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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兒是要嬌養的,所以,村裏但凡家中養着哥兒的,雖不能像富貴人家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只要不是家裏實在沒勞力,哥兒未出閣,是決計不會下地幹活的。

陸滿陸盈七歲,該是愛玩愛鬧的時候。除了幫着阿麽做些家務,實在沒什麽好忙,頂多在春天裏幫忙挑點野菜,打點豬草。

盈哥兒是家裏幺哥兒,全家包括比他只大上半柱香的陸滿,都溺着他,便每天野得更為心安理得了。

陸滿學東西快,現在針線,燒飯都學得有模有樣了。實在不願成天和一幫小屁孩兒混在一起,索性完成了自己份內事外,連帶盈哥兒的活兒也包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每天幹活兒,和從小就喝羊乳的原故,陸滿倒從沒有過什麽頭疼腦熱。

這裏的節氣倒是和上輩子一樣,開春後大人們就要農忙了,陸滿也得留在家裏看家。不能出門,便向阿麽要了屋後空地,種了些馬蘭頭和菊花腦。

“滿哥兒,看我釣的蝦!”

“渾叫呢?你要叫三哥。”

“二哥。”陸滿招呼一聲,見盈哥兒拿着瓢就要舀缸裏的水喝,忙道,“盈哥兒你要喝水去廚房,竈上晾着涼開水,不許舀水缸裏的。”

“滿哥兒你別管他,讓他拉回肚子才曉得聽話。”

“你少來,三哥疼我呢。”

“盈哥兒別鬧二哥了,你也把手臉洗洗,回頭要讓阿麽瞧見你一身泥,又得罵你了。”

盈哥兒聞言趕緊朝廚房跑,路過陸容時還沖他做了個鬼臉。

陸滿撿起蝦籠子,裏邊都是些不大的河蝦,一般是沒什麽人吃的。滿哥想想,還是摘頭抽腸洗幹淨了,又到地裏割了韭菜理着。

“陸盈,你還是不是小哥兒,什麽活兒都不會幹。”

“誰說我不會?”

“你會?你會我怎麽從沒見你幹過?”

“你……”

“好了,活兒又不多,我來就好。不過盈哥兒,昨天我教你的字,還有阿麽讓你做的針線做好沒?”

“呀!我馬上去!”

“我,我也去。”陸容顯然想起了自己還是學生的身份,轉身跑回屋裏。

陸滿很快就擇好菜了,見着天色離飯點還有一會兒,邊繞道屋後的菜地繼續侍弄自己的私産了。

陸滿老早就發現了,這裏的人雖說也吃野菜,但是也就很少的幾種,可能是因為這裏算是富庶之地,幾乎連年的風調雨順,收成基本可以滿足各個家庭的嚼用。

陸家的位置在村裏算得上是比較偏的了,離着不遠就是山,這裏是丘陵地帶,說是山,也不是什麽崇山峻嶺的。陸滿偶爾也會背個小簍子上去,但是也不會走太深,回回也都帶點兒東西回來,有時候是幾把連翹,或者一小捧銀花,再麽是幾朵野菊,總之都是些家常用的藥草什麽的。

有一回,陸滿居然發現了一叢矢車菊,摘回來給了阿麽,喜得他一陣天都挂着笑。

一路走着,陸滿發現好些枸杞都抽出了鮮嫩的芽,這才想起清明就要到了。彎下腰,邊走邊捋着眼見着的枸杞苗。

正打算回頭,忽然兜頭被撒了草屑子,陸滿擡頭,便見着一個小爺坐在樹丫間,見着對方那鮮明的祖母綠眸子,才想起是誰。

拍拍幹淨頭上身上的草屑,打算轉身離開,誰知剛走幾步,肩膀就被什麽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腳步頓了頓繼續走,不想又是一下,陸滿實在有些生氣了,猛然回頭走到樹下,還沒開口便聽到一聲“咕嚕嚕”——對方肚子叫了。

這下陸滿什麽火都沒了。

“你餓了?飯點還得好一會兒呢,你沒吃早飯?”

“要你管!”依舊倔得很,只是陸滿還是發現了對方紅了的耳朵。

陸滿放下簍子,在裏邊翻了翻,“這還有個餅子,不過是昨天的了,你先墊墊吧。”

小也看了看餅子,又看看陸滿,沒動。

“拿着啊。”一把塞了過去。

小爺兒也不說話,狼吞虎咽的吃了。

“你叫啥?”

“陸滿。”

“那個陸家的雙生哥兒?”

“嗯,我是大哥兒。你叫什麽?”

“秦邊。”

“……”

“……”

“那個,我得回了。”

“嗯,你明天還來不?”

“不了,我不經常上山的。”

“……”秦邊的臉色立馬有些黯淡。

“那什麽,我一般都在家裏,屋後有菜地,我得照應。”

“那行,明天我去你家菜地找你!說好了啊!”

到底說好啥了,陸滿有點無奈。

陸滿回家的時候,大人們還沒回來。盈哥兒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院裏做針線,沒見着陸容。

“三哥你上山了?帶果子沒?”

“傻了?這天哪來的果子。簍子裏的是枸杞苗。”

“枸杞的芽麽?這個好吃麽?”

“還行,就是有點兒苦。”

“苦的呀,那我不要吃了。”盈哥兒揪了揪小鼻子,一臉的嫌棄,好像已經被苦着了似的。

“這可是明目的。”

“三哥是怎麽知道的?非要吃呀?”

“就算不吃菜,湯也要喝一點的。我怎麽知道?當然是大哥的書裏寫的呀。”

“哦。”果然一提到識字念書,盈哥兒就是滿臉的不情願。

陸滿留盈哥兒一個人繼續做針線,自己去了廚房。

晚飯過後,陸滿幫着阿麽收拾桌子,一邊洗碗一邊問:“阿麽,咱們村裏是不是有個小爺叫秦邊的。”

“你碰見了?”

“嗯,上回去找二哥和盈哥兒的時候看見的,我瞧見他是綠眼睛呢。”

“哎,也是個可憐的,秦邊是跟着叔叔過。”

“他爹爹和阿麽呢?”

“聽說他阿麽是外鄉人,生他的時候死了,他爹爹帶了他回來,托給了他叔叔,後來就再沒見過。也就比你大哥小了一歲,因着一雙綠眼珠子,村裏都不怎麽待見他。”梁安搖搖頭,又正色道,“那個孩子很可憐,以後見到了不許欺負他。”

“我記住了,阿麽。”

雖然信息不多,但大概也知道秦邊餓肚子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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