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節

一大包東西的沈昌珉。

“允浩哥，這個，很适合你。”

沈昌珉進門之後的第一句話。

鄭允浩低下頭，發現紅底的草莓圍裙還系在腰間，沈昌珉的視線正似笑非笑的落在上面，“啊，這個是我上次從家裏順來的。當時也沒注意是什麽圖案……”

“你什麽時候搬出來住的，我居然不知道。”沈昌珉環顧四周，“這邊環境看起來不錯的樣子，比我那好多啦。靠着馬路吵死了。”

“前幾個月剛剛搬過來，家裏老頭老太天天為點雞毛蒜皮吵個沒完，煩的不行。這裏的話，離我公司也近一些。”鄭允浩頓了一頓，望着沈昌珉笑，“我這邊還有一間空着，你要不要搬過來一起住？”

“啊。讓我考慮下吧，”沈昌珉手托着腮，一臉為難的樣子，“說實話，不太想再跟允浩哥一起住來着……”

“…為什麽？”

“跟你一起住的話，打游戲超過12點要管，早上起太晚不吃早飯也要管，吃過晚飯不出去散散步都要管。好麻煩啊，跟娶了個管家婆似的…”

“你說啥找抽是吧，沈昌珉。”鄭允浩兇神惡煞地擡起手作勢要胖揍一頓樣子，到頭來不過不痛不癢地掐了下沈昌珉的鼻子，自己倒先笑起來。

沈昌珉跟着笑起來，漆黑的眼珠子裏透出股狡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抽我。”

鄭允浩瞪了他一眼，無奈，想起廚房裏正在炖着的雪耳鲫魚湯，“哎，你先坐會兒，我去下廚房。噢對了，你的包在我書房裏。自己去拿吧。”

“好。”

鄭允浩轉身進了廚房。沈昌珉站起身，走進鄭允浩的書房。

四十

說是書房，也許稱之為畫室更為合适些。除了貼牆的一面放着一架子書之外，零散着擱着的都是些畫具。還有幾幅鄭允浩學生時代畫的水粉畫就這麽貼着牆根随意的擺着。

沈昌珉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個黑色的NIKE背包，就這麽擱在書架的第四層上。

走到書架前，伸手把背包拿下來。不想背包被取下來的過程中一條背袋帶到第三層的書，于是啪嗒啪嗒掉下來好幾本。

沈昌珉彎下腰把它們撿起來，再一本一本的碼回去。

前面幾本都是些普通的素描技巧、寫實主義油畫技巧之類的書。壓在最下面的那本，卻不是書。而是一本速寫薄。

那個封面沈昌珉在大學的時候經常見到鄭允浩抱着它去上素描課。

正要把它也碼回去的時候，卻從中間掉了一頁出來。

那張白色的紙在空中輕飄飄地打了個轉之後落地。正面朝上的，正是一副人物的素描習作。畫上的那個人眯着眼睛笑得無憂無慮樣子無比熟悉。

沈昌珉蹲下身撿起它，翻開那本速寫薄，一頁一頁往後翻，除了幾頁畫的是物件之外，所有那些生動的人物畫像全部都是同一個人。

全部都是十八九歲時候的他自己。

沈昌珉突然覺得指尖像被燙傷了一般帶出一股灼熱熾痛，匆匆把掉出來的那一頁夾回去，再按原樣放回書架。

拿起背包逃也似的出了書房。

四十一

鄭允浩還在廚房裏忙碌着。

聽見沈昌珉的腳步聲探出個頭來說，還有幾個菜炒一下就好了。留下來吃晚飯吧。

沈昌珉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了說不了，不了，我…還有事呢。允浩哥麻煩你了，再見。

說完也不等鄭允浩再挽留，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他人高腿長，等鄭允浩從廚房追出來，早跑了個沒影。

鄭允浩站在門口望着空無一人的樓道，慢慢垂下眼。

四十二

沈昌珉一口氣跑到車站，搭了公交車坐回家。

一路上滿腦子蕪雜。只覺得自己像站在一塊巨大的白色幕布前，已經有早晨六七點的光線隐隐約約透進來。卻還是隔着厚厚的一層，朦朦胧胧。也弄不明白到底該不該上去把那塊幕布揭下來。

不知不覺就到了站。

從車站到家裏又是一路渾渾噩噩。

拿鑰匙開門的時候，看見另外一只手裏提着的袋子才想起金在中那寶貝外甥還丢在樓下李阿婆家裏忘了去接。

于是又匆匆跑下去，敲開李阿婆家的門，道了謝，把正在阿婆家的地板上跟阿婆家的小狗扭打成一團的小珉珉抱回了家。

小珉珉一回到樓上，就攥着沈昌珉的褲腳嗚嗚地哭個不停直哭成個花貓。

哄了好一會兒才聽那小家夥抽抽噎噎地說，阿婆忙着做自己的事情，顧不上他，于是她家的那條小京巴就使勁欺負他。還有下午的時候跟阿婆去買菜，一路上那些陌生的阿姨大媽圍攏過來一人一口親了他一臉口水。

末了仰着臉乖巧讨好的樣子哀求着再也不要去阿婆家了。

沈昌珉微笑着替他拿掉頭發裏幾根白色的狗毛。想了想說，那明天就跟哥哥去上班吧不過你要聽話，不聽話就叫你舅舅抽你。

小珉珉終于露出笑臉來，拉着沈昌珉的手要他彎下腰來，然後在沈昌珉的臉頰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四十三

第二天沈昌珉果然牽着小珉珉一起去了片場，出門之前還特意在背包裏塞了些從金在中給他的那個袋子裏翻出來的小玩具。

原先有些猶豫沒跟金在中打聲招呼就把他外甥帶去抛頭露面會不會不太好，但前一天晚上打他電話卻一直是關機狀态，到了片場也不見人，問了邊上的STAFF才知道為了趕進度，金在中跟女1號已由副導演帶隊先一步去了第一個外景地拍攝。

而片場這邊由于先前的女2號出了事故退出劇組，臨陣換角之前的一些部分都要重新再拍過。出了這樣的狀況導演的臉色自然不能好看，見沈昌珉來了就拿了劇本過來要他将之前的部分大修一下，在不影響劇情發展的情況下盡量删減女2號的戲份，今天就邊改邊拍。

小珉珉到了片場之後一直乖乖地躲在沈昌珉身後的角落裏低着頭玩魔方，所有人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居然也沒什麽人過多留意到他。

于是沈昌珉照着導演的要求埋頭修改劇本，改完一段就拿去給他過目，不滿意再退回去改。等全部修改完畢又快接近夜裏十點。小珉珉在之前吃過片場的盒飯之後早已經抱着椅背睡着了。

導演看了看時間讓沈昌珉先回去，不必跟在邊上看拍攝了，今天搞不好要通宵。跟着又問了句，今天跟你來的那個小拖油瓶是誰家的孩子？我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啊。

沈昌珉抿了抿嘴，只說是親戚家的小孩兒實在沒人帶沒辦法所以…

導演也沒再深究，揮了揮說今天辛苦了。然後就轉過身繼續去忙拍攝了。

沈昌珉松了口氣，收拾好東西抱着睡夢中的小珉珉回家。

四十四

金在中在外景地的拍攝進行得不太順利。

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宿醉之後的一清早被拖起來趕赴這個城市最南面的海邊拍攝。初冬的海邊實在談不上什麽美景，一眼望出去灰撲撲的一整片，連着盡頭的天空也是暗暗的灰藍色。呼呼的海風吹得他原本就一跳一跳抽痛着的太陽穴更加變本加厲。

——只想早點拍完趕緊回去。

偏偏跟他演對手戲的女演員今天跟鬼上了身似的，一個鏡頭就足足NG了21次。

金在中直覺自己的臉色一定好看不到哪去，女演員望着他的目光裏分明有了驚慌。副導演嘆了口氣，把年輕的女1號拉過去焦躁地說我跟你過多少遍了你要搞清楚你現在是在跟他扮情侶可你這是什麽眼神？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十五分鐘之後我們再繼續。說完過去安撫性的拍了拍金在中的肩膀，讓他回保姆車裏休息會兒等下好繼續。

金在中踩在沙子裏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保姆車的方向走。剛走了幾步，就見樸有仟從保姆車裏下來舉着個手機遠遠地奔過來，劈頭就是一句，“你家小男飯剛來了個電話說……”偏偏說到這裏一口氣接不上來，停下來大喘氣。

“說什麽？”

“有人要綁架珉珉。不過你先別急啊。大人小孩兒都沒事。”樸有仟說完覺得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變扭。

金在中果然沒好氣，“你幹脆告訴我母子平安得了。”頓了頓又問，“到底怎麽回事？”

“簡單點來說就是小男飯帶着珉珉回家的路上被人堵了，說是四個男人，打頭的一個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國語，要他把珉珉交給他們。然後小男飯跟他們進行了殊死的搏鬥。對了你不知道吧？小男飯練過幾天跆拳道。再加上剛好有巡邏的警察經過，那四個人就逃走了。”

“現在人呢？”

“我叫俊秀去接他了。”

“我要先回去。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