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去人間了喲

去人間了喲

當陳小青哼着小調往赤練蛇的洞穴爬去的時候，一雙不知趣的腳踩在了她的背上。

陳小青痛苦的糾了臉，擡頭仰望一下是哪個不長眼的。

一臉陰森氣息的眼鏡蛇正看着陳小青，當她發覺自己踩到了柔軟事物的時候，輕輕的擡了一下她高貴的腳，并且低下身子，仔細的瞧了瞧，道：“小青你怎麽在這裏？”

陳小青好想騰出手來揉揉那中傷的腰部，可惜她只有一條尾巴。

“三姐怎麽有空出來？”三姐的近視不是一般的嚴重，所以每次只好躲在洞裏修煉，要不就裝作一副陰森森的樣子，其實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非常的好相處，因為她是個迷糊蛋。

眼鏡蛇叫了起來，“啊啊啊，弄疼你哪裏了？看我又不小心踩到你了，所以說還是待在洞裏好。”

眼鏡蛇為自己每次踩到陳小青道歉，又每次照舊犯錯。

陳小青可不想為這點‘折腰’的小事計較，倒問道：“三姐怎麽好好的出來了？”一般上沒事，她就會躲在洞裏。

眼鏡蛇道：“是這樣，大姐說要帶大家到人間去逛逛，說是下面鬧元宵呢，很熱鬧的。”她也有點向往，可每次都看不清楚。

“哦——”陳小青拉長音。原來是這麽回事，看來自己也可以到人間溜達溜達了。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聽白素貞哀嘆，山中歲月容易過，眨眼之間就千年。不過她倒沒有這個感想。

總覺得日子熬了一天又一天，何時長大還不知，更何況要變成兩條腿的人哪。

她該說人是怪物嗎？以前她也做過，沒覺得哪裏特別好。她該說妖怪是怪物嗎？一個個也挺善良的。

只聽得路面上的響動，陳小青心道：“是四姐來了，每次爬行都帶點‘不見其人，先聞其聲’的特色。”

響尾蛇也匆匆忙忙到花蛇的洞穴集合，見陳小青在一塊大石板上唉聲嘆氣的樣子，就過來瞧瞧。

“小青，大姐說要帶我們出去玩玩，你的眉毛怎麽沒翹起來？”陳小青一高興的時候，總是喜歡柳眉倒豎。

不過變成蛇之後，倒把眼皮上面的那點小紋當眉毛了。陳小青想笑，要是她變成人樣兒，那得意勁兒準會被她的毒蛇老板氣得剃掉眉毛。

響尾蛇又噼噼啪啪的甩動着她的尾巴走了，陳小青就見一步三搖的淑女五姐不緊不慢的來了。那個扭動三尺小蠻腰都快跟上林黛玉的步伐了。

用帕子擋着陽光，對在一邊‘活躍以待’的陳小青，哎了一口氣，道：“小青，怎麽不去大姐那裏？”

陳小青跟着白梅花蛇身後，也學着她一步三搖得婀娜起來。

她最喜歡模仿白梅花蛇，那個優雅和嬌滴滴連閨閣中的大家閨秀怕都要汗顏了。

衆人在花蛇的洞穴集合，一個個優雅的坐在石塊搭得床沿上等待花蛇的一聲令下。或撐着下巴，或睜大了眼睛。

陳小青像個大公雞似的一努一努的進來了，花蛇道：“我們來這裏也有些時候了，也該帶小青到人間玩玩，不過大家要注意，千萬不能貪玩，見到那些和尚的道士的離得遠些。管好自己的尾巴。”

花蛇經過這二十年的修煉早已修成了人的腿，幾個妹妹的能力還有限，只見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對着響尾蛇，眼鏡蛇，白梅花蛇，赤練蛇的尾巴一指，個個都有了人腿。

個個激動得臉上都是喜悅的歡笑，赤練蛇道：“人的腿還有點意思。”站起來扭了兩步，好不習慣。

陳小青在心裏偷笑，習慣爬行的蛇要學人走路，怎麽能不把兩條腿扭成麻花似的？她想起在現代看得《青蛇》，張曼玉和王祖賢真的是很經典，十步一歇。

陳小青想抓住機會戲弄一番赤練蛇，誰叫她往常對自己這樣嚴肅的，簡直和那個毒蛇老板有得一拼。

“二姐，其實……你可以扭個小腰的嘛！左右左右……”她想起學爬行之初，赤練蛇對它的教導，自己終于有機會‘變本加厲’了。

赤練蛇扭了兩步，啪得倒在地上，用手敲着腿道：“這該死的玩意兒，怎麽比得上尾巴，太麻煩了。”

眼鏡蛇，響尾蛇也站起來依樣畫葫蘆，走得陳小青不忍看下去，幸好那是尾巴，萬一是腿大概早骨折了。彼此摔在一塊，花蛇道：“別鬧了！”幾人才停止了笑聲。

去人間了喲！

興奮以待的日子總是令人感慨的。山裏的動物幾乎都來拜訪了陳小青，羨慕她能有機會到外面晃蕩晃蕩。陳小青心道：“人有什麽好的？我二十年前就是一個人，混得還不如蛇呢！”當然這話她也只好在肚子裏腹诽，免得被其他動物聽到，說她貪心。

元宵節那天，天色稍微黑了下來，大家就整裝齊發，陳小青被赤練蛇打了結系在手臂上。

陳小青沒事就舔田赤練蛇的手，她也不曉得赤練蛇為什麽那麽喜歡舔手指，這次親嘗嘗，赤練蛇用空餘的手拍了一下陳小青的頭，“小丫頭在幹什麽呢？”弄的她癢癢。

陳小青問道：“二姐為什麽你每次都舔手指？”這二十年來她一直想問這個問題，只是苦于不知如何開口，趁着兩人心情不錯的時候，她問了問。

赤練蛇道：“因為有特色啊！”陳小青額了一聲，就為了這個？

她的額頭上有一滴莫名的汗滴了下來。

花蛇吩咐後面的人不要講話，注意前面的障礙物。赤練蛇因為和陳小青講話，結果撞到了樹上，兩人突然落了下去。

陳小青道：“二姐快飛起來呀！”這樣下去會要了兩個人的命的。陳小青吓得咬住赤練蛇的手。

“你幹什麽！”赤練蛇疼得眼淚都快飚出來了，這個小丫頭竟然拿牙咬她的手。

陳小青哪裏願意松嘴，這一松嘴沒準小命就沒了，急得直扭尾巴。好在赤練蛇找到了着力點，腳在樹上借力，騰空而起又可以在空中駕風飛行了。

她用空閑的手拍了一下陳小青道：“小丫頭可以松嘴了吧？我的手要被你咬爛了。”陳小青不好意思的松開嘴，用她的夜視眼睛瞄到了兩個牙齒洞。

用舌頭舔了舔，算是将功補過了。

不一會兒，大家就到了詩情畫意的杭州。在西湖的兩岸，早就挂滿了燈籠，湖面上倒映。遠遠望去，像一條長尾蛇。

幾位女子在空中一旋身，便落在了黑暗的巷口。眼鏡蛇伸着頭往熱鬧處瞧瞧，她的眼前依舊一片模糊。花蛇道：“我們分頭行動，半夜之前一定要在這裏集合。”

陳小青跟着赤練蛇，她也是難得來凡間一趟，對外面的事物稀奇的不得了。一會兒站在攤點前看看花燈，一會兒猜猜謎語，一會兒拿起紙糊的面具戴在臉上，問陳小青道：“好看嗎？”陳小青本以為古代的元宵節會有什麽不同，哪曉得跟現代的幾乎差不多。

“好看。”她好像聞見了熱滾滾的元宵。“二姐我們去吃元宵好不好？”今天她特意少吃了點，就是想趁空吃吃古代的綠色食品。

“好啊！”赤練蛇對此也十分好奇。找了個攤位就道：“老板給我來碗元宵。”對着竹筒裏的小棍子發愣，陳小青心道：“二姐也是修煉了幾百年的蛇了，連筷子還稀奇，真是單純啊。”

“二姐那是筷子，你拿兩個，那叫一雙，凡人吃飯的時候就用它夾的。”

赤練蛇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小丫頭怎麽連這個都知道，下次我也央求大姐給我講講。

穿着灰色衣裳的老板道：“姑娘你的元宵。”把碗放在赤練蛇面前，見她手上有個活物在動，吓了一跳，道：“姑娘慢用。”

赤練蛇拿着筷子夾了幾次都無果，幹脆用手去拿，燙得啊喲直叫，陳小青道：“二姐也吹吹再吃嘛！不會夾就用筷子戳着吃。”赤練蛇一手拿一支筷子，每個上串了一個。

一個往自己嘴裏塞，一個送到陳小青的嘴邊。陳小青張大嘴，一口就咬了下來，這混着青菜的元宵，真是太好吃了。

配合着來來往往的人，心情不是一般的舒服。

一人，一蛇。吃元宵吃得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