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我只是覺得他配不上君天熙、長孫蓉

一筆小楷,初時漂浮,越往後,越見沉穩。

趙羽閱畢,輕輕嘆了口氣。她一路讀下來,早就确定筆記中的“祥熙”,就是華朝那位天熙女帝。破天荒的公主稱帝,果然非常不容易。饒是趙羽沒有所謂的貞操觀念,想象自己被不喜歡的人觸碰,都覺得反胃,那位女帝當初又是怎麽忍受三次聯姻的呢?而且看起來,至少第二次是實打實的逼婚呢……

還好第四個直接死了……不對,照君康舒的記載來看,天熙帝是真的喜歡榮樂王?榮樂王以前和西武皇儲定過婚,看這寫的,他和長孫蓉似乎也有私情,當皇帝的人能接受?如果榮樂王是招惹了女帝還瞞着她拈花惹草,膽子也太大了吧……

而且女帝和榮樂王以前是姑侄,算起來年齡差不小。長孫蓉名義上又是他叔母,長孫蓉和君康舒結婚時,天熙帝都還沒及笄,那榮樂王和長孫蓉的年齡差應該更大。榮樂王……有戀母情節?或者偏愛禁忌戀?

敲頭終止了腦中的胡思亂想,趙羽推測,以君天熙攻克漠南的武功,肯定足夠坐穩皇位,就算需要安撫榮樂王的擁趸,也不必立成皇夫,所以兩人之間,沒準真有真愛。這樣,僅從天熙帝的情史上看,确實有夠坎坷。

想到君康舒的作為,趙羽搖搖頭,心中非常同情那些和君康舒扯上了關系的女人,尤其是長孫蓉……君康舒侵犯長孫蓉後,還能一筆一個“蓉妹”,不心虛嗎?

還有君天熙那,君康舒的自以為是,曾經給君天熙幫過一次倒忙,這一次怎麽肯定能不悔不愧?君天熙也算是一代雄主,怎麽都會有點傲骨吧。她要是知道君康舒這種“幫忙”,會瞧得上?

而且,如果君逸羽真的和兩人都有情,那若君逸羽知道了長孫蓉是因君天熙才受人侵害,會怎麽選?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君逸羽因為這件事放棄君天熙那頭,君康舒還能說不悔?或者君逸羽得知長孫蓉懷孕的隐情,也能若無其事的坐享齊人之福,那……渣男值得女帝稀罕?

“看什麽這麽入神?”

突然的人聲驚醒趙羽,她這才發現,娜音巴雅爾不知何時來了。

趙羽側首一笑,“應該是君康舒的筆記。”

“榮樂王的叔父君康舒?”娜音巴雅爾驚訝,發問間抽走了趙羽手中的書冊。

“我估計是。”趙羽見娜音巴雅爾已經開始浏覽了,起身将坐榻讓給了她。

從內容上推斷,的确是出自君唐舒之手。娜音巴雅爾想到這些東西必是當初哈日喬魯送來的,臉色有些不好。定了定神,她才坐了趙羽讓出來的位置。

從頭到尾掃完全篇,沒有發現有用的機密,娜音巴雅爾笑道:“以前聽說翼王府除了君康舒,都是專情人。如今看來,君逸羽的專情名不副實,君康舒倒是挺癡情嘛。我看他的風流名聲可以送給侄兒了。”

趙羽正在活動筋骨,聞言頓了動作,撇嘴道:“君康舒也談不上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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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發現自己喜歡君天熙開始,到死都是日日念着君天熙,做事也總是為了君天熙,這還不叫癡情?”娜音巴雅爾揚了揚手上的筆記。

她從前還真不知道,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可以愛到想方設法撮合她的真愛。她不欣賞君康舒的行為,但至少覺得他的癡心可以肯定。

“你真的覺得君康舒癡情?是不是看太快了沒看全?”

“我看書快,都看全了。”見趙羽不可置信,娜音巴雅爾猜想她可能是把猛戈語聽岔了,索性換了漢話,“君康舒大半輩子心心念念只有君天熙,發現她傾慕君逸羽,還想辦法成全他們,這不是癡情嗎?”

考慮到娜音巴雅爾以後得自己挑丈夫,趙羽不想好友欣賞君康舒這種“癡心”,細細分說道:“巴雅兒,你看,君康舒娶妻,算是迫不得已必須聯姻,可以理解。而且他和長孫蓉約定當兄妹,那就當他是假結婚,還是單身。後來呢?先是喝醉了納了個妾,這件事他如果非要全怪在酒的身上,也勉強可以接受。但是第二個小妾怎麽說?不管那個女人是像君天熙,還是能給君康舒安慰,她都是君康舒在清醒的狀态下,自己娶進門的吧?

而且君康舒一開始說那個小妾‘氣韻類熙’,納進門之後又覺得她一天比一天俗氣,還嫌她生完孩子不複風姿,更說她是庸脂俗粉。人往往覺得得不到的東西最好,君康舒有過一次喜新厭舊,他如果真能得到君天熙,誰知道會不會是第二次喜新厭舊?”

“喝酒睡了周氏女後,君康舒還說,早知道不如青樓買醉。”趙羽哂笑,“不看人待己,只看人待人。我如果是君天熙,只看他納妾生子睡青樓,就不信他的癡情。站在其他女人的位置看,君康舒這樣,更是很薄情。尤其長孫蓉那頭,當初提出與長孫蓉約為兄妹的是君康舒,後來強*奸長孫蓉的也是他君康舒。這種以傷害他人為代價的所謂癡情,可惱更可恨。但凡是個明理的人,只怕寧願天天燒高香,只求甩開他的狗屁癡心,少拿愛我的名義害人。”

“背信棄義,确實可惡。” 娜音巴雅爾贊同一句後,又眼含怪異的問道,“聽你的意思,君康舒一門心思的念着君天熙不夠,只要他碰了別的女人,就沒資格說癡情了?”

“是。”趙羽點頭,“我知道你想說這個世上每個國家的男人都能三妻四妾,但是,要談癡情,就別要三妻四妾;既然心裏有人了還能自己納妾,也就談不上什麽癡情了。嘴上說得再好聽,花心才是事實。而癡情應該是唯一的,是他的心裏除了那唯一的一個人外,放不下任何人;身體也除了那唯一的一個人外,拒絕觸碰任何人。”

“世上有這樣的人嗎?”趙羽的話讓娜音巴雅爾驚詫,但又讓她覺得有些道理。只是草原上娶得起多妻的男人絕不願少娶,草原上的女人就算死了一個丈夫,也總是會有下一個丈夫。像君康舒那樣心裏只有一個人的,娜音巴雅爾都從未見過,更別說趙羽說的唯一……

“應該有吧。”趙羽嫌惡的撇了眼桌上的日記,“總之君康舒這樣的,充其量只能算是他自我感動。他自以為愛得高尚,其實十分自私。”

娜音巴雅爾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榮樂王的父親君康逸就只娶了一個,還在婚宴上當衆發誓永不納妾。他大概就是你所說的癡情人吧,這樣的人太少。”

趙羽眼前一亮,她還真沒想到古代能有這種男人。

“其實我覺得有一個人也可能是癡情人。”

“誰?”

“長孫蓉。”趙羽輕敲君康舒筆記。

“長孫蓉嗎?”娜音巴雅爾掃了眼手稿,“我不知她是不是癡情人,但她倒算是個奇女子。”

“奇女子?”

“她長孫家的女兒,只要定了親,就算男人死了也會嫁過去。在華朝那邊,竟能受人推崇,還誇長孫家是忠貞典範。”娜音巴雅爾眼露不屑,“難得長孫蓉從那麽迂腐的地方出來,還肯答應君康舒做兄妹。”

趙羽本就覺得古代女性很難有長孫蓉那種豁達,聽說她出自女兒墳,就更覺得敬佩了,“從她無怨無悔的與新婚丈夫做兄妹來看,就不是個俗人,想必不在意所謂的貞操。她嫁給君康舒時,肯定是接受真正成婚的。從前接受的事,後來寧死不從,懷着身孕也寧願尋死。如果真是因為心系榮樂王,應該就是動了癡情吧。君康舒對長孫蓉,太過分了。”

結了婚才通知女方,“我只和你形婚”,女方沒計較,不吵不鬧的陪他做了多年的假夫妻,到頭來他又因為私心強*奸了對方。長孫蓉攤上這樣的破事,簡直是倒血黴。

“你是說對長蓉背信棄義過分?還是拆散她和君逸羽過分?”

“都過分。拆散?你很肯定長孫蓉與君逸羽有私情?”趙羽納悶。榮樂王和女帝,能直呼其名,能街頭相擁,倒是很有信服力。但他和長孫蓉之間的關系,說到底只是君康舒的猜測,鬼知道是不是誤會。

娜音巴雅爾點頭,“你可記得我之前說過,君天熙用君逸羽的軍功,把他一個堂妹晉封成了公主。那位小公主的母親,也改封榮樂和國夫人。”

“那位榮樂和國夫人就是長孫蓉?”

“正是。”

趙羽恍然大悟。如此一來,君天熙和長孫蓉應該真的都和君逸羽有情。而且君天熙知道這些,還基本上算是同意君逸羽把長孫蓉收進後宮了?

“真可惜。”趙羽忍不住扶額。

“可惜什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不見,娜音巴雅爾發現自己竟然跟不上趙羽的思路。

“可惜兩個奇女子,被同一頭豬拱了。”

娜音巴雅爾失笑,“你說君逸羽是豬?他哪得罪你了?”

“沒得罪我,我只是覺得他配不上君天熙、長孫蓉。”

“配不上?君逸羽就是榮樂王。雖然我與他是仇敵,但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說,如果榮樂王都配不上她們,那華朝只怕沒人配得上她們。木都格,你應該是當今天下唯一瞧不上榮樂王的人。”語至最後,娜音巴雅爾忍俊不禁。

趙羽擺手,“我知道榮樂王厲害,他單獨配任何一個奇女子,我都不會覺得他配不上。但是兩個……別說其中一個是千古第一的女皇帝,就算都是普普通通的女子,我也覺得,任何男人都不該娶兩個。用情不專,才是我說的配不上。”

娜音巴雅爾張了張嘴,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有時候真覺得你不是這個世上的人。”

趙羽心頭一跳,正想借機細說穿越,結果又聽娜音巴雅爾嘆道:“草原上,女人不依附男人,活下來都成問題。中原種地,也是男人更強。你看獸群裏,不也是以雄獸為主,能獨占很多雌獸嗎?以君天熙的身份,她的男人,的确可以不分給別人了。榮樂王比君天熙年幼很多,還能打動婚事曲折的君天熙,在情*事上,想必也有過人之處。自古帝王真情少,君天熙既然願意接受長孫蓉,他們三人共處,只怕也強過世上許多夫妻。”

“說得也是。人家的事,只要人家願意,怎麽都好。而且榮樂王都死了,說這些也沒意義了。”趙羽将君康舒的筆記抛諸腦後,才想起來疑惑,“對了,我忘了問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我……”也許是一通情情愛愛的事聊下來,還沒來得及調整心緒,明明是很簡單的問題,娜音巴雅爾卻被撞得滿腦漿糊。

“有為難的事?需要我出面?”

“不是。”娜音巴雅爾強壓下心頭的一團亂麻,“就是過來看看你治療得怎麽樣了。”

“真的?”趙羽狐疑。

“真的,我這兩天有空,就過來看看。”

“不是寫信告訴過你嗎,岱勒的藥方挺管用的。”

“你總說有用,我親眼看看,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

能不能漲點信任值?趙羽戲谑回道:“今天沒下雨,我不疼,你來了也看不出什麽呀?”

娜音巴雅爾微微抿唇,打量趙羽後,道:“你氣色比去年發病時好多了,我再去問問岱勒。”

趙羽及時伸手,攔住了娜音巴雅爾的步伐,“我看你氣色不好,是不是路上累着了?先去睡一會兒吧。問岱勒不急,我是真的好多了,只要吃着藥,疼痛可以忍受,下雨都能出門了。”

“那就好。”娜音巴雅爾點頭,自覺不自覺的,避開了視線接觸,“我是有些累了,先去小睡會兒。”

趙羽總覺得娜音巴雅爾有點奇怪,看她确實面有倦色,倒是沒急着發問,“去吧。來了就當是休假,先別想事了。”

“好。”趙羽越是溫語款款,娜音巴雅爾越覺得心亂,撐到最後,她隐隐已經有了些倉皇出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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