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過門不入

吐番人比蒙人更沒有膽量,聽說穎川侯領軍親征嘉峪關,還沒有等穎川侯等行至嘉峪關已退兵。穎川侯在嘉峪關停留數日後返回張掖。西邊也傳來好消息,蒙人烏梁海部首領被魯指揮使部下斬殺,托裏部首領身負重傷,蒙人無心戀戰,兵退如潮水,魯指揮使收複西寧衛。

消息傳過來,張掖全城歡呼。

穎川侯率衆将領前往大佛寺為死難軍士超渡亡靈,總兵府的胥吏清點陣亡将士名單,拟定封賞名單,撫恤金額,需補充的馬匹、糧草、兵器等物資的數量……忙得不亦樂乎。就是平日裏不到點就回了家的戚吏目,也是早出晚歸的。

戚太太幾次來問:“你們家趙總旗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傅庭筠曾為此去見過王夫人,王夫人也是搖頭,“說是跟着魯指揮使在莊浪衛——這次莊浪衛死傷大半,魯指揮使忙着祭祀死難的軍士,安撫軍士家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戚太太點頭,喃喃地道:“也不知道陌将軍什麽時候回來?”

“忙完了西寧衛的事應該就會回來了吧?”傅庭筠笑道,“他還要回來向穎川侯備報,呂參将履新,他也應該來慶祝一番。”

正說着,金元寶過來了。

他恭敬地給傅庭筠行了禮,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喜悅:“姑娘,三福有消息了——他受了傷,和幾個同僚躲在碾伯所樂都附近的一個小山上,後來九爺追擊托裏部人的時候他們突然從後面包抄,托裏部大亂,九爺這才能一箭射在了托裏部首領的胸口上。魯指揮使說,三福他們戴罪立功,不予追究私自離隊之罪。”

傅庭筠不由擊掌:“太好了,太好了!”

戚太太盯着金元寶的眼睛卻骨碌碌地轉個不停:“這位是?”

傅庭筠歉意地朝着戚太太笑了笑:“看我,只顧着高興了!這是跟随我們家九爺參軍的金元寶金小旗,因擅長軍務,得了穎川侯的青睐,如今跟在穎川侯身邊做文案。”

“原來金小旗在侯爺身邊當差啊!”戚太太看金元寶的目光就更感興趣了,“真可謂是一表人才,少年得志啊!”

金元寶謙遜了幾句,見戚太太并沒有走的意思,只好去了鄭三那裏。

戚太太立刻拉了傅庭筠問:“金小旗成親了沒有?我表哥有個女兒,今年剛滿十九歲,女紅針黹樣樣精通。要是能成,他就是鎮番分守參将陳大人的女婿了。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你不妨跟金小旗提一提。”目光熱切地望着她。

一直以來,張掖也好,甘肅總兵府也好,在她心目中都只是一個跳板,一個讓趙淩他們洗白身份的跳板,傅庭筠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張掖久留,雖然金元寶等人年紀都不小了,但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們在張掖成家——那就意味着,到時候有人會留在張掖。

戚太太給金元寶提親,她很是詫異,直覺的就想拒絕,腦子裏又有個聲音告訴她:什麽都是緣分,如你和九爺……也許這個是好姑娘呢?

她不由在心裏琢磨。

今年剛滿十九,也就是說,有二十歲了,女紅針黹樣樣精通,卻沒有提人的性情、長相怎樣……

戚太太見傅庭筠面帶猶豫,心中一跳,忙道:“怎麽?金小旗已經成親了?”

在她的心目中,能做陳參将的女婿,那就是鯉魚躍龍門,除了已經成親,傅庭筠不可能會遲疑。

傅庭筠卻陡然醒悟過來。

戚太太不問是否定親,只問是否成親,她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沖着陳參将的家勢而去,可見在她心裏,這位陳小姐除了家勢,并沒有其他的優勢。

他們就像一家人一樣,她希望金元寶能娶個賢良的妻子。

“那倒不是。”傅庭筠很快就想到了對策,她躊躇道,“金元寶不可能總待在張掖,這地方太清苦了,可如果回到家裏,金元寶的妻子不免要奉承家裏的人……陳小姐是官家小姐,不太合适。”

戚太太明白過來。

原來這金元寶是奴藉轉的軍藉。

大戶人家,一日為奴,終身為奴。就算是脫了奴藉,也是主家的下人。

她大失所望,再也沒有坐下去的興致,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了。

傅庭筠把這件事告訴了金元寶。

金元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小戶人家出身,娶妻娶德,只要夫妻齊心,這日子總能興旺起來。”

傅庭筠笑着颔首。

金元寶逃避似地抱了正和阿森在院子裏追着小狗玩的臨春:“走,今天叔父帶你們去買糖吃。”

惹得傅庭筠、鄭三娘一陣笑。

六月中旬,朝廷的封賞下來了。

穎川侯、王義等人自不必說,趙淩、楊玉成和金元寶都升了百戶,三福和石柱升了總旗,趙淩他們各賞了十兩銀子,兩瓶禦酒。三福和石柱各賞了五兩銀子,兩瓶禦酒。

阿森大叫:“怎麽能這樣?九爺幫着魯指揮使打仗,那個烏梁海部的首領就是我們家九爺殺的,這事在西寧衛、莊浪衛都傳了個遍,怎麽只封了個百戶。不行,我要去找元寶哥,讓他跟穎川侯說說……”

“你給我坐好了!”傅庭筠板了臉,阿森乖乖坐下,動也不敢動一下,“這性子什麽時候才能改?穎川侯既然讓九爺幫着魯指揮使将功贖罪,九爺不管立下怎樣的大功,都不會記在九爺的頭上,按軍功升了九爺一個百戶,有什麽不對?你要記住了,舍得,舍得,知道舍才能得。軍功什麽時候不能再立?可要是讓上司心中不喜,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不用你,你怎麽立軍功?九爺這次舍的是軍功,得到的卻是魯指揮使的感激,留給穎川侯顧全大局的印象,這比什麽都要緊。你啊,把那聰明勁多用幾分來想這些事好不好?”

阿森滿臉通紅。

鄭三娘進來:“姑娘,九爺的那個同僚趙鳴,又受了九爺之托給我們送東西來了。”

傅庭筠立刻跳下了炕:“都送了些什麽東西?除了送東西,就沒有帶個口訊之類的?”一面說着,一面朝外走,繞到了西廂房窗棂下,聽趙鳴和鄭三說話。

“……趙兄本來也想回家看看的,可魯指揮使走得急,他只好托我走一趟。”趙鳴說着,又笑道,“趙兄這次可得了不少賞賜,也算是發了一筆小財了!”

傅庭筠卻呆若木雞。

趙淩,他回過張掖城!

那他,為什麽不回來看自己?

眼睛就突然覺得酸酸的。

什麽魯指揮使走得急……過年的時候,魯指揮使難道待的時間就長嗎?可他還不是早早地想了法子回來見了她一面?

這次是為什麽?

竟然,竟然過門而不入……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是受了傷不想讓她知道?還是出了什麽事,他決定從此疏遠自己?

傅庭筠失魂落魄地站那裏,要不是鄭三娘把她拉回了屋,她差點和告辭的趙鳴碰了個正着。

“姑娘,九爺也許真的抽不開身!”鄭三娘見她面色蒼白地愣坐在炕上,半晌都不吭聲,柔聲地勸她,“如今九爺是魯指揮使身邊的紅人了,不比從前,想走就能走,也是身不由己,姑娘應該體諒九爺才是……”

“還好只是魯指揮使身邊的紅人,這要是成了穎川侯身邊的紅人,豈不是連個影兒都見不着了?”傅庭筠冷哼,驚覺自己的聲音尖酸中帶着幾分刻薄,不由冷汗淋淋。

她這是怎麽了?

正如鄭三娘所說,趙淩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百戶,又正得魯指揮使重用的時候,怎麽可能随心所欲。男主外,女主內。自己從來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怎麽突然就沉不住氣了呢?

她掩面,想擋住眼角的濕潤。

心裏隐隐覺得,如果他們訂了親,或者是成了親,也許,她就不會這樣不安了!

門外傳來鄭三的聲音:“姑娘,九爺托那個趙鳴帶了七百五十兩銀子回來,兩匹大紅的遍地金,兩匹寶藍的妝花,兩匹月白色的杭綢,兩匹靓藍色的夏布,兩匹玄色的夏布,一壇禦酒,還有封給您的信!”

傅庭筠忙擦了眼淚,喊了鄭三進來。

鄭三将單子和書信都交給了她。

“你們把東西收拾好了!”傅庭筠吩咐鄭三夫妻,收了單子,坐在炕上看趙淩的來信。

信一如既往的簡短。只說魯指揮使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送了五百兩銀子給他,見到穎川侯,穎川侯除了賞給他二百兩銀子之外,還賞了他一壇禦酒,十匹料子,另有打仗所得的五十兩銀子,一并交給她保管。

傅庭筠狠狠地把信甩在了炕桌上,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看着鄭三倆口子齊心合力地将七百五十兩銀子搬了進來,小心翼翼地裝進箱籠,她劇烈起伏的胸口這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等到鄭三問她那壇禦酒該怎麽辦時,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我明天給你個方子,你上街去買些藥材來,我們給九爺泡些藥酒。”

鄭三應喏,倆口子想着趙淩一下子帶了這麽多銀子回來,傅庭筠可能還要仔細清點一番,一起退了下去。

傅庭筠這才将被她捏得有些起皺的信慢慢地撫平,裝進了床頭那個雕紅漆的匣子裏。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