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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我這個人，以前好像從來沒在意過身邊的人,他們有什麽背景或是想法對我而言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自從嚴祁出現後,我才發現人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突然有一種把一切都調查清楚的想法，我在紙上把問題一一列舉出來，寫給齊志遠看。

1.嚴祁是什麽時候和你認識？你怎麽會挑中他？

2.你知不知道他擔任了電視劇的監制？明明在影視圈中很有門路，怎麽會想去從商？

3.他和你有沒有什麽特別的關系？

寫完這幾個問題，我幹脆把其他疑惑的事一股腦兒問出來。

4.小段他在成為我的助理前,是有名的經紀人,為什麽他會願意來當我的助理？

5.你好像不大喜歡他，為什麽？

6.最後……齊承的媽媽是怎麽回事？

我這個人要麽不打聽,要麽什麽事都要問的明明白白,把紙張推到齊志遠的面前，我背靠在沙發上，等着他的回答。

齊志遠拿起紙，臉色略有點微妙，他一定沒想到我會這麽直接的詢問他，同樣我在決定問這些問題的時候，已經确定他會回答。畢竟……有些事不問不代表我們能無視，齊志遠欠了我不少答案。

過了半響，齊志遠緩緩吐出一口氣，我以為他還要糾結一會兒，結果他反而一臉欣慰的說道：“小彥，你長大了。”

？？？什麽意思？

“我一直很擔心，萬一我不在了，你一個人該怎麽辦。”齊志遠咳了兩聲，他的精神雖好，但臉上的病容仍然十分明顯，“還好，你能想到這些問題……”

我頓時有了一種被人輕視的錯覺……

齊志遠話語頓了頓，再看我時，眼中多了幾分複雜，“小彥，這麽多年來你從沒提出過什麽要求，你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不和外界多接觸。當你說你要進娛樂圈，即使再荒唐我還是同意了，我想這或許是讓你轉變的一個契機，事實證明現在的你的确讓人放心得多。”

我皺起眉，有點不大明白齊志遠的意思，他見我一臉疑惑，竟然又笑了起來，“這樣很好……對了，看你的意思，你知道嚴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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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不僅知道，還很熟。

“說來也有點奇怪，我和小祁認識不過兩個月，卻感覺像認識了幾十年一樣。”齊志遠似乎在回憶當初見面時的情景，向我形容道：“那時候他來公司面試，不知怎的我就覺得那孩子不錯，讓公司裏的人留意了他一段時間。果不其然，他表現的極其出色，當時公司裏好幾筆大訂單，全都是他洽談到手，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相比那些霸着股權在公司倚老賣老的人，一個能為公司創造收益肯努力的新人要更讓我放心得多。嚴祁最讓我放心的一點是，他的眼裏沒有對利益的欲望。我知道他在做監制的事，那孩子動不動往片場跑，你這個疑問我也問過他，他的回答很有意思。”

我立刻盯緊了齊志遠，他沒吊我的胃口，很快說道：“他說當監制是為了見證夢想，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見證夢想……這種瞎扯的理由，誰會信？我瞥了眼齊志遠，他絕對猜不到嚴祁進片場是為我。

“至于關系，小祁那孩子和我怎麽可能有別的特別關系？”齊志遠一臉無語的表情，顯然對我這個問題很是不解。

我看齊志遠的表情不像作假，心裏也有點安心。其實從見嚴祁的第一面起，就有一個疑惑盤旋在我的腦海裏。至今為止，不止一個人說過嚴祁和我像，片場的工作人員甚至把嚴祁當做我親戚。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但單看外貌，我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有點我的特征。

他不接觸齊志遠就算了，接觸齊志遠，我很難不去懷疑他跟齊志遠有沒有什麽血緣上的關系。

可能是我懷疑的目光太明顯，齊志遠當即握住我的手便道：“我只有你一個孩子，也必須只有你才是我孩子。”

聽到這句話，我輕嗤了一聲，抽回手無視他尴尬的面色，提醒他繼續回答下面的問題。

“段思航是挺有名氣，但有名氣又怎麽樣，一個經紀人還不是為了錢來做助理了？”齊志遠面上帶着不屑，“要不是看在他能力不錯的份上，我并不希望他和你離得太近。”

齊志遠這麽說，看來是對小段真的不大待見。

“上次你提要給他加工資，我就想跟你說說這件事，他和我們是雇傭關系，你和他的關系沒必要太近。”齊志遠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開口，“你完全不用覺得使喚他有什麽壓力，他這個助理的費用拿的比經紀人還要高，貪心得很。”

“當然了，這種人也很好用，他缺錢，那我就給他錢，只要他好好把你照看好，錢又算得了什麽？”

……這種話要是被別人聽了一定很拉仇恨值，不過我聽得倒是挺舒心。不知道讓齊志遠評價為貪心的小段，究竟要求拿多少錢？我從桌面上拿起另一張紙，把這個問題寫出來，還附加了一句：他為什麽那麽想要錢？

“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齊志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向我反問道：“他在做你助理的這段期間為人如何？有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我回了個沒，齊志遠點點頭，頗有點放心的意味，“我雖然不知道娛樂圈裏出來的消息是真是假，但有備無患還是沒錯的。段思航看起來人不錯，誰又能清楚他的為人？據說他曾帶過一位歌手，那位歌手名氣不小……”

我表示自己知道這件事，齊志遠繼續道：“有傳聞說，那位歌手之所以去世，和他有關。”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啊。

“總之平時多注意點，他為了錢應該會好好完成本職工作。”齊志遠不再說這個話題，他的目光看向紙上的最後一行字，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了那個女人。”

“現在說這種話已經沒什麽用了，留下齊承是我做的最糟糕的選擇，是我害了思茹！”大概是齊志遠的情緒起伏過大，他一手捏緊沙發扶手，另一手捂住胸口不住喘氣，他擰緊了眉，目光中似有無盡的懊悔和憤恨，那種深沉的感情好像要把他整個壓垮了一樣，似乎只要我多問一句，他就會支撐不住的倒下。

我知道齊志遠這個樣子很危險，提出這個問題無疑是在刺激他，但我始終記得齊志遠說過‘齊承和他媽一樣是瘋子’！是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并且生出了兒子，為什麽用這種語言來形容一個女人，難道他外遇還有人逼他？

為了避免齊志遠在我面前倒下，我寫了一句：要藥麽？

他緩了緩神，深呼吸了幾口氣，平複下心緒後苦笑道：“小彥，我知道你心裏恨我，或許認為我這是惺惺作态。但我沒多少日子好過了，如今有了能放心接手公司并能給你提供生活保障的人，我倒也沒什麽遺憾。”

“我想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不想去聽這些煽情的話，我連忙把寫好的這句話放在齊志遠的眼前。

“我和她是在一個酒會上認識的。”齊志遠垂下頭，兩手握緊放在了雙腿上，他這副動作像是在忏悔認錯一樣，可惜……這裏沒有能原諒他的人存在，“那時候我身邊沒帶女伴，原先也只是覺得應酬一下，就沒太在意，沒想到那個女人不過是喝了一杯香槟，竟然醉了。”

于是你就順水推舟，跟人好上了？如果我舌頭沒受傷，絕對要好好嘲諷一下他。一個女人敢在男人面前喝醉，要麽是對男人放心，要麽是對男人有意思，通常男人都會理解為後一種。

看到我的表情，齊志遠搖頭，“我知道我說的話一般人都不會相信，但我對她沒起別的心思。別人都把她當成是我的女伴，見她喝醉，讓我先送人離開。關鍵我根本和她不熟，又問不出她的地址，只能去賓館定個房間讓她住下。”

我覺得接下來的場面，完全能夠想象的出來。齊志遠的解釋顯得很蒼白，偏偏他的神色沒有一點心虛。

“我準備離開，她纏了上來，在走廊裏大喊大叫，說什麽我不能抛棄她。”齊志遠滿臉厭惡，語氣裏還蘊含着火氣，“她鬧成那樣，我怕有人認出我，只能先和她進了房間。之後她吵着要喝酒，還非要我和她一起喝，說什麽只要我喝一杯她就不鬧放我走。我信了她的鬼話，等喝完那杯酒，醒來後……”

“那酒裏放了藥？”在齊志遠沒有欺騙人的前提下，我只能想出這個可能性。

他點頭，伸手揉了揉額角，一臉的疲憊，“我知道我完了，思茹她是個眼睛裏揉不進沙子的人，她的脾氣我很了解，要是被她知道，我怕這場婚姻會結束。”

“可是你不僅沒和那個女人斷幹淨，你還把她的孩子帶進了家！”我重重的寫下這句話，不可否認一想到這件事，我就止不住的火大。愛母親還做出這種事，這是活生生的把人逼死！

齊志遠捂住臉，聲音有些哽咽，“是啊，我簡直是個混蛋！我以為當做沒發生就什麽事都不會有，沒想到她會直接纏上我，我給過錢道過謙她依然不放過我。”

一個男人被女人逼成這樣，說出去誰信？

“後來我再無法忍受，想要請人把她安置好，她卻跟我說她懷孕了。太可笑了，只是那麽一晚，她竟然懷孕？！我不相信那會是我的種！”

齊志遠此刻情緒再一次激動起來，他站起身拿起拐杖，腳步淩亂身體還在發顫，“她說要是趕她走，她就死在我面前，到時候一屍兩命，警察要是查起來，肚子裏的孩子就是證據，她要毀了我！”

家裏的傭人見到了齊志遠的情況，想要過來又不敢靠近，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仿佛是以防他身體不行而随時待命。

齊志遠看了氣得一揮手，吼道：“別管我，你們做自己的事去！”

等到客廳裏又只剩下我和他，他才低聲敘述起來，“不管那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決定讓她打掉，呵呵，做出這種決定的我也不算是什麽好人。偏偏那個女人突然消失了，我擔心她會出現在思茹面前，實在沒了辦法，跟思茹坦白了一切。”

原來在齊承到齊家前，媽媽就知道了這件事？

“到最後結果你也知道了，等那個女人再出現，是帶着兒子來的。”齊志遠應該是沒了力氣，頹喪的坐了下來，“她說想讓她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只有一個要求，她要我撫養她的兒子。”

“我帶齊承去驗了DNA，确認了他和我有血緣關系，接着跟那個女人簽了一份協議……我以為一切結束了，我可以把孩子養在外面，不帶回來。那個瘋子……她真瘋了，她自殺前給我打了電話，警察找到我，讓我協助調查後給我看了她寫的遺書。她用她的死給她兒子争取到了合理的、正式的身份，我無論如何都得帶他回來。”

敘述完當年完整的事情經過，齊志遠整個人的靈魂如同被抽空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我默默走回房間，路過走廊時讓傭人去照看一下他，心裏則在想着，假如齊承他記得小時候的事，記得自己的媽媽是怎麽死的，他恨我們一家人都有理由。

到底是他的性格變成我不知道的樣子，還是他原本的性格就是那樣，只不過是我沒發現？

相比于昨晚翻來覆去睡不着，這一晚我睡得很沉，等醒來頭都發疼。而齊志遠在去公司的路上……遭遇了車禍。

齊志遠說過要讓我和嚴祁碰面，沒料到碰面的地點定在了醫院，我和嚴祁面面相觑，氛圍很是奇妙。齊志遠的身體本來就夠糟糕了，車禍算是把他最後一點生命力給吸走，肇事人陪在床邊不停道歉，哭的淚流滿面，比我這個當兒子的還像兒子。

在齊志遠走前，他艱難的顫聲囑咐嚴祁好好照料我，看着嚴祁點頭應答的模樣，我眼眶忽的有點濕潤。律師、文件、財産，他把一切都準備好了，走之前帶着笑，連肇事人都沒責怪。

我也從此刻有了一種感覺，從今天起，我真的是……一個人了。不，我看向身旁的人，我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