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炸掉

除了陳兆年驚恐粗重的喘息外, 密室裏無人出聲。

眼前的這一幕像是詭異的默劇。

投影儀栩栩如生,将由蠕動觸手糾纏在一起的肉球清晰的呈現出來。

季酒不明白為什麽大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扯扯飼主的衣角:“我見過這個東西, 在聖恩教會裏。”

澄澈的眼神讓司殷遠原本黑沉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他摸摸季酒的頭:“嗯。”

雖然是只有高級信徒才能見到教主進入內部,但實際上教會所崇拜的東西在基地裏并不是一個秘密。

俞飛塵嘴唇翕合了幾下才重新找回聲音,帶着不可置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黎朝很快冷靜下來:“你們還記得教會最先成立的創始人嗎?”

司殷遠眼眸沉沉:“就是教主。”

陳兆年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他抱着自己的石頭驚恐的又往後縮了幾步。

哪怕這只是投影, 當初第一眼見到這種子的時候內心那種驚懼遠遠難以忘懷。

只不過剛退幾步就被鷹枭重新抓了回來,他陰沉着臉,深陷的眼窩裏帶着陰翳:“當初帶你們看這東西的是不是聖恩教?”

陳兆年的腿都吓軟了, 他哆哆嗦嗦道:“不、我不知道,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是被蒙住眼睛帶過去的, 介紹人就是這個島嶼的主人, 這個信號塔也是他的!”

可惜這個島嶼的主人已經死于紅唇海, 除了這個投影儀什麽線索也沒留下。

司殷遠垂眸:“把投影儀帶回去。”

黎朝點點頭:“是。”

他靠近投影儀, 剛拿起來的瞬間傳來了極其輕微的滴答一聲, 像是時針讀秒。

末世前是警察的黎朝對這方面感知更加敏感,身體比腦子還快的将投影儀往上一抛而後用力的卧倒。

巨響過後黑色的碎片殘骸四散炸開, 帶着刺鼻的濃煙。

那投影儀居然自動爆炸了。

司殷遠幹脆利落的轉過身整個人護住了季酒,等待爆炸結束後才快步走去查看, 可惜最重要的芯片已經被炸得一點不剩。

“這個投影儀被安裝了炸彈, 只要一離開桌面就會馬上爆炸。”

剛剛如果不是黎朝反應快, 現在雙手都要被炸傷了。

俞飛塵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這些人怎麽跟老鼠一樣見不得人。”

他又轉向抓住了陳兆年的衣領, 直接将他提了起來, 怒吼:“為什麽不報告國家!為什麽明明知道有事要發生卻選擇躲起來!”

這場全球性畸變死了太多人, 俞飛塵完全無法冷靜,他咬着牙想,是不是只要提前知道...那天之後就不需要死掉這麽多人。

末世的第一天晚上地球上的人口銳減是最多的,也是很多人家破人亡的噩夢開端。

陳兆年吓得六神無主:“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會是這麽嚴重的事、事件,我們都以為只需要躲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幾個月,我想這可能只是一種物種變異,誰知道會突然全球的生物都開始變異!!”

他的神色隐隐崩潰,反而吼起了俞飛塵:“難道我當時報警了就會有人信我嗎!?”

俞飛塵松開他的衣領,眼神冷漠:“誰知道呢,你只不過是自私罷了,別給自己找那麽多借口。”

陳兆年想反駁,嗓子裏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字眼。

是,他确實是自私,他當時想着,大概也就會死個幾萬人,他只需要去私人島嶼度個假,等到危險徹底消除,軍隊将變異的怪物都消滅了後再讓私人直升飛機送他回家,而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災難死的人不是以萬為單位,而是以億,更想不到人類的文明會因此毀滅。

在陽光照不到的室內,計寧将帽子摘下來,“當初我因為擁有異能後以血為飲,在基地內找工作被很多人拒絕,護衛隊和審判庭都不需要我,在我兜兜轉轉來到公會以前,教主其實是有找上我的。”

“展開說說。”

計寧:“我拒絕了,因為我沒有信仰,我覺得在末世中信仰虛無缥缈的東西還不如靠自己,但我一直記得教主當時給我開的條件,不僅每個月有豐厚的積分,還能每天給我新鮮血液,他對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形影不離的跟着他。”

那教主是個慣會玩弄人心的,他深知計寧當時的無助,于是開出了對于當時的他最難以抗拒的條件。

鷹枭嘲諷的開口:“那王八蛋現在身邊不就一直有一條忠心耿耿的狗跟着他。”

公會跟教會的關系一直不算好,他們也不是傻子,都到這種程度了自然看出了教會有貓膩。

至少那個教主肯定隐瞞了基地不少事情。

季酒的肉罐頭吃完了,小小一團的黑霧站在他的肩膀上,他随手将吃完的罐頭塞進了黑霧裏。

小黑霧高興的膨脹了一點,變得跟一只黑貓這麽大。

小金焰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出來,一直在旁邊偷偷觀察着小黑霧,見到它吃了鐵罐頭後急得竄高了點,跑回剛剛的地方想拿一罐新的肉罐頭出來,只不過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剛碰到那個肉罐頭就只剩下灰了。

小黑霧注意到自己找的儲備糧少了一個,氣得去找金焰打架,一團黑和一團金在地上滾了起來,金色的那團舍不得動手,就這樣被黑團子壓制着暴揍,任由它揉圓搓扁自己。

司殷遠目睹了全程自己的金焰犯傻,一時之間心中原本對教會的怒意被無奈壓下了。

金焰對于他來說更像是一種精神力的幻化,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焰火,他簡直不想承認自己分出去的精神力會這麽蠢。

季酒又摸出一個罐頭吃,邊吃邊問:“我們要把這些投影儀碎碎帶回去嗎?”

司殷遠收回視線:“嗯,現在就走。”

這個任務無法瞞住其他勢力,如果這件事真的跟聖恩教有關...那教主在基地裏不知道會搞出什麽事情。

聖恩教的信徒有普通人也有覺醒者,教會便是打着不管是普通人還是覺醒者都一致平等的原則通通無差別接納,但想要成為高級信徒每天見到教主和聖恩主就必須将全身心都獻給主。

不允許參與基地其他勢力的工作。

正因為這樣,想打探教會內部的事情是很難的。

季酒直白單純道:“那我們這趟任務,不就只帶了一點沒用的垃圾回去了。”

陳兆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不敢講話。

司殷遠摸摸頭:“不,這樣就足夠了。”

基地也是時候該整頓了。

司殷遠的金眸中浮現出幾分桀骜,帶着淡淡的淩然。

他的行事向來是雷風厲行的,只不過當了一段時間公會首席将部分秉性收斂了起來,既然現在有人把尾巴露出來,就別怪他出手。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和季酒其實是十分相似的性格,哪怕外表看起來再成熟或天真,也掩蓋不住骨子裏本質的乖張。

季酒眼巴巴:“那我們能将這些食物都搬回去嗎?”

“嗯,是你找到的,都是你的。”司殷遠颔首,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寵溺的話,“給基地和公會的份例由我這裏補。”

獵人守則中,凡是獵人找到的物資必須分出百分之四十給基地,百分之二十給公會,剩下的便是本次任務參與獵人能夠分配的。

這樣輕狂的話從司殷遠的口中出來便成了合理,他只需要在回程的時候多抓點可食用的畸變物給基地,就能補足。

季酒小小的歡呼一聲,“那我們要怎麽把它們運到船上?”

司殷遠金眸帶着幾分寒意瞥向了陳兆年:“自然是需要分配一下勞動力,不出力的人帶回去也沒用。”

明晃晃的威脅。

就是這個人教壞了季酒,情節十分惡劣。

陳兆年眼睛一黑,他已經知道季酒不是想象中的草包美人,現在看季酒和司殷遠的互動,也明白是自己一開始就搞錯了,與其說是季酒抱住了司殷遠大腿,還不如說是這個恐怖男人被季酒釣得死死的。

面對氣場強大的司殷遠,他甚至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只能唯唯諾諾的應下。

之後的半天時間,他都在計寧和半糖人的陪伴下一車一車的往船上拉回物資,再加上路上還有不少畸變物,幾乎半條命都要被磨沒了,腦子倒是因此清醒了幾分,終于不再自己對着石頭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

俞飛塵忍不住感嘆:“果然這種自我的神經病還是需要比足夠狠的人來治。”

司殷遠背着手站在他身後:“嗯?”

俞飛塵被抓了正着,秒慫:“我去幫他們盯一下人!再這麽慢,太陽出來了都不一定能走。”

說完就直接跑掉了。

船上只剩下季酒和司殷遠,月光的籠罩下季酒也被蒙上一層極為溫柔的柔霧。

看起來很安靜,如果他手上的動作不是在喂黑霧吃空的鐵罐頭就更好了。

司殷遠趕緊制止:“...別亂吃東西。”

季酒手疾眼快的将最後一個罐子用黑霧吞掉,擡起頭時滿臉無辜:“唔?”

金焰忍不住又偷偷的跑出來,它在黑霧面前不停的變幻形态,試圖跟它交流。

告訴它不能亂吞東西。

一會變成狼的形狀,一會又變成其他東西,完全看不出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瞬息之間就能收割性命的異能。

形态圓圓如同小煤球的黑霧默默觀賞了半響,張開嘴:嗝。

金焰:被萌到了。

它緩緩在黑霧面前做出中槍倒地的動作。

司殷遠一臉嚴肅的看着自己的金焰和季酒的黑霧玩耍,嗯,他的精神力好像真的不太聰明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是我高估了司隊,下個劇情點一定讓他開竅!回基地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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