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那一個“修”字

空氣裏，有着一股難聞的腐臭味。

楚世修循着聲響，來到了浴室。

只見地磚上有一大片幹涸的血跡，還有兩個警察正對着一具躺在浴缸裏的女屍拍照。

那具女屍，是整個沒入水裏的，水有些發紅又發黃，烏黑的發絲想海藻一樣往上飄，看不清臉，但那身體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水裏，已經像吹氣球一樣地浮腫膨脹，甚至将衣服都撐裂了，露出發白的發漲的皮膚。

楚世修就像雙腳被定住了一般，站在門口，難以邁進一步，甚至，還後退了一步。

“先生，你是這位女士的丈夫嗎？我看她的手機通訊錄裏，備注了你是她老公。”警察聽到聲響，回頭，問。

楚世修面無表情地回，“我是她前夫。”

“哦，是前夫啊，抱歉，不過我們在她手機裏也沒看到類似父母的手機號，暫時，也只能找你來認屍了。”警察說着，将女屍從浴缸裏撈了出來，接着，放在了地磚上，道，“先生，那麻煩你确認下，她是不是你的前妻。”

“……”

這是一張，被水侵泡得口唇外翻、肥頭大耳、甚至可以說面目猙獰的大“鬼”頭，已經根本看不出原貌。

楚世修怔怔地愣在原地，怎麽都難以接受，這句女屍是夏柒柒的事實。

不會的，這肯定不是夏柒柒……

“先生，雖然皮膚已經過分泡發了，但你看看，她的頭發，她的身高，還有她身上的穿着和配飾，是不是你前妻的？”

警察見楚世修一副難以承受的模樣，不禁說，“唉，她應該已經死了好幾天了，今天才有對門的人來報案，說門縫裏一直傳出惡臭的氣味，我們才撬開門來看，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極深的刀痕，水果刀就丢在一旁，所以我們初步判斷你前妻是自殺。”

警察的話，就像一道白光閃閃的雷電，噼在了楚世修的腦門上。

他的五指緊緊地攥住，眸底的光芒，更是晦暗而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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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和她離婚了，一周前，她還打電話給他，問他孩子呢，而他，很不耐煩地說那孩子死了……

他當時其實是胡說的，就是嫌她煩，怕她又接着要看孩子而纏着他，所以，就騙她說孩子已經死了。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因為他的一句話……她自殺了……

楚世修雙瞳亂顫地重新瞪向女屍的臉，看五官，真的什麽都看不出，但那頭烏黑的頭發，無論從長度還是發型，都和夏柒柒一樣……

而那件被撐破的衣服，也是夏柒柒生前很喜歡穿的一件，因為是他在爺爺的脅迫下，買了送給她的，她就一直穿，一直穿，穿到洗白了，還在穿……

他又盯向她的手……上面有他唯一送給她的一樣飾品，他們的結婚對戒……很簡雅的一款，白金的，沒有鑲鑽，但是上面刻了他的名字，還刻得很大。

他攥緊了拳頭走上前，仔細地盯看，那根手指已經膨脹到比正常人的大拇指還粗了，但那只對戒是不會膨脹的，所以，對戒就這麽帶着血跡的、嵌在了無名指的皮肉裏。

而他，很清晰地看到了那個刻在對戒上的“修”字。

楚世修的眼眶霎時一片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