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在偌大的館裏發了會兒呆,到最後也提不起興致玩任何東西,只好自己下樓轉轉,本想找個咖啡屋坐下來喝杯咖啡,在環形的走廊裏,我一眼便看見向前走過來的厲嘉譯,他果然在這裏。

今天他穿着純白的運動服,頭發似乎打過發蠟顯得格外英氣逼人,今天的他又是另外的一副攝人心魄的模樣,無論是穿西裝的他還是穿運動服的他,哪一種都讓人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也許是我停頓地太久了,他也一眼從半圓形走廊的另一側看見了我,我愣在那裏忽然一陣緊張,轉身就往後跑,他的聲音似帶着可以讓時間停止的魔力般立刻讓我停了下來:“跑什麽?”

輕柔的一聲,融化在我的心底。

他走近我,光亮的地磚上能清楚地看着他的影子投射下來,他道:“打壁球嗎?”

我扭過頭看他,咬住的下唇忽然間怎麽都不懂得松開了,沒等我反應,他拉住我的胳膊進了旁邊的壁球房,今天助理不在,就他自己一個人,我看着他白色的身影在壁球房裏自由穿梭,像個普通的運動男孩一樣,沒有那種英氣逼人掌握領導權的氣勢,如果他真是這樣的一個人該有多好,不會讓我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能動心,不能對他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用挂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從旁邊遞給我一個拍子看着我道:“一起?”

我窘迫地站在那裏低着頭小聲道:“我不會。”

他把拍子硬塞在我的手裏拉我過去道:“我教你。”

瞬間,我的周身都布滿了他有些急喘的呼吸聲,他圍住我,握住我拿着拍子的右手,好聽沉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手握緊,盡量不要轉動手腕。”

“哦。”我應了聲,忽然間,聽見了自己猛烈的心跳聲。

“嗯,就這樣。”他松開我的手,示意我試煉一下。

我笨拙地發球接球,他就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看着我,忽然間眉眼間柔和了幾許地問我:“跟男朋友來的?”

他就這麽輕松地問出這樣一個問題倒讓我覺得有些憋屈,我扭過頭反問他:“你不在乎?”

“你希望我在乎?”他笑着挑眉。

被他這句話問的立刻感到一陣窘迫,他似乎總能恰到好處地捕捉到我的心理,扭過頭繼續打我的球不理他。我看着前方的球劃過上空的軌跡忽然間卻沒有了繼續玩下去的性質,我停下來覺得有些失落,想到合約書一事的時候話已經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口難以挽回:“公司裏的謠傳是不是真的?”

厲嘉譯眼神認真地側頭看着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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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徹底沒了心情打球,放下球拍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我希望能在他會說話的眼睛裏看到不一樣的結果:“中申時尚調查的lanny預售額和伊莎貝拉的報表不和對嗎?”

我沒有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一絲的吃驚和慌張,他還是那樣平靜而認真地看着我,我繼續道:“我以為你會跟別的老板不一樣,不會幹這些事情,那份合同是不是規定的按等比分成,lanny賣出去多少就要按照收益的百分比給中申時尚多少提成,你隐瞞銷售額就是為了從中得到更多收益?你知不知道林默為了策劃lanny熬了幾個晚上?就算他不是我的未婚夫,你怎麽能這麽不珍惜別人的勞動成果?你這明明叫合同欺詐!”

厲嘉譯看着我神色未變,我的心狂跳不止,我希望下一秒他會搖着頭跟我說,那些都是謠言,他什麽不好的事情都沒做過,可是他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我道:“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麽做。”

一句話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我曾經把他想象的那麽完美,而我在這個時刻卻又忽然想起那次我們在餐廳吃飯時,他就坐在我的對面對我說:“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只有追求完美的人。”

原來他真的不完美。

為何心會忽然那麽失落,我看着他的眼睛,深邃幽黑,像是一個魔鏡,他上前一步靠近我,伸出一只手将我右邊有些淩亂發絲捋到耳後,淡淡道:“怎麽了?”

看着他淡然的樣子,我冷冷道:“對于你來說,原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他看着我,唇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不是說過嗎,我不是什麽好人。”

我讨厭他這副明明做錯事情卻沒有一點自知自覺的态度!我忽然憤怒地撥開他靠近我的手道:“我會告訴林默他老板的!原來伊莎貝拉的老總也搞合同欺詐!商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我憤憤地扭過頭剛要沖出門外,他忽然道:“你不會的。”

我扭過頭反問:“你就那麽确定我不會告訴他?至少林默是我的未婚夫,你只是我的老板,按常理來說我也會站在林默的那一邊。”

厲嘉譯雙手□運動褲的口袋裏道:“我能有膽量這麽做就有本事讓他們查不出來也沒有證據。”

一句話讓我啞口無言,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厲嘉譯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以為他是怕我真的說出去,沒想到他卻道:“一起下去喝杯咖啡嗎?”

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他篤定我什麽都不會說!他篤定他是王者!

我剛要推開他的手卻看見林默正站在門口處一動不動地看着我。

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只覺得一陣頭暈,天地間飛速地變換旋轉着,我生猛地從厲嘉譯的手裏抽出自己的胳膊看着林默道:“林,林默,你老板呢,不玩了?”

林默看了我一眼什麽都沒說,沉了一下才看着厲嘉譯客氣道:“厲總,這麽巧?”

“你好。”厲嘉譯收回手淡淡道。

“我和熙夏陪着我們老總來的,先失陪了。”林默說着便離開了,我只好快步跟了過去。

我不敢回頭去看厲嘉譯,我和他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現在我更加确信了這一切,我只要安心結我的婚,過我的日子就好。

林默在前面一直大步走着一句話也不說,我忽然有些心虛地在後面解釋道:“我們老板剛要請我喝東西而已。”

“嗯,我知道。”林默道,聲色裏并無反常。

也許是我多心了也說不定,也許他并不在乎才是真正淡然的原因。

從館裏出來的時候,好幾次我看着賈總都幾乎脫口而出,但是話在喉嚨裏打轉直到最後還是被我生生吞了下去,原來我是真的不會說出口,原來我是真的并沒覺得林默比他更重要……

明明是要結婚的人了,我到底是怎麽了。

訂婚典禮安排在了下個月初,意外的是通過幾次家庭聚餐,我的父母和林默的父母格外聊得來,相處得極為融洽,每次看到雙方父母和睦相處的樣子就覺得其實我們之間有一些矛盾都不算什麽了,這樣下去以後一定會幸福。

周末,我媽和林默的媽媽非要拉着我去看禮服,上次去婚紗店沒定下來也就一直沒有時間去,這次不得已只好應了家長的要求。

兩位母親剛見了面就挽着手臂嘻嘻笑笑,我和林默看着她們不由得覺得一陣溫馨,進了婚紗店,老板娘看見我和林默有些尴尬,畢竟上次是個不歡而散,林默的媽媽立刻上去對老板娘說道:“您好,您給看看我家準兒媳婦穿哪個最合适,都讓她試試。”

我心裏一陣感動連忙道:“阿姨,不用那麽費心,我不挑的。”

她輕輕拍了一下我的手背道:“哎呀,大姑娘出嫁就那麽一次,還不精挑細選一件啊,咱先挑訂婚典禮穿的,我看那套桃粉色的不錯,來來,咱們看看。”

媽媽也跟着一起看了起來,倒是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林默安靜地坐在一邊翻着相冊有些心不在焉。

林默媽媽從衣架上取出那件粉色抹胸的小禮服在我身上比劃了一下,立刻露出喜色:“這件真的不錯,熙夏皮膚白穿粉色的也好看,去試試。”

服務員小姐迎了上來拉着我便去試衣間換衣服。

我穿好禮服出來的時候兩位母親眼睛一亮都誇好看,我微微一笑,卻看着林默還在呆呆地看着那本相冊,其實一頁都沒有翻過。

“來來,熙夏,我跟你媽剛才又挑了幾件适合你的,你都挨個試穿一下,咱選個最好看的。”林默媽媽熱情地又把好幾套禮服遞給我道。

我接過來一件件挑選着挑一半的時候,門外有人進來,我扭過頭一看竟然是楊梓心和小璇,林默沉默了一會兒才起身走過去問道:“你們怎麽……”

楊梓心道:“是東子告訴我們的,說你們今天又來選婚紗,上次不好意思啦,耽誤事兒了,我和小璇都是你同學過來一塊看看沒關系吧?”

我看着小璇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林默,像是看着她心愛的物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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