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追回她(八)

可、憐?

殷喜忽然記起了幾年前的那天,酒吧內嘈雜,她蹲在角落淚流滿面的看着方畫被警.察帶走,楚昭不知從什麽地方出現,他蹲在她面前幫她将眼淚擦掉,臉上不見絲毫的同情,反而啧啧的笑着說道:

“殷喜,你好可憐啊。”

殷喜,你真可憐。

‘我知道這個時候你最想見的人是誰,別擔心,他馬上就會出現在你面前。’

‘只是,當你看到他的那一刻,你還敢擁抱他嗎?’

不顧楚昭的挑釁,殷喜以為自己是敢的。直到楚昭扯着她的手從酒吧出來,她看着傅景時那宛如紮滿刀子的雙眸,就知道自己再也不敢了。

殷喜就是在那一刻對傅景時死心的,她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這一生活的有多麽可憐。

是啊,她的确很可憐。

直到楚昭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殷喜才嗤笑一聲回過神來。

世界上可憐之人千千萬萬,在你嘲笑別人可憐的時候,你又何嘗不是可憐之人?

“……”

殷喜接到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時,正準備入睡。她接起來後輕輕喂了一聲,聽筒中沒有一絲聲音,很是安靜。

“哪位?”

殷喜瞥了眼屏幕上的號碼,心中有了一絲猜測,語氣不由放冷了一分。“你是傅景時?”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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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話音落下,殷喜就毫不留情的将電話挂斷了。

重遇楚昭之後,過往的種種開始在眼前浮現,此刻的她是真的無法冷靜的去面對傅景時,她怕自己會失控。

在這之後,殷喜的手機就沒停止過震動,惱怒的她根本就忘記了還有關機一說,在手機震動長達近十分鐘後,她終于忍不住又将電話接了起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次聽筒中的人沒有再猶豫,回答的很快,“我只是想和你道一聲晚安。”

“哦,現在你說完了,我可以挂了嗎?”

“小喜——”

啪——

電話又被她挂斷了。

這次殷喜在挂完電話的時候反應過來了,果斷的将手機關機壓在枕頭下面,然而剛才的睡意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後來又将手機開機了。

憤怒委屈的情緒到達奔潰的邊緣,于是之後所做的許多事情都不受控制。

“小喜?”

當聽筒中再次傳來傅景時的聲音時,殷喜忍不住大吼道:“傅景時,我讨厭你!”

傅景時,我讨厭你,我這輩子最讨厭的人就是你。

原以為過去的回憶都被自己壓在角落,可僅僅就只是楚昭的出現,那些記憶就怎麽壓也壓不住了。

“我好後悔認識你。”

“我好後悔自己當初對你的愧疚心。”

“我更後悔自己喜歡你!”

在離開傅景時之後,殷喜曾不止一次的試想,如果兒時那次的相遇,她沒有靠近準備輕生的傅景時,那麽一切又會是什麽樣呢?

直到一切的真相水落石出,殷喜才察覺到自己當初對他的愧疚是有多麽的愚蠢。

“傅景時……我好恨。”

那晚殷喜反複喊着傅景時的名字,她發洩着自己的怨恨與委屈,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傅景時就在那一端不停的對她道歉,很是無力的道歉,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其實殷喜不知道的是,那晚當傅景時給她打第一個電話的時候,他就已經站在她家樓下了。

多日的忙碌,在回國的第一件事,他就開車來到了殷喜樓下。

會給她打電話,是因為他想聽聽她的聲音,更想讓她下來見見自己。只是這些話不等他去開口,就被她冷漠的挂斷了。後來殷喜又将電話撥了回來,聽筒中她不停的抽泣,傅景時就站在她家樓下望着她的窗口失神。

“小喜,對不起。”

沒有什麽是比‘對不起’這三個字更加讓人後悔無力的了。

傅景時在這裏枯坐到天亮,地上的煙頭扔了一根又一根,清晨的時候,他看到殷喜揉着眼睛從樓上下來,他好想走過去抱抱她,但一想到自己滿身的煙味,于是又放棄了。

“小喜。”

“我現在煙瘾越來越大了。”

看着殷喜的身影越走越遠,傅景時又掏出一根煙點燃。

在即将戒煙的時候又開始抽煙,在明知殷喜不喜歡自己抽煙時候卻一根根毫不間斷。

他沒什麽別的想法,只是希望,未來的有一天殷喜能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她笑得靈動俏皮,抱着他的胳膊嬌嗔道:“阿時,你可以不抽煙了嗎?”

可以,他當然可以不抽。

傅景時想着想着就笑了,低低的笑聲說不出的沙啞沉涼,吐出一口煙霧,他緩緩的呢喃道:“只要你肯回到我的身邊,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

殷喜的領班在工作上是個很嚴厲的人,很多剛入酒店的新人在一開始都免不了被她臭罵一頓,但殷喜來這裏一個多星期了,張領班依舊對她和顏悅色。

一開始殷喜還以為是自己在工作方面沒出什麽差錯,直到那晚酒店來了位貴客,她推車小車敲開那人的房門,裏面空曠又安靜,坐着的男人好看又沉默。

“留下來陪陪我吧。”

殷喜面無表情的上着菜,就在她準備退出去的時候,那人說話了。跟随着殷喜一起進來的領班面上沒有一絲詫異,于是殷喜像是明白了什麽,惱怒的将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先生,請你自重。”

“自、重?”

男人望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心笑了,他漆黑的眸子笑起來星光點點,見殷喜看也不看自己,他收斂笑容示意她們退出,然而沒過多久,他就又讓殷喜進來了。

“酒灑了,麻煩你幫我擦一下吧。”

殷喜抿唇将桌上的酒漬擦幹淨,還不等她離開,他又招了招手,“幫我拿幾張紙巾過來。”

殷喜忍着怒火将紙巾拿過去,剛想離開,那人又開口了。

“麻煩幫我把那道菜移一下位置吧。”

“先生,這樣可以了嗎?”

在殷喜忍着怒火去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那人就一直用那雙黑眸直勾勾的望着她,在他包間了磨蹭了近十分鐘,他幾乎将所有能用的借口都用了。

“先生,請問你還有什麽事情吩咐嗎?”

所有能用的借口都用了,他似乎真的沒什麽借口再去留住她了呢。

那人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薄唇彎起無奈的弧度。

“如果我說沒事了,你是不是就要離開了?”

殷喜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看到他在垂眸時睫毛一直在顫,看起來脆弱又無害。

“既然先生沒什麽吩咐,那我就先離開了。”

啪——

就在殷喜将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

她扭頭看過去時紅酒灑了一地,在一片鮮紅下,男人俯身去撿地上的碎片,只是瞬間,他的手指就被割得血肉模糊。

“傅景時!”

殷喜終于忍不住叫了聲他的名字。

她抽出幾張紙巾趕緊走過去包住他的手指,血瞬間浸濕大片,不用想也知道他剛才下手是有多狠了。

“小喜,別離開我好不好?”

殷喜趕緊又抽出幾張紙巾幫他蓋住傷口,紙巾瞬間又被浸濕,有血滴順着傷口流在地上,與地上的紅酒混在一起。

“好玩嗎?”

殷喜按着他的傷口,見他還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問道:“你這樣是做給誰看?”

“做給你看。”

傅景時答得毫不回避。

他似乎還有別的話要說,但房門再次被推開,聽到動靜的領班在開口後直接吓得臉色蒼白,她趕緊打電話派車讓人送傅景時去醫院,然而傅景時卻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一般。

“你陪我去。”

此時殷喜的手還在幫他按着傷口,傅景時看了眼自己的傷口,又将視線移到殷喜的臉上。“如果你不陪我去,我不介意從這裏等到自己的血液流幹。”

那你就坐在這裏等自己的血液流幹吧!

殷喜是想狠狠地拒絕他的,可是還不等她開口,領班就一把将她推到傅景時身旁。

“快去,陪着傅先生将傷口處理好!”

根本就容不得殷喜拒絕,她就被領班急脾氣的推到門外。

在即将出酒店時候,經理也出現了。他擦着頭上的冷汗一遍遍的對殷喜說着:“小喜,傅先生是咱酒店的貴賓,你跟去醫院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啊。”

“一定要好好照顧,好好照顧,無微不至,有求必應!”

等到了車上之後,經理那幾句話像是催眠般不停的在她耳邊回蕩,她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剛想将頭抵在玻璃上,一只手就按在了她的太陽穴。

“頭疼?”

血腥味逼近,殷喜看着他裹着紙巾的手指,趕緊推開了他。

“別碰我——”

傅景時聞言老老實實的将手收了回去,夜晚街道燈火通明,外面一道強光閃過,殷喜隐約間看到他掌心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身子微僵,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了。

“你手裏拿的什麽?”

傅景時聞言挑了下眉,他似乎沒料到殷喜會發現他手中藏了東西,只是垂了垂眸子,沒有說話。

“傅景時,傷害自己很好玩嗎?”

見他并不理自己,殷喜捏着他手腕的力氣大了一些。感受到殷喜的怒火,這下他終于有反應了。

手掌張開,裏面赫然躺着一片鋒利的碎玻璃,因為握得太緊的緣故,尖端刺入掌心,有些地方已經破皮流血了。

“我只是想留住你。”

昨晚的事情,或許殷喜哭過後就釋懷了,可是傅景時卻不能。

他知道殷喜現在在樂嘉酒店工作,于是就忍不住想來看看她,只可惜她理也不理自己,逼不得已,他只能選擇極端的方式。

其實他也不想傷害自己的,只是他只要一看到殷喜那張冷漠的面容,他的心就止不住的發痛。當碎片割破手指的那一刻,有疼痛感傳來,但同時他也看到殷喜驚慌的神色。

看,她明明還是在乎他的。

傅景時任由殷喜将碎片從自己手中抽離,會藏住這片碎片,他只是想試探一下殷喜對他的心能有多硬。如果當時在他手受傷的第一瞬間,殷喜并沒有趕過來的話……他不介意在割下第二次試試。

這不是自.殘,也不是以死相逼,只是渴望得到原諒之人的苦苦掙紮。

“小喜,對不起。”

終于如願以償對她說出這句話了,傅景時故作出一副虛弱的樣子,他試探着将人攬入自己懷中,感受到懷中的人身體僵硬但卻沒有推開自己後,他放心的将下巴貼在了她的項窩處。

“小喜,我愛你。”

“請你在給我一個機會。”

“……”

傅景時在裏面處理傷口的時候,殷喜就窩坐在醫院的走廊內。

剛才她固執的不肯進去,傅景時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并未強求些什麽。只是他臨進去之時一遍遍的囑咐着她不要亂跑乖乖的等他出來,殷喜嘲諷的笑了笑,曾經高傲不在乎一切的人,什麽時候也變得這樣患得患失了?

其實殷喜知道,他剛才囑咐了那麽多,無非就是想對她說一句:不要離開我。

此時殷喜失神的坐在這裏,她望着窗外那輪孤月,恨死了自己的心軟。

“小喜。”

正胡思亂想着,傅景時已經從室內出來了。他微微俯身輕碰殷喜的小臉,放柔聲音問道:“還在生我的氣?”

“別氣了。”

這樣的傅景時是殷喜在校園時光不曾見過的,他攬着她的肩膀不停地哄着她,一遍遍的對她呢喃道:“小喜,我只是太想見你了。”

“想見我就可以這樣不擇手段嗎?”

傅景時聞言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他站起身拉着殷喜起來,用不受傷的手幫她撫了撫頭發。“随便你怎麽認為,我只是太愛你。”

又是表白……

從重遇傅景時之後,短短幾天,她幾天內不知道收到傅景時多少遍告白了。

腦海恍惚的瞬間,殷喜就想起了幾年前的某個片段,那時的她也總愛把喜歡他挂在嘴邊,可那時傅景時是怎麽說的呢?

想到這裏,殷喜靠近他了一分,她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看着傅景時,看着他問道:“傅景時,難道你不知道同一句話說的次數多了,就會變得廉價嗎?”

‘小喜,難道你不知道同一句話說的次數多了,就會變得廉價嗎?’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場景,然而兩句話在此刻卻意外的重合了。

他有多久沒看到殷喜對他笑了呢?

傅景時看着面前這張燦爛的笑容,哪怕她此刻臉上挂滿了嘲諷,他仍舊忍不住靠近。

“我只知道,我喜歡你就應該告訴你,讓你知道。”

“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把我記在心裏。”

哪怕你不喜歡我,但是能讓你将我喜歡你刻在心裏,那也算是值得了。

當年殷喜的回答傅景時又完完整整的還給了她,在殷喜的錯愕之下,傅景時将人一把抱入懷中,放開以前的別扭,這次他一字一句,很清晰的将當年那句她沒聽清楚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小喜,其實你早就住在我心裏了。”

可是現在,你的心裏還有我的位置嗎?

作者有話要說:殷喜:有。

但看你誠意才會選擇原不原諒。

……

這幾天就像是在渡劫,我現在終于回家了!

從今天開始恢複更新,我會記得多多碼字攢存稿的。翻了下評論,看到有讀者說虐,我瑟瑟發抖,感覺還好吧……

目前處在男追女階段,我其實真的不怎麽會寫虐,把兩人心中的隔閡消除後,兩人就會在一起發糖了。

不會太遙遠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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