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靜安宮。

娴妃看着大皇子安穩睡下,這才起身準備梳洗安置。她端莊靜美的面容上帶着一絲不易擦覺的疲累,眼中神色卻是比之過去更加深沉。

王皇後薨後,熙成帝将皇長子的玉牒改在她的名下讓她撫養大公主,又破格封她為娴妃,滿宮上下都覺得她是占盡了風光,可誰都不知道她心中的苦楚。

且不說大皇子因為中毒傷了身子小病不斷,如今那楊家女兒入宮,若是提起前事,這母子情分怕也是要多生波瀾。至于大公主……

冷雨見娴妃坐在鏡子前嘆氣,心中微微動了動便笑道:“娘娘,大公主如今也是上了年紀,不如和皇上提一提,讓皇上給大公主尋個太傅?”

娴妃聞言纖細的眉心輕輕一動,卻還是笑了笑:“若不是你說,本宮倒真是要忘了這事。本宮成日裏操心景毓的衣食卻是舍本逐末,忘了正事。”

冷雨并不說話。她知道,大公主那天真易受挑撥的性子定是讨不了娴妃的喜歡。娴妃并不是大公主的生母,現在又有大皇子,自然不願多個大公主費心。與其跟在後頭收拾麻煩,倒不如讓大公主進學,多學些規矩也省些心。

娴妃盤算了一遍,心中微松便問道:“陛下今日歇在哪裏?”

“是嘉妃娘娘的清和宮。”冷雨低低地應了一聲。

娴妃聞言微微怔了怔,面色卻沒有怎麽變化,只是語聲輕輕:“這嘉妃倒真是聖眷優渥。看樣子,那周充儀怕也成不了什麽氣候。”賞花宴上周充儀的事熙成帝未必不知,可熙成帝卻什麽表示都沒有照樣去了清和宮,顯然是并沒有将周充儀放在心上。

冷雨會意地扶起娴妃,卻聽見娴妃語聲輕輕:“大皇子身子雖弱了些,可這樣總是病着,本宮總覺得是有些蹊跷。你明日暗裏去尋那冷太醫,他是皇後留下的人,想來也是可靠的。”

冷雨聞言低着頭不說話卻是更加溫順的樣子,專門給大皇子診病的林太醫乃是當初熙成帝專門指派的,若真是出了意外……

清和宮。

蕭憶茹在現代的時候也就養過一盆仙人掌,大學畢業後便轉手将病怏怏的仙人掌送人了。她自認無論是動植物都絕對是一養必死的。可是沒想到穿越了一回,居然養了兩個孩子加一個男人。

蕭憶茹倚在熙成帝懷中,小心地喂着熙成帝吃了一口糯米糕,語聲軟軟地道:“陛下今日晚膳怎麽沒用好?”

熙成帝握了握蕭憶茹的手,語氣裏好似帶着一絲的漫不經心:“最近朝裏事多,總是有顧不到的時候。再說,朕不是還有茹兒嘛。”

蕭憶茹賴在他的懷中,湊近熙成帝的脖頸,語氣卻是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絲的妒意:“臣妾記得陛下前些日子歇在周妹妹那裏,都是閑的。怎麽到了臣妾這兒便變得忙了,難不成陛下是将臣妾當做廚娘了嗎?”

對于男人來說,女人的嫉妒有時候更能取悅他,而且這嫉妒若是用的好,簡直是催情的秘方。

熙成帝語聲聞言唇角微微揚起,卻還是順勢吻了吻蕭憶茹的唇角,語聲裏含了一絲明顯的笑意:“茹兒能為朕做的,可比廚娘多地多。”

蕭憶茹有意無意地在貼在熙成帝的懷中,卻還是作出賭氣的樣子:“陛下難不成也是這樣哄周妹妹的?”她語聲悶悶,卻還是含了一絲氣苦。

熙成帝這才松開蕭憶茹,笑出聲來:“茹兒真是和景康一個模樣,脾氣果真是越來越大了。”他靠着榻坐好,然後才慢慢說道,“朕派了周充儀的兄長和戶部侍郎一起去江南辦差事,江南那邊局勢複雜,總是要朕給他撐一下腰才行。”

話說到這,自然是點到即止。熙成帝這樣的明君,哪怕是對着皇後也不會過多提及國事。蕭憶茹也不再多問,乖巧地倚在熙成帝的胸前,正打算再挑逗一下熙成帝卻忽然想起淑妃的話。

淑妃斷然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那些閑話。江南,江南?說起來,蕭太傅當初的确在江南的江州做過知府,而如今熙成帝又派人去江南辦差,這事會不會太巧了些?

蕭憶茹這般一想,心中也忍不住思緒沉重。蕭太傅雖然不是她實際上的生父,可這麽久以來,她對蕭太傅實在是很有幾分的情誼,實在不願意讓他因為自己而出事。再說,雖然罪不及出嫁女,但前朝臣子若是有過錯,自己這個妃子是絕對會被記上一比的。

熙成帝見她乖乖窩在自己懷中,又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只道她是被自己的話煩着了。一時間越看越愛,只覺得蕭憶茹這呆呆的樣子竟是可愛到了極點,心中又忍不住開始癢了。他索性伸手抱起蕭憶茹往浴室走去:“茹兒給朕做了糯米糕,朕今日便伺候茹兒沐浴吧。”

蕭憶茹覺得自己如今的演技簡直可以媲美影後了,她面上緩緩地顯出淡淡的紅色,有些羞澀地将頭埋在熙成帝的懷中,低低地說了一句:“陛下真是讨厭。”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含着唇裏,欲拒還迎的姿态,簡直可以寫一部教科書了。

熙成帝卻只是低頭吻了她一下,腳步卻是快了許多。

其實熙成帝在男女□上還真不像個帝王。他尤其喜歡新花樣,在水裏做的時候便比床上更加起勁。有次還險些拉着蕭憶茹在草地裏來了一次野、合。熙成帝這一日的興致也格外地好,蕭憶茹最後腿軟趴在浴池裏險些起不來,還是由熙成帝親自抱着上的床。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熙成帝早就已經上朝去了。蕭憶茹扶着額頭坐起身子,只覺得全身好像被碾過了一樣。

碧螺正候在一側,見她醒來忙低聲說道:“陛下說,娘娘昨夜累着了,可以不必去貴妃宮裏請安。”

去貴妃宮裏請安。提起這件事,蕭憶茹便忍不住想要罵熙成帝。熙成帝雖然曾下旨說是貴妃禮同副後,後來卻又附帶着提到讓各宮的嫔妃每日去貴妃宮中請安——這可是皇後才有的待遇啊。也不知道熙成帝是真心要維護貴妃掌管宮務的權威還是存心要讓貴妃去拉仇恨值。蕭憶茹本來以為王皇後薨後,熙成帝又不打算立後,自己終于可以過上每日睡到自然醒、又宅又閑的日子,卻沒想到忽然又有了個代理上司,還是要上早班。

不過,今日倒還是要去兮月宮看看,淑妃昨日的話還是讓她起了警惕心。蕭憶茹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陛下雖然體恤本宮,但若真是這般,貴妃那邊怕是要覺得本宮恃寵而驕了。”

碧螺心中忍不住感嘆了一遍自己這位主子的謹慎,随即便十分有效率地喚了宮女進來為蕭憶茹更衣。

不過一會兒,蕭憶茹便坐着步辇往兮月宮行去。坐在步辇上,蕭憶茹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忍不住開口問系統“這不會又是什麽強制任務吧?”

系統這些日子安靜得出奇,便是有任務也不過是“教孩子說話”“對宮廷醫藥大全融會貫通”這些賺積分的小事情。她心中只覺得奇怪便随意問了一句。

系統的聲音悶悶的,卻還是很快回答道:“是啦,這裏面是有一個任務,不過現在還沒有觸發條件,你也不一定能接到。”

蕭憶茹聞言微微怔了怔,正在再問幾句卻忽然發現前面拐角處,正站着周充儀和陳美人。

這陳美人向來和許修容焦不離孟,怎麽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而且看那情形,周充儀和陳美人好似也是起了争執。

想起周充儀那位兄長正是被派到江南的官員之一,蕭憶茹便令人停了步辇起身走到周充儀和陳美人處。

周充儀和陳美人見到蕭憶茹都吃了一驚,但還是很快便回過神來向蕭憶茹請安。

蕭憶茹伸手扶起她們,只是問道:“可是出了什麽事?”

陳美人好似被吓到了一般低下了頭,許久才怯怯地道:“勞娘娘操心,妾等無事。”

“怎麽沒事,嘉妃娘娘正好在這,可要評評理才是。剛剛陳美人忽然上來說是我家主子送給許修容的胭脂有問題,我家主子性子好不和她計較她便急匆匆地要來和主子動手。”周充儀身邊的宮女急急地出聲,看這樣子倒頗有幾分為主子不值的感覺。

周充儀忙呵斥道:“沉羽,娘娘還沒問你,怎麽輪得到你說話?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蕭憶茹看見,周充儀雖然這樣呵斥,眼中卻沒有什麽不悅,顯然也并沒有怪罪宮女多嘴。

那被喚作沉羽的宮女順勢向蕭憶茹請了罪,等蕭憶茹開口才起身。

蕭憶茹掃了眼陳美人那越加蒼白的面色便溫聲道:“大家都是姐妹,何必這樣動氣。許修容現下可是如何了?”

周充儀面色微變,正要說話卻聽見陳美人開口道:“許姐姐用了胭脂,臉上都顯了紅,一塊一塊的,都不剛出門請安了。”

周充儀暗恨這陳美人多事,卻還是急忙作出無辜的樣子:“那胭脂是妾的兄長專門送給妾的,妾也就只有三盒,許姐姐說是喜歡便送了一盒,又哪裏知道會出事?”

蕭憶茹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周充儀果然是個剛進宮的嬌嬌女,這面上用的東西怎麽好随意送人,出了事無論是否有意她都要被人說上一說。至于這一心為了姐妹讨公道的陳美人,蕭憶茹微微眯眼,實在不是她太多心,這意外擠掉陳家嫡女被選入宮的女人,若果真還這樣一派的好心倒真叫人意外。

蕭憶茹擡頭看了看天色,便溫聲和陳美人說道:“女兒家面上的事最是要緊,許修容病中怕也會多想。反正現在去請安怕也是有些晚了,你和許修容一向要好,不若還是去陪陪她,解解心煩。貴妃那邊,本宮會說的。”蕭憶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即便真是胭脂出的事,也不一定便是周充儀,這事還是要好好查一查才能下定論的。”

陳美人聞言便怯怯點了點頭,低聲道:“多謝娘娘了,是妾考慮的不周到,還望周充儀不要計較才是。”

周充儀怕再遲點便趕不上兮月宮的請安,便也不再多說,只是懶懶地道:“真是一早就倒黴。”

陳美人唇角好似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行了禮後便轉身離開了。蕭憶茹倒是發現,這陳美人扶着宮女的手好似緊了些。

這次進宮的幾個秀女果真是有幾分意思。蕭憶茹垂下眼簾淡淡笑了笑,随即便轉身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和周充儀調笑道:“周充儀的兄長倒是體貼,居然還記得給妹妹送胭脂。”她這話,卻是故意想要勾起周充儀去說她那兄長的事。

周充儀聞言唇角忍不住揚了起來,看上去好像極為不好意思的樣子:“妾在家中和兄長最是要好,兄長這次去江南辦差前便送了幾盒胭脂給妾。”

“江南辦差?”蕭憶茹眸中光色微動,唇角卻還是含了一絲淺淺的笑意,“想不到周充儀的兄長年紀輕輕便身受重用,當真是前途無量。”

周充儀面上帶着一絲羞澀的笑意,還是點着頭道:“娘娘過獎了。”

蕭憶茹知道那朝中的事再仔細些這周充儀怕也不清楚,便含着笑意道:“好了,盡說些閑話,兮月宮倒是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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