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轉會期

彈幕沸騰了。

“我靠，這真的假的，這人是SSQ賽訓組的總監诶，負責挑隊員的，我們小孤狼這麽快就被盯上了？”

“這絕對是被盯上了吧！恭喜主播即将嫁入SSQ豪門！！這也太快了。”

剛剛還在直播間帶節奏的明許小粉絲直接被氣瘋了。

“他們賽訓組在幹什麽？？不知道這人開挂還導致明許被禁賽嗎？找他幹什麽？？”

“SSQ，卸磨殺驢真有你們的，你們就是這麽對你們的明星選手？”

水友：“說得對！這孤狼還沒打上兩千分呢，太菜了，這屆SSQ賽訓組不行，居然寧願要這麽菜的孤狼，也不想理明星選手！”

水友：“簡直是太過分了！他們找孤狼幹什麽呢？相信大家一定都很關心這個問題，小編也是很關心，那麽為什麽他們要找孤狼幹什麽呢！接下來我們就帶領大家探尋找孤狼為什麽。”

“樓上在說什麽屁話？”

水友們總是可以在各種情況下嗨起來，小粉絲們的示威和叫嚣很快被淹沒在人民群衆的大海裏。

……

正好一局打完。雪微剛看了一眼消息，他的手機在房間裏響了起來。

趙小奕跟他合住一個房間，叫起來：“鬧鬧，有你電話！”

自從聞蠻在直播間這麽叫他之後，漸漸的其他人都開始這麽叫他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随後在直播間說：“等一下，我離開一會兒。”

他關閉了收音系統，人還沒有離開座位，他問道：“是誰的？”

Advertisement

“陌生號碼，沒備注诶。”

趙小奕翻身看了一下。

雪微的手機正在床頭櫃附近充電。很老的手機，三年前的款式，屏幕保養得不很仔細，已經摔出了一道裂紋，邊角也有刮痕。

屏幕上顯示為陌生號碼，雪微走過去看了一眼號碼歸屬地，伸手挂了。

“挂了？”趙小奕看了一眼，也跟着看到了號碼歸屬地，“南城，是你老家的電話吧？我記得你是南城人。”

“嗯，所以挂了。”雪微拔出充電現，剛拿起手機，又看見一個號碼打過來。

只不過這次是不同的號碼，號碼歸屬地在本市。

他猶豫了一下，接了：“喂？”

“喂，你好，你是……EGT，Now，對嗎？”對面是個溫柔和婉的女聲，“我們是找賽事聯盟拿到的你的聯系方式，我是SSQ的戰隊總監，我們有事找你談談，請問你有空嗎？”

雪微的聲音帶着幾分漠然與警惕：“談什麽？”

“是這樣的，我們SSQ有意向買你來我們戰隊呢，薪資和轉會費我們之後詳談可以嗎？”對面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你可能沒有聽說過SSQ，我們現在是人氣最高的一支戰隊呢，每年有三個國家青訓名額，俱樂部條件也是十分好的呢，我們……”

不知道是對面的哪句話觸動了他，雪微停頓了一下，說：“哦。”

對面也沉默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

“可以考慮一下。”雪微說。

“那麽，你今晚有時間嗎？我們就在本市，現在派車來EGT接你？有些事當面談會方便一些。”

雪微沒有意見：“可以。”

他挂斷了電話，随後回到電腦前。SSQ總監留了他的聯系方式，在網上把司機的信息發給他。

雪微回到直播間。

Alan正在等待他雙排：“回來了？”

雪微說：“對不起，我有點事情，今天先不玩了。”

他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消息提示，先開了免打擾模式，直播間黑屏了。

觀衆們：“？？？”

“開起來了開起來了，他都不讓我們看電腦桌面，肯定有挂。”

Alan堅持不懈給他發了一個好友邀請。

雪微這次通過了。

Alan在電腦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剛笑了沒兩秒，戰隊事務經理敲開了他的門：“聞隊來電話了，走吧，去簽人了。SSQ在跟我們搶。他們還算動作快的，這幾天，我看其他幾個俱樂部也在觀望。”

“誰？那小陪練？”Alan抓了抓頭發，“沒必要這麽着急吧，下個訓練季度連日程都還沒排呢，而且……”

他沒敢說。

而且，都不确定那小陪練到底開沒開挂。

Alan問道：“抛開其他單論有錢，咱們再多預算，可都比不上SSQ。聞隊确定了嗎？”

他咳嗽了一下：“我們只有夢想與榮光。”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他們的財政預算有限，除了基本生活補貼以外，隊員的其他收入途徑是接代言和打比賽，除此以外就是俱樂部出身的隊員，本身俱樂部會給發工資。

大多數孩子比起在國家隊每天受虐，更容易放棄一切去別的俱樂部賺錢，畢竟最近幾年，中國隊在世界賽上最好的成績，只是四強。

而世界賽冠軍獎池七千萬美金，高是高，但風險太大——畢竟，國內代言費也不低不是嗎？只要能成為明星選手，等于坐擁金山。

聞蠻以前自己貼了不少錢進來。

而SSQ是豪門戰隊中的豪門戰隊，全國冠軍出過好幾個，雖然能出全國冠軍的大部分原因，是聞蠻不參加國內聯賽了——但他們背後的資本不容小觑。

雖然加入SSQ和呆在國家隊不沖突，但是以明許為例，選手一旦商業化過重，勢必會影響個人成績，從而直接影響到整體。

“聞隊說什麽？”Alan最後還是沒說，只是問道。

財政經理說：“呃……他……列了一個單子，叫我們去買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雪微裹好衣服。

他有一件穿舊的厚羽絨服，深藍色的，水洗得發白，地攤上五十塊錢買回來的，雖然臃腫，但是勝在保暖，風霜不侵。

他戴好口罩帽子手套防風鏡，整個人遠看就是一小團，連臉都看不清了。

司機很快來了俱樂部門口接他。

一輛豪車，表面漆黑光滑，雪微認得，價值至少千萬。

司機将他送到俱樂部，中間一路無話。

SSQ電競俱樂部位于A城最大的電競園區，離國家訓練基地只有一街之隔，大晚上，這裏仍然很熱鬧，無數粉絲過來打卡、觀光，還有買紀念品。

雪微下了車，走進俱樂部，燈光璀璨的大廳敞亮又幹淨，和EGT俱樂部幾乎是雲泥之別。

室內擠着一群人，還有一大堆攝影器材，沒有人注意到他——炙熱的燈光下，戰隊選手們正排着隊拍攝定妝照，以做成真人周邊。每個人身上都穿着幹淨帥氣的隊服。

雪微在外圍站了很久後，問道：“請問——”

有幾個助理樣的人回頭看他。

雪微說：“找你們的總監，打過電話。”

“總監在三樓。”有人指了指電梯的方向。

雪微：“謝謝。”

他上了三樓，看到一間寫着人事總監的房間，敲了敲門。

裏邊的女人聲音和他電話裏聽到的一樣：“請進。”

雪微推開門。他望見沙發上還坐着兩個男人。

女人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叫蘇薇，這邊是我們的副隊教練和我們的戰隊律師。”

“是這樣的，大概的情況我已經在電話裏跟你說了。”蘇薇微笑着說，“你現在是熱度最高的新人，路人王，我們很看中你的能力，打算把你從EGT簽過來。簽過來的話，你也不用做陪練了，我們可以直接推薦你作為下季度的青訓生，直接進入國家隊選拔賽。”

“我們SSQ，作為國內一流的戰隊，相信你有所了解，今年的夏季賽冠軍和冬季賽冠軍都是我們，這裏有宣傳片，你可以看一下。”

蘇薇遞上來一個平板。上面播放的就是剛結束的冬季賽的操作集錦。

雪微看了一下。

畫面中，一位戰隊成員完成了一次精彩的背後突入。

蘇薇眉眼彎彎：“還不錯吧？”

“好菜。”雪微忽而說。

他眉睫烏黑，微微低垂着，淡漠看不出情緒。

“嗯……你說什麽？”蘇薇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雪微說：“這個突入，和被突入的人，都很菜。”

“小朋友，你可能還不了解職業賽場上的打法，和低分段直播是不一樣的。不過你說得也對，我們都還需要加強。”蘇薇的表情逐漸有點繃不住，她想笑，但鎮定了一下。她随後恢複笑容，“這裏合同，你讓王律師給你看一看。”

沙發上的男人遞來一沓合同，笑容和她一樣，勝券在握。他展示般地給他指了指第二頁的傭金計算：“這個算法，我幫你算一下，底薪加上各賽事提成，再加上網絡直播盈利，最保守的數字都是這個。”

他比了個手勢，“三百萬，你一年至少能拿三百萬。EGT當初給你的價錢，應該不比這高吧？”

雪微沉默着。

王律師和蘇薇對視了一眼。

EGT的價格他們差不多是知道的，而且是幾年前的價格，又是青訓生身份，開價不會超過二十萬。實際上，哪怕是國家青訓隊員，在能夠打首發之前，轉會費都很少超過一百萬。

比起明星選手動辄上千萬的轉會身價，這其實才是大多數普通電競選手的常态。

這幫小孩大多數都沒念完高中，年紀小，游戲之外的閱歷嚴重不足，稍微給點糖就能哄好。

雪微視線掃過合同後幾頁。雖然裹得嚴嚴實實，但唯一露在外邊的眼睛顯示着，他在認真看。

幾分鐘後，雪微說：“你們不需要試訓嗎？”

“沒關系的，不用，我們相信你的能力。”

“但我需要了解一下你們的能力。”雪微說。

蘇薇：“……”

王律師：“……”

他的視線停留在某一行，“還有我想我的賬號在自己手裏。”

他聲音輕描淡寫，那種野性般的直覺卻隐隐讓人心裏一驚。

那上面寫着： “選手賬號所有權歸俱樂部所有。”

氣氛凝固了一下。

王律師擡眼和蘇薇對視一眼。

他們要的其實就是雪微這個賬號。他們本來就準備簽下他，讓他用這個賬號承認開挂，随後再給雪微一個新賬號，這樣他們不僅可以保全明許，沒準還能再推出一個路人王。這次路人王的流量，就全歸他們所有。

“嗯……這個，大家的賬號都是歸俱樂部所有的，屬于俱樂部財産。都是這樣的。”蘇薇開始有點不耐煩了，“你的號裏有什麽，我們都可以為你準備。”

有什麽……

雪微的眼睛眨了眨。

“USP消音·玫瑰。”

“TRG·恒星。”

“AWM·恒星。”

“就這三個皮膚？”王律師率先笑了出來，“小朋友，以SSQ的財力，我們可以幫你搞到一百個。這完全不值錢。”

雪微沒有回答，他又垂下眼去看合同。

“對了，你成年了嗎？”一直沒出聲的副教練忽而問道。

雪微：“還有一個月成年。”

副教練“啧”了一聲，扭頭看向蘇薇，眼神裏有點責怪：“未成年？這個你沒查清楚嗎？他沒法自己走合同，估計還要聯系他的前戰隊經理，拿到當時的授權書。”

“就差一個月了……”蘇薇也皺了皺眉，“那一個月之後再簽？”

他們對話時，并沒有看向雪微，仿佛拿他當空氣，或者一個什麽麻煩的物件。

雪微擡起眼，一雙眼漆黑得讓人有些發怵。

他打斷他們的視線交流：“我需要考慮一下。”

王律師再次和蘇薇對視一眼，彼此深吸一口氣，接着有些似笑非笑起來：“那好，你在這裏想想，我們先出去了。”

他們似乎還有其他的事情，蘇薇和副教練跟着一起起身。副教練說：“轉交茶水間冰箱裏有飲料，你可以自己拿。”

他們推門出去了。

走廊裏，他們談話的聲音大了起來：“下季度的代言我們要再談一下，除了明許之外，我們要說服他們再簽下……”

辦公室裏空空蕩蕩，只有暖風孤零零地吹着，有些幹熱和悶。

雪微坐在沙發上，看完了一整場SSQ戰隊比賽，随後掏出随身攜帶的紙和筆。

他在上面認真寫下：“如果你們可以讓我保留自己的賬號，我就來你們這，而且你們戰隊的問題，我也會告訴你們解決辦法。聯系電話：XXXX”

他把紙條放在了桌上，随後站起身，順着三樓下走出去，背影冷清而沉默。

“要我們買……草莓牛奶，巧克力棒，芒果布丁還有……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零食啊。”

戰隊經理撓了撓頭，轉向Alan：“那我去買東西？你去接人？”

Alan看了一眼消息：“SSQ說已經派司機去接人了……半小時之前的消息，靠，我要是不把那只狼崽子搶回來，聞隊會弄死我的，我去了！！”

他抓起手機就沖了出去，身上的睡衣都沒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