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放學前, 何恬拿上書包去找林岑，許慕鹽剛好收拾好背包，看向她, 何恬站在林岑桌子前，躊躇看眼許慕鹽。

只是一個眼神, 許慕鹽莫名有些輸, 低頭拉上拉鏈, 沖何恬笑道：“我先回去了。”

“好, 明天見。”何恬笑着擺手, 許慕鹽背上包, 朝後門走去, 又有些不甘心, 回頭看眼兩個人。

何恬還站在林岑桌前，低頭看着林岑，林岑還在數課本, 夕陽光輝濃烈, 從許慕鹽空蕩蕩的桌面滑到兩個人面前，促成一副晚霞風景。

許慕鹽斂眸，嘴裏苦澀，埋頭快步離開，不再回頭看。

“我認識一些人，我讓他們在校外等你, 你找到機會就趕緊跑, 蔣曦今天是真生氣了……”何恬看許慕鹽走了, 連忙開口。

林岑卻不疾不徐放好最後一本書, 冷酷說：“不用。”

然後起身, 何恬看他一副什麽都不管的樣子, 絲毫不記得自己得罪了蔣曦一樣。

“那你到底要怎麽樣？你一個人去對付蔣曦？要我說你就答應他們，人許慕鹽本來就不是你同桌，況且……我覺得蔣曦可能喜歡他，要不就是孟朗喜歡。”何恬頭疼得很，有些亂糟糟的滋味。

林岑擡頭看她，目光帶着一些怒氣，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感在，“我就要讓嗎？”

何恬‘啊’一聲，“什麽意思？”

林岑懶得跟她分辨，拿起書包，踢了下椅子，另一邊的蔣曦和孟朗齊刷刷看過來，林岑冷眼看着他們，從他們的視線中出了教室。

沒一會，蔣曦他們也出去了。

何恬呆了好幾分鐘，最後洩了口氣，罵道：“操了，我他媽管你死活，反正許慕鹽都回家了。”

總比許慕鹽上去堵蔣曦的怒氣好，何恬不知道林岑的離譜程度，難道真讓蔣曦說對了，他就是想欺負許慕鹽，哪怕是被蔣曦打？那也挺傻逼的。

剛出校門，蔣曦從林岑身後一把攬過他，勾肩搭背，半脅迫将林岑帶去對面的小夾縫路裏。

孟朗身後跟着幾個男生，整齊劃一過去，結果還沒走幾步，忽然一個男生走了過來，對着孟朗看了幾眼，然後又看了下手機，似乎在确定孟朗的身份。

那人還穿着附中的紅色校服，孟朗看着，除了胖點，好像沒什麽特別，他立馬罵道：“有病？好狗不擋道。”

“你就是孟朗？”董磊看着他，又對着手機确認一遍。

孟朗一怔，這話耳熟，平時在校外跟一些職校的男生沒少打過架，結怨結仇不少，附中找來的是第一次。

這個節骨眼，又是附中人，孟朗下意識擡頭看向巷子裏的林岑，蔣曦也聽到後邊的動靜，跟着林岑回頭看過去。

還別說，蔣曦跟林岑差不多高，搭着林岑的肩膀，粉色光輝照着整個小路裏，氣氛到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什麽好哥們呢。

“對，是我。”孟朗懷疑是林岑叫來的人，決定先答應，靜觀其變，靜只在自己話出口的時候，話落了音後，孟朗聽到一股勁風飛來，然後視線裏一個碩大的拳頭。

下一瞬，孟朗慘叫出聲，捂着彎腰。

董磊甩了甩拳頭，罵道：“老子打的就是你。”

“我幹泥涼！”孟朗也罵出聲，幾個男生還沒圍住人，董磊伸長胳膊，将孟朗拉進小路裏。

蔣曦看向林岑，問：“你叫的人？”

林岑還沒說話，小路裏突然走過來幾個人，都是穿着附中校服。

林岑很淡定說：“我不是問過嗎？跟附中的打過架嗎？”

幾個男生從小路那頭過來，孟朗被董磊抓着，路一下子就走不動了，前有狼後有虎，本來就只有一個人能過的路，蔣曦反而成了被夾住的那個。

情形的轉變，讓氣氛變得冷凝起來，蔣曦看着林岑，冷不丁笑一聲，是他小看好學生了。

董磊對着蔣曦的屁股就是一腳，蔣曦往前傾順勢抓住林岑的後領，擡拳就要砸，下一瞬就被林岑的左手按住，直接摁死在牆上。

林岑力氣很大，蔣曦正要松開另一只手，比起林岑，他總不會輸。

林岑卻只說：“我不打你，你要是打我，他們也會打你，我也不吃虧，你可以選一下，哪個劃算。”

蔣曦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董磊抓着孟朗突然一頓死揍，孟朗本來就打不過董磊，頓時只能嗷嗷叫。

林岑身後還有幾個男生呢，正靠着牆看熱鬧，蔣曦手背磕在青苔橫生的磚牆上，有些刺癢的疼，卻也沒有接下來的動作了。

只有苦了孟朗，一邊挨打一邊罵，把董磊祖宗十八代都恨不得罵出墳，好在董磊沒真的要下狠手，沒一會就結束了。

後面幾下加起來，還沒有第一次的拳頭硬。

孟朗擡起頭，鼻梁直接青了一塊，鼻血糊在人中，他仔細看着董磊，問：“你他媽的誰啊？你知道我是誰嗎？”

“孟朗啊，我知道。”董磊有些虛，靠着牆喘氣。

孟朗語塞，憋了一會才問：“那我跟你認識嗎？你就打我。”

“不認識啊，我岑哥說了揍你一頓請我吃一年的肯爺爺。”董磊理直氣壯，把孟朗氣壞了，他倏地起身看向林岑。

倒也不是酸蔣曦什麽事都沒有，自己被揍，就是心裏不服，沖林岑喊：“林岑你是不是有病啊？”

“對啊，不然我就親手上了。”林岑點頭，松開手，蔣曦抽回手，看眼蹭出血的手背。

“那我也沒打你啊，你打我幹嘛？”孟朗氣得跺腳，捂着鼻子，差點就哭了，還只打他一個。

林岑失笑，彎唇看他，“看你不爽啊，我問你喜不喜歡許慕鹽，你不回答，我就默認你喜歡了。”

“我不喜歡啊，我才認識她多久啊，再說，人是我曦哥的妹妹，我也當妹妹啊。”孟朗不知道怎麽還是提這事，不是應該說欺負許慕鹽的事情嗎？

董磊踢了他一腳，“人家是欠哥哥啊，憑什麽給你當妹妹？”

吵吵嚷嚷一頓後，蔣曦看着林岑，在短暫的沉默中，問林岑：“你是不是喜歡許慕鹽啊？”

然後又是短暫的沉默。

林岑看着牆，在神游，孟朗憋不住，說：“曦哥，你才反應過來啊？”

“所以說你欠揍。”林岑哼笑，看着孟朗，孟朗無語翻白眼。

孟朗其實有點猜出來了，但出于一點不知道哪裏來的私心，就是看林岑不舒服，所以讓林岑離許慕鹽遠點。

蔣曦也想踢孟朗一腳，這麽想着，就上腳了，孟朗竄一下，蔣曦看着他說：“那你真是欠揍，還拉着我一起搞這麽幼稚的東西。”

“我就是覺得許慕鹽太虧了，林岑能配得上嗎？”孟朗還要強辯。

蔣曦無語到家，配不配管自己什麽事啊，他只關心許慕鹽有沒有被欺負，有沒有被喜歡這事用得他管嗎？

幾個人還在吵鬧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警笛的聲音，由遠及近。

大家一開始還不以為然，警察嘛，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過了會，林岑看向孟朗的臉，蔣曦也反應過來了，下一秒，剛才沒參與進來的附中男生們順着路開溜，校外沒進來的一哄而散。

而夾在小路裏的幾個人，一時間撞在一起。

很快，警察叔叔露出一個可愛的腦袋，歪頭看着裏面幾個人，“嗨喽，打架群毆很嗨嘛~”

四個人一個都跑不動。

站在玄關處，裴燕拿着一袋子新鮮菜，看着手機上的號碼，心裏咯噔一下，接起，那頭便說：“你好，江安市學城區派出所……”

許慕鹽剛戴上耳機，準備放首歌，開始漫長的寫作業時光，忽然聽到客廳裏裴燕炸了一聲。

當她回頭，正好裴燕推開門說：“蔣曦進派出所了。”

許慕鹽：……

裴燕開車帶着許慕鹽到了警察局，剛到就看到四個人彎着腰在奮筆疾書。

許慕鹽緊張看着蔣曦，沒缺胳膊少腿就好，再一看他旁邊那人，吓得連忙後退一步，林岑捏着筆，不好意思擡手抓了抓臉，試圖挽回點什麽。

“聚衆鬥毆？”裴燕吓一哆嗦，又仔細看眼蔣曦，警察說：“你看把這孩子打的，這還有個手骨折的……”

許慕鹽看着孟朗和林岑站在一起，一個鼻青臉腫，一個吊着胳膊，別說還真挺像被毆打的一對。

可不對啊，孟朗和林岑關系沒好到一起挨到吧？董磊和蔣曦能認識嗎？是不是哪裏不對勁？

不過董磊和蔣曦都認了，另外兩個人也說是起了争執，不是群毆。

但檢讨書還是要寫的，就等各自家長帶回去了。

裴燕聽說不會有處分什麽的，松了好大一口氣，忍不住斥責蔣曦一句：“你再怎麽生氣也不能打同學啊。”

“就是，別以為在校外就能嚣張，校內老師管着，校外就是社會上，有我們警察呢。”警察叔叔喝了口茶，在一邊附和。

許慕鹽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岑慢吞吞寫字，有些心疼，沒忍住瞪了眼蔣曦，搞這些破事出來。

蔣曦最快寫完，簽了字後，裴燕再三道歉後，便帶着蔣曦要走，不忘問下還沒走的三個同學，孟朗最慘，看起來唯一被打，自然得到了裴燕的關懷。

“我媽說一會過來接我。”孟朗不着急，看向林岑，林岑目光掃過許慕鹽，只說：“我家沒人，我爸電話沒打通。”

好可憐，許慕鹽抿唇癟嘴，白了蔣曦一眼。

回到車上，許慕鹽還能透過玻璃看到站在警察廳裏的林岑，還在彎腰寫檢讨，慘白的燈光打在脊背上，孤獨的氣息太過濃郁。

車子離開，許慕鹽才看不到，作為後媽的裴燕，不好細問蔣曦的事情，路上倒是沒說話。

一直到了家，許慕鹽忍不住問蔣曦：“你們到底誰打誰？”

“林岑打我和孟朗。”蔣曦輕描淡寫，許慕鹽恨不得給他一拳頭，無語看他，“你覺得我會信嗎？”

蔣曦無奈搖頭，“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你還問。”

“明明就是你欺負林岑。”許慕鹽說。

蔣曦問：“那孟朗是我打的？我一個人欺負三個，你家林岑是真無辜啊。”

裝什麽呢，本來圍林岑的，結果被林岑圍了，什麽好學生，真能裝。

想到這，蔣曦就嗤之以鼻。

“什麽我家？你不要亂講。”許慕鹽突然急了，擡手拍了他一下，紅着臉，偷偷看眼前面上了臺階的裴燕，還好裴燕沒注意他們的話。

蔣曦：……

重點是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