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君無戲言

深夜,月亮悄悄隐沒,天空不見星光。

陰風陣陣的小花園裏,阿美和阿醜拿着生鏽的鐵鏟奮力挖着土,蹲在坑邊的蕭成瑜東張西望,給他們放風。

這個色膽包天的家夥,剛從梅妃的院子中走出來就被他們堵住嘴巴,套上麻袋,狠狠地揍了一頓,然後又拉回了這個院子裏。

蕭成瑜心中憋悶,在自己的宮裏,處置偷自己女人的家夥,竟然還要偷偷摸摸地躲着自己家的護衛?

“就這樣把他埋了,太便宜他了吧?”阿醜一邊認真努力地挖一邊抱怨着,希望西帝能夠改變主意。

“畢竟我不能滿足于她也是心有愧疚,況且耗費了人家大把青春,是該從輕發落。”她嘴裏這麽說着,心中卻是打着另外的算盤。

“阿美也覺得,畢竟當時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下場那麽慘。”難得阿美也表達了看法。

“對自己當然要殘忍點。”頭頂風吹過,有一絲陰冷,她裹了裹外衣,催促他們動作利索點。

當初蕭成瑜可是費了好大勁才找到身形相似的死屍,太傷神費腦。

她興高采烈地拉着幾位妃子去觀看的時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由于做得太真實,細節完美,以至于她以為自己真的死了。

現在這個梅妃,蕭成瑜打算換個新鮮的方法處置。

把奸夫打昏了灌醉扒光衣服埋在梅妃的院中,再設法讓愛湊熱鬧的珍妃過來揭露一切,豈不是一場大戲?

此時,正坐在銅鏡前托腮思考着明天要穿什麽衣服,戴什麽首飾的珍妃,被一支穿窗而入的利箭吓得花容失色,傻了片刻才慌慌張張地跑出屋子大喊一聲:“有刺客啊,來人吶!”

一時間院中所有燈火全亮了起來,裏裏外外搜了幾遍也沒看見刺客的影子。珍妃被幾位宮女攙扶着才敢回了屋子。

“娘娘,這個……”有幾分勇敢的小丫鬟取下箭上的紙條遞給珍妃。

珍妃猶豫着接了過來,先是大驚,又是掩不住地高興,一邊撕碎紙條一遍恨聲道:“哼!賤人,我就說她哪有那麽好命?”

這一夜珍妃忐忑不安,卻又興奮異常。

一大早天沒亮珍妃就叫上了其他姐妹,說帶她們去看好戲。

後宮一直太過平靜,她們平日裏也沒什麽重要的事,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引起關注。如今傳出梅妃有孕的消息,确實能讓她們鬧騰起來。再加上西帝剛剛回來,又難免會心有期待。

蕭成瑜還打着哈欠就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果然是智商一向堪憂的珍妃,在外面嚷着要進來。

不緊不慢地更衣完畢,梳洗好,才讓她進來。

“珍妃,這一大早的,是怎麽了?”蕭成瑜自然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珍妃行了禮,看蕭成瑜心情還不錯才敢開口:“皇上,您知道的,臣妾不是那種無事生非的人。但是今天一早,我和姐妹們今天正巧逛到梅妃那裏,想着她懷有身孕就打算看望一下。可不巧,竟然看到了她院子小花園裏藏着個男人,還沒穿衣服呢?”說着就害羞地用帕子遮起了臉,像是目睹了讓人羞愧難當的醜事。

蕭成瑜默默吃着早膳,只覺心中好笑,說什麽正巧逛到了人家的院子?明明就是天沒亮就守在那裏。

“竟有這樣的事?”蕭成瑜眉間冷淡,越是這樣她們越是不敢說話。

珍妃心中焦急,手中不斷地絞着帕子,不知道西帝到底是何想法,又不敢催促他。

“那我們過去看看。”皇上終于開了口。

珍妃喜上眉梢:“皇上,這邊走。”

梅妃住的院子應是疏于管理,雜草叢生,甚是荒涼,與從前的別致清雅大相徑庭。

屋子裏,梅妃跪在正當中,不肯說話,那男子裹着丫鬟的舊衣裳,早已被鞭打的滿臉血跡。

蕭成瑜坐下,問向跪在地上的人:“梅妃,朕在等你的說法。”

“臣妾無話可說。”梅妃顯然不想狡辯,直接認了。

沒想到那個裝扮可笑的男人爬過來,急切地說道:“我有話說。”

“你是什麽東西?有你說話的份?”珍妃一臉嫌惡地看着那裝扮好笑的男人,都死到臨頭了還想為賤人求情嗎?

“哦?你想說什麽?”蕭成瑜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其貌不揚的男人緩緩問道。

“昨晚,我喝醉了酒,早晨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裏了。”他沒打算承認。

早已知曉一切的蕭成瑜一陣冷笑,讓人毛骨悚然。她蕭成瑜心狠手辣,但也不是嗜殺成性,不分黑白,而這個回答明顯是侮辱智商。

梅妃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昨晚還一起溫存的枕邊人竟是這樣對她?珍妃也驚訝地張着嘴,這是打死不承認的節奏?

“皇上,臣妾願以死謝罪。”梅妃眼中充滿悔恨和絕望,只剩求死的心。

“這事由不得你。”蕭成瑜唇邊浮現一絲殘忍的笑。

其實,這種事情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可偏偏西帝不是。

按照西帝殘暴的性格,直接按照“男女不以義交者,其刑宮”來處置也不會有人說什麽。但是她并未這樣做。

“你們都回去吧,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朕要單獨問問他們。”

皇上都發話了,他們縱使再不願,也不敢逆了龍鱗,只能悻悻而散。

外面的天氣很好,可這院子裏的花兒草兒卻沒什麽精神,籠中的金絲雀也是病恹恹的。

倆人跪在一起,西帝身旁只留下辛奴在旁。

“為什麽不否認?出現在你的院子也許是別人誣陷?”她邊說邊拔出阿奴手中的長劍,拖在地上,聲音分外刺耳。

“臣妾自知有罪,也無法瞞過您。”她早就知道會有今天的結局,現在傷心難過是因為原來天荒地老的熱烈濃情一朝破滅。

“你早就做好赴死的準備。”蕭成瑜并不是問她,而是下了判斷。

“是。”梅妃認得幹脆。

“那他呢?跟你一起死嗎?”西帝擡起沉重的長劍指了指,忽而哐的一聲扔在地上。

“把它撿起來。現在用這把劍,将她腹中的孩子取出來給我看看,你就可以活命。”他坐在一邊,等待回答。

在她們各色的眼光注視下,男人猶豫再三,還是顫顫巍巍拿起了劍。

“我沒那麽多耐心,錯過,說不定我就反悔了。”西帝扶額。

男人閉上眼,狠下心不去看早已淚流滿面、神情絕望的梅妃,朝她肚子用力刺去。卻不想在劍剛剛碰上那層華服時,被一股力量阻止住。

他睜開眼,卻看見是一張豔麗的臉在眼前放大,他手一抖劍被抽離。接着是一陣慘叫,雙眼被刺瞎,又是一陣慘叫,付不起代價,就不要做男人好了。

西帝站起身,漠然地看着一切發生,淡聲道:“雖說君無戲言,可我又不是什麽明君。”

辛奴從梅妃手中奪過手絹,小心地擦着自己的劍,然後塞進了那地上掙紮着的男人嘴裏。

“梅妃,你腹中這個孩子今晚就要消失,你若是有勇氣去金絲牢籠外面開始新生活,我定當還你自由。君無戲言,我可以做一次明君。”給她留了路,如何選看她自己。

“有死的勇氣,沒有生的渴望了?”辛奴捏着梅妃的下巴,直到她疼的有了知覺才放手,“好好選,不要浪費西帝的好意。”

蕭成瑜看着辛奴認同地點點頭,畢竟她做一次好人也不易,把一切交給辛奴處理,快步離開了這讓人窒息的屋子。

折騰了那麽久,走出來就是另一個世界,鳥語花香,美好而安靜的天地。

“西帝,驸馬爺把人送來了。”從太後那裏過來的阿美上前悄聲說着。

園中的花又恢複了生機,而籠中的金絲雀悲鳴一聲,蹬了蹬腿,死去了。

蕭成瑜回身望了望辛奴,嘆口氣道:“他倒是着急得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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