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杯酒寒山寺(2)
盛夏向來都知道,自己同言涵很談得來。
當年北疆的萬重高山、千丈荒漠一起攜手走遍,她與他從來都是相談甚歡,從古至今,從天到地,從來都不缺少話題。
只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當他在京城與旁人另有婚約之後,自己還能再與他這般無所不言的暢談一番。
或許,等有朝一日自己的心結徹底放下,她和他之間,還能做回普普通通的朋友?還能偶爾再一起相約出門,如今日這般喝酒聊天?
轉眸看着身邊不經意笑出聲來的言涵,盛夏歪着頭,時不時地也會在心裏浮起幾絲小小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只是幻想終歸是幻想。
那個小小的、不切實際的肥皂泡尚且沒有吹圓,便被一個人的忽然到來毫不留情地戳得粉碎。
“言哥哥,原來你躲在這裏呀,真是讓凝兒一通好找呢。”撐傘走來的身影婀娜多姿,唐婉凝臉上笑得溫柔乖巧,一雙秋水明眸在盛夏的身上打了三轉,疑惑道:“這位是……”
“盛将軍府,長女盛夏。”
率先從青石上站起了身子,盛夏在看到唐婉凝的一瞬間渾身冰冷徹骨幾乎就要克制不住,縮在廣袖裏的手攥得生疼,她偷偷地深吸一口氣,臉上又恢複了慣常那平靜的樣子。
“呀,原來是盛老将軍的那位有名的獨女呀,我叫唐婉凝,是唐家的三小姐,盛姐姐,久仰大名了。”
驚訝之中似乎還帶了些許的欣喜,唐婉凝歡歡喜喜地對着盛夏伸出了手去。
攥着的手只好松開,盛夏伸出手去與她匆匆一握,微張的雙唇尚且沒來得及出聲,便只聽得唐婉凝又是一聲驚呼:
“呀!盛姐姐你的手怎麽這麽涼?!這山裏可不似京城,風很冷的,盛姐姐一定是沒有經驗,所以衣服穿太少凍着了。若是盛姐姐不嫌棄的話,凝兒那裏還有幾件備用的,要不,盛姐姐去添一件?”
語氣乖巧可愛,唐婉凝對着盛夏關切出聲,卻是将笑眯眯的目光落在了言涵的身上,似乎在等待他的表揚。
盛夏的心裏微微一窒,下意識地轉眸向着言涵看去。
Advertisement
而言涵也正擡頭看着自己,方才還舒展着的眉頭此刻又微微地蹙在了一起——她現在這般客氣而疏離的樣子,讓他的心裏很不舒服。
“你怎麽……”
“多謝唐姑娘好意,我向來手涼,倒不是因為今天的天氣,所以不礙的。”
及時打斷了言涵未說完的話,收回目光的盛夏随随便便扯了個小慌,卻是在言涵那盯着自己不放的目光中莫名地有些心虛,又莫名地有些氣悶。
“哦,那就好,我還擔心盛姐姐凍病了呢。”回頭沖着盛夏笑笑,唐婉凝複又回頭瞧着言涵,語氣裏帶了幾分撒嬌的味道:
“不過,我從前還不知道言哥哥你同盛姐姐的關系這般要好呢,都可以背着衆人偷偷躲在這裏喝酒聊天,若是早知道的話,凝兒肯定早就求了言哥哥你,要你介紹我給盛姐姐你認識呢。”
“唐姑娘你誤會了,我同殿下并不相熟,剛才只不過是恰好遇到閑聊了兩句而已,我本就是要走的,正好唐姑娘你來了。”
客氣地解釋出聲,盛夏告辭的話語已經在嘴裏打轉,卻被言涵那忽然響起的淡漠嗓音,硬生生地頂了回去。
“她沒有誤會,我确實是專門來找你喝酒的。”
語氣幽幽,言涵從那一方青石上緩緩站起身子,對着盛夏晃了晃手中的酒囊,而明眼可見的,唐婉凝那乖巧笑着的臉龐上極快速地閃過一絲陰鸷。
“那倒是我誤會了殿下,”短暫的怔愣過後,心頭便忽然湧上幾分委屈,盛夏不明白他為什麽偏偏要在這樣的時候、偏偏要在唐婉凝的面前拆自己的臺,難道他就連一丁點兒的自尊都不願意留給她嗎?
暗暗地咬了咬嘴唇,盛夏說話的語氣也不由得生硬了幾分:
“但我一直以為,自己與殿下不過是偶遇閑聊,再者,我同殿下本就沒什麽太多的交情,所以于我而言,殿下究竟是專門來找我的,還是恰好碰到的,并沒有什麽區別。”
話音落地,盛夏有些賭氣似的錯開了言涵望過來的目光。
而看着盛夏的臉色似是有些難看的言涵,蹙着的眉頭皺得更緊,一句“你怎麽好好的發起了脾氣”尚未出口,便被唐婉凝那忽然響起的嬌俏聲音所打斷。
“哦,對了,盛姐姐,你瞧我這記性,剛剛我來的時候聽到有下人在到處找你,似乎是說有一個叫宋……宋什麽的姑娘來找你。”
嬌俏的眉頭學着言涵的樣子輕輕蹙起,唐婉凝擡手親昵的拉住言涵的衣袖,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沖着盛夏抱歉的笑笑。
“是宋相宜?”下意識地接口出聲,盛夏那沉郁的心情頓時明朗了幾分。
“對對,好像就是叫宋相宜,宋家的五小姐嘛,盛姐姐你瞧我這腦子,真是笨呢,還好言哥哥不嫌棄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唐婉凝乖巧又自豪地出聲說道。
盛夏的臉色有一瞬間的發白。
“既然有人找我,那安王殿下,唐姑娘,我就先告辭了。”
匆匆忙忙地對着言涵行了個禮,盛夏不等他開口,便轉過身子向着來時的寺廟後院走去,幾乎是片刻都不想再在這裏停留。
連綿的細雨霏霏,将來時的路打得又濕又滑,連帶着那紅色的裙裾也又濕又冷的垂在腳邊,盛夏向前走着,只覺得每一步都是那樣的沉重。
只是還好,她還有宋相宜。
遠遠地看到挂着宋家标記的馬車,盛夏停住了腳步,努力調整了調整自己臉上的表情,在唇角勾起一個笑來,方才快着步子走向馬車。
“阿夏,這裏,我在這裏。”沒等盛夏走進,宋相宜便探着身子招呼出聲,生怕她找不到自己。
“相宜,”跑過去拉住宋相宜的手,盛夏一面細細打量着面前許久不見的閨中密友,一面問道:“你怎麽跑到寒山寺裏來了?”
“急着見你呀,我剛到京城就差人去盛将軍府報信,讓你在家等着我,誰知道小厮回來說你來了寒山寺,那我只好上來找你。”
将盛夏拉進馬車,本就生性活潑的宋相宜臉上欣喜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唔,你也不說提前送個信兒來,不然我早早的去城門處迎你豈不更好?”進了馬車才知山中寒涼,盛夏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你瞧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頭發衣服都濕漉漉的,春天惹了傷寒最難好。”
故意帶了幾分嫌棄地看着盛夏,宋相宜拿出一條幹淨毛巾,包裹住她濕漉漉的頭發揉來揉去。
“剛剛覺得雨小就懶得打傘,誰知道在外面站久了會淋成這副樣子。”随着宋相宜的手将腦袋晃來晃去,盛夏臉上笑意不減。
“站久了?你方才是跟誰在一起?我怎麽瞧着他們都在後院的屋裏呢?”詫異出聲,宋相宜給盛夏遞了件幹爽的外衣,卻敏銳的覺察到盛夏那微微僵硬了一瞬的動作。
“就随便聊了兩句,不記得名字了,你也知道的,我這人最記不住別人的名字。”
微微斂了眼眸,盛夏含糊出聲。
她不願在自己同宋相宜久別重逢的時候提及這樣的事情,可顯然,宋相宜并沒有這個打算。
“碰到言涵了是不是?”沉默片刻,宋相宜開了口。
垂眸嘆氣,盛夏躲避不過的點了點頭,又略帶幾分艱難的道:“還有他的……唐婉凝。”
“未婚妻”三個字在舌尖打了幾轉終究是沒能說出來,此刻的盛夏覺得,自己真是很沒有出息。
三言兩語将事情的經過解釋了一下,盛夏擡頭看着宋相宜,臉上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上幾分。
“想哭就哭吧,反正馬車的隔音效果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宋相宜伸出手去,輕輕攬過盛夏的肩頭。
她一向知道盛夏堅強,卻更加知道,這次的事情對她到底是一種怎樣沉重而銳利的傷害。
淚水瞬間湧出眼眶,順着臉頰滾滾而落,那個衆人面前堅強的她、冷靜的她、雲淡風輕說“放下”的她,此刻在宋相宜的面前再也支撐不住那層看似堅硬,其實脆弱的一擊即破的保護殼。
“相宜,我很難過,我真的很難過。”雙手捂臉,盛夏壓抑着的哭泣嗓音裏滿是酸澀,“我以為我能不在乎,我甚至以為還能在以後同他做朋友,可是唐婉凝出現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相宜,我很難過,我真的很難過……”
泣不成聲,盛夏所有的僞裝在這一刻全都分崩離析,那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最深處的情緒甫一找到缺口,便似決堤的江河一般湍急奔湧。
緊緊地依靠在宋相宜的肩頭肆恣地哭泣流淚,盛夏那沉默而悲傷的樣子令宋相宜的心頭湧起長長的,長長的嘆息。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