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考試之前

葉姨娘在錢姨娘這裏占了便宜,回頭就把這事兒和吳姨娘講了。

兩人現在關系更親近，加上也沒什麽利害關系，這兩年越發親近了。平日裏一起擠兌錢姨娘也是常有的事情。

吳姨娘聽了捂着嘴笑,“就她比咱們多一個兒子就得意。也不看看,她兩個比不上咱一個省心。現在還得靠着你閨女學字呢。”然後提醒道，“不過你也不要得意太過，桃花杏花姐妹兩年紀到了，也在家裏待不了幾日。你就沒張羅？杏花這性子也跳脫,整日裏不是看書寫字,就是出去射箭騎馬，倒是比她幾個兄弟還烈性。”

聽到這話,葉姨娘頓時一臉愁容，她哪裏不着急,來福婚後她就開始等着夫人找她說這事兒了。可是夫人壓根沒提過。似乎不着急。

“我咋沒張羅,可我畢竟只是個姨娘，平日裏管着她們吃喝就行了，還能管她們找婆家？那是夫人的權利。”

吳姨娘嘆氣。她們這些給人當妾的，能自己養孩子就是天大的恩賜了。要是在大戶人家,妾哪裏還能管府上的少爺小姐。錢姨娘之前心大,讓孩子喊阿娘，夫人都沒說什麽。這是夫人仁慈,她們可不能得寸進尺了。

不過她還是給葉姨娘建議,讓她找個機會問一嘴。

“府上事情多,夫人如今不是還在開糧店嗎？哪裏顧得了家裏。來福這婚事都還是之前定下的呢。”

葉姨娘道：“那我就去問問？”

“去問問,你好歹是當娘的,兒子還能拖着,女兒可是萬萬不能的。”

葉姨娘也打算去問問,先私下裏問女兒們想找個什麽樣的人家，她好去和夫人商量。

桃花和杏花都沉默。

但是過了一會兒，桃花認命一般，“母親和姨娘做主吧。”

杏花堅定道，“我不嫁，什麽樣的人家我都不嫁。”

葉姨娘道：“說什麽傻話，你不嫁，一輩子當老姑娘，別人要笑死了。”

“笑就笑呗，反正我死不了就成。”

“呸呸呸，你給我別亂說話。杏花，平日裏我都慣着你，這事兒可不行。”葉姨娘在這事情上面很是堅持。

她平日裏最大限度的慣着女兒，想讓她們當姑娘的時候過得開心點。女人也就這點舒心日子了。

可是現在看來是太舒心了，都不願意嫁人了。

杏花道，“我以後給來弟幹活，掙飯吃。就和姨娘現在一樣。”

“這能一樣嗎，你弟媳婦進門管家了，容得下你在家裏指手畫腳？”

杏花頓時倔強的紅了眼。

葉姨娘見她哭，自己也哭。

不知道該怎麽對待這個閨女才好。

桃花見狀，咬着唇，“姨娘，杏花還小，你先別管她了。還是先張羅我的事兒吧。”

葉姨娘抱着她，“我的乖乖啊，姨娘肯定給你們找個好人家。不讓你們受委屈吃苦頭。”

桃花紅着眼，窩在她的懷裏，眼神有些迷茫。

杏花難受，想去找弟弟。但是知道弟弟在複習，要下場考試了。只能自己憋着。

等葉姨娘走了，她和桃花道，“姐，你為什麽要屈服啊？”

“杏花，這不是屈服，這是女人必然要走的路。不是咱倆學了幾個字，就能讓旁人都順着咱們。這世上學字念書的女子畢竟不多。學四書五經的更是沒有。沒聽嫂子說嗎，她在家中的時候，手都不能摸書，怕不吉利。這才是這世道。我若是不出嫁，以後弟弟長大了，我們還真能跟着弟弟過一輩子？別人就不會笑話咱謝家，笑話弟弟？何苦為了自己，去給家裏人蒙羞呢？”

聽到桃花這話，杏花也忍不住靠着她身邊哭。

葉姨娘不知道女兒心中的苦，不過就算是知道，她也只能狠心。畢竟這世道容不得女兒不嫁人。

皇帝家的閨女也是要嫁人的呢。

人家公主就願意嫁到塞外去？那不也是沒辦法嗎？這世道就是這樣。

她尋了個給謝夫人彙報當天賬目的機會，等工作彙報完了之後，她就和謝夫人提起了這事兒。

“自從來福婚事之後，我看着杏花亭亭玉立的，恍然覺得，她也已經到了找婆家的年紀了。”其實是已經超過年齡了。

謝夫人道，“你有什麽打算？”

“妾身也不敢有什麽打算，所以就來請示夫人。”

“孩子們有什麽想法？”

“桃花說聽夫人您安排。”

謝夫人點點頭，“桃花這事兒我也不是沒準備。只是覺得不着急。”

葉姨娘一驚，這都十七了，還不着急？

謝夫人道，“來兒他們兄弟馬上要下場了。沒準就有了功名。咱府上若是出個有功名的，那就十分不一樣了。光是桃花杏花的婚事，那都不能随便說了。”

聽到謝夫人這話，葉姨娘頓時覺得夫人高瞻遠矚。

對哦，自家兒子要是考上了，桃花和杏花的婚事自然是要說更好的。

其實謝夫人還有個考慮。只是她暫時沒說。

就是這馬上要科考了，又要出一批青年才俊。她打算着看有沒有合适的，能招贅。

謝夫人對讀書人是情有獨鐘。

當初譚玉是她選的。

旁人都覺得她選譚玉，是瞎了眼。可謝夫人不後悔。找哪個男子都是有風險的。但是能将風險降到最低就可以。

譚玉胸無大志，不擔心日後飛黃騰達，翻臉無情。

譚玉長相好，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好看的。

譚玉雖然不要臉，但是是讀書人，臉上好歹多一層遮羞布。鬧起來不至于太粗俗。

譚玉是讀書人，體力就不如那些幹粗活的男子。若是真的沖突起來，好制住他。

再一點，作為同樣識字的女人，謝夫人覺得，找個識字的，相處起來好歹也能說幾句投緣的話。

如今桃花和杏花也學了字念了書，自然也是要找讀書人更配。

等回頭有合适的，就讓桃花自己去選一個中意的，放在眼皮子底下過日子，這麽一大家子人在一塊兒，日子不會差。

葉姨娘不知道這些，但是得了夫人的提點之後，她不着急了。午間吃飯，她就興奮的和桃花道，“好飯不怕晚，咱慢慢來。等你弟弟考了秀才，咱好找個門當戶對的。”

桃花松了口氣。

杏花道，“那不如等弟弟高中進士之後，更門當戶對。”

“你心倒是大，你弟弟要是一直沒考中……呸呸呸，等他考中，也不知道要多久，耽誤不得。”

謝來聽明白了，這又是談起姐姐們的婚事了，“姨娘，你這是對我沒信心啊。我要難過了。”

葉姨娘咳了咳，“我這是不想給你壓力。”

“有壓力才有動力。”謝來道，“為了姐姐們的良緣，我也會更努力念書的。”

葉姨娘：“……看你，把你姐姐們都慣壞了。特別是杏花。”

謝來嘻嘻的笑，“我不止要慣着姐姐，你和母親，我都要慣着。等我日後飛黃騰達，讓你們都當老太君。人家都說了，當官當的好，家裏的長輩是可以封诰命夫人的。那是有品級的。”

聽到這話，葉姨娘頓時覺得自己身上冒着光一樣的。

這是榮耀的光芒。

可不知道要等哪年哪月了。

“行吧，那姨娘我就等着。”

葉姨娘沒有焦慮了，日子也過的舒心了。

在謝家，只要姨娘們過得舒心，孩子們一般也會過的特別舒坦。這日子也就過的快。

作為謝來他們出孝之後第一個春節，謝家算是大辦特辦了。

主要還是謝來三兄弟今年都要下場，所以謝夫人打算辦熱鬧喜慶點，讨點兒好彩頭。這三個孩子，哪怕中一個也是好的。謝夫人總想向世人證明點什麽。她一個女人當家，也把這家當的好好的，比男子都做得好。

操辦春節宴席的事兒自有姨娘們操心。自從上崗之後，三位姨娘整日裏忙的腳不沾地，也顧不上孩子了。

往日裏來壽總嫌棄錢姨娘管的多，現在和姨娘碰面都難。但是他也樂得輕松，整日裏和謝來混一起。謝來現在白天基本不上課了，自己看書複習，晚上才有一節課去找老師問問題。

除夕前日，謝來還去林夫子府上吃了頓飯、

如今林夫子已經在謝家村建了宅子。有了自己的屋子，不再住謝家了。

林老娘十分喜歡謝來，簡直就當自己孫子一樣疼愛。

給他做了許多好吃的。“你也勸勸那你這夫子，他如今就是一心教書，也不願意找人。我何時能抱上孫子？”

謝來看着林夫子，三十多歲的年紀，胡子都留起來了，很儒雅。

這年紀都能當祖父了。

但是林夫子就是不願意找。因為他覺得自己黴運纏身。不敢找。萬一害了無辜女子怎麽辦？

另外就是，他覺得自己這個年紀，實在沒辦法找個小姑娘回來。

他每日裏給杏花桃花上課，要是找個這個年紀的夫人，他覺得自己要去找豆腐撞死算了。要不然羞于見人。

林老娘讓謝來勸，謝來是沒辦法的。他自己都是個不婚主義者。

他偷偷的和林夫子道，“夫子別着急，以後我要是飛黃騰達了，我養你啊。”

林夫子感動不已。“這怎麽好意思呢？”他覺得自己也沒教謝來什麽，倒是得了謝來很多好處。

“夫子教我姐姐們，自然也是我的授業恩師了。這是應該的。”謝來大方道。

林夫子笑了，回頭就和林老娘說了這事兒。

林老娘道，“你這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麽運了。讓你碰上這樣厚道的人家。我看你日後就好好教書也好，謝家日後還有孩子，你也幫這教導。”

“娘說的是，我就是這麽打算的。謝家孩子都是好苗子。”

除夕晚上，謝來幾兄弟都沒睡，在謝來屋子裏玩對對子，玩接詩詞。

來壽高興道，“這樣的日子，咱一直過下去就好了。”

來祿道，“我和老四沒問題，畢竟我們對自己的考試還是有點信心的。”

來壽道，“我也有信心！”

他偷偷問兩人，“你們的考核标準到底是什麽啊，咱偷偷說，不和娘說。”

謝來和來祿都送他一個白眼。

”不說就不說。”來壽哼哼。

三兄弟正鬧着，來福拿着幾套新衣服走進來。“這是你們嫂子為你們準備的新年禮物。馬上要科考了，穿的體面點。”

三人高興的拿過來，給自己換上。

衣服都是合身的，而且都是一個樣式。

謝來和來祿穿起來風度翩翩，來壽則像是在玩扮演游戲一樣的。

而且還是扮演的很不像的那種。但是都沒笑，畢竟是嫂子做的。

謝來道，“大嫂為咱們做衣服辛苦了，咱去報名的時候，就穿這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