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翌日清早,照往常時間起床的郝清越就發現王二一家都起來了,不是在院子就是在屋裏幹活,總之沒閑着。
郝清越見他們勤快,心裏是很滿意的。
昨日任廣溯立規矩的時候就要求了他們早上要做朝食,等吃過後再去鋪子裏賣鹵味,所以王二家的早早起來,這會兒已經在廚房裏頭做了飯食。見着主家起來了,王二家的就問:“老爺,朝食已經做好了,可要擺飯?”
郝清越有些驚訝,“還做了朝食?”
王二家的解釋說道:“任老爺說早上要吃過朝食後再去鋪子裏。”
先前的時候因為一整天都不得空閑,白天累了,晚上即便睡的早但也睡的沉,早上起來的也沒有很早,要是再做個朝食吃了耽擱半天,去鋪子裏的時間就實在有些晚。因為這,他們先前是不在家吃早飯的,只有去鋪子的路上順道買點、或者直接切個鹵雞蛋吃,這清早的一頓就對付過去了。可沒想到,現在任廣溯竟然要求做朝食了。
正想着,任廣溯也踏進了屋,他問:“不擺飯?”
郝清越下意識的回答:“擺。”
王二家的立馬轉身出去擺飯。
這廂就剩下兩人,任廣溯見郝清越那眼巴巴的樣子,便問:“這是怎麽了?”
郝清越慢聲說:“你還叫他們做了朝食啊……”
任廣溯道:“我做的飯食不太能入口,你又太勞累沒功夫忙碌,先前朝食就沒個定例。如今買了下人,那自然得備上,總不能還挨餓。”
郝清越聞言一驚,“你之前一直在餓肚子?!”
任廣溯稍默,沒回答這個問題,轉身去飯堂,“走吧,飯應該擺上了。”
郝清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整個人懊惱極了,他沒想到之前任廣溯早上都在挨餓!
明明都會買兩個包子饅頭或者一碗粥,要不就是鹵味煮熱後切鹵雞蛋來吃。也就是個早餐,所以郝清越即便是沒有吃飽,但也不覺得餓,就一直以為任廣溯跟他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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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哪知他一直在挨餓呢?!
郝清越滿心懊惱的來到飯堂,任廣溯一直在等他,見他來了才開始動筷,“快坐吧,不然今早要遲了。”
郝清越坐下,見着碗裏的青菜粥,拿着瓷白的勺還是咬牙問了,“你先前怎麽不說呢?”
任廣溯吃飯的動作很優雅,慢條斯理的,“都是小事,不妨事。”
郝清越脫口而出,“這怎麽能是小事?”
任廣溯被質問的一愣,心想果然平時再軟的白兔子鬧起來都挺兇的。他只能認真的回:“和掙銀錢比起來是小事。”
郝清越卻反問:“但辛辛苦苦的掙錢不就是為了吃的好過得舒服嗎?”
任廣溯被噎住了。
見他不說話,郝清越也驟然反應過來。自己這反應好像有點大,甚至還在跟人家叫板……
他慌了一下,眉頭低垂着,睫毛都在顫。
這模樣,落在任廣溯眼睛裏那叫一個可憐。低眉順眼的一句話不敢說,活像從前他家奴仆犯事後求饒的樣子。
任廣溯突然一嘆。
郝清越默不作聲。
“郝清越。”任廣溯喊他。
“嗯。”郝清越低低的應。
“你剛剛想說什麽?”任廣溯問。
郝清越沉默,聲音很小,“沒什麽……”
任廣溯無奈,“你想說什麽就說,我又沒攔着你。”
郝清越渾身一顫,不知怎麽地,眼眶卻紅了,眼睫毛顫的更厲害。
任廣溯将他的反應全部看在眼裏,他滿腦子裏就一個問題——這個人從前究竟經歷過什麽,怎麽養成了這麽一個性子?現在連說句話都不敢?
任廣溯想了想,又補充,“我也沒生氣。”
郝清越鼻尖酸的不行,眼眶裏有股熱氣,“我一直都覺得掙錢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舒坦……”
一開口,任廣溯眉頭就蹙了下來。
郝清越帶着點鼻音,聲音還有些抖,也不敢擡頭,就盯着眼前的那碗青菜粥,可實際上他眼睛卻看不太真切,腦子裏非常的亂。
“掙錢是為了過好日子的,就算再累,再拮據,也不該讓自己餓肚子,再說還是有些錢的……”郝清越語無倫次的說着,“你該跟我說的,你餓肚子,怎麽不跟我說呢……”
從前奶奶因為胃病住院了也不跟他說,現在任廣溯早上挨餓了還不跟他說。
“怎麽……”郝清越輕聲,也不知道是在抱怨誰,“怎麽都不跟我說呢……”
“抱歉。”任廣溯突然出聲。
郝清越驚詫擡頭。
任廣溯看着眼眶微紅、淚水流而不自知的人,道:“沒和你說,是我不對。”
郝清越眼淚流的更兇了。
任廣溯心裏有點悶悶的疼,有些無措還有點慌,“是我不對,你別哭。”
哭?
郝清越忙擡手摸上眼睛,結果就摸到了滿手的濕濡,頓時的,他整個人都傻眼了,他哭了??
意識到這點後,肉眼可見的,從臉頰到脖子,直接紅了個透頂。
郝清越這下什麽傷感愁緒都沒了,滿腦子都只剩下緊張這一種情緒,他胡亂的擦着臉,臉頰燙的不行,嘴裏連連的否認,“我沒、沒哭……”
見他不再一副天塌下來的可憐模樣,任廣溯心裏也是松了口氣,只說:“嗯,你沒哭,是我看錯了。”
在心上人面前丢了回臉,郝清越簡直無措極了,手都不知道該怎麽放。
“吃飯吧。”任廣溯給他臺階下。
郝清越趕緊抱着碗喝粥,恨不得把自己的臉都埋進去。
怎麽就哭了呢?
郝清越你怎麽就在任廣溯面前哭了呢?!
這簡直丢死人了啊!!!
郝清越在心裏自我嫌棄半天,全程臉色通紅,直到一頓朝食吃完那些紅暈才消散了些,心裏頭也不那麽慌了。
而任廣溯則是一邊吃東西一邊忍不住的猜測郝清越以前都經歷過什麽事,怎麽養成了這麽個單純又小心翼翼的性子,好像一點點事情就能驚着他。尤其想到郝清越不自覺喃喃的那句“怎麽都不跟我說呢”就心裏發悶,通紅着雙眼、低垂着腦袋的身影,就像是被抛棄了沒人要一樣,叫他現在哪怕只是回想回想都不太舒服。
從前還有誰瞞過他?以至于叫他這麽草木皆兵的?
任廣溯沒意識到自己想這些有哪裏不對,他只是在郝清越放下筷子後說:“以後我會跟你說。”
好不容易淡化了那點情緒的郝清越又慌亂起來,“啊?”
任廣溯道:“你說的對,掙錢是為了讓日子過得更舒坦,先前不說與你知曉是我不對。我以後會說的,你別耿耿于懷。”
任廣溯說這話時的神情很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郝清越對上他那雙眼睛,不自覺的就呆了,然後,他唇角一點一點的彎了起來,眼睛好似月牙一般,輕輕回答了一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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