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姜雲珠将耳邊那些散亂的碎發捋了捋,上了驢車。
許青山趕着驢車走了。
陳氏站在那裏看了好一會兒,才笑吟吟的進了院子,卻見楊晟跟沈鳳鳴從偏房裏走了出來。
她微愣,她還以為這兩個借住的客商已經走了呢!
若真是迷路借住的客商,天一亮,自然該走了,去為生計奔波。
可楊晟跟沈鳳鳴不是。
他們倆早上也出去了,就在姜雲珠他們出門後不久。他們上山,把武陵礦的情況摸了一遍。随後楊晟就吵着要回姜家吃飯,他們不就又回來了。
楊晟看見陳氏的神色,心思一轉,趕緊說,“嬸子,我們想在這村裏收點糧食,你可知道誰家有糧食想賣?”
原來是這樣,陳氏這下倒真相信他們是販糧的客商了。
“等吃完飯,我去村長家幫你問問。”她道。
聽說要吃飯,楊晟來了精神,大早上在山上轉了一大圈,又冷又餓,他早想吃飯了。
今天吃什麽?昨天那湯不錯,餅也好,小菜做得也……
等陳氏把飯端上來,楊晟捏了捏手裏灰撲撲的東西,拿眼神問沈鳳鳴,這是餅子吧?怎麽這個顏色。
高粱餅子就是這個顏色,陳氏有些不好意思,姜雲珠不在家,家裏又沒什麽東西了,只能讓兩位客人吃這個了。
這也是他們的日常吃食。
沈鳳鳴根本沒理會楊晟,拿着餅子吃了起來。他吃得慢條斯理,毫無異色,楊晟看着還以為這餅子就是看着不好看,實則味道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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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得,他咬了一大口,然後他就……開始想念姜雲珠了!
吃完飯,陳氏去村長家,說家裏來了兩個收糧的客商,問他村中可有想賣糧的人家。
顧永德想了想,還真有。
不一時陳氏臉上帶笑的回來。
楊晟聽說真有人要賣糧,扯了扯嘴角看向沈鳳鳴,怎麽辦,難道他真要去收糧?
沈鳳鳴平靜的看着他。
半晌,楊晟嘆氣,跟着陳氏出門,他自己撒的謊,還得自己受着。
此時姜雲珠已經到了鎮上,一路上她已經想好了該買什麽,甚至從哪裏買,所以下了驢車,她直奔集市。
先去買中午給趙副将三人做菜用的東西,她怕晚了有些東西就賣光了。
那個黑臉的客人點的是溜肥腸,她去了賣肉的攤子。
“豬腸子?今天有倒是有,不過是給老客戶留的。”賣肉的老板說。
姜雲珠皺眉,琢磨鎮上哪裏還有肉攤。
“那東西買的人不多,每天要預定才有。”老板解釋了一句,看姜雲珠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又道,“你也算我的熟客了,這樣,你要是要的不多,我就賣給你一些。”
姜雲珠頓時大喜,她确實要的不多,就一盤菜的量,老板要是多賣給她,她還不知道怎麽處理呢!
“正好。”老板從肉攤下面拿出一個木桶,從裏面扯出一段豬腸,問姜雲珠,“這些夠嗎?”
“夠了!”
老板用刀割斷豬腸,用麻繩捆好,遞給姜雲珠。
姜雲珠收好,問今天是否有牛肉。
老板搖頭,連着兩天人殺牛已經很不容易了,今天确實沒有。別說他這裏沒有,整個紅葉鎮都沒有。
姜雲珠也不強求,買了一塊豬肉。
随後她趕緊去了魚攤,天氣越來越冷,賣魚的越來越少。幸虧她今天來得早,其中一個魚販手裏還有幾條鯉魚,她挑了一條最鮮活的。
主材料有了,剩下的就是配料,這個倒不用那麽急了。
走了幾個攤位,她把配料買齊。
然後就是今天做胡辣湯跟油馍頭用的材料,這個好辦,她熟門熟路的到了地方買全。
好像沒什麽可買的了吧?
對了,還得買一樣東西。她去了鎮子東面的書齋,買了幾張紙,一根細毛筆,還有一點墨。以後她要做外賣,不記賬可不行。
書齋老板很貼心,将她買的紙按她的要求裁剪成小張的,又将所有東西包好遞給她。
姜雲珠拿着東西出門,許青山已經在外面等着她了。
這次還真得謝謝他,要不是他,她這麽多東西真不好往回拿。
所有東西都裝好,姜雲珠才覺得餓。正好路邊有個賣燒餅的,她就過去買了兩個。
燒餅做的真不錯,酥嫩松脆,新鮮出爐,一口咬下去,滿口生香。
這燒餅是肉餡的,用的五花肉跟蔥,姜雲珠一邊吃着一邊想,其實換成梅幹菜跟五花肉也很好吃,她忽然又想起蟹殼燒餅,那個才好吃。等有機會了,她做一爐,過過瘾。
她正胡思亂想着,忽然看見街邊有個賣瓷器的,有碗、盤子、水瓢、杯子等,每個花色都不一樣,看起來挺別致的。
姜雲珠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要做外賣,餐具也是個問題,小炒的話還好辦,用一個碗裝米飯,一個盤子裝菜就行,可是做兩葷一素的工作餐呢?
攪合扣在一起,還是用三四個碗?
感覺都不太好。若是像現代那樣,也把飯盒分出來幾個區域就好了。
心中頓時有了想法。
“姑娘,想買什麽,都便宜。”擺攤的攤主是個中年男人。
“老板,這些東西都是你做的嗎?”姜雲珠問。
“是啊,家傳的手藝。”
“我想做一種飯盒,不知道老板能不能做。”
“姑娘說來聽聽。”
姜雲珠把自己的想法跟男人說了。
男人稍一思索就道,“能做的,你要是想要,我過兩天正好要燒一爐窯,可以給你燒。大概七八天就能做好,你覺得怎麽樣?”
“七八天啊,那做一個要多少錢?”
男人思量了下,“七文錢,多買可以便宜,姑娘要幾個?”
幾個,這個問題可難住姜雲珠了,她想定制一批,把外賣的生意紅紅火火的做起來,可一想到十二天後那件事,她就不敢投那麽多錢了。
她現在想,那件事可能跟鐵礦有關,若真如此,肯定不像官府說的,是土匪所為。武陵礦駐守着一支軍隊,哪個土匪敢跑到這附近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活膩了嗎。
顧宴州說是沈鳳鳴幹的,她也不置可否。沈鳳鳴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而且雖然他被稱為沈不留,但以前他殺的都是貪官污吏之流,根本沒聽說過他屠殺無辜百姓。
不是他又會是誰呢?姜雲珠不知道。但不管是沈鳳鳴還是別的人,那人肯定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她一個民女,怎麽跟他們鬥?
她想先觀察幾天,如果立冬前這件事還沒什麽轉機,她就想個辦法把村民騙到縣城裏去。她就不信,那些人敢在縣城裏公然殺害這麽多百姓!
至于怎麽騙,她還沒想好,這只是她剛才來的路上想的一個不成熟的辦法。
姜雲珠沉默不語,賣東西的老板還以為她不要了,頓時着急起來。
他家祖傳的燒瓷手藝,聽說祖上也風光過,可到他爺爺那裏,就只剩下一個小窯,平時燒一些盤碗為生了。不過就算這樣,他家以前也是人人羨慕的飽足之家。可自從武陵山發現鐵礦後,周圍人全去了礦山幹活,銀錢流水一樣的賺回來。
她媳婦現在看到他就唠叨,說今天誰誰去了礦上,賺了多少錢回來,明天又說誰家蓋了新房子,家裏隔三差五就有肉吃,還能買新衣服等等。
就他,每天弄這些爛泥巴,日子越過越不像樣。
他聽在耳中,急在心裏。
前些天,他給了自己最後一個機會,跟他媳婦說,要是這個月底,他還賺不到錢,就去礦上。
他媳婦自然歡天喜地,甚至破天荒的給他做了一碗雞蛋面補身體,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舍不得他家傳的這門手藝。
眼看着離月底越來越近,還沒賺到多少錢,他如何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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