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接下來的日子我精神緊繃了一陣，因為實在摸不準齊承什麽時候會出現，而且有舅舅那個前車之鑒，誰曉得齊承那家夥瘋起來會不會拿刀傷人……何況我還是主張讓齊承出國滾蛋的人，妥妥的拉了不少仇恨值。

為此無論我是出門還是回家身邊都跟着人，自己也盡量不單獨待在某個地方，但那個跟蹤我偶爾冒了一面的齊承再沒出現過。很快，由于戲份繁忙，齊承這個人也被我抛到了腦後。

戲份繁忙不是假話，在劇組的主要演員裏，原本我的戲份是最少的那個，可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後面我拿到了一份新的劇本，裏面給我加了戲。同時……作為男二號的季明朗戲份減少了些，在完整的劇本裏這其實并不明顯，只是一對比，自然發現了不同。

當我看見阮薇編劇和嚴祁談笑風生的舉動，大致清楚是誰在背後幫了忙，說起來嚴祁這是犧牲色相來拉關系？奇怪的是劇組其他人對這件事并不在意，連秦導都不覺得改的戲份有哪裏不好，反而特地囑咐我讓我好好演，別讓人失望，否則直接給我删戲不解釋。

李佳佳很有興致的向我打聽過幾次，問我是怎麽在季明朗手上搶到了戲份，我回了句個人魅力她就再沒問過我，轉而向季明朗打聽。可惜，季明朗這個明面上分外熱情的人讓李佳佳根本沒法招架，她不僅沒打聽到什麽，還不小心和季明朗傳出了緋聞，劇組樂見其成的為這部劇再次造勢，什麽女主不愛男主愛男配，各種CP是層出不窮。

我覺得季明朗和李佳佳的緋聞，就是秦導有意弄出來的事，誰叫這部劇前期宣傳的基情太多，畢竟不是腐片，言情流的配對才是主流。季明朗雖然戲份減少，但名氣不減，他倒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滿，整天揚起那張臉四處招人，看樣子混的是如魚得水。

劇組中最無私的人恐怕是俞言，明明是我得到了戲份，他表現的比我更開心。有事沒事在我身邊晃，他和我的對手戲份對完後，甚至幫我搭其他戲，我算是認證了為什麽別人提起俞言都是一副大誇特誇的模樣。他确實能被稱為最認真的演員，有這種鑽研精神，說不定過幾年就能拿個影帝回家。

鏡子事件後，我沒讓小段繼續幫我扛鏡子，而是開始使用季明朗的鏡子，即便季明朗不再随意破壞我的東西。他像他說的那樣，把我當成了‘同類人’，說得清楚點，是把我當成了——好朋友。

這邏輯确實奇怪，我是不會承認我和他之間有什麽朋友聯系，他自顧自的把他的觀念說出來，仿佛我能贊同他說的話，太無法理喻。更多時候是他把想法傾訴出來，我從而深刻理解到什麽叫“話唠”。

“小彥，你看那個俞言又在偷看你了，啧啧啧……”季明朗一手搭上我的肩膀，搖頭晃腦，沒個正行。

“別怪腔怪調的，他看我有什麽不對？”我翻了個白眼，順着季明朗的目光看過去，恰好俞言的眼神沒收回去，和我一對上立馬收回了視線，看樣子還有點不大自然。

季明朗沖我一挑眉，“當然不對了，你看有誰像他這樣看人的，擺明了有問題。”

我倒覺得有問題的是你！這句話我沒說出來，不過眼神是半點不留情。

“要不我們測試一下好了。”季明朗低下頭，緩緩向我耳邊吹了一口氣，我一抖，被他惡心的腔調弄的渾身不适。

剛要把這個在我旁邊閑不住的人推開，俞言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的身邊，伸手一把将我拽離季明朗，手裏的劇本也塞進了我的懷裏，“齊彥，我們來對對第三場戲。”

“那場戲我們不是早上就對過了？”我扭頭問俞言，他嘴唇緊抿成一條細線，言辭鑿鑿的回道：“多練習幾遍不是壞事，你的走位還有點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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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是嗎？”我随即思考起來是哪裏做的不對，我的戲份增多是好事，但随之而來的壓力越來越大。如果我哪裏表現的不好，完全是在打整個劇組的臉面，光是秦導一個人就能把我訓個好多遍。

就在我要跟着俞言去對戲時，季明朗又伸手攔在了前面，面上笑嘻嘻的，桃花眼一轉，向俞言走近了些，“俞言你別只顧着小彥，我也是需要關照的新人，下面似乎還有我的戲份，你這個男主角和我這個男配怎麽說都要多練練吧。”

季明朗說的這個理由的确不怎麽好讓人拒絕，尤其俞言是公認的熱心，不可能不答應。只沉默了兩秒，俞言就回道：“那一起好了。”

季明朗趁着俞言轉身，湊到我耳邊低聲道：“待會兒你看看他對我和對你有什麽不同。”

我沒打算把季明朗的話放在心上，但在對戲期間，不由就觀察起了兩人相處的模式。不特意觀察我還真沒發現是有點不同，俞言演戲的專業度不用多說，他的性格本身和劇中男主徐子謙有些契合，演起來絲毫不費力。

季明朗飾演的魔尊顯得很是随心所欲，劇中有一個片段，魔尊為了看看能讓女主柳婉君傾心以待的徐子謙是個什麽樣的人物，曾故意裝扮成一位普通修道者接近男主，要不是相處太短，說不定能成為朋友。

男主徐子謙是個很恪守禮法的人，他愛慕女主也從不會做出什麽親近的舉動，在門派裏，有我這個男三號在暗中阻撓，門內弟子沒人敢和徐子謙交好。魔尊裝扮的修道者，可以說是徐子謙真正意義上從心底認同的第一個朋友，于是相處起來應該很随性才對。

結果……魔尊豪放的圈住徐子謙的肩膀，徐子謙的神态話語都顯示出他很高興，偏偏動作比之前僵硬了點。假如不是我認真觀察，根本注意不到這個小細節。

還好俞言很快調整好，接下來和季明朗對戲沒什麽大問題。只是這個小細節，放在俞言身上，怎麽看怎麽不對勁。我想起俞言在劇組裏雖然風評很好，但他從來不和什麽人近距離多加接觸——除了我。

對女性那邊不是很明顯，大家都說俞言潔身自好，從不傳緋聞，男性這邊……大家都認為他和我玩的最好，為什麽？因為他只和我拉拉扯扯！這麽做是為了宣傳？以俞言的名氣，他就算是幫襯我也沒必要做到這份上。

等季明朗和俞言對戲結束，季明朗直接開口道：“俞言，我覺得剛才那一段該重新多來幾遍，你覺得呢？”

俞言揉了下眉心，向我這裏看了一眼，“我先和齊彥對一下戲再找你，你放心，等上場不會有問題。”

顯然，俞言注意到自己是哪裏沒有做好。季明朗沒說什麽，退到一邊看着俞言和我，眼中明晃晃的全是興味。和我對戲時，俞言的演技堪稱完美，我找不到任何缺點，演完後他很自覺的拉住我的手，我明顯感覺到他的指腹不經意間在我的手背上滑過，我又想要擦手了……

“俞言，我有問題想問你。”為了解開疑惑，我還是出聲問道。

俞言沒多想，露出溫柔的笑臉，“你說。”

“你是不是厭惡和別人肢體接觸？”我問的相當直白，“當初我以為你是讨厭我，握手時才會一接觸就松開，後來發現你對別人也這樣。你演戲，偶爾的NG就在和人接觸的時候，這應該不是巧合？”

俞言意料之中的沉默，接着低聲苦笑道：“……是，沒想到會被你發現這種情況。一個演員有這個毛病，根本有點難以想象吧。”

“不。”我搖頭，“是非常難以想象，我在思考你是怎麽混到今天的。”

聽我這麽說，俞言無奈，“或許是我運氣比較好，參演的電影都沒有什麽親密接觸的戲碼。我的第一個角色是一個患有自閉症的人，本身就拒絕與人接觸，衆所周知我因為那部戲還拿了個最佳男配；第二個角色是深入敵營的警察，他要随時保持警惕，不讓人近身，戰鬥是遠距離槍戰，對我而言拍起來不難；第三個角色是IT精英，每天接觸最多的是鍵盤；第四個角色是海洋館的飼育員，潛水雖然難了點，不過和海豚在一起……”

“停停停。”我趕緊打斷他的話，“你沒名氣前是戲來選你，你有名氣後是你來選戲，那麽你選這部戲的理由？”

“我想慢慢突破自己，拍攝電視劇的周期比電影長，從而與人相處的時間會增多。”俞言極為理智的分析道：“我不可能一下子改變自己，那麽只能逐漸适應。這部戲很适合我，修仙者有法術，很少實打實的打鬥，加上修仙者感情淡泊，一般眼神交流撐死了拉拉小手，能和人接觸又不過分親密，我覺得不錯就接了。”

“……”所以說那天我準備揍他，他會後退完全是身體的條件反射？有種被坑的感覺！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我擡起手，此刻我和俞言的兩只手正緊緊相握，“為什麽你不厭惡和我肢體接觸了？不單不厭惡，我覺得你有點……”我想了想，找不出什麽詞來形容他的舉動。

俞言側過臉，眼神望向了別處，“我不清楚是怎麽回事，突然就不讨厭和你這樣了，我想這或許會改善我那個毛病，所以這些天才會……”

“原來是這樣。”我松了口氣，笑道，“把我當做幫助你恢複的道具啊，我說你怎麽那麽怪。別盯着我一個人，你可以去找找別人試試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好了。”

俞言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我拂開他的手，手背在衣服上輕蹭了下，“你最好找個女孩子談戀愛，這種問題絕對能解決，以後不要再動不動拉我的手，我還要找對象的！”

經過那次談話後，俞言在劇組裏沒再對我表現的那麽親密，為此秦導還找我問過話，說我是不是和俞言有了矛盾，還說什麽“俞言人這麽好，他能把你當朋友是你的福分，別鬧別扭，在這圈子裏有個朋友很不容易”。回想剛進劇組的狀況，秦導這下是真心想培養我的感覺了。

在劇組結束掉自己的戲份後，我還繼續留下來學了不少東西，一晃幾個月過去，殺青宴邀請了劇組的主要人員，包括編劇演員以及監制攝像師等……

我毫無疑問在被邀請行列，晚上秦導包了間酒店，我和演員們在一桌，兩邊分別是李佳佳和俞言。李佳佳和季明朗因為緋聞熟了，直接把人擠到了旁邊，我為此還對李佳佳說了幾句好話，她笑的很是明媚。

酒席上不比平時放松，特別是我，想要灌我酒的人很多……不管那些人表面上對我有多親近，心裏對我多多少少有點不滿。沒辦法，從一開始我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被人羨慕嫉妒從而引發不滿太正常了，明面上不能對我怎麽樣，只能靠現在發洩一下。

嚴祁和工作人員坐在另一桌，或許是看到這部戲成功殺青，他今晚笑的很開心。除了黏在他身邊的阮薇有點礙眼外，一切都很美好。或許快樂真的會傳染，看到嚴祁放松微笑的樣子，我也很高興。

連帶着對飲酒都不抗拒了，不就是敬酒給我麽？接！我倒要看看他們除了敬酒能幹嘛。季明朗那家夥湊熱鬧的和我碰了杯，我一口幹掉了杯子裏的紅酒，有人想勸我喝白酒，我受不了白酒的味道，直截了當的拒絕，也不管那人的臉色好或是不好。能喝就是給他面子了，還敢要求別的！

到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敬我的酒全都到了俞言那裏。我一手撐着腦袋擡起頭看着站起身幫我擋酒的俞言，不知道這家夥能不能喝，那灌酒的速度真是一杯接着一杯……季明朗這下來了勁，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姿态潇灑的走到俞言面前，邊為他倒酒邊說：“俞大明星，這段日子在劇場多虧你照顧，演戲這東西還是你用起來順手，我就不行。來來來，幹了這杯，以後說不定我們不大能見得着了。”

俞言剛喝了不少酒，白皙的面上有點泛紅，眯了眯眼，彎起嘴角道：“哪裏，讓你一個模特來演戲，你做的算是不錯了。”

兩人你來我往，互相回敬了好幾杯，我坐在旁邊覺得紅酒的後勁上來了，眉頭一皺站起身決定去洗洗臉醒醒神。此時酒席上最熱鬧，我尋了機會悄悄離席，鑽進洗手間先放了下水，然後用冷水好好拍了拍臉，擡起頭看向鏡子，鏡子裏倒映出一個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俞言……”我沒想到俞言會喝成這樣，平時他連每步的距離都很精準，步伐不穩到這種程度，看來是真的醉了。剛這麽想，他腳步一個趔趄就要向地上倒去。想着他是為我擋酒變成這樣，我只得趕緊走上前扶住他，詢問道，“你有沒有事？要不我去跟秦導說下，讓你的經紀人先送你回去？”

俞言使勁搖頭，半響不吭聲，我有點扶不動他，準備撒手把他放到旁邊坐下。剛要動作，他頭一轉，一只手緊緊扣住我的手腕，眼睛瞪得溜圓，直直的盯着我。我不知道一個醉鬼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掙了掙手，他眉一蹙，另一只手圈住我的腰就被我往他懷裏按去。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低沉，還帶了點沙啞，“別動，讓我抱抱你……”

我只有一個念頭，這丫不會是酒精燒壞腦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