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個人練習一個人

在徐晴走過來的同時，林墨白的眼角餘光中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

穿着黑色高跟鞋，黑色緊身皮褲，披着小馬甲的女人一路緩緩走進魅魔酒吧，明豔嬌小的小臉上帶着一抹不知名的淡淡憂傷。

紀言只是畫了一個淡淡的眼睑，臉上未塗抹任何脂粉，明明已經年紀不小了卻帶着一股屬于小女生的妩媚和張揚。

她的那張臉和她的穿衣風格實在是太不匹配了，甚至說是有些另類和古怪，但是這種偏向于小清新的風格，在酒吧內卻是迅速吸引了不少大叔和小弟弟的眼神。

紀言左顧右盼，似乎是怕看到熟人一般，一個人走向吧臺，要了一杯啤酒，然後沉默的喝了起來。

她沒有發現坐在角落裏的林墨白，卻不知道從她進來的第一刻起，林墨白就已經發現了她。

對于紀言的出現，林墨白顯然是有些吃驚的，印象中除了必要的應酬之外，紀言是從來不會來這種地方的，他和她在一起三年，來這種地方的次數屈指可數，紀言更傾向于去那些小資們喜歡的咖啡廳和書吧之類的不是嗎？今晚這到底是怎麽了？

心裏好似住着一只魔鬼一般，讓林墨白蠢蠢欲動，徐晴卻很快走到了他的面前，微笑道，“林少，原來你也在這裏？”

林墨白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和紀言明顯是完全不同風格的女人，她個性張揚，走到哪裏都是焦點，這一路走來，不知道讓多少人側頭觀望，一直到她走到林墨白身邊的時候，才失望的嘆了口氣回過頭去。

“哦。”他淡淡的回應了一聲。

徐晴淺笑一聲，“很奇怪嗎？”

林墨白就搖了搖頭，“不奇怪。”

徐晴指了指他對面的位置，林墨白點了點頭，徐晴放下手裏的包包，坐下，她雙手撐在桌子上，撐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林墨白，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林墨白苦笑着問道，“看什麽？”

“看你啊。”徐晴也直接。

“沒什麽好看的。”

徐晴笑道，“我是想看清楚，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

“難道和別的男人不一樣？”林墨白問道。

“是不一樣，以前沒見過，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徐晴的瞳孔亮晶晶的，有着小女孩一般的憧憬。

“這算是欣賞？”林墨白道。

“不。”徐晴搖了搖頭，篤定的道，“是喜歡。”

“哈哈……”林墨白幹笑了兩聲，“你可真會開玩笑。”

徐晴幽幽的嘆了口氣，“你不相信？”

林墨白也不說是信還是不相信，而是道，“我挺喜歡這種玩笑的。”

徐晴便苦笑兩聲，知道林墨白功力不俗，要想短時間內拿下是不可能的，不過對于富于挑戰性的事物，她向來是有着無比強大的信心和耐心的，也就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伸出尖尖的手指指了指桌子上沒被動過的啤酒，問他，“可以喝？”

林墨白點了點頭，兩個人一起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杯。

而此時吧臺邊，紀言喝完第二杯啤酒，正要叫侍應生送第三杯啤酒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笑的溫文爾雅，“小姐，可以請你喝一杯嗎？”

“不用了，我自己有錢。”紀言蹙了蹙眉。

男人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有點眼熟，想交個朋友。”

紀言笑了笑，“除了我之外，你還對誰眼熟？”

毫不留情面的話讓男人略有些尴尬，卻也沒知難而退，他搬過凳子在紀言旁邊坐下，想來一個長期攻勢，笑道，“小姐的話很有趣啊。”

“是嗎？”紀言冷笑，對于這種習慣性的自我感覺良好，想要找虐的男人，她實在是犯不着客氣。

“當然。”男人的點頭很認真，很有誠意。

男人的長相只能算一般，但是氣質還算不錯，一身得體的穿着無形之中給他加了幾分，手腕擡起的時候，一塊幾十萬的手表閃耀着熠熠光輝，他在炫耀，卻不會太過露骨，這無疑是一個有錢人，如若是一般的小女人，只怕被他幾句溫柔攻勢就要淪陷了。

只是，很抱歉的是，紀言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冷笑道，“這種時候你是不是特感覺自我良好？”

“什麽？”男人以為自己聽錯話了。

紀言加大打擊力度，“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是和幾個朋友一起來的吧，下一次泡妞的時候麻煩不要太過着痕跡了，如果你想請我喝一杯，當然我也不是很介意，但是我很介意成為別人賭注中的那個籌碼。”

男人這一刻再也難以維持風度，讪讪輕笑，敗退。

林墨白視線的餘光看到這一幕，不知道為何心微微放松了一把，因為他知道紀言的性格，這樣的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一次，別的男人要想從她那裏有一個好臉色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只要不是來買樂的，他倒也不介意紀言來這樣的場所。

徐晴看到林墨白心不在焉的表情，奇怪的問道，“林少有心事？”頓了頓，又道，“可以談談嗎？”

“不可以。”林墨白斷然拒絕。

徐晴愕然，苦笑，“林少還是把我當成陌生人嗎？工作上的事情我們合作的很愉快，生活上想必也是可以的。”

林墨白看着她的眼睛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從來不會混淆這兩點。”

“那麽，是我唐突了。”徐晴致歉道。

林墨白搖了搖頭，發現這個時候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可是徐晴短時間內卻絕對不會離開，這讓他有些煩躁。

又過了一會，薛紹從舞池內回來，看到徐晴的時候對着林墨白擠了擠眼睛，林墨白假裝不看他，而是問道，“是不是該回去了。”

“啊……哦……哦……很晚了，該回去了。”薛紹的反應也是極快。

林墨白就看向徐晴，詢問她的意見，徐晴也不戳破他們兩個的演戲，站起來道，“剛好我也要回去了，一起走吧。”

薛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徐晴，徐晴絲毫沒有覺得尴尬，反問他道，“薛少，不方便嗎？”

薛少哈哈大笑，“哪裏會，深感榮幸，最好是能讓我親自送你回家，順便去你家樓上喝杯咖啡才好。”

他知道林墨白對徐晴沒意思，也就口頭花花了點。

徐晴掩嘴輕笑，“那可不行，我可不是随便的女人。”

薛紹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随便的男人。”随便起來不是人罷了。

林墨白懶的聽這些廢話，擡腳就走，薛紹緊随其後，徐晴也跟上，她倒是想看看，林墨白怎麽甩掉她。

才走幾步，薛紹就看到了吧臺邊上的紀言，與此同時也看到了那些殷勤示好卻又一批一批撤退的男人，那場景看上去說不出的古怪。

暗地裏伸手捅了林墨白一下，壓低聲音道，“難道你就不管管，她的魅力不小呢？”

“怎麽管？”林墨白不耐煩的道。

薛紹道，“要不我去打個招呼。”

林墨白還是不耐煩，“算了，我們先走。”

薛紹若有所思的看紀言幾眼，又看了看徐晴，徐晴順着他的目光看向紀言，總覺得那個背影有點熟悉，在哪裏見過一般。

而就在這個時候，酒吧內喧嚣的重金屬音樂一下子安靜起來，喧嚣的dj好似之前的嘶吼用完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換上了一首抒情的歌曲。

一個人去上班

又一個人去吃飯

再和更多的一個人糾纏

話才說到一半

沒有人聽完

我不孤單

……

正在喝酒和不斷的拒絕那些狂蜂亂碟的紀言甫一聽到這初始的旋律，眼淚就不争氣的大顆大顆落了下來。

她低下頭，迅速的将眼角的淚水擦幹淨，下一秒，擡起頭的時候，眼角已經不見悲傷，而是那從來都不會失去的驕傲與倔強。

喝完杯子裏剩下的啤酒，她踩着步子往dj方向走去。

林墨白看到她的這個舉動，心下意識的緊了緊，有些緊張，還沒等他明白過來這種緊張情緒是什麽，紀言已經和dj說完了話，從dj的手裏接過了話筒。

然後，就見到穿着黑色緊身皮褲，打扮朋克卻又無比清純的女人，柔柔弱弱的站在高臺上，淺吟低唱的唱起了這首林宥嘉的傷心情歌，《一個人練習一個人》。

略帶沙啞的嗓音和林宥嘉的頹廢不太一樣，但是輕輕緩緩的吟唱出來，卻自有屬于自己的獨特味道。

她內心深處壓抑着無處發洩的悲傷，唱着這首自身內心寫照的歌曲之後，遠不是那些人在ktv裏無病呻~~吟的唱法所能比拟的，淡淡的憂傷随着音樂的流淌在酒吧內蔓延，不知道何時，整個魅魔酒吧，四下一片死寂沉沉的安靜。

一個人出去逛

又一個人躺在床

這晚有多少的一個人沒伴

不夠分另一半

愛已經用完

我不孤單

孤單只是

不夠果斷

我總是一個人

再練習一個人

……

濃郁的悲傷情緒再唱到這一句的時候徹底爆發，紀言擡起頭的時候，眼睛已經噙滿了淚水，第一眼，她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林墨白以及站在他身後一身紅衣的徐晴，那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旋律卻還在繼續，帶着哭腔的嗓音在這一刻似乎更能引起衆人的共鳴一般，無所人為之動容，他們不知道站在臺上的那個女人為什麽會哭，但是他們能深刻的感受到她所傳達出來的難以化解的悲傷。

沒有人在等待一個人

一個人在等着沒有人

沒有人在等着沒有人

……

唱完，淚下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