趕而來的莫言庭邊走邊抹着額頭大汗,蔫頭蔫腦的一看就知是被迫參與。

“還沒開始就熱得滿頭大汗可怎麽行?”寧妨皺眉。

學院們給孩子們準備的衣裳是細棉布,內裏還加上了一層中衣,如此熱的天穿得這麽多,恐怕還沒比完人就先得熱中暑。

寧文睿嘿嘿笑着,目光倒是眼巴巴地望着寧妨。

“寧祖父。”莫言庭沒精打采地行禮,立刻惹得莫南一通呵斥:“站直重新行禮,瞧瞧人睿兒可是你這樣。”

“孫兒腦袋好重。”莫言庭喪着臉要哭不哭,他本就比寧文睿胖些,光是跑都費力,更何況是蹴鞠如此激烈的運動。

“你既不願來蹴鞠,夫子為何還要點你?”寧妨摸摸莫言庭腦袋,發現這孩子額頭滾燙,顯然是已有些中暑。

“你們站到廊檐下歇息歇息。”

走到廊下後,先一人灌下杯冷開水,寧妨才各自塞了顆藥丸進二人嘴裏。

莫南陰沉着臉,見孫兒中暑,心下對書院已有些不滿,特是聽到他是因學業不濟才被夫子記上名冊後,更是當下就想讓孩子們退出。

兩個大人都知,這哪是讀書不行才被拉來踢藤球,純粹是不敢得罪王孫貴戚才偏選了官職相對低些的官宦之子。

南陽侯府夫子不敢得罪,偏生寧文睿見莫言庭孤身一人便想着來陪他作伴。

“大哥,你喝。”

躲在廊邊乘涼的寧文熙聽到大哥聲音,忙端着冰飲從樹下鑽出,樂呵呵地朝哥哥嘴邊湊。

寧文睿看向寧妨,見他點頭這才端起一飲而盡。

藥丸下肚後再喝冰水才不會拉肚子,莫家幾個孩子有樣學樣,紛紛搶着關懷起蔫巴巴的哥哥。

等兩人稍微回了點神,寧妨右手指指身側,又用下巴點了點莫南,帶着寒意的眸光掃過遙遙相望的另一邊廊檐。

莫南立即會意,移了兩步擋住他人視線,孩子們鬼機靈地站到了右邊,努力地也想幫忙。

寧妨從懷中摸出兩張符紙展開,再取了兩小片寒玉裹入其中,完成後直接塞進了兩人綁腿的布條中。

剛做完這一切,場上山長估摸着時辰差不多,又開始催促學子們集合。

臨走前,寧妨又袖口中掏了個小瓶子給兩人點點額角,這才讓他們折回了場上。

“比試正式開始……”

沒多會,在山長的嘶吼中,蹴鞠比試正式開始,寧于墨不知何時偷摸回來,舉着把扇子大呼小叫地為淩學書院吶喊助威。

“方才沒仔細瞧,你瞧龍門書院那個打頭的是不是羅躍?”莫南突然有了新發現。

“就是他。”寧妨沉下眸光。

龍馬書院的學子們明顯比淩學書院高了一個頭,而且寧妨多看了幾眼對方護着羅詢的幾人,看骨相,分明都是十六七歲的學武青年。

這一點他早在兩家書院學子們出來時就已發覺,當時就是注意到了羅躍不懷好意的目光,這才喚了莫南擋住他動作。

“我總覺着不踏實。”

望着場上笑得陰險的羅躍,莫南心有不安地站了起來,可觀寧妨仍舊氣定神閑地坐着,中途甚至擡手摸了摸狗頭,他心又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他忽地想起方才寧妨塞進兩人腰帶中的符紙,不由地坐下緊張地追問:“你早有所準備?”

“嗯。”

寧妨點頭,忽地撩起衣擺翹了個二郎腿,杵在身子右側的手微微一動。

“啊!”

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短促尖叫,因場中紅方接到藤球的寧文睿正準備轉身送出,右側突然伸出條身穿黑褲的腿無視飛出的球直直朝着他胸口而去。

砰——

一看就用了全部力氣的腳正中寧文睿胸口,可他只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閃開。

而踢腿之人竟驚恐地瞪圓了眼睛從半空中落下,翻滾在地後捂着腿發出大聲哀嚎,裁判舉起小紅旗暫停比試,跑着沖向場地中。

衆人只見羅躍跑到那人旁指着寧文睿說了些話。

裁判嚴肅地起身,先換了新人上來,轉身走到寧文睿面前,伸手讓他交出胸口之物,後又自己上手搜了搜。

結果只摸到了孩子胸口的大汗。

踢人反自傷,這點裁判也無法判寧文睿犯規,只是确認他沒受傷後宣布比試繼續開始。

比試中,這樣故意為之的情況時有發生,很快觀看衆人就瞧出了端倪。

這龍馬書院的學子分明針對南陽侯府與莫侍郎府。

只要那兩個孩子拿到藤球,總會有人看不到球地沖上來,踢腿出掌,目标明顯是傷人而不是搶球。

大家都是聰明人,心底紛紛猜出雲安長公主府與南陽侯府恐怕是結下了仇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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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第 49 章 ◇

◎害人終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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