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歌唱完了, 是人家送的,再要一首就不合适了,許慕鹽看着主唱小哥哥已經拿起吉他開始唱別人點的歌了, 面露一些不舍,扭頭繼續寫作業。

何恬抱着爆米花過來, 趴在桌上問:“好聽嗎?”

“恩, 很像江夏天。”許慕鹽實話實話, 又問:“他有模仿江夏天的意思嗎?”

“當然了。”何恬大大咧咧承認, 絲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看眼臺上, 幽幽道:“江夏天可是這兩年最火的樂隊主唱, 顏值高, 從一個小比賽出來,掙到現在這個身價,大家都眼紅, 鳴哥帶的這些樂隊, 都是為了掙錢,不然放着書不讀,飯不吃跑這來唱歌,為了夢想嗎?別多想了,模仿江夏天能混口飯吃,總比餓死強, 再說, 也不是人人都能模仿吧。”

許慕鹽雖然覺得這樣不好, 尤其是江夏天還是自己的偶像, 可是何恬說得過于坦誠了, 她便不好去強辯, 只說:“他确實音色像江夏天。”

不知道什麽時候,鳴哥走了過來,開口把兩個人吓一跳。

“你看看你同學,專心讀書,就你游手好閑天天往我店裏跑,正經書不念,也想和陳霞一樣早點結婚生孩子?”鳴哥從昏暗的角落過來,暗紫色的燈光慢慢照在臉上,許慕鹽看清他的臉,發覺這人長得有些俊,帶着一些粗狂,主要是沒有那種街頭混混那種渾濁眼神,是清澈的,平緩直視她。

許慕鹽沖他尴尬笑了下,鳴哥也跟着點下頭,算是個回應,何恬不緊不慢回答:“我才不結婚呢,霞姐這叫未婚先孕,哪裏叫結婚啊?”

鳴哥蹙眉,嫌棄道:“少說她,沒大沒小,懂什麽?今天好不容易帶個好同學來玩,德行還是那個樣子。”

鳴哥放下手裏的餐盤,是新炸好的小酥魚,不理何恬的怨憤眼神,對許慕鹽說:“小妹妹,喜歡江夏天?”

“對呀。”許慕鹽點頭,問他:“何恬說你認識江夏天,你認識嗎?”

“認識。”鳴哥掏出煙盒,叼了一根,在許慕鹽期待的眼神下,眯起眼睛暢思,說:“我三年前和他在長江大橋約着跳橋呢。”

許慕鹽:……

都不用許慕鹽這個迷妹質疑,何恬都冷嗤,說:“可拉倒吧,你去過長江大橋嗎?三年前你不還在這吭哧吭哧開店,找我媽借錢嗎?”

江夏天三年前都準備那個樂隊比賽了。

“是,你媽借我五萬八,三年了,她是他媽的移民了嗎?還不回來。”鳴哥轉頭拍桌,叼着煙沒抽,跟何恬掰扯這事。

何恬瞪大眼睛,不敢看許慕鹽,語氣卻弱了不少,“我媽每天都給我打電話呢,她說今年過年回來。”

“你可拉倒吧,你媽不要你了,準改嫁了。”鳴哥說着,絲毫不顧及何恬脆弱的心髒,果然何恬眼底染了水汽,呼吸開始急促,許慕鹽連忙道:“何恬,你別聽他的,他胡說八道的。”

“我哪胡說八道了?你媽走了之後,你學費生活費都是我出的,你媽那五萬八怎麽那麽好用啊。”鳴哥徹底把何恬說哭後,得意走了。

許慕鹽愣在原地,她決定收回覺得鳴哥看起來不像街頭混混的想法了,簡直就是沒有良心,壞的流水了。

何恬小聲啜泣,許慕鹽倉促抽紙給她,安慰她:“他這個人真壞,嘴巴子要用拖鞋打爛的,你別理他就是了。”

聽到許慕鹽罵人都不會罵,何恬噗嗤笑了聲,很快收拾好心情,說:“我才不生氣呢,他這人就是嘴欠,其實又窮又沒本事。”

許慕鹽看眼時間,加上莫名其妙知道何恬的家事,尴尬得不知道怎麽面對她,便說時間很晚,要回家了。

何恬起身去送她,老舊生鏽,連個燈光都沒有的公交車站臺裏,只有旁邊的一盞路燈照着兩個人的臉,許慕鹽看着路,感覺度過很久,車也沒看到,甚至都要懷疑這班車是不是不來了,看周圍寥落,司機估計也沒想到這個點這個地方還有人坐車。

何恬還在沉默着,低頭不語,看來剛才的話也挺傷的,可許慕鹽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她以前最好的朋友是莊慧,莊慧從來不說家裏的事情,許慕鹽有時候聽到莊慧家打架的吵鬧聲,甚至還有莊慧的哭聲,她有去找過莊慧,試圖安慰她,可莊慧裝傻說家裏一切很好。

可能莊慧那時候是不好意思的,現在的何恬應該也是這樣,用沉默和不在意的外表,裝飾內裏的難過心酸。

許慕鹽捏着背包帶子,聽到何恬說:“你到家給我發個微信哦。”

“恩。”許慕鹽點頭,何恬又說:“我家裏的事情,別跟別人說哦。”

“我不會說的。”許慕鹽看着她,她塌下肩膀嘆氣,許慕鹽抿唇,忽的想到什麽,笑了起來,對何恬說:“我知道你一個秘密,那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吧。”

何恬詫異看着她,倏地笑了,有些覺得許慕鹽好笑的意思,笑着笑着,何恬又苦着臉說:“你真傻,第一次見有人把自己的把柄給對方的。”

“這不是把柄。”許慕鹽搖頭,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事情,只說:“我們現在是朋友啊。”

何恬愣住,公交車緩緩停靠站臺邊,許慕鹽擡頭看過去,沖她揮手,“我走了,明天學校見。”

車門打開,許慕鹽走了上去,刷過卡後,站在那看着何恬,何恬也仰頭看着她,車子移動後,許慕鹽也慢慢消失在視野中。

回到家後,裴燕還沒回來,蔣葛在沙發上等她,卻等到了許慕鹽,便沖她笑着問:“吃過飯了嗎?廚房還有飯菜。”

“吃過了。”許慕鹽回答後,便匆匆回了卧室。

寫完作業,都快深夜了,裴燕回來後,盯着她寫作業,後來被蔣葛叫去吃飯後,便沒再進來,許慕鹽拿出手機,躺在床上,點開江夏天的泡泡留言板,上面有很多今日粉絲留言,明天就會刷新。

粉絲們都知道,江夏天忙着呢,哪有時間看這些留言,可還是有很多炙熱粉絲在上面留言,發送今天想對他說的話。

許慕鹽也在上面寫,她以前喜歡寫日記,後來裴燕會偷看,并且寫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裴燕會大做文章,她就沒再寫過了,所以她很喜歡江夏天的留言板,反正每天都會被清空,話只對江夏天說,可以是她想說的,也可以是她每天的日記。

【今天碰到一個嘴巴很毒的大叔,欺負一個小女生,還吹牛說跟你在長江大橋上約着跳,真無聊,不過我覺得他人不壞。】

發送出去後,許慕鹽長呼口氣,看着自己的留言小方框,瞬間淹沒在文字海裏。

鳴哥這嘴是真的沒法恭維,可他确實不壞,何恬身邊沒有家人,他都一直養她三年多,就憑這一點,許慕鹽才這麽認定他是個好人的。

翌日一早,許慕鹽吃早飯的時候,蔣葛提議說給她買個自行車,裴燕立馬擔憂反駁:“萬一撞到了怎麽辦?外面的車那麽多。”

“蔣曦也每天騎車去上學的。”蔣葛看着許慕鹽期待的樣子。

裴燕沉着臉,端着空盤子,急匆匆去廚房洗碗,水聲伴着強硬的語氣,“不行,小曦是男孩子,知道分寸,鹽鹽是個女孩子,而且比小曦還小一歲呢,怎麽能騎車呢?上次要不是小曦在,她那個同學手指不定什麽時候能治療上,我最了解她了,碰到一點事就慌得不行,沒有自主能力的。”

“那就現在開始學嘛……”蔣葛語氣明顯弱了些,裴燕擦着手出來,不與他多糾纏,說:“行了,讓她自己走去我都不放心呢,早點去學校才是正經事,學什麽呢。”

沒得談,蔣葛還要說什麽,便看到許慕鹽站了起來,臉色失落,拿上書包,悶聲說了句吃飽了。

看着許慕鹽一臉被打擊的樣子,蔣葛嘆了口氣,看着裴燕,深覺她的教育問題很嚴重,不過一想蔣曦,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頓時頭更大了。

許慕鹽其實不怎麽想騎車,只是比起走路,騎車更快,這樣她就不用擔心遲到的問題,而且去哪都挺方便的,比如蔣曦,每天跑沒影。

到學校有些晚,何恬照例趴在桌上睡覺,許慕鹽看她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林岑敲着書看她,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些東西,比如昨天加上微信,是不是應該發一個消息,沒有發是因為不好意思呢,還是因為什麽。可惜這些并沒有看到,反而只看到許慕鹽往原來的位置上看,大有對自己以前位置的不舍得。

“今天沒坐錯位置,但你好像不是很想和我坐同桌?兩天就膩了?”林岑調侃開口,許慕鹽視線挪到他臉上,慢吞吞反應過來他的話,語氣有點怪,好像她是個什麽始亂終棄的渣女。

“沒有啊,我哪有這麽想。”許慕鹽倒是不知道他怎麽想到這個地方的,低頭拿書本,林岑見她是真的忘了微信好友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加了好友,好歹作業寫不來也可以問一句啊,昨天看樂隊帥哥,作業都是亂寫?

許慕鹽拿出作業,沖他笑了下,林岑冷眼看她,她收斂笑,什麽情況?

“你要幫我看作業嗎?”許慕鹽主動問,林岑突然語氣一變,“你昨天寫的應該挺順的,自己有信心就自己檢查一下吧。”

許慕鹽頓時笑了,不用被摧殘檢查作業,萬事大吉,她連忙說:“那我自己看看。”

林岑:……

好死不死,前面的劉銘回頭問:“林岑,昨天我在群裏問你問題,你怎麽不回我啊?”

“我看起來很閑嗎?”林岑書一扔,整個人都氣成河豚,劉銘無辜說:“不閑,那我下次不問你了?”

林岑呼了口氣,看向許慕鹽,許慕鹽吓一跳,連忙說:“我昨天沒問你問題哦。”

你還知道啊?

作者有話說:

劉銘:我就不應該坐前面,我就應該坐桌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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