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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三年三月二十八日。這一日,在後宮晃蕩了一圈的熙成帝終于又記起了蕭憶茹,翻了清和宮的牌子。不過,對于這事,蕭憶茹唯一的感慨就是:再次慶幸,還好熙成帝不是林飛飛!林飛飛那家夥為了挖掘未知美女整天只知道找宮女,要是他是熙成帝,蕭憶茹大概要等到明年才能見到人了。

蕭憶茹歡快地收拾了一下,準備換上新衣新首飾去熙成帝跟前晃晃。說起來,蕭憶茹雖然比不上後宮極為妃嫔的美貌多才可到底是還是長得不錯的,柔和文弱的容貌加上多病纖細的身子,簡直是小白花型的人物啊。

蕭憶茹小心地揉了揉胭脂将一點淡淡的粉色塗在唇上,鬓上插的桃花嬌嫩鮮豔,顏色如醉。随手選了件淡紅色的描金團繡花披紗襦裙——熙成帝這些日子大部分時間都在貴妃的兮月宮,想必也看厭了清淡的裝束,顏色稍稍鮮豔些也是必要的。

熙成帝這次倒是來得早了些。他穿着的是內宮裏才穿的便服,雖只有袖口和邊角有明顯的金龍圖騰可燈光之下細細地龍紋若隐若現。他實在是個俊美的男子,夕光雖在也難奪他灼灼之輝,遠遠望去,風清神遠,大有仙人之态。更難得的是雖然他氣度莊肅可私下裏卻頗為溫和,尤其是他含笑望來之時,眉目間神思深深,竟有一種十分難言的溫柔。

美麗的事物與人,都是應該被欣賞的,是值得被癡狂追逐的,然而一旦這些美麗與一位帝王聯系在一起,那便是危險的。

蕭憶茹随着衆人盈盈下拜,心中卻暗暗嘆氣——“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在這後宮裏寂寞的永遠只有女人而不是帝王。

“愛妃不必多禮。”熙成帝伸手扶起蕭憶茹,語氣溫和,“多日不見愛妃,竟清減了些。”

“多謝陛下關心。”蕭憶茹擡頭望了眼熙成帝,面上羞澀一掠而過。心底卻暗暗腹诽熙成帝甜言蜜語的技能娴熟,簡直是手到擒來嘛!

熙成帝淡淡笑了笑,牽着她的手便往屋內走去。

雖然熙成帝今日來這裏是來臨幸她的,可無論是他還是蕭憶茹都不會直奔主題。蕭憶茹笑着拉熙成帝去嘗她的新做的桃花糕,聲音還是少女似的天真:“知道陛下要來,嫔妾特意又做了些桃花糕呢。”

這桃花糕偶爾吃吃或者還頗有趣味,熙成帝看着蕭憶茹端上來的桃花糕,忍不住失笑道:“愛妃這次的桃花糕看上去倒是比上次好些。不過愛妃難不成已經準備以後都要用桃花糕招待朕了嗎?”

“可是,妾,只會做這個啊……”蕭憶茹吶吶出聲,随即又忍不住鼓起勇氣說道,“陛下上次也說很好吃的啊。妾的父親吃了好多年也沒吃厭呢。”

“怎麽可以拿太傅來說事。”熙成帝擡手将蕭憶茹拉到身側坐下,正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其實,當初蕭憶茹嫁給他也是意外。當時的昌王為了分裂熙成帝這邊的勢力想要向求先帝賜婚自己和蕭憶茹,太傅老來得女愛若珍寶怎能忍心将愛女許配與與自己對立的昌王?只好先下手為強,讓還是太子的熙成帝納了蕭憶茹。

蕭憶茹原本也是天真活潑的性子,頗有一種少女的嬌俏。可當時諸王奪嫡已經到了關鍵之時,稍有分神便是萬劫不複,便是太子妃都要四處籌謀,熙成帝又怎會有時間去欣賞一個少女的美好?等到登基之後,後宮美人如花,争寵獻媚,蕭憶茹郁郁寡歡自然得不到熙成帝的憐惜。只是,熙成帝心底到底還是對蕭憶茹存了一份的可惜——也正是這份可惜,令他縱然了蕭憶茹如今的天真與放肆。

罷了,想必當初太傅他們也沒想到女兒會嫁入帝王之家,只教了如何侍奉夫君卻沒教如何侍奉帝王。熙成帝暗暗嘆了口氣正要問蕭憶茹若是桃花凋謝又準備如何時忽然又太監急匆匆地入內來。

“陛下,德妃娘娘發動了。”那小太監顫顫跪下,語聲竭力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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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太早了吧?這是蕭憶茹第一個念頭,因為今日距離太醫預測的日子差了足有一個月。更何況德妃最近還頻頻邀請衆位妃嫔去她的玉霄宮陪她散步做産前準備呢。蕭憶茹下意識地去看熙成帝,熙成帝的面上神色平穩可眼底卻顯然已經冷到極致。

“怎麽回事?”熙成帝沉聲問道。

小太監低聲答道:“德妃娘娘和趙昭儀、蕭昭容說話的時候在走廊上忽然滑倒了。”

熙成帝并不說話,站起身來對候在一側的大太監李愈德吩咐道:“擺駕玉霄宮。”

蕭憶茹來不得多想,便湊上前去:“陛下,妾和您一起去。”出了這種事,後宮裏的人是一定都要到場的,不如和熙成帝一起去來得方便。

熙成帝神色沉沉,卻還是點了點頭。

清和宮比較偏遠,緊趕慢趕都用了小半個時辰才到玉霄宮。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人都已經等在玉霄宮了。

蕭憶茹四下望望,除了貴妃之外,離這裏最近的淑妃居然也沒到。

皇後迎上來和熙成帝說話:“好在醫女太醫都已經候着了,太醫也說德妃這胎養的頗好,定不會有事的。陛下不必擔心。”

熙成帝望望衆人,道:“其他人呢?”

“雖不知情形,可這事到底和趙昭儀、蕭昭容有些關系,臣妾已經命她們在玉霄宮的小佛堂為德妃祈福了。至于淑妃貴妃,”皇後好似躊躇了一下才說道,“華儀宮的人說淑妃去了貴妃那裏,陛下下令尋常人不得打擾貴妃,傳訊的人想必也不好傳話。”

就在這時,裏屋忽然有德妃的聲音響起,帶着深重的痛楚。即使明知生産便是要如此,可德妃是因為意外提早發動,熙成帝心底平白生了幾分急躁。

熙成帝左右踱步,衆人不敢觸怒他,都只是靜默地立着。

這時,忽然又有宮女小跑上前,跪倒在熙成帝的面前:“陛下,貴妃娘娘出事了。”

宮女的呼吸很是急促,語聲裏卻帶着不易察覺的哭腔。

夜色沉沉,蕭憶茹只覺得全身都被風吹得冷嗖嗖的,不用擡頭也知道熙成帝的臉色一定是冷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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