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太後的糾纏

“都是哀家的兒子,有什麽話哀家聽不得?!”

沒等言逍的話音落地,安太後便板着臉出聲說道。

“母後您誤會了,兒臣只是擔心您在這地牢裏呆久了對身體不好。”言逍面上無奈,眸底卻閃過一絲陰狠。

“皇上若是能受得住,哀家自然就受得住。”

安太後的執拗令言逍無可奈何,只得順了她的心意,一起留在了地牢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礙着安太後和言毓在場,言逍當真只問了一些與案子有關的問題,只是,在他與言涵說話的時候,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向着盛夏躲藏的地方移動,也不知道是覺察到了什麽,還是在懷疑些什麽。

“四弟你放心,朕是絕對不會讓你含冤入獄的,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朕一定會調查清楚還你一個清白。

只不過徐家的情況特殊,朕也不能做得太過,希望你能體諒朕,就暫且在這裏委屈一陣子吧。”

終于是在言毓的遮擋之下放棄了靠近的意圖,言逍擡手,拍了拍言涵的肩膀。

“皇兄放心,臣弟明白。”點點頭,言涵留給言逍那探尋目光一臉的漠然。

“那朕同母後就先走一步了。”說罷,言逍就要轉身離開,卻不想安太後開了口,“皇上和阿毓先行一步吧,哀家還有些體己的話要同涵兒說。”

“母後……”

“怎麽?是不是涵兒被皇上您關押起來,哀家就連句體己的話都不能同他說了?”

攔了言逍的話頭,安太後橫眉冷豎。

躲在一旁的盛夏不免有些奇怪,她雖不曾親自見過安太後,但對她也有所耳聞,安太後雖然生性倔強,又在新帝登基一事上握了些許的把柄在手裏,但她今天這般事事與言逍對着做,實在是有些反常。

尤其,她似乎是很不願意離開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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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待在地牢裏做什麽?明明言涵對她那般冷淡,根本不像是有什麽體己話要說的樣子。

難不成是……

腦子裏忽然闖進來一個念頭,盛夏猛地擡頭看向安太後的方向,卻正迎上她望過來的冷冷目光。

心裏微微一驚,盛夏又悄無聲息地向着陰影深處挪動了幾許身子。

而站在牢房之外的言逍又勸了幾句,眼見得安太後不肯聽從,便帶着言毓一起離開了地牢。

耳聽得那一前一後的腳步聲漸漸小時不再,盛夏不由得輕輕松了一口氣——既然方才安太後沒有聲張,那便是存了要幫言涵的心思,眼下也沒什麽好緊張的了。

“出來吧,別躲了。”

果不其然,等到那關合牢門的聲音重重地傳來,安太後冷冷的嗓音也随着響了起來。

“下次若是要找人打掩護,就找個聰明點兒能沉得住氣的,若不是言毓臉上那變來變去的表情,哀家站在這裏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安太後似是在對着言涵出聲,目光卻片刻不移地落在從陰影裏走出來的盛夏身上。

“你就是盛老将軍的那個獨女?”

沒等盛夏出聲,安太後再度開了口。

“母後從前應該沒有見過盛夏吧?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又是一個搶在盛夏之前開口的,言涵看向安太後的目光裏帶了幾分不加掩飾的冰冷。

“京城裏的皇親貴胄,但凡有些頭臉名聲的,哀家哪個不曾見過?剩下這唯一一個沒有見過的,自然是盛老将軍家的獨女。

只是哀家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與她相見罷了。”

語氣輕描淡寫,安太後巧妙地回避了言涵的逼問。

“臣女也沒有想到,”盛夏淡淡出聲,“多謝太後剛剛的不殺之恩。”

“哀家不是幫你,哀家只是不想因為你的不知輕重而牽連了涵兒,你不要以為……”

“母後。”

沒等安太後的話說完,言涵那冰冷而帶着警告意味的嗓音便響了起來,在他的面前,誰也不能給盛夏臉色看,即便是他的親生母親。

“太後,您既然知道臣女是誰,便自然知道臣女擅長斷案抓兇,不管您對我有什麽別的意見,但臣女以為,眼下我們還是結成暫時的同盟比較好,除非,您想就這樣看着言涵被陷害身亡。”

看到安太後面色鐵青,盛夏不願在這種時候同她去計較過往的那些事情。

不是時候,也沒有必要。

“你的意思是,你能救涵兒出來?”畢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安太後聽盛夏這麽說,便當即緩和了面色。

“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我只能說我想讓言涵平安的心,絕對不亞于太後您,”下意識地看了言涵一眼,盛夏在他唇角輕輕揚起的淺笑裏繼續道:

“而且,我手裏已經有可疑的線索了,現在需要能更進一步接觸案件,才能找到更加詳實的證據。”

“也就是說,哀家要想辦法讓你直接參與到案件的偵破中來?”

對面兩人相視一笑的樣子令安太後惱怒,卻也不得不穩下心來琢磨辦法,畢竟盛夏說得對,眼前的當務之急是救言涵出來,她若是一意孤行的同她計較,便是置言涵的生死于不顧。

只是,當初自己不是已經……言涵為什麽又會同她在一起?

心中納罕不已,安太後卻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自己兒子那雙精明又冷酷的雙眸正盯着自己,她有那麽一瞬間的心慌,害怕他知道些什麽。

“若能做到這樣便是最好,即便是不能,那也請太後想辦法讓臣女親自檢驗一下徐钰的屍體,并且親自去一趟所謂的’案發現場’。”

将安太後躲閃的神色盡數收在眼底,盛夏更加肯定了當初的懷疑——言涵的失憶,與安太後絕對脫離不了幹系。

“哼,用不着想什麽退而求其次的辦法,派一個人去查案這點兒權力,哀家還是有的。”

冷哼一聲,安太後對盛夏的“懷疑”十分的不滿。

“請恕臣女直言,不知道太後您心裏想到的辦法,是不是借助唐宰相的力量?”盛夏并沒有就此罷休。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哀家做事還需要你一個小小的将軍之女來教導嗎?”

面色難看,安太後有些按耐不住心裏的氣惱。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盛夏臉上那不亞于言涵的鎮定與從容,她心裏莫名地有些慌亂,尤其是他們兩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唐宰相,更是讓她沒來由的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她犯了一個很大的而不自知的錯誤,但,她并不想承認。

所以,惱羞成怒。

“臣女自是沒有教導太後的資格,但為了言涵好,還是請太後另尋他法吧。”不卑不亢,盛夏坦率直言。

為了言涵,她就是連自己的性命都能毫不猶豫地舍棄,更不用說得罪太後。

“你!你什麽意思?!唐宰相乃國之棟梁,你一個小小的将軍之女,憑什麽這般誣陷?!”

安太後徹底的惱羞成怒。

“是不是誣陷,兒臣出去後自會給母後一個解釋,但現在,盛夏的意思便是兒臣的意思。

若是母後不願聽從,那就只當是今天所有的話都沒有說過,兒臣也不曾在這牢房中見過母後。”

冷着臉攔在太後和盛夏之間,言涵看向自己母親的目光冰冷徹骨。

時至此刻,他若是再想不明白自己當初忽然而來的失憶究竟是從何而來,倒是枉負了天下人對他的高看一眼。

“涵兒!”安太後氣結。

惱恨地目光緊緊盯着言涵,似是想用太後的威嚴與母親的身份來逼他退讓,然而片刻之後,她還是灰溜溜的敗下陣來。

“哀家另尋他法便是,但,将來證明唐宰相是忠心耿耿之時,你必定要在哀家面前向唐家負荊請罪!”

愠怒猶在,安太後也只得讓步。

“多謝太後。”盛夏面色淡然。

陰沉着面色掉轉身子離去,安太後冷冷地丢下一句話:“哀家會把門口的守衛差遣開,你速速出來,不要耽誤事兒。”

盛夏沒有反駁,只是回身深深地看了言涵一眼,便腳步極快地跟在了安太後的身後——

方才言逍已經起疑,大理寺的守衛勢必會加強,還是随着安太後一起離開比較安全。

大理寺外鹧鸪聲聲,皇太後的馬車裏悄悄地多了一個人影出來。

脫下臨時披在外面的錦袍,一身夜行衣的盛夏站在安太後面前英挺而幹練。

“哀家不知道你是怎麽又同涵兒聯系在一起的,但哀家警告你,這次事情結束之後,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兒,不要對他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離開了言涵就變了臉,安太後的語氣仿佛九天寒冰。

“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的,”語氣裏的尊敬消失不見,盛夏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但既然太後你一意孤行,那就別怪我也有話要警告你。

如果太後你是真的為了言涵好,那就離唐家遠點兒,尤其是別再四下裏散播言涵與唐婉凝的婚事,那是太後你的親兒子,他不喜歡的人會娶進門嗎?

還是說,太後你十分有把握逼迫言涵不娶也得娶?比如說,用我的性命安全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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