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好人林夫子

一上午，林夫子都在解題。

為了時不時喜笑出聲，讓人聽着心裏發毛。

柱子把這話默默的記在心裏，準備回去給姨娘說一聲。可別少爺教傻了。

再看看少爺，正在認真寫字，那認真勁兒，是柱子極少看到過的。

柱子心裏可憐少爺，難得想要做個好學生了，咋就遇到這樣的夫子了。

還是他們窮人家的孩子好，不用遇着這樣的夫子。

柱子心情不好，在外面唉聲嘆氣的。

隔壁朱夫子走了過來，看到柱子 ，對他招手。

柱子：“……”他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叫我？

朱夫子笑着點頭。

柱子屁颠屁颠的就過去了。姨娘說了，不要得罪夫子。要不然少爺不好過。

朱夫子給了柱子一塊糖，柱子不敢收。“先生，我要伺候我家少爺。”

“他在上課呢。”朱夫子笑道，又問，“你家少爺平時學什麽啊？”

柱子道，“我不知道，夫子教啥就學啥的。”

朱夫子覺得這孩子真蠢。“現在呢，在幹什麽？”

柱子道，“在上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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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問你也不懂。”他對柱子比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自己輕聲走過去。

只見林夫子在自言自語，寫寫畫畫，謝來呢，在撐着腦袋看書。也不知道看進去沒有。

看到這個場景，朱夫子長出一口氣。行了，這兩個可以扔一邊了。

其實這兩天朱夫子心情不是很好。

因為他教謝來壽的過程中就發現有些……貨不對板。

傳說三少爺謝來壽聰慧。但是朱夫子教了兩天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聰慧這個說法。

反而每天和他鬥智鬥勇，偷偷的去吃東西，課業沒寫完就找借口。

還企圖讨好他，蒙混過關。

要是沒有那百畝良田，朱夫子也就被他糊弄去了。可有百畝良田在前面，謝來壽這些小動作對他來說簡直是小孩子玩意兒。

他意識到，謝來壽的資質并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好，所以就擔心其他人傳言有誤。

如今看來，最起碼是不墊底了。

不管這四少爺如何，這林夫子是沒什麽用的，注定是要墊底的。

現在唯一的威脅還就是二少爺謝來祿了。

看來，得找那位錢姨娘商量商量。

……

有了解題方法，林夫子文思泉湧一般，下筆如神助，很快就寫出了答案。

洋洋灑灑的一篇賦，用詞華美，朗朗上口。

林夫子給謝來看。

謝來壓根看不懂，但是鄭重的收起來，準備拿回去給徐夫子點評。

林夫子道，“謝來，為師還要多謝你，這題目可雖然刁鑽，但是解題思路讓我茅塞頓開。在學問一途，為師又精進了。”

“下午為師好好給你授課！”林夫子保證道。

謝來心說不不不，我下午另外有課，“夫子，您不休息一下嗎？”

“不了，為師已經耽誤了這麽多課業，要給你好好上課了。”

“可是夫子，你要教學的內容，我已經學會了，”謝來道。

林夫子驚訝，“什麽，你什麽時候學的？”

“您解題的時候，我自己看書學的。不信您考考我。”

林夫子趕緊拿出自己做好的教案，然後按着上面的來出題。

和之前一樣，連說幾個題，謝來都對答如流。

林夫子：“……”

這學生是和他想的又不一樣，“謝來，你竟然可以自學成才？！”

然後眼神熱切的感慨，“天縱之才啊！”

謝來小臉微紅，“其實也就是一般般啦。”

“不，不一般，太不一般了！你這樣的資質，若是在書院裏，必定能獨占鳌首。”然後有些可惜，“可惜你那兩位兄長也是天縱之才，所以你才不顯眼。”

謝來：……啥，謝來祿和謝來壽這麽厲害？！

“您說的是我那兩位兄長？”

“是啊，”林夫子點頭，“孫夫子和朱夫子說，謝來壽有舉人之才，謝來祿有最起碼也能如瓊林宴。”

“……！！！”謝來只覺得自己幻聽了。

還是這個世界真的這麽可怕。

看人才的标準是不是不一樣？

他之前是知道來壽和來祿比原身厲害。雖然自己穿越過來了，但是對方也是學了許久，比自己基礎多。

但是只要自己努力追趕，比對方努力，追上的可能就很大。

現在林夫子這意思，來祿和來壽這麽厲害？！

“不過也沒關系，謝來，為師一定會好好教授你，你年紀還小，未必不能有一争之力。”

林夫子豪情萬丈道。

他第一次教書就教這麽好的學生，這讓他心情舒暢。

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倒黴，如今真是運氣越來越好了。

謝來看他心情好，就笑着道，“夫子，學生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有兩位姐姐，桃花姐姐十四歲了，杏花姐姐十二歲了。我想讓她們和我一道念書。這學堂太過冷清了，學生學起來，少了幾分勁頭。”

林夫子愣住了，臉上有些為難。

因為在他的聖賢書中，女子無才便是德。

給女人教授知識，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她們都是女子，你為何要讓她們念書？”林夫子性情軟綿，所以沒和別的夫子那樣動不動就發脾氣。

這讓謝來膽子大了起來，“我家嫡母當家，我覺得嫡母在掌家方面不輸我爹，甚至超過我爹許多。我就覺得姐姐們也未必不能。且聽說府城許多大戶人家的女孩兒們也是要學字的，以後去了夫家才能幫着夫家打理家業，在家中也能得人尊重。我想姐姐們也能得到這樣的尊重。”

這話說的十分真摯。沒別的大的夢想，只是想通過學習，讓自己更加有能耐，從而過的好點。

林夫子倒是知道府城大戶人家确實有教書的。

但是……“謝來，男女有別，若是讓人知道你姐姐們跟着我這夫子念書，日後只怕名聲有礙。”

謝來：“……”這狗屁的封建禮教！

“那就讓姐姐們給我當伴讀可以嗎？每天只學下午半日。對外只說她們是為了照顧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弟。姐姐愛護弟弟，總不至于影響名聲。”

“這……”

林夫子覺得不妥，但是實在不好推脫。他這人性子軟，別人待他客氣幾分，他必定加倍回報。

現在謝來一片赤子之心，他實在不想讓謝來失望。

“罷了……若是你家中長輩同意，就讓她們來吧。不過我就怕耽誤你學習。”

謝來驚喜，“謝謝夫子，夫子，你放心，我的學業不會耽誤的。我自學能力非常強！”為了讓林夫子放心，謝來只好厚臉皮的自誇。

林夫子笑着點頭，“好，既然如此，你且回去問問你的長輩吧，教幾個字，倒是不妨礙。”

中午放學，謝來回去就蹦蹦跳跳的往家裏跑。

葉姨娘則在憂心忡忡。

因為柱子偷偷跑回來和她說過了，那夫子讀書傻了。似乎腦子不正常。今天上午在學堂裏發瘋了。

來兒還傻乎乎的就在學堂裏待着。幸好沒出什麽事兒。

但是一個小孩子就放在那邊，她心裏就提醒吊膽的。總怕下次夫子真的發瘋。

如果不是因為做不了主，她真想讓人走，或者換個夫子。

這會兒看到謝來高興，她更愁眉不展。來兒啥也不知道，自然也不怕。

“姨娘，夫子答應讓姐姐給我當伴讀，學幾個字了！”謝來高興道。

聽到這話，葉姨娘靈機一動，“他果真答應了？”

“是的，每天學半天，下午學。”

“好，這樣好。”

這樣一來，有兩個長大的女兒看着，也不用那麽擔心牽挂了。杏花機靈，桃花穩重，有什麽事兒，也能有個照應。

午飯時，桃花杏花也做完針線來吃飯。

謝來就站起來，鄭重的和她們宣布了這個消息。

桃花呆呆的，不敢相信。

杏花高興的跳起來，被葉姨娘一個咳嗦給震懾了。

她眼睛發亮道，“林夫子怎麽會同意，我以為他不會同意。”

“林夫子是好人啊，他一聽說我想讓你們學字，以後能得到別人的尊重。林夫子就答應了。”

謝來是真覺得林夫子好。

他看得出來林夫子的為難與勉強，也理解他的難處。但是他到底還是答應了。

謝來心中感激，決定以後多讓徐夫子提點點知識。

反正為了讓自己順利進入學堂學習，徐夫子應該會很樂意的。

吃完飯之後，葉姨娘就偷偷拉着兩位女兒叮囑，一定要看好弟弟，要是林夫子發瘋了，就把弟弟護着。

杏花道，“他若是發瘋，我就用板凳敲他腦袋。”

葉姨娘：“……倒也不必如此，躲着就好。你這孩子，別太莽了。”

杏花不以為然，她就覺得嫡母那樣特別好，譚家人在嫡母眼裏都讨不了好。女孩兒就是該兇！

下午就可以上課，謝來就領着兩人去自己房間裏面拿紙筆。全都用他的。反正他真正上課是在義務教育大學堂裏面。

“姐姐們，我有件事兒想托付你們。”

桃花道，“你有事兒就說，我還能不應的？”

謝來紅着臉，“我容易犯困，要是下午我睡着了，你們記得幫我拖着先生，可別讓他吵我睡覺。”

“……”

桃花杏花互相看一眼，然後摸摸他的腦袋，“弟弟，你好好睡。”

弟弟為了讓她們念書，不得不暴露本性，該有多難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