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缺陷

晏森和白流音夫妻當初買這處房産時，就是圖這裏清淨，不會被打擾，足夠寬敞，又離市區不遠。

晏風房間的小陽臺剛好對着湖，風吹過來，像是夾着湖水一樣，夏天吹着格外涼快。

兩個人并肩坐着，晏風扭頭去看靠在自己肩上的陸聞州，忍不住擡手去摸了一下陸聞州的臉。

還好，沒哭。

他還不知道男生哭了，要怎麽哄。

不過陸聞州這副樣子，也沒有比哭了好多少。

看着陸聞州，晏風覺得自己完了，徹底完蛋，這會兒他心裏比自己考砸了還難受。

“我只是介意，她要結婚前，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平時清朗的聲線，這時候聽着有些悶，陸聞州說完之後，悶悶又開口，“他們在一起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

晏風楞了一下，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是陸聞州在說話，手停了一下，學着平時他的樣子，在他臉上掐了掐。

“所以你就鬧別扭了？”

“很幼稚吧？”

“有點。”

陸聞州笑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确是有點幼稚終于舍得擡起頭，“其實，那個人對她還挺好的，就是我一把年紀了，突然多了一個繼父，有點怪。”

晏風看着他，又看看傍晚被風吹起漣漪的湖面，“那你一把年紀多個男朋友，你怎麽不別扭？”

一句話，像是一把鑰匙，解開了陸聞州心裏那把鎖。

不是為了陸媛隐瞞自己和別人在一起那麽多年的心結，是為了晏風終于肯承認兩人的關系。

說完這句話，晏風自覺有點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站起來靠着欄杆，盯着面前的陸聞州。

此刻，他把陸聞州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晏風突然歪了頭。

“會不會是因為阿姨嫁的也是一個alpha，所以你才不适應？畢竟alpha之間同性相克。”

陸聞州往後靠在椅背上，望着晏風。

“怎麽不知道，你這麽會安慰人？”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驕傲得揚起下巴，晏風得意的小表情讓陸聞州想把人抓過來抱在懷裏。

當年父母離婚的時候，他太小，只知道陸媛一直帶着他到處搬家，和晏風一家

成為鄰居的那次，是搬的第四次，也是住的最久的一次。

整整一年。

之後搬過的地方，他大多都記不住了，唯獨記得那個糯米團一樣走在自己前面的晏風，每每一想起來，他就想，什麽時候能再見。

也有可能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哥，媽讓我來教你，喊你和州哥下去了。”

晏杳在房間外面喊了一聲，“麻團我先帶走了，你吓得不敢出門了？”

晏風：……

不提他都忘了還有麻團在這件事。

瞪一眼陸聞州，晏風沒好氣往外走，“你養的狗和你一個德行。”

陸聞州想了一下剛才麻團往晏風身上蹭的樣子，笑着跟上去，從後面抱了一下晏風，“恩，是挺像的。”

晏風一巴掌落在他手背上，“別動手動腳。”

陸聞州：……談戀愛還不讓人上手了？

花園裏，白流音見到晏風，招了一下手，“小風，快過來，媽媽給你烤了你最愛吃的雞翅還有誰扇貝和蝦。”

晏風聞着飄來的烤肉味，瞬間饞了。

剛要應聲，就見晏森旁邊坐着一個身材不算高大，但很儒雅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鏡。

那就是陸聞州的繼父吧？

楞了一下，晏風盯着麻團，“我不過去了，我想起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來吃飯，陸聞州跟我一起。”

“你這孩子沒大沒小，聞州大你一歲，你要叫哥，小時候不是叫得挺開心的嗎？”白流音嗔了一句，“小時候老跟着人後面，怎麽大了反而不懂事。”

晏杳在旁邊啃着雞腿起哄，“就是就是，以前一口一個陸哥哥，可好聽了，比我叫得還好聽。”

晏風：……

陸哥哥？放屁，他長這麽大就沒這麽叫過人。

“我們出去了。”

晏森倒是沒說什麽，白流音對自家兒子的心思不明白，只覺得晏風太不懂事，居然不理解她的苦心。

說了兩句沒得到晏風回應，只好去跟陸媛說話，怕她心裏難受。

晏風往那邊看了眼，轉身正好看見陸聞州下來，伸手拽住他往外走。

反正白流音能搞定陸媛，待在家裏尴尬還不如去外面去轉轉，正好周末，玩晚一點也不要緊。

兩人并肩往小區門口走，少有的沒人說話。

晏風不自在地扭頭去看身邊一言不發的陸聞州，低頭去踢着腳邊的石頭。

在房間裏的時候，他還想着讓陸聞州和陸和解，以後晚上不用再一個人跑出去住，可是剛才，他一看到陸聞州的眼睛，他就舍不得了。

這麽一件事，誰都會不習慣的吧。

突然多出來這麽大一個人，和他們母子一起生活，換做是誰都接受不了。

放在自己身上想一想，他自己都想去跳江了。

可是不問陸聞州的意見，就這麽把人拉出來，會不會有點太不自作主張了？

好像什麽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在決定，也沒問陸聞州怎麽想的。

扭頭去看陸聞州，晏風撇了一下嘴，“喂，要不我們回去吧？”

陸聞州一愣，看着他，才發現晏風的表情，笑着伸手揉揉他的頭，“都出來了，回去顯得刻意，不過……我們這樣子像不像私奔？”

呸，他就不該同情陸聞州！

拍開腦袋上的手，晏風拿出手機，發現有一條周恒發來的微信。

挖土機：上回你和陸聞州來我們這裏，阿生發現你對他的信息素沒反應，問我你的事情，我沒說，不過他好像猜到了，問了他相關領域的朋友，今天對方說，你這也不算是什麽，就是腺體休眠。

那顆星：我知道是腺體休眠，大不了一輩子都沒有信息素呗。

挖土機：你先等我說完，他說腺體休眠其實就是腺體發育遲緩的一種症狀，有的人會一輩子都不發育，但也有人只是發育得晚。

挖土機：發育得晚的那部分患者，會在某種刺激下再次發育，比如匹配度很高的ao之間互相刺激，所以你和陸聞州一起，你有反應嗎？

那顆星：……

晏風眼皮跳了跳，感覺周恒的話，像是在提醒他什麽一樣。

斜眼看着身邊走神的陸聞州，回了周恒一個“哦”之後，把手機塞回兜裏。

有沒有反應？

不止有，反應還很大，要命的那種。

晏風心想，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陸聞州的信息素對他比什麽都管用，腺體突突地跳，還疼。

可每次又被陸聞州的信息素安撫下來。

“看我好半天了？怎麽了？”

陸聞州察覺到晏風有心事，拉住他站在樹旁邊，“放心，

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适應，其實……”

“陸聞州，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晏風打斷陸聞州的話，擡眼看着他，心跳得跟打鼓一樣，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說出這話後，陸聞州會是什麽反應。

畢竟，對于大部分人來說，腺體發育不完全，那就是……第二性別缺陷。

深吸一口氣，晏風有種上斷頭臺的感覺。

想了想幹脆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下定決心一般開口，“我有腺體休眠症。”

飛快說完這句話，晏風睜眼垂下頭，“我說完了，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吧。”

腺體休眠症？

難怪沒有信息素，也不會對信息素産生反應，只能憑感覺去感知信息素，分辨出好聞不好聞。

之前晏風腺體發疼的模樣浮現在腦海裏，陸聞州望着晏風跟赴刑場一樣的表情，又無奈又心疼。

真是個笨蛋。

上前一步，把晏風抱在懷裏，“我的檢測報告說，成年後，我信息素等級可能會到s，高等級alpha不需要靠标記獲取快感，也不用依賴伴侶的信息素度過躁動期。”

如果有omega作為伴侶當然可以那麽做，但沒有的話，也不影響。

所以，陸聞州發現自己之前的擔心，也是在瞎擔心。

他還以為晏風的腺體是別的問題，想到了腺體休眠，卻沒敢肯定。

“啊？”從陸聞州懷裏擡起頭，“你什麽意思？”

“你有腺體我也不能标記，都是alpha，不能标記。”

晏風：我說的話不夠明白？

晏風推了一下陸聞州，沒推動。

“崽，我不會因為這個歧視你的，你放心，你永遠都是我心肝和寶貝，就算沒有腺體——”

“笨蛋，我第二性別還沒确定，只是檢測結果有百分之九十是alpha。”

那就是？

還有百分之十的機會是……omega？

陸聞州終于反應過來晏風話裏的意思，松手盯着面前的晏風，發現晏風表情難看，忍不住笑。

原來晏風擔心會分化成omega。

剛笑就被人捶了一拳在肩上，只好又把人抱住：“omega也沒關系，一樣能打。”

“……會有熱潮期。”

“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晏風悶悶地靠着陸聞州，突然覺得自己比陸聞州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