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落幕chapter (1)

葉笙的手緩緩垂下, 又落在面前不太穩當的行李箱把手上面,用力握緊。

在看見陳醉的同時,幼時的畫面像是走馬燈一樣, 在腦海中反複循環播放。

多年不見, 陳醉已經和六年前大不相同。

葉笙下定決心考回南绛确實陳醉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也想要見他。

但最好的時機明顯不是現在。

葉笙害怕陳醉看見現在的她,看見這個與幼時的光鮮亮麗不同,盡顯狼狽的她。

所以她躲在門口的柱子後面,不想被陳醉發現。

耳畔雨聲不停。

葉笙只當和陳醉是偶遇, 躲了一會兒之後又拉着箱子想要回到機場裏面。

步伐邁開, 只低着頭踏了兩步。

無意識的擡頭卻和迎面走來的陳醉視線撞了個正着。

葉笙呼吸一滞,握着箱子提竿的手繃的更緊,白皙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明顯凸起一小塊。

她腦海裏面腦補了一萬種陳醉走過來的場面。

或許只是剛好沒走, 剛好要走到這個方向。

或許根本認不出來她如今的長相,靠的近了也不過是擦肩而過。

葉笙低下頭,她如今的模樣和兒時相差甚遠,陳醉認不出來也屬正常。

垂着頭, 葉笙抿了抿唇, 等着陳醉靠近, 又路過。

可眼前男人偏不似她所想的那樣, 一雙幹淨锃亮的黑皮鞋忽而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裏。

頭頂的雨被傘隔絕,繼而肩上一沉,搭上了一件黑色男士外套。

陳醉立在她面前,身上的白襯衫幹淨平整, 昔日的傷已盡數不見, 舉手投足間盡顯穩重矜貴。

他發啞的嗓音帶着熟悉的冷, 盡量溫和的語氣中有毫不掩飾的心疼:“笙笙, 冷不冷?”

葉笙擡起頭,和陳醉視線對上的瞬間,眼眶不自覺的泛紅。

她看着陳醉的臉龐,有些恍惚,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好半天都沒吭出一個字。

待葉笙低下頭,又默默退了一小步,聲音悶悶的說了句,“先生,認錯人了吧?”

因着葉笙的話,陳醉動作僵硬了一瞬間。

葉笙的模樣确實比兒時變化不小。

小時候也就到他胸口的小姑娘,現在估摸着也有個一米七。

小臉不比之前胖嘟嘟的,五官更加立體,就是感覺瘦了不少,輕飄飄的仿佛能被一陣風吹倒。

陳醉回神,扯着嘴角輕笑了聲。

語氣又似回到了從前那般戲谑輕佻,“讓老子認錯可以,認錯人不行。”

葉笙的頭緩緩擡起,陳醉掂量着她那蒼白的小臉,眉心蹙起。

“是不是不舒服?”

陳醉一句接着一句的話讓葉笙頭疼,尤其多年未見,他卻似曾經一般熟稔的問着她的狀況。

葉笙很不适應這種感覺。

偏過頭的瞬間,好久沒有翻騰的胃又有反複的預兆。

葉笙盯了陳醉一眼,在陳醉那探究又帶了點兒擔憂的眼神中,丢下東西直奔機場內衛生間的方向。

胃裏已經空的不能再空,剛買的漢堡還沒來得及吃進去一口,偏又撞上了陳醉。

葉笙走出衛生間的時候,眼尾還泛着紅。

陳醉就站在門口的位置,手裏拎着她那只有三個輪子的箱子,還有剛點的餐。

見她出來,便立刻朝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裝着漢堡的紙袋子提到她的面前晃了晃。

随後從裏面掏出一杯熱飲插上吸管遞到她的手裏。

“看來我是變得醜了,不止讓你認不出來,還一看就想吐。”

都已經這個樣子了,葉笙也不好再裝作不認識。

她就着吸管喝了兩小口奶茶,才感覺胃裏難受的感覺被壓下去一點兒。

伸手要去接過自己的行李箱,“你還是先忙吧,祁順安排了人接我的。”

陳醉拿着箱子的手往後閃了一下。

接着挑眉,“祁順安排誰接你了?什麽時候能到?”

這個問題把葉笙問的一愣,她如果知道,應該也會等的好受一點。

陳醉看着葉笙那可憐懵懂的勁兒,嘆了口氣。

“祁順給你安排的人來不了了,換我來接你。”

葉笙的眉毛當下就皺了起來,“為什麽?”

“就這麽不願意讓我來接你?”陳醉磨了磨後槽牙,“老子招你惹你了?”

葉笙手往前伸了伸,握住箱子的拉杆,奈何陳醉把箱子控制住,她用了好大的力氣,箱子還是一動不動。

“給我。”葉笙的聲音沒什麽力氣,卻出奇的固執。

陳醉的表情變了又變,突然想敲開葉笙的腦袋看看裏面都裝了些什麽東西。

又不是不認識,又不是不熟悉。

那麽生疏是要做什麽?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可明明,他們的分開只是因為那場意外,又不是誰做了對不起誰的錯事。

“松手。”陳醉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或許是真的生了氣。

葉笙也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下意識的就聽了他的話,松手的瞬間,那箱子又被陳醉往後扯了扯。

“除了想吐,還有沒有別的毛病?”

葉笙咬着下唇,溫溫吞吞開口,“頭疼,還有點暈,眼睛也有點痛。”

“嗯。”陳醉的手突然伸到她面前,“車在外面,我先帶你回去,給你弄點藥吃。”

葉笙盯着面前那只手愣神,似乎很多年前,陳醉也總是這樣朝着她伸手。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葉笙握着奶茶杯的手緊了緊,擡起頭,“那走吧。”

陳醉看了一眼自己懸在空中的手,又縮了回來,跟在葉笙身後,腳步和她一樣慢。

到門口的時候,手上的傘又打開,撐在了葉笙的頭頂。

今天的雨下的太大,雨點拍在臉上都有刺痛的感覺,陳醉掃了一眼葉笙微濕的碎發,不自覺的把傘朝着她的方向傾斜。

陳醉撐着傘把葉笙送到了車內,關上副駕駛的車門,又獨自一人到車尾把葉笙的行李箱放在後備箱。

最後看了好一會兒那黑箱子和三個輪子,眼底的情緒愈加複雜。

他記得,葉笙從小就不喜歡黑色。

坐在陳醉車內的時候,葉笙雙手依然抱着那杯奶茶,小口小口的送到嘴邊喝着。

心底的酸澀控制不住的反應在眼睛上,淚水反複模糊視線,最後被葉笙拉着袖子擦了擦。

好不容易擦幹淨了眼淚,才反應過來自己今天根本沒穿外套。

陳醉那原本幹淨的西服袖口正有一小塊的淚漬,她弄得。

手死死的捏着袖口,把原本平整的布料都捏的皺成一團。

車的牌子她不認識,但清楚很貴。

陳醉這麽多年也沒少出現在新聞上,除了多年未曾相見,其實葉笙對他的關注一點都沒少。

知道他在南绛商圈混的風生水起,短短幾年就把創立的公司做到業內頂尖。

葉笙不願意再這麽和陳醉搭上關系,好像是在索求什麽。

她也不想給他添麻煩。

如今,于他,她或許也只能算得上是個麻煩。

駕駛位的車門打開,陳醉帶着冷氣一起進了車內,看了她一眼之後發動車子。

葉笙低着頭,小心翼翼的,“你知道,祁順給我安排的住處在哪兒嗎?”

“不知道。”

陳醉簡直讨厭死了葉笙此刻跟他說話的态度,腳下的油門又用力踩了踩。

“那你要送我去哪兒?”

“總歸是你能待的地方,反正不會把你丢在垃圾堆。”

葉笙察覺到陳醉的不悅,噤了聲。

半晌,陳醉掃了一眼扭頭看向窗外的葉笙,語氣軟了又軟,“前幾天和祁順鬧了點矛盾,你回來的事兒他都沒告訴我。”

“哦。”

葉笙想着,她本來也囑咐過祁順,別告訴陳醉。

她不想讓陳醉知道。

“聽說他還搞錯了時間,在機場等了很久吧?”

葉笙手指蜷了蜷,說了謊,“也沒多久。”

看着葉笙蒼白的臉色,陳醉又想起她頭暈的事兒,車速降了降,“漢堡就先別吃了,等回去我給你弄點粥。”

“不用那麽麻煩,我睡一覺就好了。”

拒絕,冷漠,疏離。

陳醉難免拿此刻的葉笙和原來的自己對比起來。

簡直一模一樣。

“麻煩個屁。”陳醉只扔下這麽一句話,葉笙沒應。

車內再沒半點動靜。

前面雨刷來回搖動,葉笙只盯着窗外,大雨沖刷着車窗,窗外的景物難免模糊。

但是好像又可以從記憶裏面提取出來許多的相似之處。

車子最後在一處地下停車場停下,葉笙撐着恍惚的精神,慢吞吞的走下車。

跟在陳醉身後。

看見陳醉提着她的行李的時候,還下意識的伸手去接,“我來。”

果不其然就是被陳醉兇了,“好好走你那兩步路,別倒了,還得老子背。”

熟悉的話讓葉笙的腦子瞬間清明了點,看着陳醉寬闊的背影,咬着唇跟上。

此刻夜深,電梯裏面就葉笙和陳醉兩個人。

陳醉按了樓層,又回到原處和葉笙并排站着。

兩人的身影清晰的映照在電梯門裏側,葉笙只有趁着此刻的機會,目視前方卻能毫無顧忌的打量陳醉的模樣。

他确實長大了不少,但又好像沒怎麽長大。

模樣沒什麽太大的變化,發型似乎也是從前那個,劉海長長的搭到眉毛。

就連說話的方式和語氣,都和曾經如出一轍。

曾經他們也曾一起乘過電梯,她趴在陳醉的背上,摟着他的脖子,十分親昵。

雖是年紀小時發生的事,可這六年,放縱青春慢慢長大的六年裏,葉笙不知道回憶過那些事情多少次。

電梯叮咚一聲,面前的門打開。

思緒被打斷,葉笙自嘲一般的扯着嘴角。

還提什麽曾經?

這個世界上最不能提的事情和最不可能回去的地方,就是曾經。

葉笙才走到這層唯一的一個房門口,陳醉就在身後突然幽幽的說了聲:“開門。”

葉笙盯着面前的門看了一會兒,有些為難,“我都沒來過。”

陳醉深吸一口氣,“我這手給你提着行李呢,你怎麽開個門都不願意?”

她分明不是那個意思。

葉笙轉過身,又朝着陳醉伸手,“那我來拿行李。”

陳醉拿着行李的手躲了下,像是沒聽見葉笙的話,“輸密碼,我的生日。”

葉笙看了陳醉一眼,後者明顯有些不耐煩。

到底是麻煩了人家。

葉笙趕緊轉過身,看着面前的密碼門,手指伸出去,又頓住。

陳醉的生日?

他似乎沒說過。

葉笙記憶中,只有自己不懂事的時候,纏着陳醉要跟她同一天過。

身後傳來陳醉催促的聲音,“快點。”

害怕問的多了又惹得陳醉煩,葉笙幹脆想着輸自己的生日試試。

她的生日在冬至,每年的時間不确定,只能輸農歷的日期。

十一月二十九。

智能門鎖的密碼一般是六位,葉笙才要按下去的手又停了下。

心裏默默計算着陳醉的出生年份。

“沒有年份,不夠的用零補。”陳醉像是知道葉笙在猶豫什麽,特意開口說了句。

葉笙沒再多想,輸入那串數字,門咔嚓一聲,開的特別痛快。

陳醉先她一步拉開門,葉笙感覺身後有人輕輕一推,她立刻進到了屋子裏面,身後房門又被關上。

陳醉從旁邊的鞋櫃裏面拿了雙拖鞋放在葉笙腳邊,自己先換了鞋走了進去。

似是沒有招待她的打算。

葉笙彎腰換了鞋,頭暈的難受勁還沒過去。

此刻是在陳醉的家裏,不是祁順給她安排的住處,她難免局促,也覺得不夠自在。

陳醉提着她的行李不知道去了哪裏,葉笙才換完鞋他就沒了影子,她不敢在他家裏亂動。

只是四處看了看。

就是一個很大的大平層,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只是裝修并不符合陳醉的性格,牆壁和家具的挑選都比較偏暖色調,看起來十分的溫馨。

葉笙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可能,是有女朋友了吧,他這個年紀,有女朋友也正常。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熟悉的果味清香,味道很好聞,但一時之間葉笙也說不出來是什麽香味。

包括,葉笙低頭看了一眼,腳上的拖鞋也是女款,正合她的尺碼。

可能,都是他女朋友弄的吧。

葉笙的心堵了口氣,腦袋暈的更厲害。

陳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哪裏出來,“你站在那兒幹嘛呢?”

“啊?”葉笙回了回神。

陳醉皺着眉走過來,“不是難受?還有力氣在這兒站着?”

葉笙身側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變成揪着自己的衣角不放,“那我,那我應該去哪兒……”

陳醉深吸一口氣,心口沒來由的煩躁,只扔下一句,“愛去哪去哪。”

葉笙看着陳醉的背影,想着自己還是給他添麻煩了,惹得他那麽嫌棄。

“我的行李在哪?”

陳醉頓住腳步。

“我拿了行李,出去住吧。”

陳醉深吸一口氣,舌尖頂了頂下颚的位置,轉過頭,“葉笙,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葉笙被陳醉問的一懵,“你是,陳醉……哥哥。”

“又不是陌生人,你好歹喊我一聲哥哥,我這麽大房子你不住,我自己留着養豬?”

“……”

好久沒被人這麽擠兌了,該死的熟悉感沖上頭,葉笙愣在原地好半天沒動。

主要是不知道為什麽,葉笙還真的想了下,兩只豬在這房子裏面奔跑的畫面,然後陳醉追着豬跑……好不滑稽。

最後回過神的時候,陳醉又不知道去了哪裏。

葉笙終究沒敢亂走,到沙發的邊緣位置坐下,靠着柔軟的靠背閉上了眼睛。

頭暈的感覺一直沒停,雖然眼下的地點不合适,一直讓葉笙拘着。

但好歹算有個舒服的地方,可以休息一下。【看小說公衆號:玖橘推文】

眼睛太疼,困意直直的沖上腦袋,卻怎麽都睡不着。

葉笙只能閉着眼睛休息。

耳邊傳來腳步聲,她甚至都沒力氣轉過頭,或者睜開眼睛看一眼。

直到陳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把藥吃了,然後回屋裏睡,我這沙發貴得很,不能睡覺。”

身體是真的不舒服,葉笙雖然覺得面對着陳醉不自在,可一晚上不知道已經被他這樣說了多少次。

“多少錢,我賠你。”

陳醉忽而沒了聲音。

可聽葉笙這麽說,他心裏總算是有塊石頭落了地。

還好,和他調查過的情況一樣,這麽多年葉笙應該沒怎麽缺過錢。

生活和之前也沒什麽大的差別。

他沒再提沙發的事,把手裏的止疼藥倒出來兩粒到掌心,另一只手去拉葉笙,“起來,吃藥。”

本以為還得哄很久葉笙才會起來,卻在他滾燙的指尖才碰到小姑娘冰涼手腕的一秒,葉笙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彈了起來。

葉笙坐起來才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了,偏了偏頭,朝着陳醉攤開手掌,另一只手拿起面前茶幾上的水杯,“我自己吃。”

陳醉沒什麽反應,定定的看着葉笙,葉笙幹脆從他的掌心把藥拿走,就着水咽下。

一直到葉笙吃完把水杯放在茶幾上,陳醉還在發愣。

眼前的場面似乎很熟悉,不過只是角色對調。

他清晰的記得多年前,他也曾對那個蹦蹦跳跳關心他的小姑娘說過類似的話。

或許,這算是,一報還一報?

陳醉起身拿起水杯,“你的房間在裏面左拐第二間,進去睡。”

說完,也不管葉笙打不打算過去,他倒是先利索的離開了。

葉笙掀了掀眼皮,擡着胳膊手指按在太陽穴揉了揉。

記着陳醉剛才說的話,艱難的扶着沙發椅背起來。

餘光瞟到胳膊上黑色的面料,眼神閃爍了下,把那件屬于陳醉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了沙發背上。

按照陳醉說的推開那個房間的門,葉笙甚至來不及開燈仔細看一眼,就一腦袋紮在了床上。

扯過旁邊的被子散散的蓋在身上。

身體的難受一直沒有消失的意思,葉笙拼了命的想睡着然後忘卻這些痛覺,卻不想正是這些痛,擾的她睡不着。

不知道在床上這樣糾結了多久,本就敞開着的房門突然被“咚咚”敲了兩下。

陳醉邁着步子進來,打開床頭的小臺燈,葉笙盡力掀開眼皮看了下。

他的手裏還端着一個碗。

瓷碗。

葉笙下意識的反應是雙手交握,然後又用手指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蓋的更嚴。

陳醉發覺她沒睡,勺子在粥裏攪動了兩下,“起來把粥喝了,胃裏空着怎麽能好受?”

“不喝了。”

“行啊。”陳醉這次居然很好說話。

可葉笙聽着他把碗放在旁邊的床頭櫃上之後,又慢悠悠的說了一句,“你不喝,我就不走。”

“……”

“這粥冷了我就再去熱,然後回來繼續坐着,直到你肯喝為止。”

“……”

倒也不必,做到這種程度。

所以,是因着他好不容易做一次粥,必須得讓人吃了并且誇了他心裏才好受?

又或者是今晚第一次做,然後明天又要給他的女朋友做。

就非得讓她這個難受的人先試試毒?

腦子裏面的想法亂七八糟,葉笙再掃了一眼面前的那個瓷碗,身子縮了縮。

“可以換個大一點的鐵盆裝嗎?”

陳醉:“?”

“我想多喝點。”

陳醉輕笑了聲,端起那瓷碗,起身,“行。”

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沒忘調侃她一句,“六年過去了,你怎麽還是這麽難伺候?”

葉笙抿着唇,沒想搭理他。

陳醉的速度倒是快,沒多久就應着葉笙的意思,端來一個小鐵盆,連着勺子都給她換了大的。

看葉笙爬起來靠在床頭,就又開了屋頂的燈,把小臺燈關掉。

葉笙這才有機會,看一看這個屋子的全貌。

整個屋子和外面的裝修風格也沒什麽不一樣的,統一的暖色調。

這屋是比較深淺不一的霧霾粉的配色,挺高級的,不會顯得幼稚也不會讓人覺得土。

“喜歡這屋子嗎?”

葉笙視線重新落在陳醉臉上,接過他手中的小鐵盆。

“還行吧。”

猶豫了一下,葉笙舀起一勺白粥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女朋友的房間嗎?”

陳醉眉頭擰了又擰,坐在床側的椅子上,意味深長的看着她,“我記得,你今年要過了生日才滿十八吧?”

“是啊。”

葉笙對陳醉那明知故問的态度有點不滿,瞧他那拽樣,難道她還得誇誇他,‘真棒啊,居然連這種事情都記得’。

陳醉都多大了,還要玩這種敷衍小孩子的把戲。

“那你這個問題等你過完生日再問,沒準我能同意。”

“……?”

“????”

不成年,居然連個問題都,不回答她。

葉笙嘆了口氣,又默默喝了幾口粥。

味道确實不錯,還貼心的加了白糖,喝了小半盆之後胃裏也舒服了很多,但太甜,喝多了難免發膩。

“喝不了了?”

陳醉手裏拿着一本雜志,隔一會兒就翻一頁,居然還有空餘來注意她的情況。

葉笙搖了搖頭,“太甜。”

“鹹菜什麽的吃不吃?”

葉笙點了點頭。

很快陳醉又給她端過來幾個小碟子,順便拿出來一個床上桌支在她面前。

鹹菜的種類還挺多,有小蘿蔔小白菜還有一些不認識的。

在面前擺了差不多四五種。

葉笙就着鹹菜再喝粥,就沒覺得有那種甜膩感了。

陳醉随手拿起扣在椅子上的雜志,又坐下。

葉笙突然問了句,“這鹹菜是你自己做的嗎?”

“不是。”

“還挺好吃。”

陳醉不知道為什麽,立刻變了說法,“那我學學也能會做。”

陳醉想着自己都這麽說了,葉笙總能發覺其實他還是對她好的,正想看看她會這麽接這句。

誰知道葉笙又無厘頭的問:“那是你女朋友做的?”

“誰跟你說的我有女朋友?祁順?”陳醉眉毛皺成一團。

葉笙瞟了他一眼,看見他手裏拿倒了的雜志,又扭過頭,“不是,我就問問。”

正欲拎着這小姑娘的耳朵跟她說沒有,葉笙又一句話砸了下來,“我就是覺得,你這個年紀也該有了。”

“……”

陳醉端着那空盤子和幾個小碟子走出葉笙房間的時候,腦子裏面還嗡嗡的。

他這個年紀?他怎麽個年紀了就?

是七十了還是八十了?

不找個女朋友伺候他是走不動路了還是怎麽樣?

把盤子碗都刷了,陳醉還是覺得心裏不爽。

順手拿過沙發背上的西裝外套,從裏面掏出一根煙點燃含在嘴裏,又拿着手機去了陽臺。

也不看看是淩晨幾點,一個電話就給祁順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緊接着被挂斷。

陳醉皺着眉再打,這次接起來的很快。

對面沒人說話,只是傳來窸窸窣窣下床的聲音。

等關門的聲音響起,祁順才說話,“你有病嗎?這幾點啊?覺都不讓人睡?”

陳醉吐出一口霧氣,輕嗤道:“你可真行,不就是上次搶了你一個項目嗎?至于記仇到現在?”

提起這事祁順就覺得來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項目本來就是我做了讨鹿鹿開心的,我都跟她說了肯定能做成了,第二天就又不成了,我那幾天都不敢回屋睡你知道不知道?”

“那你也不能,”陳醉看着外面依然沒停的雨,頓了頓,“連笙笙回來都不跟我說一聲。”

祁順心虛了起來,“這事兒你怎麽知道?”

“不說也行,你倒是記得接人。”

陳醉嘆了口氣,把只吸了兩口的煙掐滅,“自己記錯時間你還讓仇嚴去接,我最近正好安排他在國外出差,這才托了我。”

“我正在紹州那邊開會,丢下一屋子的人立刻訂了機票趕回來,也得三個多小時,到的時候小姑娘臉慘白慘白的,一看見我就吐。”

“就這樣了,還是不跟我走,說等着你的人去接。”

陳醉冷笑,“少爺,你可真是好樣的。”

“……”祁順可不知道這麽多,他最近滿腦子都是怎麽哄鹿鹿高興,怎麽再搞幾個大項目。

“不是,那我跟她賠個禮……”

陳醉打斷祁順的話,“賠禮就不用了,我就是勸你最近最好別在你家那位面前吹什麽牛,我這有點生氣,怕是得再搶你幾個。”

“兄弟,咱們那麽多年了……”

嘟——

這麽多年的兄弟陳醉,很無情的挂斷了那麽多年兄弟祁順的電話。

陳醉挂了電話,但很快又打了過去。

祁順幾乎是一秒接下,正欲開口,陳醉卻比他更快,“是你跟笙笙說的,我有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

嘟嘟嘟——

電話再次挂斷。

整片落地窗都被大雨沖刷的模糊,陳醉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手裏拿着的西裝外套。

袖口皺起的那塊面料十分的顯眼,上面還有一小塊沒幹的水漬。

陳醉眉頭皺着,捏着那塊袖口反複揉搓。

葉笙回來的突然,讓他也沒個準備,雖然這屋子裏面的東西一直都是按照葉笙的喜好弄得。

但到底有點小姑娘碰不得的東西。

陳醉回到客廳把茶幾上的煙灰缸收走,順便收拾了一下冰箱,幾罐啤酒都被他收到廚房最高的櫃子裏。

葉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或許是藥勁上來了沒那麽難受了,又可能是真的太困了。

那個床本來她覺得有點不舒服,昨天晚上她一句一句的試探陳醉有沒有女朋友。

最後陳醉實在是不耐煩,兇巴巴的丢下一句——“我有個屁!”

身下的床好像一下子就舒服了起來。

可葉笙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麽陳醉一個人住,家裏會有一個粉色的屋子。

她一向是有什麽問什麽,就算覺得身份不合适,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結果就是被陳醉怼了,他說:“等着我媽再給我生個妹妹。”

葉笙小時候不懂事不知道,長大的時候就知道了,陳醉的母親早就去世了。

也不知道他那麽說是為什麽。

這麽多年葉笙已經習慣了早起,不到六點的時候就自覺的睜開了眼睛。

腦袋還有些不太清明,不過跟昨天對比起來,已經好了很多。

起碼沒再想吐。

翻身下床到行李箱裏面拿了衣服換上,又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

到衛生間的時候才發現鏡子前臺面上的洗漱用品一應俱全,還都是新的。

葉笙沒敢亂動,只想着陳醉給他這個沒出生妹妹準備的還挺齊全。

刷了牙洗了臉之後葉笙又把自己的東西收到了那個破爛箱子裏。

她只是在這兒借住一晚,今天得走呢。

祁順又不是沒給她準備住的地方。

想起祁順,葉笙才發覺自己昨晚難受都沒聯系他。

摸出來手機的時候,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趕緊找到充電器插上重啓,一條接着一條的消息像是發了瘋的蹦了出來。

幾條來自穆雲清和她在臨遙的朋友。

剩下的大部分來自祁順。

——【笙笙,難受有沒有好一點啊?】

——【陳醉那狗東西照顧好你沒有?】

——【我本來答應了你不跟他說你回來的,但是誰知道他自己知道了,還是怪我記錯了時間,可別生我氣啊。】

葉笙趕緊打字:【沒事,我挺好的,不生你氣。】

祁順的電話幾乎是消息發過去的下一秒就打了過來。

葉笙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祁順的聲音似乎很急,“笙笙,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在,”葉笙頓了下,下意識的環視了一下周圍,“陳醉哥哥家裏。”

“你給我準備的那個住處,地址一會發給我行不行?我再過去。”

“行行行,你快點把手機給陳醉,他不接我電話,我這有急事找他。”

葉笙應了一句,然後拔下手機充電器,出去打算找陳醉。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意識到現在也不過是清晨六點多,不知道他有沒有起來。

正要和祁順說時間太早了,出門走了幾步到客廳就看見陳醉正在陽臺打電話。

陳醉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轉頭看見葉笙之後對着電話那頭說了句,“自己解決,我這忙着。”

接着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葉笙又聽見陳醉輕笑了聲,“我這邊,得值個億萬億吧。”

陳醉挂了電話,朝着葉笙走過去,他應該是剛起,身上還穿着睡衣,慵懶的跨了幾步,“怎麽起這麽早?”

“習慣了。”葉笙不自在的低了下頭。

又想起來什麽,把手機遞給陳醉,“祁順找你。”

陳醉的眉頭皺了一下,拿過手機然後聽也沒聽就挂斷。

“不是都跟你說了,最近跟他有點兒矛盾嗎?”

葉笙的手機被他還到手裏,“我最近,不和他說話。”

葉笙看着自己手裏的手機,不解的看着陳醉,“幾歲的人了,還玩冷戰的把戲。”

陳醉:“……”

“你是十七,又不是七十,怎麽看東西那麽無趣?”陳醉下意識的想在葉笙頭上揉揉。

結果手才伸出去,葉笙就後退了一步。

陳醉懸在空中的手不自在的回個彎,扶了下自己的脖子。

“早餐吃什麽?”

葉笙搖頭,“不吃了,我就不打擾你了,收拾收拾先回祁順給我準備的那個地方。”

陳醉的眉頭當即蹙了下,點頭,“行啊。”

葉笙回到屋子裏面,祁順剛才給她把地址發了過來。

沒好意思問兩個人之間到底是什麽矛盾,葉笙覺得問了她也解決不了,不如少知道點煩心事。

這邊剛給手機充上差不多三十幾的電,祁順又發了幾條消息。

【笙笙,我給你準備那個住處,沒收拾好,你先在陳醉那将就兩天。】

【哪裏沒收拾好?沒收拾好也沒關系的,我有個床睡就行。】

【巧了,就是沒有床,我忘了給你放床了。】

“……”

葉笙咬了咬舌尖,【那被子呢?我打地鋪也行。】

【真巧,也沒準備被子。】

【那我自己去附近買個床送過去呢?】

祁順好久沒回話,過了一會兒才發過來消息,【不行啊,那屋子有風水的,床得是我自己送過去的才行,我最近沒空。】

反正就是,不管怎麽說都住不進去了是吧?

葉笙咬了咬牙,還是收拾了行李,又把屋子裏面弄亂的地方收拾好,費勁的提着三個輪子的行李箱出了房間。

陳醉正在廚房給葉笙弄吃的,聽見動靜手裏還拿着刀就走了出來。

看見葉笙拉着行李箱走到門口的時候,整個人差點氣瘋。

“你去哪兒?”

葉笙不知道陳醉哪裏來的那麽大脾氣,“我走啊。”

“你走去哪兒?”陳醉皺着眉,心裏的氣一股一股的往上沖。

手裏的刀順手放在旁邊的餐桌上,大步邁到門口,稍微一用力就把葉笙的箱子從她手裏搶了過來。

葉笙又伸手想要搶回來,“我當然是出去住了,總不能一直在你這待着。”

“怎麽不能?”

怎麽不能?陳醉這個問題問的就很奇怪。

她和陳醉這麽多年都沒聯系了。

一回來就麻煩人家,算怎麽回事?

“就是不能,你快把行李給我。”

陳醉又往後退了兩步,“你出去住哪兒?祁順給你準備的住處?”

“我定了酒店。”

陳醉的眉弓揚起。

酒店?

小姑娘,還挺有能耐。

他低頭看了一眼旁邊那個三個輪子的行李箱,“你這箱子,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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