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徐斯量這出乎意料的答案,屬實是把南妄整不會了。
他在徐斯量身上罕見地感受到了一種失算和挫敗的感覺。
讓他非常難以理解,不敢置信。
就這麽兩句話,統共不到三十個字,讓他思考了整整三天的人生。
期間徐斯量和他說話他也渾渾噩噩的,像是什麽都聽不進去,回答的永遠是“嗯”、“哦”、“行”。
連個完整的句子都沒有。
導致就連徐斯量這麽有耐心還願意哄着他的人,都開始變得郁悶焦躁了。
吃飯的時候,徐斯量沒好氣地把飯碗往他那邊一推,斜睨着他:“你最近是怎麽了?在我這裏待着是有多煎熬?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的。”
“當啷”一聲,飯碗被撂在了面前。
南妄回過神來,瞟了一眼那個飯碗,終于沒再答什麽“嗯哦行”之類的話,而是低聲說了個這些天來字數最多的句子:“我想出去走走。”
說完,他便自顧自地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
等到了門口,他又感覺自己好像不能這麽一走了之,于是站在門邊,扒着門框問了句,“可以麽?”
語氣聽着還怪可憐的。
徐斯量:“……”
變成鬼之後的南妄難得有這種征求意見的覺悟,導致原本想攔住他的徐斯量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放他出去。
最後再撂下一句:“別走丢了。”
南妄腳步一頓,沒回頭,但好歹“嗯”了一聲。
他離開後,去附近把呆哥和狗弟那幫鬼找了出來。
自從南妄入住徐斯量家後,他們這幫鬼就在這片別墅區周圍待着,恰好這裏的人靈氣旺,供養他們一段時間不成問題。
此刻的呆哥和狗弟正無聊得在別墅區裏的人工湖邊比賽打水漂呢。
“要是你輸了,就你去找老大問情況。”狗弟拿準備好的石頭戳了戳呆哥的肩膀,“別用靈力作弊啊。”
“你當我是你?”呆哥冷靜地撿起幾顆石子在手裏掂了掂,“你輸了就你去問。”
“行啊。”
他倆唇槍舌戰做了半天的準備活動,才終于把規矩定下來。
正準備扔,結果身後卻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們挑挑揀揀了好久的石頭一把抓走。
“唰”地一聲,一枚石子在半空中迅速地劃出一條抛物線,在水面上一觸即離,又繼續朝前方飛去。
一圈圈漣漪在湖面上泛起,直到石子在湖面上輕觸了十多次才堪堪停下。
緊接着呆哥和狗弟身後便傳來一陣幽幽的聲音:“我牛逼,我先問。”
呆哥狗弟:“……”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把呆哥和狗弟吓了一大跳,扭頭道:“老大?!你怎麽來了?”
自從南妄的靈氣徹底封了後,其他好處沒有,唯一的好處就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別人身後,而且還沒人能察覺到。
“有事問你們。”南妄瞥了他們一眼,把剩下的石子随手扔回地上,轉身在湖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他一手撐着腦袋,一手看着已然歸于平靜的湖面,悶悶不樂。
見他居然罕見地露出這副表情,呆哥和狗弟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好奇道:“怎麽了老大?跟徐副局吵架了啊?”
南妄:“……”
有這麽明顯麽?
“什麽徐副局?你之前不都喊他小白臉?”南妄眯了眯眼,立馬反駁道,“你什麽時候這麽有禮貌了?”
狗弟被說得一臉委屈:“啊?你倆這不是冥婚了嗎?我看你還挺喜歡他的……”
“誰喜歡他了?”南妄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大概是覺得就這麽一句話太蒼白生硬,他又忍不住補了一大串:“我那是看他長得還行,做飯也對我胃口,脾氣還不錯,所以幫人幫到底,給他幾分面子,怎麽就成喜歡他了?”
狗弟:“……”
得,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那,老大你們既然沒吵架,所以是來問什麽的?”呆哥好奇道。
“我……”南妄剛開口就忽地一滞。
原本想說的話全都堵在嗓子裏出不來了。
他本來是想問問,他們覺得徐斯量這人怎麽樣,是不是像鬼靈監管局的其他人一樣狡猾奸詐。
還想問問這些天他們觀察下來,有沒有發現徐斯量和鬼靈監管局的人偷偷聯絡彙報、他們的行蹤。
更想問問,為什麽徐斯量之前口口聲聲說是想拿他做複生實驗,現在卻像是真的喜歡他一樣。
既不肯剪冥婚線,又不讓他和別人談戀愛,一副名正言順的男友姿态。
他想知道徐斯量說那些話到底是為了騙他放下戒備的,還是真心實意的。
但剛才自己又反駁說不喜歡徐斯量,他再這麽一問似乎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于是他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沒問那些矯情兮兮的問題,徑自起身擺了擺手:“算了,我就是來問問你們在這附近過得好不好,看你們都沒什麽問題我就回去了。”
呆哥狗弟受寵若驚:“???”
他倆在湖邊呆滞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麽,開口叫住南妄:“哎,老大。”
“幹什麽?”南妄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
“今天我在小區門口看見元融了。”狗弟撓了撓頭,估摸着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南妄,于是他難得認真地回想了一番,又突然憤憤道:“他奇怪得很,在小區門口轉了好幾圈,我看他靈體受傷了還想關心幾句呢,結果他看見我之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真沒禮貌。”
一聽見元融的名字,南妄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問道:“他上次跟徐斯量交手受的傷還沒好?”
按理說以元融的靈力,找幾個人吸靈氣就能恢複,甚至都用不上靈泉。
怎麽會拖到現在?
“不知道啊,我沒看出來是新傷還是舊傷,反正靈氣弱了不少。”狗弟攤了攤手,随口道:“那鬼玩意兒一天到晚欠得很,指不定又去招惹誰了,被收拾了吧。”
聞言,南妄輕嗤一聲,和他倆囑咐道:“下次再看見他記得叫我。”
“好,但是老大你……”呆哥悄悄打量了一番南妄,總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我怎麽感受不到你的靈力了。”
他這麽一提,狗弟也察覺到了異常,“好像是啊,老大你什麽情況?”
“沒什麽。”南妄擺了擺手,懶得解釋,只說了句:“出了點意外,先封了。”
“封了?!”呆哥和狗弟頓時震驚了。
他倆錯愕地看向南妄,動了動唇,半天才憋出一句:“那萬一解封之前碰上鬼靈監管局的人,豈不是必……”
他們本來想說必死無疑,但聽着就很不吉利,于是“呸呸”了兩聲,改成了“在劫難逃”。
就是也沒吉利到哪兒去。
聞聲,南妄腳步一頓,偏過頭淡定地說道:“碰上了就碰上了,命不好能怎麽辦?”
畢竟徐斯量本身就是鬼靈監管局的,要是徐斯量真是來故意騙他的,人心險惡到這份上,他也只能認栽了。
就當他識人不清了。
“那老大,你這靈力什麽時候才能解封啊?”狗弟突然有些擔憂。
狗弟他們靈力不算強,排不到S級,大多是A級和B級。
他們這幫鬼的日常生活,看似和南妄沒什麽關聯,但實際上還是得靠南妄的庇護。
不然也不可能成功躲過這麽多次鬼靈監管局的追查。
一旦南妄垮了,他們這群鬼估計會被一網打盡。
聞言,南妄出神地朝徐斯量家的方向望去。
這個位置剛好能看見別墅二樓的主卧。
此刻的別墅和周圍所有尋常人家一樣,正燈火通明。
暖色調的燈光從落地窗透出來,莫名有些溫馨。
南妄看着那束光,心底忽然升騰起一種微妙的感覺。
不真實,卻又異常熟悉。
熟悉到讓他産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那盞燈就是為他而留的一樣,而且留過不知道多少個夜。
南妄忽地怔愣了。
“老大?”呆哥看他一直在發呆,忍不住喊了他一聲。
這一聲終于把南妄從迷茫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他不自然地輕咳兩聲,心不在焉道:“放心,差不多兩個月就能解封了。”
其實南妄心裏清楚,他這次靈力一封,沒個三五年,都沒法自然而然地徹底解封。
除非有人幫他解,但估計除了徐斯量也沒人會幫他了。
然而就算解開了封印,恢複了靈力,他也只不過是逞一時之快。
因為靈氣消散得只會比之前更快。
而他還沒辦法吸食別人的,相當于得了絕症還無藥可醫。
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氣,南妄垂下眼,佯裝無所謂地跟呆哥狗弟擺擺手,轉身回家。
出去溜達完一圈,他回到徐斯量家門前時,卻發現門口停了一輛陌生的黑色豪車。
徐斯量的那些車,他住的這段時間幾乎都見過,這輛這麽醜一看就不符合他的品味。
南妄眉心輕蹙,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在他心底逐漸升騰。
他格外讨厭徐斯量家出現除了他們兩個以外的第三個人,連陶成順出現在這,他也不喜歡。
原本南妄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穿牆進去看看到底是誰來了,結果想起自己靈力正封印着,穿不了牆,只能另辟蹊徑去找其他路。
最後在一樓後院找到了開着的玻璃門。
他從後院進來繞到客廳,卻發現家裏多了兩個人。
一個男人坐着輪椅,旁邊沙發上還有一個像是管家的男人,專門照顧他,端茶遞水。
而徐斯量,現在正和那個坐輪椅的男人,相談甚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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