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頭版

教導處氣氛沉悶,窗外蟬鳴不斷。

一陣風吹進來,窗簾像是打了氣的氣球迅速鼓起,獵獵作響。

身材高大的兩個男生站在辦公桌對面,一個笑得從容,一個面無表情。

毫無被抓到教導處是挨訓的自知之明。

老高揉了揉太陽穴,擡眼看向陸聞州,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開口。

畢竟陸聞州這人,可是今年狀元的熱門人選,偏偏個性十足。

老高身為教導主任,看着兩人,語氣嚴厲又無奈,“兩個alpha被抓到逃課約會,你們能耐不小。”

一個是老友兒子,一個是學校重點培養學生。

居然鬧出這種事被保安撞到,要是傳出去,保證又是一樁笑料。

越想越氣,老高不耐煩的敲着桌面,“陸聞州,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你別告訴我,你不适應高三任務,所以才會逃課。”

陸聞州擡起眼,餘光掃了眼旁邊晏風,搖了一下頭,“昨晚複習得太晚,終于去圖書館不小心睡過頭,抱歉,下回我會注意。”

注意?注意怎麽不被發現嗎?

老高扶了扶眼鏡,話都被陸聞州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麽?

“算了,趙老師那邊你自己去解釋,你最好有升入高三的自知之明,還有,下次家長會,麻煩你家長一定到,三年家長會,一次沒到過,像樣嗎?”

陸聞州眼神閃了閃,“恩。”

教訓了陸聞州,老高調整了一下坐姿,眼神挪到晏風身上。

才一眼,老高心情比剛才還煩。

老友的兒子什麽德行他還能不知道?

從小好勝,對輸贏結果不計較,但又犯倔,輸了要贏回來。

學習不差,偏偏好鬥又能打,纏着司機兼保镖的老趙學了幾招,每個學期不知道被請多少次家長。

“小風啊——”

“晏風。”

長篇大論才開了個頭就被掐斷,老高臉上挂不住,斜眼去看陸聞州,好家夥,這還有個更嚣張的。

有本事別開臉,那有本事別笑啊!以為他老眼昏花,眼瞎嗎?

晏風心裏暗想不好,嘴比腦子快,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看向老高:“叔叔,這是我爸交代的。”

“晏風,那老師問

你,為什麽在那裏?”

老高聽到這聲“叔叔”,心裏樂開了花,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糯米團子。

白白嫩嫩,軟萌好捏。

心就軟了,語氣也跟着軟了。

陸聞州:說好的一起挨罵,怎麽只有他被罵???

斜眼看見陸聞州的表情,晏風低咳一聲,臉皮薄得耳後泛起一層薄紅。

這語氣,像是跟幼兒園小朋友說話。

“迷路了。”

老高:“……”

一個睡過頭,一個迷路?

這理由這是直接得沒辦法反駁。

老高拍了拍胸口順氣,生怕自己不小心背過氣去。

一群兔崽子,沒一個省心的。

“臉上的傷怎麽回事?別告訴我,自己摔的。”

“……恩,自己摔的。”

“晏風!”

晏風擡頭,賣乖地眨了一下眼,“老師,我在。”

答應後又嘀咕了一句:說真話,下個月生活費肯定飛了。

那三個人被他打得鼻青臉腫,他沒吃什麽虧,沒必要告狀。

“行了行了,都滾回去給我抄三遍校規,今天晚自習下之前交到我辦公室,代抄加十遍。”老高氣結,覺得自己有必要買速效救心丸備着,瞪一眼兩人:“還不走?等我給你們倆親自送回去?”

陸聞州見晏風還楞在那,伸手一拽,拉着人往外走,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道謝,“謝謝老師,我們先走了。”

“有臉笑?這次月考你要是考不過實驗中,你就等着全校批評!”

威脅的話随着辦公室的門一起被關上,陸聞州松開晏風的手,看着他嘴角的傷,眉頭皺着,“回去上點藥?”

“不用,小傷。”

晏風怔了怔,擡眼看着陸聞州,“你……我們認識嗎?”

聞言陸聞州笑起來,又是一副自信地樣子,“現在不是認識了”

“嘁。”晏風理了理衣服,對着窗戶整理了一下頭發,拎着書包往毓秀樓走。

第一節 課,肯定趕不上了。

遲到還打斷老師講課,似乎也不太好,晏風幹脆翹掉第一節 課,等下課了再去,反正也沒久。

陸聞州拍拍褲腿,擡眼看着已經往高二教學樓去的晏風,眼底浮起溫柔,輕笑了一聲,轉身往另一頭走。

走了幾步,快走出行政樓時,陸聞州忽然停

下步子,仿佛是在确定一般,回頭看着那道瘦高的背影。

是真的,真的又遇見了。

勾了勾嘴角,晏風這幾年長高了不少啊,不過那臉倒是一樣秀氣。

青陽高中和實驗高中是市裏排名前二的高中。

原本排第一的市一中在幾年前出了一起師生戀風波後,名聲一跌再跌,這幾年表現平平,生源質量下滑不少。

兩所從生源搶到資源,從月考比到聯考,連在市聯考出卷問題上,都變着法的折磨學生。

美名其曰,鍛煉學生應試能力。

五年前,市裏要助力新區發展建設,出資把青陽高中從市區搬到新校區,原本隔了一條街的兩所學校一下隔了半個市區。

青陽高中學校環境大變樣,配置堪稱全省公立第一,仗着校區大、離家遠,一改走讀制的校規,要求全員住校。

除非父母陪同,否則不能走讀。

三個年級分為國際部和平行部,霸占了不同區域。

平行部班級多,三個年級各有一棟教學樓,中間還有一棟隔開高二和高三的行政樓,每棟樓每層之間都有廊橋連接,方便老師和學生活動。

晏風拎着書包,靠在樓道平臺的牆上,看了眼時間,離下課還有十分鐘,打着哈欠,百無聊賴地在打量着學校環境。

真有“貴族學校”氣質啊。

下課鈴聲一響,四周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吓得晏風摸手機的動作一抖。

晏風按亮手機屏幕,飛快打了幾個字就把手機塞進書包,大步走向9班教室。

“我和你說,剛才有人看見咱們班轉校生,跟校草一塊進教導處了!”

“好家夥!這下咱們班高二年級之光的名聲是不是要——”

“咳咳!”

“你咳什麽,嗆着了?不就是一次小小摸底考,怕什麽,你——哎卧槽!”坐在桌子上揮着手臂的高個男生扭頭見晏風站在過道,瞬間罵了一句,然後“滋溜”下桌:“你好,我叫朱深,咱班班長,是個alpha。”

周邊女生低低笑起來,拿書擋着臉,小聲讨論着晏風。

原來轉校生,這麽帥。

“又犯花癡了,收斂一點,人家才來。”朱深長得眉高眼深,像個混血似的,朝晏風伸出手:“周姐有事,讓我先帶你熟悉一下,

你有什麽不懂,只管問我。”

“是是是,問你就對了,誰不知道你是個萬事通,咱們學校還有什麽八卦是你不知道的嗎?”

朱深拿起本子,朝那人扔過去,“你那是嫉妒。”

晏風坐下,把書包放在抽屜裏,看了一眼桌上的課表。

早自習7點20,上午四節課,下午四節課,周五和周六除外。

晚自習7點到9點第一節 ,9點10分到10點第二節,宿舍11點半熄燈。

排得……真滿。

這就是住校?還沒開始,他覺得就已經結束了。

他好想回家。

朱深湊過來,小聲問,“你叫晏風?”

晏風點頭,“恩。”又怕朱深不知道哪兩個字,翻開筆記本刷刷幾筆寫了自己的名字,“這兩個字。”

朱深樂了,覺得晏風白淨又清朗的長相比大部分alpha讨人喜歡多了,伸手一勾他脖子:“聽說你跟州哥去了老高辦公室?他那麽能說,你怎麽能這麽快回來?”

“只是交代了一點事,沒什麽。”

晏風拉開朱深的手,斜眼看他,“放心,二年級之光的名聲,沒丢。”

拿出地理書,順便從書包裏抽了個活頁本出來,看着朱深一臉尴尬的表情,“要上課了,你還不回座位?”

“我坐你旁邊,榮幸吧?”

朱深笑嘻嘻坐下,看一眼晏風,“你認識州哥?怎麽沒聽他提起過?”

晏風:我是表情不夠兇還是看上去不夠a?

朱深對晏風的嫌棄視若無睹,坐下之後,身體朝晏風一歪:“啧,你臉上還帶傷,不會和州哥打架了吧?”

“沒有。”

下意識的否認晏風自己都驚住,很快壓下心裏詫異。

反正他和陸聞州那也不算是打架。

預備鈴停下,晏風正翻着書,就聽到朱深一聲尖叫。

跟着周圍一聲接一聲的驚呼,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

晏風:我應該沒有被打成豬頭,值得全班一起觀賞吧?

朱深盯着晏風,晏風被盯得頭皮發麻。

“你……怎麽了?”

“小同志,你上頭版了。”

再看向全班,全班齊齊點頭,表情各異。

頭版?晏風深吸一口氣,“什麽論壇?”

“就州哥那個班的一個計算機鬼才搞的,只有咱們能上,你要賬號密碼不?我便宜點

賣給你。”

“……不用。”

晏風感覺到太陽穴在突突地跳,“什麽內容?”

朱深往後縮了一下,“你和州哥,抱在一起。”

抱……在一起?

晏風手裏轉着的筆“啪嗒”掉在桌上,腦袋裏嗡嗡嗡的響。

深吸一口氣,撿起筆:“哦,那是我們倆在打架,角度問題。”

又想起什麽,晏風看向朱深,“你和他很熟?”

“害,我和州哥是發小,一個院子裏長大的,我告訴你,我那是——”朱深見晏風眼神像是看白癡,立即改口:“州哥剛進校就跟人打了一架,真牛逼。”

“跟誰打?”

“三年級一個omega看上他,州哥沒理,那家夥居然用信息素勾引,結果被喜歡他的alpha撞上,州哥二話不說,一拳掀翻那家夥。”

omega主動釋放信息素,就是在求愛。

陸聞州還真是受歡迎。

撇撇嘴,晏風見教室外老師正走進來,立即停下轉筆的動作。

抱在一起?

腦中閃過剛才的事,晏風耳根發燙,好像是……

真抱在一起了。

朱深見晏風走神,小聲道:“新同學,作為班長,有必要提醒你,周五摸底考,你最好有個準備。”

晏風頭頂問號:“摸底考?”

“卧槽,你小子好狂,咱們學校卷子,你知道是什麽難度嗎!地獄模式!市聯考最難的卷子,每年都出自我們學校!”

市聯考?隐隐想起什麽,晏風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知者無畏啊。”朱深長嘆一聲,“摸底考成績單,是要給家長的,而且還要開家長會,你——”

晏風看向黑板上方挂着的鐘,筆頭一下一下敲着桌面:“長話短說。”

“知道州哥為什麽狂嗎?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績進校,還沒掉下過成績公布牆首位。”朱深嘿嘿一笑,一臉與有榮焉的得意。

轉筆的動作停下,晏風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沉默了幾秒,在老師跨進教室前門的瞬間,晏風扭頭看向朱深:“班長,你們之前周考卷子借我一套。”

地理老師正好走進教室,敲了敲課桌。

“好了,我們繼續上節課的內容,先解決上節課留下的幾個問題。”

地理老師掃了一圈教室,發現朱深旁邊位置坐了人,又看了一眼攤開的書,清清嗓子,“倒數第二排,哎,就是你,麻煩這位同學站起來一下,回答一下上節課遺留的問題。”

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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