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捅破

蕭姝是個标準的八零後、家中獨女，她見過的都是積極溫暖的一面，縱使知道這世上肯定有黑暗面，但是從未如此直觀的看到那麽一個新生兒竟是如此的不被家裏期待。她的公衆號也沒少接過關于孩子的廣告，那些爸爸媽媽的留言，哪一個不是溢滿父愛母愛？今日遇上這一出，着實對她打擊有些大。

一路上蕭姝都沒有說話，馬車裏備着的吃的都是些她吃的零食果子，蕭姝就是沒孩子，也知道這些東西孩子吃不了，沒有奶類，蕭姝只能給孩子喂了點熱水讓孩子撐一下。馬車一停到府外，蕭姝就跑着孩子跳下馬車一路往內院跑。

“小姐怎麽又回來了？”守門的侍衛對趕馬車的侍衛道，“路上可是順利？怎麽小姐還裹着一個孩子？”那是哪裏撿來的？襁褓都是一股味，也是小姐心善，還能把她抱回來。

“快讓人去傳話，準備孩子吃的東西，叫大夫去小姐的院子，順便給夫人傳話，說小姐情緒不太好。”跟着蕭姝的侍衛把今日的事情跟守門的侍衛一講，兩人都是一陣唏噓，這年頭，丢孩子的人多了去了，小姐能撿回一個，還能都撿回來不成？丞相雖然是個豁達仁善之人，可哪有那麽多錢養孩子。

“母親，這孩子還能活嗎？”蕭府裏養了一個大夫，蕭姝把孩子一抱回來，大夫就過來了，這會孩子吃了東西已經睡下。只是身上到底還都是些青紫。蕭姝不畏懼死亡，可是看着這麽一個無辜的生命走掉，到底心裏還會有幾分難過。

楊芊面有憂慮，她實在沒想到女兒就是出去玩一轉就能遇上這等事情。她小時候也遇到過，那個時候吓得連發了好幾天熱，她慶幸自己是生到了書香之家，到底是知道人倫道德。那些百姓，哎，不提也罷。

“大夫說只是凍的餓的，想必是沒什麽事情。”楊芊拍拍蕭姝的肩膀，“孩子這邊母親會看着着人照顧，你先去休息吧。”

蕭姝點了點頭，照顧孩子她不拿手，但她知道，自己可以再一次拿起筆杆子來寫字了，文以載道這樣的大事她一己之力可能無法做到，可是她想盡己所能去提高一下女子的地位。除此之外，她真的需要努力賺錢了。

她卧室的床單被罩已經被清晨重新換過，蕭姝盤腿坐在床邊，苦思自己該如何掙錢。在捍衛女性權利這條路上，她如果學不會掙錢，那麽肯定走不遠。

“清晨，把窗戶打開，又悶又暗。”古代就是這點不好，窗戶上都是窗花，這大白天都覺得暗淡壓抑。

清晨嗯了一聲，打開窗戶後還不忘安慰蕭姝：“小姐，今日的事情你看開點，這天底下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就拿我和清露來說，當年要不是夫人心善買了我們兩個在府裏養着，如今也不過是一捧黃土的下場。”

“你和清露不是家生子嗎？”蕭姝倒是真沒有清晨清露的相關記憶，只知道她們都比她大了五歲，自原主有印象，就是她們兩個在身邊伺候了。

清晨笑了笑道：“我們兩個被扔的時候都是有了印象的，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玩伴，三歲多被奶奶領到後山哄騙扔掉的，那些年災荒，誰家也養不起那麽多張嘴。要不是夫人，我和清露怕是沒有好下場。那個孩子跟我們一樣，都是幸運的。”

“可……”蕭姝想說餓死也好比把孩子扔掉自生自滅好吧？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反駁不出，她設身處地的問自己，如果真到了要餓死的地步，那個扔孩子的是自己，又會如何選擇？她可不會忘記歷史上有的災荒之年，可是有易子而食的事情。

總歸還是窮。蕭姝嘆氣，人窮就得忍受人性的惡變。誰也改變不了！莫名蕭姝對當權者生出了一絲嘲諷，該是怎樣的皇帝，才能眼睜睜看着天子腳下發生這等事情？可笑至極。

秋風乍起，卷起窗外院子裏的黃土，清晨趕忙關了窗戶，嘟囔了一句：“這都是什麽天氣，剛剛還風和日麗的，這會倒是又黃土連天了。”

“是啊。”蕭姝看着窗戶，靈光一閃，這個地方沒有玻璃，她是不是應該去家裏那堆工具書裏找一找？她記得有一次寫廣告，好像涉及這方便的只是，她還買過基本工具書回來。琉璃是玻璃的前身，這個地方的琉璃工藝很好，想必對于做玻璃應該不難。不過還是先把書找出來再說，不然想也是空想。

真是佩服書裏的穿越女，這穿越之前都是幹什麽的，怎麽各個都能背個玻璃方子？她好歹也是個知名女作家，但這種事情她完全不拿手。

想到就做，支出去清晨，蕭姝就忙進了家中。只是沒想到大白天的裴戰竟然在。

“你怎麽大白天還在這？”蕭姝見裴戰滿臉通紅，忙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這麽高的溫度，你家裏人不給你找個大夫？跑我這裏幹什麽？”

“出了點意外。”裴戰眼神閃過憤恨，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府上竟然還有四叔的人，索性他小心成了習慣，沒有用大夫開的藥，“你能不能讓府上的大夫給我熬點藥，就是普通的受涼發熱。”

“先量一下、體溫。”蕭姝拿出額溫槍，“昨晚上不還是好好的，你怎麽會受涼發熱？”

說完蕭姝才後知後覺到一點什麽，抿嘴笑了笑。只是笑容還沒散開，就被四十一的高溫給吓到了，她還生怕額溫槍時間長沒調誤差不準，千辛萬苦從醫藥箱裏找出溫度計給他夾上，“我這裏就有退燒藥，你先量體溫，看着鬧鐘，數字變成九叫我。我去給你找藥。”

單身女子，基本的常備藥家裏還是有的。只是看着裴戰的樣子，她心裏有些柔軟，這男人如今倒真的是步履維艱，一個發熱都不敢吃府裏的藥，看來那府裏也是龍潭虎穴了。

“到了。”裴戰倒是本來就會認數字，時間一到就叫蕭姝，“我還以為要熬到晚上你才進來。”

“我有點事情進來找個資料。”蕭姝解釋把體溫計拿出來，見确實是額溫槍測出來的溫度，忙拿了瓶礦泉水，給裴戰扣了一塊退燒藥，“吃了半個小時就退熱了，過一會再吃感冒藥。”

“謝謝。”裴戰真心感謝，“那我先出去了，你忙吧。”安郡王府還有不少後續事件要處理，這一次摸出他四叔的線人倒是有些意外之喜，方便他布置下一步的暗線。

“不客氣。”蕭姝道，見他如此防備，思忖幾分鐘，有些猶豫的問道，“你府上有那麽不安全嗎？”

裴戰點了點頭：“我重生回來摸出來不少線人，只是為了長久計劃，都沒有處置掉，沒想到上輩子到最後都沒有暴露的人這一次會這麽沉不住氣。”

哪裏是沉不住氣，分明就是想徹底廢了他。要不是他萬事留一點心，可能這輩子連子嗣都絕了。他的好四叔，可真是狠。

“興許是發生了很多變數。”蕭姝笑着安慰道，“有什麽需要，你留個紙條給我，我看到會給你回信。”

裴戰點了點頭：“那我就走了。”

“萬事小心。”蕭姝到底沒有把今日的事情告訴裴戰，“別硬扛着。”

裴戰站起來近身上前，想到今早線人遞進府裏沈家不打算短期給沈淩娶妻的消息，便知道昨日晚上被蕭姝耍了。他包容地看着蕭姝，任由心意摸了摸蕭姝的頭發：“我扛得住，倒是你，我得了消息，四叔家的裴烨想要求娶你，如今已經在太和殿請旨了。我真希望……”

“裴戰，要不你娶我吧？”蕭姝主動上前一步，踮起腳尖輕聲在裴戰耳邊道，“我還沒當過皇後，不如你把你的皇後給我當幾天？你我之間秘密太多，不如綁在一起互利互惠？”

裴戰聞言一笑，強撐着心底湧出的苦澀道：“好。”

別說幾天，一輩子都好。反正他上輩子為皇也沒有皇後，曾經的嫡妻是個好姑娘，只是他心已有所屬，這輩子就不想跟她牽扯了。早就知道蕭姝是個沒心沒肺的，可這一刻他還是有些失望。

“裴沐是忠親王的嫡子嗎？”想到剛剛的事情，蕭姝又道，“我父親說你祖父疑心病重，他不可能把我賜婚給皇家的孫子，所以裴沐他這算計怕是一場空。就是你我的事情，我父親都說要好好盤算一下。”

“我有辦法。”裴戰笑了笑，“給我一年時間，我會把所有的荊棘都斬斷。”

“裴戰，我和你們這裏的姑娘不一樣，如若我們要結合，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喜好和個性。”有的話還是要把醜話說到前面，“我們兩個現在這關系，談感情太假大空。如若你也跟我一樣，對未來有所期待，我希望我們能保留對雙方的真誠，關系存續期間內，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我想要的是相對的忠誠。當然，過去我們都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