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怪翁清單

景爺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做皇天不負苦心人！什麽叫做有志者事竟成！

在孜孜不倦地派出第二十三批探訪的暗衛之後，古玉終于有了消息。

盜墓世家，洛陽徐家，最近偷偷幹了筆大的，掘了個幾百年前的官墓，得了不少寶貝，尤其多的是玉器。由于東西過多和風聲比較緊，東西還沒來得及出手。

幾百年的官墓，可遇不可求。這裏頭，說不定就有他們要的屍氣盡染千年古玉。

時不可待，失不再來。

景安立刻糾集人馬全力跟着這條消息繼續查探。洛陽徐家做事一向小心謹慎，常常是狡兔三窟難覓其蹤。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開始悄悄上演。

有些東西，只要有，綠羽山莊就勢在必得！

徐家似乎感覺到有人已經盯上了自己，連夜裝箱欲把貨運走藏起。卻不知他們現下的一舉一動都躲不過綠羽山莊暗衛的那一雙雙眼睛。

暗衛們謹遵景爺吩咐，只是跟蹤探訪，絕不打草驚蛇。

運貨的那輛馬車深夜離開徐家後，一半暗衛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另一半則留在原地繼續監視徐家——貨應該不止這麽點，都說是大墓，怎麽可能只有一輛馬車？後頭肯定還有戲，慢慢等着。可這一等就是幾個時辰，天色開始發白，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徐家卻沒有一絲動靜。

正巧前頭追着馬車去的那些暗衛也回來了，他們帶回了個消息：那輛馬車把東西運到徐家大夫人的娘家去了。

這大夫人的娘家也沒有什麽大背景，她爹只是洛陽的一個普通衙役。那馬車裏的東西，那些暗衛趁人不注意偷偷溜進去看了，都是古董花瓶一類的，并沒有所要找的玉器。果然是還有後戲。

玉還沒找到，暗衛們只有沉住氣，繼續等待。

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深夜。

安靜的街道裏突然響起了悶悶的腳步聲和車輪聲。擡頭看去，只見遠遠來了兩輛馬車，周圍還有很多佩劍的高手。那行徑的聲音，明顯是馬和車轱辘都特地包上了棉花。形勢如此小心，看來必然有情況！

暗衛們屏住呼吸，一刻也不放松地緊緊盯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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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那些馬車果然停在了徐家的大門口。而後徐家有人開了門，開始小心地往馬車上運貨物。兩輛馬車，足足裝了有小半個時辰。等裝滿後，那兩輛馬車又悄悄地沒入了夜色之中。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跟車的那些人有不少都是高手的樣子，暗衛們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心中紛紛揣測——這馬車究竟是何來歷？難道是雇了镖局？

馬車一路前行，就如普通行镖的隊伍一般。一連幾日都是匆匆趕路，這行路中間還遇到過幾次劫匪，可對于那些高手，這些根本就夠不成威脅，劫匪基本上都被一刀斃命。馬車則繼續穩穩前進。

這難道是徐家特地請來的高手？

再看看。

就這麽一路遠遠跟着馬車。跟着跟着結果就回了汴京！

這……

在看到馬車駛到汴京街道上停下來時，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那方方正正，敦厚結實的大鐵房子不正是近來新造成的大通錢莊！

原來徐家這次是找大通錢莊幫忙藏寶，果然是個好選擇。

回到綠羽山莊的暗衛告訴了景安這一消息。景安初聽時有些小小的意外——話說徐家的貨物從來不經他人之手，可是這次竟然拜托了大通錢莊，看來真的都是難出手的好東西。

既然離家這麽近，那有些事情就好辦了。

大通錢莊，聽說剛換過殼子。

就不知道這殼子結不結實。

前往大通錢莊奪徐家寶貝這一票，派誰去？

很自然地，景安就想到了那個最好人選。她可是曾經不費一兵一卒就從大通錢莊取走了黃金一百五十兩。既然現下她也是綠羽山莊的人，自然就可以由她出馬。于是在獲得消息的當天景安就去了藥青住處——有些事越快越好，以免夜長夢多，萬一那些玉被人一個個都盤掉了屍氣就不好了。

“大通錢莊？”在聽完景爺的話後，藥青有些驚訝——又是大通錢莊？

“嗯。你可有把握？”景爺問得很随意，似乎篤定她有這個能耐。

藥青沉默了好一會，有些不确定地說道，“大通錢莊全換了新的，那些鎖我沒仔細看過，說不上有沒有把握。”

這倒是出乎了景安的預料，平日裏開任何鎖她都是毫不猶豫，這次卻說不确定……

“我擔心大通錢莊會加多幾把藏詩鎖——那不太好解。”藥青說出了自己的最大顧慮。

藏詩鎖？這麽高級的鎖，景安只是聽說過，還沒見過。原來大通錢莊平日裏有用這種鎖？聽說只有雪湖山莊一家能制。可是如果去求姐夫蘭雪西，那不是打自己人臉嗎？只有靠真本事去破了鎖才行。畢竟姐夫會理解的——綠羽山莊也要做生意。

“那這個藏詩鎖你有幾分把握能解決？”

“最近我都在鑽研這個問題，眼下看來把握應該有——五分。”五分是個保守估計，她沒有親自在藏詩鎖上實驗自己的理論，不知道研究是否正确——畢竟藏詩鎖難得。

“五分……”景安略略沉思了下，“那如何才能提高這把握？”

提高把握？藥青不假思索道，“如果能有上一個雪湖山莊的藏詩鎖給我研究一番，應該會有八到九分把握。”

“一個雪湖山莊藏詩鎖？”景安輕輕重複了一遍。

“嗯。”

景安皺皺眉，“你先研究着，我去想想辦法。”

這個辦法怎麽想？當然只有去搞一個了。

怎麽搞？簡單！買一個！

景安第二天就派人去了雪湖山莊，可是那人卻沒有帶回他要的藏詩鎖。

什麽？雪湖山莊不單賣？而且需要提前許久預訂？

怪不得江湖上藏詩鎖那麽少，原因都在這裏。

既然不能買……景安在屋裏來回走了幾步，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這個時候不走關系，什麽時候走關系？

景安定定神，只有去找姐姐、姐夫開個後門買一個了。

嗯……就說自己想要個保險裝好東西，這樣就行了吧。

嗯！就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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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景安立馬就提了大包小包前往汴京郊外的雪湖山莊拜訪姐姐、姐夫。

當年樊花脫離綠羽教，一改從前滴血不沾衣的殺手做派，成了人人羨慕的雪湖山莊莊主夫人——樊安安。樊安安其人在大家眼裏就像是一個傳奇，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女子竟然俘獲了江湖排名第一的金龜婿，風流倜傥的蘭雪西。

他們夫妻多年來生活美滿幸福，可不知為何，卻一直沒有子嗣，盡管如此，蘭雪西卻明确傳出過自己決不納妾的消息。一時間大家唏噓不止——真是厲害的女子啊。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蘭雪西竟然為了個女子，可以不顧祖宗家業的傳承。

其實只有知道內情的人才知道，樊花是當年做殺手時受過幾次重傷，身子需要調養才不能受孕。如果在沒有養好的情況下就懷孕生子，那紅事都有可能變白事。為此，藥谷的莫爺爺特地吩咐了蘭雪西——夫妻生活要節制，敢讓丫頭這幾年懷孕，你就等着瞧！

于是悲劇的蘭雪西，悲劇了好幾年……

直到最近莫爺爺又來了一次汴京，才隐晦地和蘭雪西說了——丫頭的身子基本上好全了。

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蘭雪西明顯對莫爺爺親切了不少。相信不久後，雪湖山莊應該就會有好消息。

這麽好的時機，辦事自然會更方便。

景安帶的大包小包都是各種孩子的用具——知道什麽叫未雨綢缪，投其所好不？雖然雪湖山莊不需要他送這些東西，但是心意還是要表一下的。

還有，最最重要的是嘴甜！

“姐姐。”一見到樊安安，他臉上笑得那個甜啊，“嘿嘿，我是不是快有小外甥了？”

樊花——樊安安一聽臉就染上了淡淡的紅暈，“貧嘴。”

一邊的蘭雪西卻揚着嘴角，對着自家“小舅子”大方說道，“快了。”

樊安安臉色又紅上了幾分，故作鎮定地說了句，“我去看看茶怎麽還沒上來。”話音剛落，人就不見了身影。

蘭雪西在原地危險地眯起了雙眼——都說了在家裏不許用滴血不沾衣。看來，昨天晚上教訓得還不夠……

茶上來後，景安拿出了自己準備的禮物。

蘭雪西是個大男人，自然沒有去翻看那些孩子的事物，倒是樊安安在一旁拿着幾樣，眼裏流露出了歡喜——果然是送對禮物了。自家老婆高興，蘭雪西自然也高興，越發覺得這個小舅子真是太懂事了。

眼下一片氣氛正好，景安就順帶提出了自己那小小的要求。

“姐夫，聽說雪湖山莊能制一種藏詩鎖，是不是很厲害啊？”

看來這才是重點，蘭雪西久經商場，不動聲色，“沒錯。藏詩鎖會按照買家的喜好進行設計，除了唯一的工匠，沒有人知道開鎖的那句話是什麽。而工匠也從來不會知道自己的鎖是誰買了去。雪湖山莊可以做到絕對保密。”

“這麽厲害！”景安的眼睛賊亮賊亮地，“姐夫，能不能也給我弄一個啊？”

“可以啊，就讓工匠幫你制一個。”就這點要求，還是可以滿足的。

“那會不會要過很久？”景安裝作不經意地帶出了自己的主要疑慮。

“只要一月即可。”

一個月？那些古玉還不早被人弄沒了屍氣。

舔着臉皮繼續說，“随便給我一個就行了，一個月也太久了。”

“那你想什麽時候要？”加班加點也不是不行，畢竟是小舅子。

“可不可以今兒個就……”看着蘭雪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景安忙模糊了解釋了下原因，“最近得了個東西，想要把好鎖給鎖上。這有點心急……嘿嘿。”都是自家人，幫幫忙吧。

蘭雪西喝了口茶，“反正我手頭上用不到的有那麽兩三把，倒是可以給你。不過是我可是知道密碼的，要是丢了東西可別怪到我頭上。”

“當然不會！姐夫可是自家人！”反正本來也不是用作鎖東西的……

“那好。”

藏詩鎖就這麽簡單到手了——關系真是好走啊。景安心滿意足，當下就想告辭離開，趕時間。蘭雪西自發說送他一程，兩人就一路走到了山莊門口。

眼看着馬車就在眼前，景安忙說姐夫不用再送了。

蘭雪西卻突然輕輕對着景安說了句，“不許壞了雪湖山莊的名聲。”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景安心中波瀾大起——他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接着蘭雪西又笑笑道，“路上小心。”便揮手表示了告別。

景安上了馬車一路往回趕，心中七上八下——要是剛換新殼子的大通錢莊就被偷了，那雪湖山莊一定狂沒面子。這樣豈不就是壞了雪湖山莊的名聲？姐夫會不會想扒了自己的皮？這可這麽辦……

藏詩鎖雖然搞到了，可貌似自己又陷入了另一個難題之中。

回到山莊，把藏詩鎖交給了藥青，景安就離開了——大通錢莊、徐家，一定要想到個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

藥青沒想到景爺能這麽快就給自己搞來一把雪湖山莊的藏詩鎖，不過轉念一想綠羽山莊什麽做不到？得了這鎖，她也不耽擱，直接就試了起來。

剛才特地不讓景爺告訴自己這藏詩鎖的詩句，就是為了試試自己的方法是否可行。

藏詩鎖就像拼圖游戲，一塊都不能不對。只有所有卡槽都對上了才能打開這個鎖。但是藏詩鎖的每位都有三或三個以上的字可以選擇，變化越多就越難以找出那唯一的一種組合。既然是卡槽，那麽對的那個卡槽和其他卡槽就一定有區別。

藥青将那鎖提到與耳一般的高度，一手拉緊中間那條鎖軸，一手輕輕轉動刻着文字的軸輪。她并住呼吸，仔細地聽着，直到一聲輕微地“咔”響傳來，一個個重複此般。待全部完工後，那鎖并沒有如她所願地打開。

她有些洩氣——看來雪湖山莊的藏詩鎖果然和一般的藏詩鎖不一樣，它每一個輪軸應該不止一個可以正确卡入的卡口，也就是說有很多僞的“好卡口”。

藏詩鎖雖然《鎖天下》中有提過，但只是簡單介紹了下并沒有具體的解法。以前她從來沒有見過藏詩鎖，當年的大通錢莊能夠得手完全是巧合，就連現下這個簡單的開鎖方法也是自己剛琢磨出來的。可是這個方法在雪湖山莊的藏詩鎖上似乎不好用。雪湖山莊果然不簡單。

她只能一個個試那些僞卡口，好在卡口的數量要比文字的數量少不少，一個輪軸上最多只有兩個卡口可以卡入，有的還只有一個。試了約莫有二三十次，她才打開了這個鎖。可是，這耗的時間未免有點太多了。而且新的大通錢莊肯定不止一把藏詩鎖，如果到天亮都開不了鎖，那前面開再多的鎖也是白費。

一定要找到其他辦法！

她再次拉了拉那個鎖軸，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些什麽。剛才開鎖時，似乎這鎖軸的手感也會有變化。

她趕忙又試了幾次——果然如此。

這下就好辦了。

找到只有一個卡口的轉輪之後，在調試它兩邊的轉輪時，只有真的那個卡口，可以讓緊拉的鎖軸産生輕微的松動感。如此這般一一推敲，藏詩鎖就很好開啓。

她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這下，大通錢莊可以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