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宋姣當然看出了許今朝的局促。
Alpha一口氣說完那些話,整個人慌亂得要命,即使在夜色中,她臉頰羞赧飛起的紅暈也很顯眼。
宋姣垂下眼睫,只當沒有聽到她方才的承諾。
實際上她也對那些話持保留态度,盡管對方表現出了前所未見、讓宋姣覺得無比陌生的誠懇與真摯。
但宋姣知道,質疑是自己生存立身的基本,她必須得保持對一切事物的懷疑态度,才會盡可能少的被人欺騙。
被欺騙意味着風險,宋姣擁有的東西已經很少了,她沒有太多的容錯空間。
現在許今朝自己率先轉移話題,也免去了她思考該怎麽得體回複這承諾的麻煩。
宋姣都沒發覺自己暗自松了口氣。
其實她本該虛情假意的說一句‘我信你’,這會是許今朝愛聽的話,也能讓對方覺得她很順服,沒有危險的野性。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不願裝了,至少這一刻不想。
宋姣擡眼看着許今朝,選擇回應她那句自言自語的感慨:“我學過樂器,但我不懂音樂。”
這話聽上去很矛盾,卻發自肺腑,毫不摻假。
宋姣的确學過琴,那時候她還擁有完整的家庭,小小的她被帶去一位名家那裏拜師。
她天生是做事認真專注的性格,練習起來比其他孩子都勤奮,無比用功。
可在後來,她的老師卻嘆息說:你的琴裏沒有感情。
宋姣不懂,她已經在很努力的模仿、學習了,可拉琴和感情又有什麽關系?
說實話,直到現在宋姣也不明白,其他人是怎麽從音樂中聽出那麽多複雜情感的,這是她做不到的事情。
宋姣能辨別樂曲旋律、演奏技巧,可某種意義上宋姣的确聽不懂音樂。
Alpha似乎認為她是在自謙,搖頭笑了起來。
宋姣抿了抿唇,突然有些後悔說出從Alpha神情中分析出的東西。
她本就是不懂的人,何必拿許今朝自己的體悟去诓騙人家呢。
見宋姣又低下頭,不肯說話了,許今朝也沒強求,只是提議道:“我們走走,先不急着回家。”
Omega仿佛成了個小啞巴,悶悶的不吭聲,不贊同也不反對。
許今朝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就看她也亦步亦趨跟上,頓時覺得又好笑又可愛。
兩人就這樣錯着半個身位的距離,漫步在城市夜晚的街道上。
初秋的夜風轉冷,許今朝攏起衣襟,手背被吹得有些發涼。
她餘光掃向身邊人,Omega把手藏在了袖子裏,只露出一點指尖在外面。
許今朝想了想,改換方向往街角走。
那裏擺了小攤,賣陶瓷、玻璃燒制的小擺件,廉價手串,植物盆栽,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宋姣有些疑惑的跟上,在小攤旁邊站定,她不太确定對方的意圖,畢竟許今朝可不是會對這些小玩意兒感興趣的性格。
她看着Alpha在裝毛線制品的紙箱裏挑挑揀揀,最後翻出一袋透明塑料紙裝的東西,因為光線問題,宋姣一時沒看清到底是什麽。
許今朝詢問了價格,錢夾正好有早上買早餐時店裏找的零錢。
她付完錢,将那雙自己一眼看中的漂亮手套拆開,撕掉外包裝遞給宋姣:“是不是很好看?戴上試試。”
宋姣怔然接過,低頭去看。
柔軟的薄毛絨半指手套呈現出暖暖的橘色,上面還有些類似貍花貓斑紋的深橘橫紋,等展開兩只手套,可以看到掌心仿照小貓肉墊樣子織出了淺粉的色塊。
宋姣把手套戴上,她發現還真挺像那麽回事。
許今朝簡直樂不可支,Alpha英氣的長眉都飛揚起來了,那雙本來眼尾上挑、透着妩媚風情的眼睛笑得彎彎。
“好看的,很配你那個小挎包。”
宋姣後知後覺意識到,許今朝指的應該是自己有簡筆貓膠印的帆布包。
那包是她在店裏随便買的,壓根沒仔細挑,拿回來才發現還有這些過于童真的印花。
這人的審美可真夠幼稚,Omega想。
她卻下意識捏了下手掌,橘色斑紋在路燈下晃動,泛涼的手掌被暖意覆蓋包裹住。
許今朝說:“我們回家。”
宋姣擡頭看她,輕聲應道:“嗯。”
她們便往停車場所在的方向走,這次是并肩而行。
來到車位邊,許今朝向前快走兩步,順手把後座車門拉開。
車內亮起的暖黃燈光照在她臉上,她的眼底也映出與方才不同的溫柔光亮:“上車吧。”
等宋姣坐好,許今朝才把車門輕輕關閉。
幾秒鐘後,Alpha鑽進駕駛室,她脫掉風衣,發出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響。
宋姣看她極順手的将風衣折好放在副駕座位上,又去拿鞋子。
Alpha身上綠裙子是無袖挂肩的設計,脫去風衣便露出雪白的臂膀來。
她俯身下去,一側胳膊撐住車座靠背,手指尖深深抓陷進柔軟的皮革裏,白與黑的對比鮮明到讓人口幹舌燥。
半長的卷發也随動作滑落肩頭,宋姣能看到她貼着阻隔貼的美麗後頸,以及背部小片沒被布料遮擋的肌膚。
等許今朝換好開車的鞋子,系了安全帶,就聽後座的Omega開口道:
“你會額外幫我準備一份抑制劑的吧。”
許今朝一怔,随後道:“當然。你下次熱潮發作應該在一周後,我提前拿給你。”
宋姣之後就沒再說話了。
第二天是周六,宋姣沒有課。
許今朝的生物鐘似乎固定在了6點鐘,她又是早早起床,出去晨跑完捎帶了早飯回家。
不知怎的,宋姣今天起床比昨天晚一些。
她起來後包子倒還溫着,小馄饨的口感卻已經不如新鮮買來時要好了。
許今朝有點不好意思,覺得是自己考慮不周。
等宋姣吃完,她就提道:“正好你今天沒課上,我們去家政公司,我負責開車,你去談。”
對比她昨天相仿時間段裏說起這事的語氣,現在可是大相迳庭。
許今朝自己也很有些驚訝,只不過短短一天,她與宋姣之間的氣氛竟緩和了這麽多。
這也讓她更唾棄鄙夷原身,宋姣多好相處的一個人啊,關系搞到之前那麽苦大仇深的樣子,全仰仗[許今朝]不幹好事。
原身但凡做個人,也不至于這樣。
不過她對宋姣性格裏多疑的一面心知肚明,還是打算把這事全權交給她做。
宋姣沒有異議,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兩個人一起出門。
許今朝這司機做的盡職盡責,她把宋姣送到家政公司樓下,降下車窗,笑眯眯道:“我就在這等你回來,不急。”
今天的陽光比較烈,許今朝戴了一副墨鏡。
宋姣視線從她擦着奶杏色絲絨質地唇釉的唇上掃過,輕輕點頭,轉身離開。
許今朝透過墨鏡注視着宋姣的背影,她今天的打扮可不像學生了,甚至舉止走姿也有改變。
Omega穿了條V領收腰的過膝裙,裹起輕薄柔軟的披肩,把長發用卷發棒簡單燙了挽在耳後,小巧耳垂和頸間都佩戴着首飾。
許今朝大約猜出了宋姣的用意。
小羊羔似的年輕女學生和一副精明相的已婚Omega,哪個更容易被宰,不言而喻。
前臺處,宋姣用挑剔的眼光審視着內部裝潢。
“給我挑個全日的家政,年齡不能太大,也別太年輕,得手腳勤快利落、話少老實。”
她想起昨天晚上許今朝用餐時亮閃閃的眼睛,還有那滿足惬意的神情,又補充了句。
“做菜手藝一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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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姣姣:給我們家許三歲找個做飯好吃的阿姨。
上小班的宋姣為她和大班許今朝小朋友組建的這個家庭操碎了心(擦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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