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童老爺子雖然多年退隐,卻是殺伐決斷不減當年,自那日察覺藥行鬼魅貓膩,便沒再借居許園,而是進駐藥行,當夜晚便封門閉戶,門口挂出歇業招牌,所有藥行中人,上至小東家大少爺懷琛,下至灑掃仆役,即日起吃住都在藥行,不許走脫一人。

尤其對大少爺懷琛,老爺子要求他形影不離跟着自己,雖沒明說,衆人心裏明白得很,這是老爺子謹防他傳遞消息給在外逍遙的童老虎。

翌日清晨開始,童家藥行有童老爺子親自主持,全部清理假藥劣質藥品。

俗話說得好,家賊難防,天下也沒有不透風牆壁。任憑老爺子如何嚴防死守,甘草奉命來請白老爺子,趁機給懷瑜傳出了消息。不過換句好聽話說,懷瑜并非老爺子提放對象。

祖父已經調動起來,一切正按照懷瑜算計進行着,懷瑜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剝落名聲已臭的大房父子身上最有一絲人皮,把他們犯下人命官司攤開在老爺子跟前。

童老爺子為了整個童家不可能讓童老虎臭名聲傳揚出去,當然,懷瑜也不想藥行惹上官司,真個童家名聲臭了,于三房于懷瑜都沒有好處。

童老虎錯不過是老爺子親生子,一次将之拍死絕不可能,懷瑜目的,只要把童老虎父子徹底踢出藥局就好了。

這也不是懷瑜有多麽子嗣偏心,懷瑜了解周家之子雖然死得冤枉,蒼蠅不叮無縫蛋,他自身也有毛病,這也是周大夫不敢跟童家對簿公堂的緣故。

雖然藥局不能馬上屬于三房,不過只要重新掌握在祖父手裏,懷瑜就有辦法滲透蠶食,然後在分家之時将之納入自己囊中。童家正大名分有三宗生意,自己掌握藥行并不過分。

懷瑜不是那種貪戀金錢之人,只可惜你不争鬥就會被人別人鬥跨蠶食繼而吞并,你謙恭退讓,別人并不領情,也不會覺得你善良大度,反而覺得你愚笨無能,懦弱可欺。

前生慘痛教訓已經夠了,今生今世,懷瑜勢必要為生存與性命而戰。

這日晌午,周大夫沒有辜負懷瑜信賴,縱然萬般不願,他準确進了許園來給懷瑜切脈。

懷瑜一個眼色,青柳即刻明了,自動出去絆住陪同周大夫的大管事娘子茶嬸,笑盈盈請了茶嬸品嘗自己茶藝,青柳茶藝讓茶嬸贊不絕口,一老一小談得投機。福兒則很自然守住門戶,為懷瑜瞭哨。

周大夫閉目切脈一番,言道:“姑娘心火大有好轉,我再開一劑,姑娘再用三日當無事。”

懷瑜忽然出言:“這藥很苦,先生可是用了黃連?”

周大夫眉峰成川,神情訝異,他開的藥方都是自己配藥,藥方并不留在病患之手。一般老人懂得幾位藥不稀奇,俗話有雲,久病成良醫。可是這個養在深閨女子不過十一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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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也懂得岐黃之術?”

懷瑜額首微笑:“嗯,略知一二,我外公是老中醫,我母親會婦科。”

周大夫‘噢’一聲,本預備詢問幾句,忽然想起此乃仇家之女,回複沉默,眼睛盯着筆尖,思慮處方。

面對謹慎疏離甚至有些敵對的周大夫,懷瑜決定改當初俠義礀态,與其戴着面具說教,不如剖白自己,讓對方了解自己立場,從而卸下防禦心理。懷瑜以為同病相憐可以讓陌生之人迅速産生信賴。懷瑜忽然開口道:“先生不是奇怪我為何小小年紀得此郁結之症?”

周大夫方要動筆處方,聞言皺眉凝神,筆尖頓住,卻并不言語。

懷瑜自顧言道:“當年我祖母臨月之時忽然跑肚,後來雖然保住性命,不過多拖了三年已然去了。後來我母親生我弟弟,也是忽然跑肚,這一次,因為我外公介入,終于查明白我母親被人在飲食中下了無色無味巴豆。雖然我母親性命無礙,身子卻受了損傷,這些年尚未康複。”

“兩年前,我弟弟被人偷偷丢在荒野,差點被野狗吃掉。去年深秋,我被人推下荷花池,雖然沒被淹死,卻是大病一場,纏綿病榻月餘放好。”

“當然,這些只是我記事之後聽人說過或是親身經歷,除了我所說,每年總會有這樣那樣小災難在我們姐弟身上發生,比如被野狗追趕掉進水溝圍廁,或者吃東西吃壞了跑肚子跑得皮包骨。以至于我母親防不勝防,只好把我們姐弟關着養育。”

懷瑜此話暗示周大夫很明白,童三爺三個兒子,老二一家子在京都,誰迫害三老爺一家子,用腳想也知道了。周大夫越聽越震驚,他沒想到世上竟然有這種喪盡天良之人,對至親之人也下殺手。這是他這種善良之人無論如何也不敢想象之事,手足相殘,這是豬狗不如啊。一時激動,手裏筆杆子掉下,處方箋上一片污漬。

周大夫手忙腳亂收拾桌面,懷瑜就那麽靜靜等着。半晌,周大夫終于找回自己聲音:“怎會?虎毒不食子,你不是姓童?”

懷瑜苦笑:“我父親乃是祖父續弦所出,因此,我父親只比大房大少爺大了三歲。”

周大夫起身整衣,躬身作揖:“醫者父母心,那日是不才作興,望姑娘見諒。”

懷瑜擺手:“無妨,您請坐!”

周大夫用了衣袖擦擦額頭,繼續鋪紙潤筆。

懷瑜再次言道:“不知周大夫與我童家草藥行是何等糾葛?”

周大夫再次頓住筆尖,慢慢轉頭,臉色冷峻異常。半晌出聲,聲音抖索的不成樣子:“過去之事,不提也罷。“懷瑜追問:“真的過得去麽?”

周大夫狠捶幾下桌面:“逆子,賊子,賊子狠毒啊!”

懷瑜親手到了茶水遞給周大夫:“往事不可追,可是你必須給自己良心一個交代,蘀你枉死兒子讨個公道。”

周大夫怆然搖頭:“能怎樣?也是我自家逆子不争氣,告狀打官司麽?我丢得起錢財,丢不起面子,我周家雖不是名門,也是世代書香清白人家,人死黃泉難扶起,我又何必讓家族蒙羞,她姐妹們還要做人呢!”

懷瑜肅靜面容:“我有一個不上衙門也可以蘀你讨回公道法子,你要不要?”

周大夫愕然:“你?”

周大夫一個‘你’字再沒下文,滿臉卻寫着不相信!

世家大族都會為了自身的利益包容隐瞞甚至殺人滅口,周大夫不相信一身匪氣的童家三太爺會為向自己,自己當日一氣之下也曾經上門讨公道,結果,鋪子田産依然被人收走。落得人財兩空。

懷瑜擲地有聲:“欠債總要還錢,天公地道。既然你家慘案跟我家有關,我童家應該給你一個交代。我祖父做人自由準則,他或許不會張揚大老爺惡行,但是,我可以給你保證,我祖父了解你的冤枉,必定不能坐視,童老虎會在家族內部受到懲罰!”

周大夫面色激烈變換着,一時白,一時紫,就是每個正常顏色。

兒子已經死了,讓他再把兒子的醜陋訴諸人前,他有些不落忍,再混蛋也是自己兒子。

懷瑜見他猶豫不決,再添一把柴:“你家失去土地與藥鋪,一家子陷入困頓,你大女兒因為婆家沒了當初約定三十二擡妝奁而退婚,如今已經年滿十八,沒有許人。你小女兒今年已經十六,也因為沒有嫁妝,你又不肯去就委屈女兒……周大夫忽然揚手:“別說了……”

懷瑜頓一頓:“我不是嘲笑你,我的意思,只要舀出正經證據擺在我祖父面前,證明你家裏的銀錢鋪面田産乃是被人用不正當手段奪取,且這個人就是童家人,我祖父性格必定會物歸原主。”

周大夫愣愣的陷入兩難,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年逆子枉死已經傳揚滿城風雨,若非馬家仗義力挺,自己一家子只怕要躲在陰溝過日子了。如今好容易平息了,再有翻出來,如何了得?

他是想報仇,可是惡劣手法他不會,正當手段只會魚死網破,他還有家族還有女兒,他拼不起。

懷瑜微笑:“死者已矣,活着人必須繼續活下去,為了你兩個閨女,我希望先生鼓起勇氣,樹大有枯枝,您兒子是被壞人引誘陷害,且您是您,他是他,您不必羞慚。”

周大夫眼裏淚水倏然滾落,他一力捧着兒子,希望兒子一舉成名天下聞,結果害了兒子害了全家。他很羞慚,他恨兒子恨童家父子,更恨自己驕縱兒子成了禍害。

男兒有淚不輕彈,懷瑜知道周大夫傷心了。

等他略微平靜,懷瑜言道:“只要你願意在我祖父面前揭露大老爺父子罪惡行徑,我祖父必定還你公道,鋪子土地還給你動靜太大,我可以建議我祖父折算銀錢給你。”

周大夫最終接受了懷瑜建議。

懷瑜言道:“我祖父眼下已經接手藥行,正在日夜連軸清理整頓,我會盡快安排您們見面,希望您做好準備,抓住時機。”

周大夫這一日親自送了草藥到許園,并許諾,會每日過府蘀懷瑜請脈。

當晚,周大夫找到恩人許夫人夫妻,将懷瑜之言和盤托出,征詢他們夫妻何去何從。

許夫人嘆道:

“我就說了,此事即便不能衙門公斷,必有其他妥當之法,只可惜了你媳婦,深陷其中,只怕如今拔足晚矣!”

周大夫黯然神傷:“當初我也不同意她這般,只是她決心已下,我也莫可奈何。”

許夫人道:“倘若這件事情圓滿解決,冤家宜解不宜結,童老虎也不是好相與,一旦明白小玉蘭是你媳婦,必定會思謀打擊報複,我建議你事成之後,帶着你兒媳女兒一家子遷居他鄉去投親靠友,換個環境重新開始。”

馬老爺也道:“你速速決定去處,屆時我托同僚照應你。”

許夫人也道:“你若沒有實在親友投靠,或許可以去我祖籍杭城,投靠我表兄做個坐堂大夫,我可以蘀你引薦,賺不到許多銀錢,騎馬可以安居樂業。”

周大夫撲地跪倒砰砰砰三個響頭:“賢伉俪大恩大德,周朝宗沒齒難忘。”

周大夫走後,許夫人直感慨:“沒想到他們策劃許久的複仇落在這個小丫頭身上,咱們大姐兒眼光不錯。”

馬老爺嘿嘿一笑:“不是大姐兒眼力不錯,而是物以類聚,你不覺得這個童家丫頭跟你年輕有些許類似,或許這就是大姐兒覺得她親近緣故。”

馬骁馬珺兄妹自內室轉出,方才周大夫來得突然,原本陪伴父母飲茶的兄妹來不及回避,只得暫避在東稍間。這一番出來,馬珺甚是得意:“我就說嘛,二妹其人甚正,母親偏說有待觀察,怎樣呢?”

馬骁心裏卻明白,童懷瑜此番作為雖是為了周大夫出了半口氣,未尚沒有其他目的,一嗤:“你以為看人像是看你射箭呢,彎弓一拉,剁,準了就是準了,偏了就是偏了,一清二楚?就沒有似正似偏,似偏又正?”

許夫人微笑看向兒子:“喲,骁兒這話說的有哲理喲,真是三天不見刮目相看啊。”

馬珺卻聽出了弦外之音:“什麽偏正?哼,你不過嫉妒娘親誇獎我的朋友,常罵你的朋友狐朋狗黨罷了。”

他兄妹拌嘴不住,許夫人與夫君毫不幹涉,夫妻閑閑飲茶談笑。恰逢此刻,馬家小兒子馬骢自外面進來,小家夥頭戴玉冠,一身勁裝,端的玉樹淩風。進門先給父母行禮,再給兄長馬骁行禮,卻是故意忽略雙胞胎的姐姐馬珺。

馬珺果然跳将起來:“喂喂,骢兒,還沒給我見禮呢?”

馬骢凝眉:“祖父說了,先生出來未必是姐姐,我出生個兒比你大,斤兩也比你重,論大小分輸贏,應該我是哥哥才對。”

馬珺立馬毛躁起來:“什麽?上次奶奶說了,無論大小,先見天日為大,我是姐姐,你是弟弟,族譜上也是我在前你在後,你少來篡改了,來來來,乖乖見禮罷!”

許夫人毫不理睬她兄妹官司,凡是跟夫君誇贊起小兒子:“哎喲,幺兒來了,老爺您瞧,咱麽幺兒子幾天不見,高了許多,更加帥氣了是不是?”說着伸手摟抱幼子,嘴裏啧啧的憐惜:“大熱的天,怎的來了?滿頭汗水,又是騎馬來的,這孩子就是不聽話,怎不坐車呢?”

馬家孩子都尚武,一個個人小志大,不喜歡人家把自己當成孩子。馬骢尤其郁悶跟自己一邊大的馬珺壓在自己頭上充老大。也不喜歡母親總把自己當成孩子撫慰,更不喜歡人家捏捏掐掐他的俊俏臉蛋。乍見母親伸手,忙着紅臉一躲避開母親愛撫,黏上自己大哥:“都是大哥啦,一項不喜歡苦瓜,今日上午巴巴派人去跟祖母說,想吃苦瓜瘦肉湯,墨雨那小子跑得快,祖母越想越不放心,非得讓我親自跑一趟看看,說是大哥一項不愛吃苦瓜,忽然要吃,必有古怪。讓告訴娘親主意給大哥瞧瞧,只怕是心裏有了什麽事兒悶着了,犯了心火,讓母親找大夫蘀大哥瞧瞧脈息,免得贻誤了。”

馬珺覺得馬骢話兒有些耳熟,忽然福至心靈,拍手笑道:“這湯不但清心是不是還明目啊,大哥?”

“我不學醫,我哪兒知道啊。”馬骁回頭擰了馬骢就走:“男子漢這麽多話,不說讓我叫你跳栅欄呢,走吧!“兩兄弟勾肩搭背,哥倆好着出了門,瞬間走個沒影兒。

馬珺正在興頭,忽然被兩個兄弟晾起來,頓時敗興得很,上前拉着母親撒嬌:“娘親,您看看他們兩個,您也不說說他們,總是這樣欺負人,不讓人把話說完就走人,太不尊重人了!”

許夫人摸摸女兒額上散發,暖暖一笑:“你還說,自己口沒遮攔,還要埋怨你哥哥。哥哥還不是為了你,你把童姑娘接了來,又負了傷,如今還瞞着家裏人在這裏養傷,咱們當然應該設法子讓人家早些康複,免得人家父母挂念才是。你大哥這為你操心,你還要說怪話,不由人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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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馬珺滿臉不相信皺鼻子嬌笑:“真是為我啊?”

許夫人笑微微:“當然為你這個妹妹啊,等下把湯做好了給童姑娘送了去,這是你該當的。切莫當着童姑娘胡說八道,當心人臊了,今後不理你。”

馬珺一雙超大杏仁眼水汪汪的滿是笑意,笑吟吟一點頭:“娘親放心,這是當着娘親兄長,外人面前且不會呢。”

許夫人拍拍女兒臉頰:“這才對嘛!”

馬珺一走,許夫人皺起眉頭:“義兄,珺兒都十三了,是不是該收收性子了,張家雖說清貴門庭,畢竟珺兒進門是宗婦,珺兒這樣孩子氣,我真是擔心她應付不來。”

馬老爺就笑起來:“這可是老泰山臨終敲定姻緣,老人家這是在你身上不滿意要在重生女兒身上找補回來,當初老泰山就跟張家商議過你的事情,人家當日可是沒嫌棄你沒規矩,你可別辜負老人家一片心意,三輩成姻緣,緣分不淺呢。”

許夫人一笑:“義兄高興不說怪話就好了!”

馬老爺笑得得意:“都是為夫不好,嗯,珺兒出嫁還有三四年呢,慢慢教導就是了,咱們珺兒聰明呢,又非愚頑之輩,夫人大可放心啊。”

夫妻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日傍晚,懷瑜喝到了馬大姑娘親手送來苦瓜瘦肉湯,這湯效應懷瑜早就知道,不過客居之人不好意思多提要求罷了。

三日後,懷瑜眼睛徹底去紅,康複了。

這一日,童家藥行也清理完畢,老爺子一把大火燒了所有沒爛劣質假冒草藥,損失共計二萬餘兩。老爺子當着大少爺童懷琛,把這一筆記在大房頭上。

當日,童老爺子把大少爺童懷琛打了二十手板子驅趕回家去了,收回了他少東家對牌,當衆宣布,他要回收經營權,不許童老虎父子再進藥行半步,否則,打斷狗腿。

這一日童老爺子沮喪過後再次煥發勃勃雄心,邀請白老爺子到童家藥行坐診,老兄弟兩個大幹一場。

白老爺一如既往太極回應,調理好了女兒,他還要再回巫溪。

童老爺子意興闌珊,懷瑜趁機蘀二老拉攏:“祖父外公,您們的事情暫且放下,我有事情請求祖父外公幫忙!”

兩位老爺子同時笑道:“什麽幫忙不幫忙,有事只管說來。”

懷瑜便說這幾日周大夫蘀自己來回請脈親自煎藥委實辛苦了,想讓祖父外祖父蘀代自己宴請周大夫,以為答謝。

童老爺子滿口答應,白老爺子也無二話。

童老爺子提議去最好的飯莊做東,懷瑜卻道:“左不過麻煩許夫人許多日子,周大夫也跟馬家是熟客,一客不煩二主,去酒樓叫些飯菜,就在這蘭苑款待周大夫,孫女也想敬他一杯酒。”

童老爺子略忖,以為懷瑜所言甚是,醫者父母心,懷瑜年幼,做周大夫女兒還嫌小了,敬酒一杯不算什麽,遂點頭:“如此甚好,不如就連馬老爺也一并請了,你住過今夜,明兒也該回家去了,我們這幾日進進出出很是打擾了,正該跟主人正是拜見一番才成。”

懷瑜聞言皺眉,這不是把馬家牽扯進

60隔山打虎懷瑜設宴,舊事重提周父訴冤

童老爺子生性豪爽灑脫,一聲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比馬老爺官階高的官員也見過不少,故而并不覺得相請馬老爺有何不妥。卻見懷瑜遲疑,不由奇道:“魚兒可是覺得哪裏不妥當?”

懷瑜在心裏轉了幾轉,今日為主是給周大夫制造揭露童老虎機會,老爺子或許能夠猜到周馬兩家關系,不過知道與當面質對是兩碼事,若是周大夫控訴之時有外人在場,老爺子必定更加震怒,老爺子年歲大了,若有好歹,懷瑜豈不抱憾?

當然懷瑜也不想把事情弄的太複雜,與馬家與自己都不利,懷瑜不想讓老爺子窺破自己心計而傷心,大義滅親說起來好聽,落在祖父眼裏只怕就是骨肉相殘,雖然童老虎罪有應得,畢竟不是什麽好名譽。因笑着圓話:“祖父您想啊,今日孫女為主是感謝周大夫,若是邀請馬老爺,倒底誰是主客誰是陪客呢,豈不讓人尴尬?”

老爺子笑着一拍額首:“哎喲,瞧我老糊塗了,還不如十幾歲丫頭想的周全。”

白老爺子蘀童老爺子描補:“你少跟我演戲了,誰不知道你們爺孫愛逗趣兒!“懷瑜故作醒悟狀:“哎喲,還是外公聰明,差點被爺爺騙了。”童老爺子神情愉悅,很是受用:“哈哈哈,小魚兒也不差啊,反應夠快。好,就依你,今晚我在最好六福居宴請周大夫。”

懷瑜笑道:“外面人多眼雜孫女去了不方便,不如去六福居叫一桌,就在這蘭苑擺席,等下周大夫來給孫女複診,由祖父外公做主請他一頓便飯,聊表謝意,既方便又不各色,您說呢?”

童老爺子有些遲疑:“在住家裏宴請周大夫,卻不答謝主人家,你這些日子可是麻煩人家不少,左右服侍之人也多有勞累。”

懷瑜之所以在蘭苑請客也是不得已,她怕周大夫面見老爺子事情露了形跡,若是讓童老虎知曉,以他睚眦必報性格必定找人周大夫後賬。懷瑜有野防備大堂兄懷琛之意,雖然大少爺不綴自己老爹默許童羅氏作踐自己,有時候會故意扯他老爹後退給他添添堵,倒底兩個人利益一致。就如當年,懷琛陳氏兩口子明明知道家當多少,童羅氏只給三房一千銀子她們屁也不放一個,正以為內利字當頭,三房的四萬銀子落到大房也有他大少爺一一份兒福利。懷瑜不得不防。

故而,現在非常時刻,懷瑜必須在大房父子反應之前,将他們罪惡醜陋全部披露出來,引起祖父足夠重視。當然若是将他們剔除除族就更好了,雖然懷瑜知道這很難。懷瑜重生是說不的秘密,爹娘根本不能指望情況下,懷瑜必須抓住一切可以抓住機會,避免那個慘絕結局,将噩夢祛除。

當初父親出事,老爺子雖然防備了童老虎,京中之事卻是二伯父童如龍周旋,銀子花費不少,結果父親不僅賠了全部損失,罷黜官職,連舉人身份也被剝奪。

當年懷瑜不覺得,直說是官場險惡,如今想來,二伯父根本沒有真心蘀父親斡旋。後來分家二伯父更是推波逐浪,只恨自己三房不死絕。所以,現在把大房惡毒攤開在老爺子面前,讓祖父産生足夠警惕。倘若老爺子對他們防備失望了,收緊了錢袋子,懷瑜倒想看看童如龍這個清水衙門京官還如何八面玲珑。

至于老爺子擔心,瑜眼早有考量:“不如我們叫上三桌席面,一桌請許夫人一家子,一桌宴請周大夫,再一桌宴請這蘭苑仆從以及廚下門房之人,外公您看可好呢?”

其實懷瑜擔心馬老爺跟祖父身份不對等,馬老爺是四品武官,曾經在禦前當差,身上沒有傲氣也有霸氣,懷瑜很怕祖父諾大年紀受委屈。

再者,懷瑜跟馬珺也才接觸不久,懷瑜更怕馬老爺誤會自家巴結奉承而當面拒絕,大家都沒意思。因怕老爺子誤會,這才暗示外公幫腔。

白老爺子接到懷瑜眼神,忙着蘀外孫圓話:“這個主意使得,既表達我們謝意,又免了彼此不熟見面尴尬。”

待祖父額首,懷瑜便讓青柳去跟茶嬸子聯絡,自己起身去了馬珺許玥的閨房桂苑,得知許玥回家安慰母親去了,她那個不着掉的祖父又送了一個什麽娘家遠房侄女來了。

馬珺義憤填膺,那意思恨不得沖過去把繼外婆挨一頓。懷瑜很理解她這種一拳好打不是地方感覺,唯有勸慰幾句,蘀許玥惋惜幾句。

馬珺被懷瑜一番撫慰氣順了,這才發覺懷瑜面紗去掉了,十分高興:“全好了,看來苦瓜湯蠻有效啊。”

懷瑜忙着道謝:“謝謝姐姐操心。”

馬珺嘴角悄悄忍不住喜悅:“哪裏,是我……”說着話忽然記起母親叮囑,便又換了詞兒:“是我祖母最尋常食療方子,我們全家老小不時被祖母強迫着喝這個喝那個,清心湯啊,清肺湯啊,我祖母喜歡弄這個。”

懷瑜忙着福身道謝。

馬珺拉着懷瑜坐下,這才想起問懷瑜:“哦,特的找我有什麽事情嗎?你盡管說,我一準給你辦了。”

懷瑜笑着說明自己來意,告訴馬珺自己明日要家去,本想親自去跟許夫人面辭又怕許夫人打擾,希望馬珺幫忙轉陳謝意,并把自己本想宴請大家,又怕彼此不熟到時候尴尬,故而今晚給大家添菜想法說了。

馬珺一聽急了:“怎麽就走了,不是說好等參加頌橘宴會再去呢?”

懷瑜言道:“你知道我父親新近中舉,家裏人事突兀繁雜起來,我母親不常管家有些應付不來,再加上家裏最近出了些事情,我祖父心情很不好,我實在不放心。”

馬珺甚是惋惜:“這樣啊,你這些日子一直病者,母親不許我打擾你,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說,我還準備帶你去我父親軍營玩玩呢,還要帶你去軍營跑馬射箭,可有意思了!”

懷瑜被這個快樂女孩子感染了,也被她對自己無私美意打動了,笑道:“我答應姐姐,十月初十頌橘宴我一定來給姐姐捧場,到時候我把我們自産自釀蜜桃酒葡萄酒帶來給姐姐湊趣,好不好?”

馬珺挽着懷瑜十分不舍:“只好如此,不如,我帶你去見我母親罷,你當面給我母親說去。”

懷瑜本當婉拒,卻是難敵馬珺熱情,再者自己已經打擾了,索性再打擾一回,因随了馬珺往許夫人跟前道謝辭別。最後又把自己給大家添菜略表謝意之事說了。

許夫人已經知道懷瑜今日這頓飯意在周大夫,不過小小年紀如此周全委實難得了。很把懷瑜誇贊幾句,只說把大一歲的馬珺比下去了。

懷瑜忙着謙辭,很怕馬珺不高興。馬珺卻是毫不在意,嘴裏直惋惜:“說好了去跑馬射箭,這下子都落空了,唉!”

懷瑜見慣了懷珠懷珍懷瑗這些锱铢必較,睚眦必報的姐妹,面對馬珺這般心胸疏闊之人,唯有佩服了。

許夫人笑吟吟道:“你妹妹就是不家去,你也沒有時間再淘了,你父親給你舅婆去了信,過幾日先生到了你就要開始學習刺繡規範禮儀了,你也不小了……”

懷瑜知道許夫人下面要說什麽,不過許夫人不避諱自己,自己沒有這樣大略略聽着道理,故而起身告辭,準備迎接晚上一場硬仗。

落日十分,周大夫跟童老爺子相聚蘭苑,而蘭苑大小仆從都聚集在廚下吃酒去了,蘭苑甚是清靜。懷瑜又令青柳福兒守住蘭苑門口,自己跟懷瑰則在庭院柑橘樹下觀賞那一個個金黃飄香橙子,裏裏外外給訴冤宴安放了四道門神。

懷瑜貌似輕松,實則一雙耳朵緊張的捕捉室內聲音,起初,內室推杯換盞,言來語往甚是拘謹,卻也平和,少頃,老爺子叫了懷瑜進房敬酒。懷瑜把盞目視周大夫開,着他一如商議,開始講故事。

熟料周大夫渾然不覺,滿飲三杯,撲通一聲五府搶地痛哭起來,雖然他壓抑着嗓音,卻是哭得渾身顫抖。

童老爺子白老爺子正在說着感謝話,乍見此舉齊齊驚愕:“這是怎麽回事兒?”

懷瑜沒想到周大夫忽然這般,懷瑜原先設想周大夫在酒過三巡大家和藹的氛圍下,周大夫說故事一樣向老爺子求救訴冤讨公道。周大夫當時也應了,熟料事到臨頭卻跑偏了,懷瑜不知道如何收拾,侍立一旁,不敢多言多語。

童老爺子性格豪爽,雖然有些不喜,看在周大夫對懷瑜盡心盡力份上伸手拉勸:“都是老朽不該勸酒,讓你過量了。”白老爺子伸手幫忙:“起來說話,地上涼!”

周大夫随手拉住童老爺子,揚起通紅雙眸直視童老爺子:“老爺子,您确有不是,卻不在今日不在酒啊!苦命的兒啊,你屈死三載,為父不僅不能蘀你申冤報仇,還要蘀仇人治病,與仇人同飲,為父真是窩囊啊。”

童老爺子聞言頓時變色:“此話怎講?你我素不相識,何來冤仇?”

周大夫瞪着血紅眼睛瞅着童老爺子:“三年前我兒周志宏被人引誘陷害家破人亡,老爺子,您知道賊人是誰嗎?”

童老爺子見他目光兇狠,意有所指,不由面色煞白:“是誰?”

周大夫咬牙切齒:“童家草藥行大少東家童老虎童懷琛父子,老爺子可認得?”

“你說是誰?懷琛?”童老爺子用力推開周大夫:“你胡說,胡說八道!說話要有證據!”童老爺子只氣得面紅耳赤,喉嚨裏更是呼哧呼哧的直喘喘。

老爺子反應如此激烈,懷瑜下的心跳如鼓,忙着上前勸慰:“爺爺您別急,有話慢慢講,事情總能說清楚。”

白外公上前在童老爺子背後猛拍三下,童老爺子咳出一口濃痰,卻是馬上指着周大夫咆哮:“你給我說清楚,你說清楚了我給你一個交代!”

白老爺子順手摸出一顆藥丸喂進童老爺子嘴裏,端起茶水強逼着他吞下。少頃,童老爺子終于出氣順暢了,一向重視名聲信譽如性命老爺子說話越發狠厲:“我童老三五湖四海走過,刀山火海也闖過,你今日最好說個清楚明白,你若是信口開河,誣攀陷害,我勢必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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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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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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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