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蕭憶茹到昭明宮請安的時候雖然還未遲到卻已經很晚了。便是平常晚到的德妃淑妃之流也已經端坐在一側了。蕭憶茹行了禮後想了想,便走到趙妍麗的那一邊,坐在了趙妍麗的身側。

趙妍麗看着蕭憶茹的面色有些尴尬——她瞧不起蕭憶茹遠比不上自己的容貌可昨日熙成帝的臨幸卻令她感到羞辱。就好像,這個她所輕視的人比自己更得聖寵似的。

但蕭憶茹對着她卻是笑意盈盈,她身後的碧螺恭敬地遞上一個小盒子,蕭憶茹語氣親切地出奇:“我昨日一見趙妹妹便覺親切,想着定要送趙妹妹一個見面禮才好。只是回去左翻右翻都找不到合适的。後來陛下來了,我拉着陛下才選了一副紅玉耳環。妹妹看看,可喜歡?”

蕭憶茹打開盒子,那耳環的确是精致至極,下邊耳墜的紅玉雕成的朵朵花瓣宛若真的一般,或卷或舒,分外美麗。

趙妍麗的臉色卻更顯得難看了,她稍稍頓了頓才勉強答到:“多謝娘娘關心,的确是很精美。”蕭憶茹扯上熙成帝,她自然不能說不喜歡。

蕭憶茹笑着拾起耳環,語氣柔柔地道:“我幫妹妹戴上看看吧,妹妹長得這樣美麗,配上這幅耳環當真是我見猶憐。”

趙妍麗面色更顯蒼白:“還是妾自己來吧。”

“何必這樣客氣。”蕭憶茹擡手輕輕地取下趙妍麗的珍珠耳環,聲音和初時一樣柔軟,“我和妹妹一見如故,正是要多親近才好呢。”

趙妍麗只得僵着身子不動,任由蕭憶茹為自己帶上耳環。

趙妍麗的皮膚實在是好,又白又嫩——蕭憶茹已經足夠小心,可到底沒什麽經驗,一番動作下來她的耳部已經有些紅腫了。但當紅玉耳環耳墜處搖曳的時候,她略顯蒼白的面色也被襯托出一種楚楚的豔色。

當真是白長了一張好臉,蕭憶茹冷冷想着,看着趙妍麗的目光卻依舊親切柔和。

就在這時,皇後的目光已經轉了過來,她語氣淡淡地問道:“蕭昭媛和趙美人在說什麽呢,本宮看你們好似很投緣啊。”

趙妍麗還未來得及答話,蕭憶茹已經笑着回道:“回娘娘,嫔妾剛剛在幫趙妹妹戴耳環呢。”

皇後的目光掠過趙妍麗蒼白中隐帶嫉恨的面容和蕭憶茹含笑的面容,只是淡淡道:“原來是這樣。”皇後頓了頓,然後才轉頭和德妃說話:“景瑜最近怎麽樣了,這可是陛下的皇長子,定要好好照顧才是。”

德妃恭敬地點點頭,眼中掠過一絲的得意:“臣妾明白。”

皇後揮揮手,向左右吩咐道:“把昨日本宮整理出來的東西拿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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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柳默不作聲地從身後的小宮女的手上接過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個白玉鑲金的小項圈和一些孩童用的物品。

“本宮畢竟是景瑜的嫡母,有些東西還是要準備的。這項圈是陛下當初給景毓的,慈安寺的主持親自賜福,希望可以給景瑜也帶來福氣。”皇後的笑容依舊溫和雍容,可德妃的臉色卻已經稍顯蒼白了。

皇後的這些話,從淺處說自然是嫡母對庶子的慈愛。可深處卻是在警告德妃:皇長子不過是個庶子,而皇後位居中宮自然是所有庶子的名正言順的嫡母,德妃從禮法上也只是皇長子的庶母。那個項圈雖然說是要給皇長子添些福氣,實際上卻是大公主用過的,已經是明顯的羞辱了。

德妃只是頓了頓随即便低聲謝恩道:“謝娘娘關心,臣妾感懷于心。”

喜怒不形于色,不愧是生下皇長子的女人。蕭憶茹默默看着德妃沒有絲毫變化的面色,心中有些佩服。

皇後今日只不過是想警告一下德妃而已,見德妃謝恩便也見好就收地道:“好了,本宮與你多年姐妹,何必這樣小心?”

今日的目的達成,皇後也沒了閑聊的心思,只是随意地說了幾句話放衆位妃嫔離開了。

蕭憶茹坐着步辇回到了清和宮,一邊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來的事一邊享受着碧螺的按摩服務,忽然看見碧螺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怎麽了,想說什麽?”

“娘娘今日,會不會太……”碧痕說到一半便有些說不下去了。

蕭憶茹随手撫了撫自己刻意梳下的幾縷長發,語氣淡淡:“你是覺得今日我對趙美人的舉動太過分了?”

碧痕有些忐忑,只是小聲道:“奴婢不敢。”

“你主子以後是要争寵的,張狂些皇後那些人才會更放心。再說,趙美人這樣的人,也只有這樣明目張膽的欺辱才會覺得痛。”蕭憶茹輕聲解釋道。

碧痕還是有些擔憂:“若是陛下知道了……”

蕭憶茹在熙成帝面前一直都是天真無辜的樣子,若是被熙成帝知道這事怕是要被熙成帝懷疑的。

蕭憶茹語氣卻是懶懶:“所以我才會讓陛下陪我一起選首飾啊。再說,雖然後宮沒什麽事可以瞞過陛下但也要看陛下是不是想要知道——趙美人可不在陛下關心的範圍內啊。”

“主子高明。”碧痕安心又敬佩地說道。

蕭憶茹卻仍是神神在在的樣子。她現在的帝王好感度已經達到52,熙成帝對她雖然不是十分喜歡卻已經不會因為其他事輕易地将她忘在腦後。就像系統說的,這種喜歡就像是自己喜歡一個杯子,固然不會将杯子高高供起精心保護但看到杯子放地不穩卻會順手将杯子放穩些。後宮之中波瀾頻起,自己是時候要找個機會生個孩子鞏固地位才是。只是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林飛飛的游戲裏一樣生出個龍鳳胎?

蕭憶茹被按摩地全身懶洋洋地,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直到午飯時分,碧螺才匆匆叫起她:“娘娘,飛雲宮出事了?”

蕭憶茹初初起床,頭腦猶是有些遲鈍:“出什麽事了?”

“聽說趙昭儀和趙美人忽然起了争執,趙美人将趙昭儀推到了,現在太醫已經去了飛雲宮。”碧螺小聲禀報道。

蕭憶茹已經清醒了,她面容也逐漸凝肅起來:“皇上和皇後也去了?”若是這兩位也去了,趙飛燕的情況一定是危險了。

碧螺搖搖頭:“奴婢不知道,不過大概已經去了吧。”

蕭憶茹來不及再想,只是吩咐道:“給我更衣吧。”

果然,等蕭憶茹到了飛雲宮的時候,熙成帝和皇後也已經到了。

不得不說,熙成帝的後宮實在是多災多難,貴妃當初是月份尚小才會滑倒出事,可趙飛燕都已經養了三個月養穩了胎卻也出事了。

熙成帝的面色極為難看,跪在一側的趙妍麗卻已經瑟瑟發抖,她蒼白的臉上已經滿是倉惶的淚痕,早已不複當初妍麗之色:“陛下,您一定要相信妾,這事真的是有人在陷害妾啊……”

趙妍麗一邊哭着一邊磕頭,地上血跡斑斑,顯然有些吓到了。

熙成帝卻是滿眼冷漠地看着她,語氣裏帶着濃濃的厭惡:“善妒歹毒,朕的後宮裏怎麽會有你這樣的蛇蠍女人?若是趙昭儀今日無事,朕倒是可以賜你安心往生,若是趙昭儀當真保不住孩子,你便去冷宮為自己的行為忏悔吧。”

趙妍麗臉上浮現出無限的驚懼絕望之色,幾乎忘記哭泣了。許久,她的目光掠過靜默着站在一側的蕭憶茹,忽然站起身來指着蕭憶茹道:“是她,都是她指示我去推表姐的。”

真真的無妄之災啊。蕭憶茹只覺得一盆狗血從自己頭上倒下了,将自己淋的從頭濕到腳。

“陛下明鑒,嫔妾絕不敢做出這個有負皇恩的事。”蕭憶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急忙跪在地上道。

熙成帝的眼中極快地掠過一絲懷疑的光色,卻還是伸手扶起了蕭憶茹:“起來吧,朕相信蕭昭媛不是這樣的人。”

“多謝陛下。”蕭憶茹作出感激莫名的樣子,心中卻是真正開始警惕起來了。她不知道趙妍麗是真的狗急跳牆胡亂冤枉她,還是這本就是一個專門等着她的陷阱。

“是真的,陛下,是她指使我的。她說若是我能夠幫她除掉表姐的孩子她就幫我上位。”趙妍麗還在胡亂說着話。

熙成帝卻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他只是冷冷地道:“把人帶下去吧,朕暫時不想聽見她的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經過熙成帝的親口判定,趙妍麗的話也只能是胡言亂語了。

蕭憶茹在心底擦了擦冷汗,看到熙成帝冷淡地目光卻覺得心裏發寒。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熙成帝,這也是第一次,她真正意識熙成帝是個主宰着所有人生死的帝王。

下人們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趙妍麗就被堵着嘴拉下去了。可是,現場卻因為趙妍麗的離去而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便是淑妃、德妃都沒有再說話。雖然在場的人除了熙成帝大概都希望趙飛燕這一胎保不住但很顯然她們的面上都帶着擔憂和焦慮。

過了一會兒,太醫才從裏屋出來,向熙成帝禀報道:“昭儀娘娘已經無大礙了,只是需要靜養,生産之前都要小心。”

熙成帝的面色稍緩:“朕知道了,你們現在先在飛雲宮候着吧。”

太醫都躬身行禮:“臣遵旨。”

熙成帝徑直進了裏屋,留下一屋子的妃嫔不知如何是好。

皇後這個時候才勉強笑道:“諸位妹妹先回去吧,昭儀妹妹現在正要靜養呢。還是等她養好身子在來看她吧。”

“臣妾(嫔妾)遵命。” 衆位妃嫔都朝皇後行禮,然後才起身離開。

皇後卻舉步走進了裏屋。她遲疑了一下,然後走到熙成帝的身側低聲道:“臣妾想着,昭儀妹妹這一胎懷的這樣艱難不如先升一升她的分位,也算是為昭儀妹妹和小皇子添些福氣。”

熙成帝正坐在床側看着昏迷中的趙飛燕,聞言擡頭看了看皇後,片刻後才道:“也好,後宮近來常有禍事,若是乘着晉封嫔妃添些喜氣也是好的。蕭昭媛伺候朕也有許多年了,不如也一同晉一下份位吧。”

“蕭昭媛一向懂事,臣妾也極是喜歡。只是一下子就晉了兩級,是否太快了些。”皇後略頓了頓便溫聲道。趙飛燕晉位,這昭儀之位自然空了下來,若是蕭憶茹晉位也就是要晉位為昭儀了。她之所以提出要升趙飛燕的位子最主要的是要平衡現下的後宮——自從賢妃被廢,貴妃卧病、德妃産下皇長子後,這個後宮就少了制衡德妃的人,若是升了趙飛燕的位子,正好可以讓趙飛燕聯合淑妃制衡德妃。

熙成帝卻不置可否:“她十四歲嫁給朕,這麽多年來,也該晉一下份位了。”

“臣妾知道了。”皇後微微笑笑,随即便又道,“徐充容一向恭謙,不如也乘着機會升一升位子?”徐子宜一入宮便占着自己的出身倨傲不遜,皇後說她恭謙倒真是擡舉了。

熙成帝微微沉吟,慢慢道:“不必了,她初初入宮便封為充容,已是恩寵太盛。”

皇後點點頭,依舊笑得溫和雍容。只是她心中卻已經記下了蕭憶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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