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唐婉凝失蹤(1)

唐婉凝是自己悄悄溜出唐家大門的。

真正的兇手仍舊逍遙法外的消息甫一傳來,唐宰相便加派了人手守衛在她的身邊,并且勒令她不許随意走出院門,直到整件事情解決。

然而唐婉凝卻是坐立難安。

一想到案子未破,言涵便又會同盛夏聚在一起,她就恨不能立時跑到言涵身邊,用盡各種方法将她趕走。

言涵是忘記了盛夏不假,可誰又能保證他們朝夕相處之間,他不會想起些什麽來,又或者,不會重新愛上她?

那日言涵看着盛夏的目光猶在眼前,唐婉凝知道,即便此時的言涵尚且沒有動心,但他的眼裏,已經有了盛夏。

不能,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否則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先前所付出的一切艱辛便全都白費了。

她必須要盡快去往言涵的身邊,對着他撒嬌,對着他求保護,然後将盛夏趕走。

心中擔憂不盡,唐婉凝大着膽子換上了丫鬟的衣裳趁着守衛不注意偷溜出府,卻不成想,她還沒有走出唐府的後街,便被誰一悶棍從後面打暈了過去。

散落的衣物,掉落的首飾,唐府瞬間亂做一團,京兆尹府也是陰雲密布。

“歐大人,之前你們查到過有誰與劉三和唐婉凝之間都有關系嗎?這裏面有沒有唐家自己府上的人?”率先冷靜下來的,仍舊是盛夏。

這邊唐婉凝才剛剛溜出唐府,那邊兇徒就得知了消息立刻将人抓走,若不是兇手始終藏在唐府裏監視着她,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巧合?

“查到幾個,但唐家三小姐堅持說兇手已經抓到了,不肯讓我們去調查審問,說是白白的敗壞她和唐家的名聲。”

緊趕緊的回答出聲,歐大人看着盛夏的目光裏,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些人裏面應該有個慣用左手的女子,而她現在很有可能已經從唐府之中消失不見,勞煩歐大人盡快查查這個女子的底細。”黛眉蹙起,盛夏出聲。

“左手?”歐大人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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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檢查薔薇臉上的傷口,發現刀口右尖左淺,是從右向左刺入割開的痕跡,而正常右手之人留下的刀口,恰是從左往右的。”

解釋出聲,盛夏琢磨的目光卻仍是落在薔薇的屍體之上。

那染血的衣裳潮濕陰冷,還帶了些許難以形容的酸味兒,尤其是那雙染滿了泥土的鞋子,松松垮垮,似乎馬上就要掉下來。

眉頭微蹙,盛夏蹲下身子去檢查薔薇的鞋襪,果不其然,那繡花鞋的後跟處連帶着褲腳一起有很嚴重的磨損痕跡。

“歐大人,城南一帶有沒有什麽地方是深褐色的泥土,還長有墨綠色的青苔?”

戴着手套的手細細地将那鞋襪檢查一番,盛夏擡起頭,繼續解釋出聲:

“薔薇的鞋襪後跟有很嚴重的磨損,應該是兇手夾着她的雙臂在地上拖拽造成的,而她的鞋襪上除了沾染了深褐色的泥土,褲腳還蹭上了一種墨綠色的青苔。

所以我懷疑,兇手當初綁架藏匿薔薇的地方有這兩種東西的存在,而她既是将薔薇當成了唐婉凝的替身,那麽她抓到真正的唐婉凝時,也極其有可能将她藏在同樣的地方。”

“但是城南一帶大部分都是黃土地……”神色間閃過一絲了然,歐大人的眉頭卻随之皺得更緊。

而屋子裏留下來的幾個官差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知道盛夏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知道,跟我走吧。”終于從沉默中開了口,言涵沒有理會歐大人投來的感激目光,仍舊是盯着盛夏不放。

“那就勞煩殿下您帶人去搜,我留在這裏看看能不能從薔薇的身上再找到些什麽更多的線索。”

躲開了言涵的目光,盛夏淡淡地出聲說道。

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盛夏,只要他說一句跟他走,就會不顧一切地追随而去。他既然丢下了她,那她便再也不會死皮賴臉的跟着。

更何況,她還沒有想明白,薔薇那潮濕的衣服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子隐隐約約的酸味兒究竟是什麽。

“盛姑娘,您要不還是跟着我們一起去吧?我們這裏沒有誰比您更清楚具體的情況了。”

直到歐大人那充滿試探和懇求的話語在耳畔響起,兀自沉靜在思索中的盛夏無意識地擡頭,方才恍然發現,站在那裏的言涵似是根本沒有要挪動腳步的意思,而只是等待一般的看着自己。

“……”

黛眉緊蹙,盛夏心裏不由得微微有些惱怒。

明明早晨那個莫名其妙的發了脾氣,又毫不留情地将自己丢下然後一個人轉身走掉的人是他,如今這副樣子,怎麽又像是自己犯了錯的在賭氣?

只是卻不得不暫時妥協。

盛夏實在是沒有辦法因為自己與他之間的恩怨鬥氣,而罔顧一條性命,即便,那條性命是唐婉凝的。

一路縱馬來到城南,浸潤在酒香之中的盛夏低頭看着标注好的地圖,方才知道言涵剛剛為什麽執意等着自己。

因為,城南有那樣深褐色泥土的地方是方向相反的兩處。

而他們卻只有一次全面鋪開搜查的機會,否則若是打草驚蛇,唐婉凝便會性命堪憂。

說來說去,他的堅持,只是在擔心唐婉凝的性命安全而已。

而她自己,不過是在可笑的自作多情。

心中自嘲不已,盛夏随意挑了個方向,便帶着幾個京兆尹府的便衣官差向前走去。

盛夏随手選的,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十幾戶人家環抱在一起,村頭的樓牌上沒名沒姓,只寫着一個大大的“酒”字。

“這位小哥,你這是在倒什麽?”走到一個店夥計打扮的年輕男子身邊,盛夏出聲問道。

還沒進村口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到這個年輕男子在不斷地往地上潑灑着什麽,而走近之後那隐約傳來的淺淺的酸味兒,更是立刻讓她想到了薔薇衣服上那又潮濕又發酸的氣味兒

“當然是在倒酒了,這位姑娘,我瞧着你這衣着打扮不像是住在這附近的人吧?”

直起身子捶捶腰,那店夥計上下打量着盛夏和跟在她身後的幾人,手裏的酒壇子不經意擡得高了些,那股子酸澀的味道便愈發的濃烈。

“我是從城裏專門過來的,想買些酒回去自家喝。”順口扯謊,盛夏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這酒不是好好的,怎麽就要白白的倒掉?”

“姑娘你有所不知,這酒啊釀壞了,你若是仔細地聞一聞、嘗一嘗就會感覺到有股子酸味兒。雖然并不算太重,也能調調味道以次充好的邁出去,但我們老板是實在人,不肯做這樣的虧心事,這不,就讓我們把酒全都倒掉了。”

搖頭嘆息,那店夥計又低聲自語道:“真是可惜了,五十多缸呢,光倒就倒了好幾天,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這麽多?全都倒在這裏啊?那你們這酒坊門口不得被酒淹了?”故作詫異出聲,盛夏悄悄擡手,示意身後的官差去通知尚且在另外一處的言涵。

薔薇濕漉漉的衣服上有股莫名其妙的酸味兒,恰好這酒坊也酸了五十缸酒在接天的往外倒,若說是巧合,那可真是太巧了。

“瞧姑娘您說的,這壞了的酒哪兒能都倒在自家門口?若是讓前來買酒的人以為我家釀的酒都是酸的,這不是自砸招牌麽?不瞞姑娘你說,我今兒往這門前倒,也是存了點兒心思,想讓顧客們都知道,我家老板是個實在人,樹個好口碑,自然也好賣酒。

這不,就遇上姑娘你了麽?”

笑着出聲,那店夥計倒是個實在人。

“我說呢,不過,你這做的倒是應該,實在人就該讓別人知道才對。”點頭出聲,盛夏繼續問道:“不過,那其他的酒都倒在哪裏了?”

“其他的酒啊,都倒在後欄了,那邊平時沒什麽人過去,旁邊也就幾家住戶還都是給這酒坊幹活兒的,也都不在意。

不過這兩天倒掉的酒估計太多了,嗬,那股子酸味兒,我都有點兒受不了了。”

順手向着身後指了個方向,那店夥計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又似是想起什麽一般的,對着盛夏道:

“對了,這位姑娘,你若是想買酒,不如去我家酒坊看看?”

“小姐,您難得出來一趟,小的去買酒,您四處逛逛吧。”

緊跟在盛夏身後的一個官差及時地開了口,随後便跟着那店夥計進了酒坊。

一路順着那店夥計随手指的方向走去,繞過一排酒香濃郁的房屋,盛夏果然看到一片圍欄,還有那圍欄下面濕漉漉的深褐色泥土。

“分開去找,注意看看地面上有沒有拖拽的痕跡,唐婉凝的身形要比薔薇更高一些,兇手肯定沒有辦法将她抱起來。”

環顧四周,盛夏壓低了嗓音吩咐出聲,又補充道:

“如果發現了什麽可疑的跡象,先來找我,不要輕舉妄動。”

而遠處,一個面目熟悉的官差正急急忙忙地向着她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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