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節

“……今天上午一共收了三個病人，一個甲狀腺二級腫大，一個下消化道出血，還有一個慢性闌尾炎。”

沈昌珉無良地想什麽叫嚴肅活潑，看我們小林醫生就知道，他把這四個字體現得多麽淋漓盡致。

“是。啊、對。小熊？他上午沒上手術，對，給病人換藥。現在？大概吃飯去了吧……”林姓實習生話沒說完，忽然注意到身後熊出沒，趕忙揪住熊尾巴，如獲大赦地對電話那頭說：“小熊來了，我讓他聽電話。”捂住聽筒一端在沈昌珉耳邊說：“是太子爺。你快聽快聽，我再這麽跟他說下去該吃不下飯了。”

沈昌珉臉上的神情有一瞬不自在，忙低下頭掩飾好，順便将自己白大褂的衣角從林姓實習生的手裏抽回來。擡起頭從他手裏接了聽筒，聲音不高地“喂”一聲。

“是我。”金在中電話裏的聲音壓得有些沉，但是仍然好聽，沈昌珉的臉居然不受控制地紅了一紅。好在林姓實習生成功脫手了燙手山芋，早已歡樂地奔向飯堂。

“等我一下。”沈昌珉将聽筒放下，走到門口警惕地将門推上，這才走回來重新拿起聽筒，“好了。”頓了一頓，忍着笑，“我知道是你，小林說再跟你講下去他快沒胃口吃飯了。”

“哦？”金在中笑了兩聲，“我有那麽倒人胃口？那你是不是也吃不下飯了？”

沈昌珉清了清嗓子，“我是吃不下飯，不過倒不是因為你。剛給個褥瘡病人換藥，弄了一個多小時，我現在聞什麽都是那個味道。”最後這句鼻音加重，不知不覺帶了小小撒嬌的味道。停了下續道：“人家小林吃不下飯很正常，你專程打電話來查崗，人能不慌不緊張麽，一慌一緊張當然什麽胃口都沒啦，所以你下次別撿飯點打來問公事好麽。”

金在中被他說得莞爾，慢條斯理道：“嗯，我倒是來查崗的沒錯，只不過查的不是他的崗。”

沈昌珉一怔，自然沒有傻到問那你是查誰的崗來的。搞半天主治大人是來假公濟私的啊？于是小小地“嘁”了聲說：“那還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問人家小林今天收了幾個病人。”

金在中低低一笑，斂了笑意一本正經地說：“哦，那難道我要直接問人小熊現在在做什麽，怎麽不回我短信，他有沒有吃飯，有沒有想我麽？”

沈昌珉的耳根發燙，換了只手拿電話，語速飛快地嘟囔：“我在上班好不好，有些話回家再說。”剛巧兜裏的PHS響了，拿起來看了下，同金在中說：“有工作要忙，我先挂了。”

202

電話是趙醫生打來的。急診那裏送來一群群毆刀傷的，讓他趕緊過去幫忙。

沈昌珉急匆匆趕過去。好家夥，十來個二十出頭的黃毛小青年各個身上挂了彩，不是脖頸就是胳膊上還繡着亂七八糟的紋身。一轉身瞅見個頭發沒染沒紋身的正背對着門口抱着自個兒那條挂彩的胳膊，身上那條CK牛仔褲還真眼熟……金俊秀也有這麽一條……

沈昌珉定睛看了那人一會兒，好麽，可不就是金俊秀麽。

203

好在那些群毆刀砍刀刺傷的小青年傷得都并不嚴重，都只是皮外傷，沒有需要手術的。沈昌珉幫着料理完畢，拖起灰頭土臉的金俊秀往外走。

在住院部樓下的花園長椅上坐下，沈昌珉的視線停在金俊秀那只剛剛包紮完畢的胳膊上，問，那些小混混是打群架，你這是哪一出？

金俊秀的臉色跟他那件髒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外套差不多，态度倒是老實，略略撇了下嘴說我心情不好，剛好路過那條巷子，不知不覺就摻合進去了……

沈昌珉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金俊秀你能耐了啊，那些人都是拿了刀的，你看見他們打架不繞道居然還摻合進去？你得有多心情不好啊？

金俊秀沒吭聲，半晌有些憤憤地道我活到這把年紀，拿得起放不下的東西只有筷子！！他以為他是誰啊！！！要我先低頭想也別想！！！

沈昌珉感受到了他連用三個感嘆號要表達的那種強烈憤慨，摟了他的肩頭握了一握，笑了笑說可是本來就是你錯怪他在先啊。

金俊秀如同一只被戳破的氣球，滿肚子的氣一下子癟下去，沮喪地咕哝了一句所以我也不是什麽都沒表示的麽……我有發了一條短信給他。說到這兒掏出兜裏的手機，翻出來給沈昌珉看，喏，就是這個。

——你不理我，讓我覺得自己很像包子，天津最出名的那種。

沈昌珉挨過去仔細讀了一遍，哧得笑噴。

金俊秀很委屈，将手機收回來，悶聲道有什麽好笑的，我發這種短信至少人都能看得懂，誰像那個混蛋，之前發了一條亂碼給我。

沈昌珉好奇地問什麽亂碼？

金俊秀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說，就是兩個感嘆號再加幾個字母的。你等我找找，低下頭再次翻手機的收件箱。揚起手機屏幕，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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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昌珉從他手裏接了手機，那條發信人為樸有天的短信內容确實像金俊秀說的那樣只有兩個感嘆號加幾個字母。

——n ss!w !

沈昌珉怔了一怔，即刻明白過來，将手機倒過來拿遞到金俊秀眼前，拍了拍他微笑地說我真的有點同情樸師兄。

金俊秀瞪大他那雙蝌蚪眼盯着屏幕看了會兒，恍然大悟。默了一默小聲嘀咕這誰能看得懂。換了別人肯定也不懂。

沈昌珉把他的手機倒回來，聳了聳肩說，那我幫你轉發給其他人看看能不能看懂。

金俊秀趕緊撲上來搶回自己的手機，順便拽走沈昌珉衣兜裏的手機道，要發也得拿你的發。手指飛快地按鍵盤照着樸有天發給他的打一遍，按發送。

沈昌珉無奈，站起來要拿回自己的手機。金俊秀已然動作十分敏捷地發送完畢。一副奸計得逞樣把手機抛回。

沈昌珉接住自己的手機，翻開看了看，很想扶額，發件箱裏最上面一條消息的收件人居然和下面幾十條的是同一個人。很顯然是金俊秀圖快，選了最近一個有短信來往的號碼發送。

回信來得很快。

金俊秀迫不及待地湊過來，饒有興趣地催促沈昌珉道快打開我看看，我才不信能看得懂。

沈昌珉暼了他一眼，動作緩慢地将那條回信打開，同樣是幾個字母——

! op os

金俊秀歪過頭來看了半天，終于無語。

沈昌珉悄悄收起手機，忍不住兩只眼睛一大一小地笑了。

205

金俊秀後知後覺地品過味來，“等下，剛那個是誰來着？”

沈昌珉已經将手機收回兜裏，暗暗遏制住臉上的笑意，努力不讓自己笑場，故作認真地說：“我也不知道。”

“你當我傻子麽。”金俊秀不幹了，霍得站起來，作勢要再搶他的手機看。

沈昌珉右手插在衣袋裏護着手機，擡起左手想擋，剛好跟金俊秀伸過來的右手胳膊撞在一起。他的左手手背縫了針還沒好利索，金俊秀的右手胳膊剛添新傷，這一撞一個唔得痛哼一個嗷得慘叫。

金俊秀抱了胳膊退回去，不敢再輕舉妄動，瞅了瞅沈昌珉的左手問：“你這怎麽弄的？”

沈昌珉低下頭去看自己的左手，“前幾天上手術的時候不當心割的。”

“還說我能耐了，我看你也不差，手術臺上都敢開小差。”金俊秀哼了聲，坐近了些，拿自己挂了彩的胳膊和沈昌珉受了傷的手并排放在一塊，眯起眼睛哈哈大笑，“這下咱們倆可都是三級殘廢了。”

沈昌珉噗得笑了笑，正色地反駁他：“殘疾分四等六級，你這個屬于勞動能力和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受到一定影響，應該算三級甲等殘廢。我這個是負過傷但是不影響勞動能力，所以不評殘。懂不？”

金俊秀切了一聲，拿裹了幾層紗布的胳膊來摟他，用忽然變軟糯的聲調十分雷人地撒嬌道：“那人家現在不能自理了，小昌昌你要對人家負責的嘛。”

沈昌珉腦袋一偏，躲開那條胳膊，坐遠了些，帶着十足的柔軟笑意說：“你要找人負責是吧，我這就幫你打電話喊願意負責的人來。”頓了頓，cos金俊秀的調調，“樸師兄肯定很樂意做豬蹄湯給你喝的噢。”

金俊秀不裝了，嗷一嗓子跳起來，“你敢。”

206

沈昌珉自然是不敢的。也不是說不敢，他真要這麽做了金俊秀最多也就不理他兩天，到了第三天早上還是會一副“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這個小人了不過你知錯了麽你真的知錯了麽好你真的知錯了是吧嗯那我給你個機會這些襪子你拿去幫我洗掉”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