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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沉默後，姬曜見石像沒有動靜，他的手指動了動，打算直接出手。

“別，我出來便是。呱~”一陣怪異別扭的聲音從蟾蜍石像中傳來。緊接着，在石像附近顯現出了一個人類的輪廓，然後逐漸清晰凝實。

池塘裏明顯比其他錦鯉大的金色錦鯉也從姬曜的方向轉向那個凝實的身影。

嫦娥耶，那可是最著名的傳說人物之一。機會這麽難得，姚钰自然不會放過。他也很好奇，嫦娥到底長什麽樣，不知道有沒有傳說中那麽美？

但姚钰的期待值在聽到那道聲音的時候，降低了很多。原因無他，這聲音實在是怪異幽怨，不像是正常的聲音。

不過，當姚钰看清了半空中的那道身影時，還是感嘆了一下，傳說有時候也不算不靠譜。嫦娥确實是個難得的美人，白衣翩跹，清麗婉約。

如果沒有見過姬曜，姚钰可能會覺得嫦娥是他有限的魚生裏見過最好看的人。但見過姬曜之後，姚钰對美的認識又被拔高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姬曜，好久不見。”清麗的白衣美人說道。

“幾千年不見，你就一直跟着他？”姬曜看着嫦娥，說道。

“嗯。”嫦娥臉上露出一個淡笑，承認地嗯了一聲。

“值得嗎？”姬曜的語氣帶着明顯的不認同。

姚钰聽着兩人對話，覺得這兩人應該有些交情。而且，看姬曜對夏侯易的态度，姚钰覺得姬曜似乎并不是很喜歡夏侯易。

“等你遇到你愛的人，你或許就能知道答案了。”嫦娥微笑道，她的語調依舊怪異，似乎是不習慣發出人聲。

還沒有等姬曜開口，半空中的人像突然消失，随後一個重物落在了荷葉上，發出了一聲嘹亮的“呱~”聲。

姬曜：“……”

姚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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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葉上的蟾蜍沿着荷葉蹦上了岸，然後不好意思地說道：“維持人身太費力了，我現在比較虛弱。呱~”

說完，她黑色的豆豆眼含情脈脈地看着夏侯易，說道：“易郎，你放心，就算我再虛弱，也會拼勁全力保護你的。”

夏侯易：“……”我謝謝你啊。但是這種厚愛，他有點接受不來……

“我有個問題。”姚钰的聲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夏總真的是後羿轉世嗎？”

在姚钰問完問題後，陸地上的三雙眼睛都看向了他。

姚钰把身體往水裏沉了沉，弱弱地說道：“我就是有點好奇。”

姬曜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姚钰的猜測：“夏侯易就是後羿轉世。”

聽到這個答案，除了姚钰，最驚訝的就是夏侯易本人了。他在撞邪之前不信神，覺得這些都是迷信，但是一連串的事件讓他改變了看法，颠覆了他原本的世界觀。但這些加起來，都抵不上這個答案給他帶來的震動。

“如果我真的是後羿轉世，那怎麽會撞邪？”夏侯易不禁問道。

這恰好也是姚钰的問題。如果夏侯易真的是後羿大神轉世，別說是普通邪祟了，就連大妖都會對他忌憚幾分，怎麽可能會主動找事？

“想要你死的人多了去了。”姬曜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但是後羿之前就被弄死了啊，難道現在連轉世都不放過嗎？”姚钰又浮上來一點，問道。

傳說中，後羿被徒弟逄蒙所殺，死後被封宗布神，統領萬鬼。不過看現在這個樣子，傳說和現實似乎又對不上了……

姚钰的豆豆黑眼裏滿是好奇，便對着蟾蜍問道：“小姐姐，到底是誰要傷害夏總啊？”其實他更好奇嫦娥和後羿的故事，感覺裏面又不少內情是傳說裏沒提到的。魚魚好奇。

姬曜看着浮在水面上看似乖巧地等答案，但是豆豆黑眼不住地來回在蟾蜍和夏侯易之間打量的八卦魚，很容易就猜到了姚钰內心的好奇，便懶懶地開口道：“魚都這麽八卦嗎？”

“也不是，是我比較八卦。”姚钰想了一下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認真地回答道。他确實是這麽認為的。

姬曜：“……”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在搞鬼。”夏侯易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

“你說還是我說？”姬曜對蟾蜍問道。

“我說吧。呱~”蟾蜍道。

姬曜嗯了一聲，然後對着蟾蜍虛空點了一下：“聲音太難聽了。”

蟾蜍原本維持不住人形是因為最近法力消耗太多，現在得到了姬曜的一點法力饋贈，她再一次恢複了人身，聲音也正常了起來。

姚钰覺得嫦娥恢複正常的聲音還蠻好聽的。姚钰的魚頭昂得更高了，似乎這樣他能聽得更清楚一般。

為了能讓夏侯易明白自己的處境，嫦娥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講得很細致。讓姚钰聽得驚訝地直吐泡泡。

沒想到後羿大神居然玩得這麽野……

上古天帝帝俊最出名的兩位妻子是羲和和常羲。羲和生十日，而常羲生十二月。

因為十日并出，天下大旱。帝俊就賜予後羿弓箭，讓他去吓唬一下這些不聽話的熊孩子。

後羿就帶着他的妻子神女姮娥，即嫦娥去了人間，完成天帝交代的任務。

卻不想，在勸說無果之後，後羿居然真的把九個太陽給射了下來。導致帝俊大怒，罰後羿和嫦娥不得再回天上。

自此以後後羿性情大變，性格變得急躁易怒。

說到這裏，嫦娥嘆了一口氣：“其實應該好好勸導他的。但是，我當時也因為回不了天，內心苦悶，心裏對他也頗有點怨恨。想着，如果不是他魯莽，直接把帝俊的兒子射下來，我們也不會遭此一劫。”

她是生來的神女，從不知人間疾苦。原本只是陪丈夫出一趟公務，算是出去散散心，卻不想永滞人間，且要面對普通人的生老病死，讓她如何能接受？

“其實我應該想到，他內心應該更加苦悶難解，唉……”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但那時候，我真的無法接受自己在人間老死的命運，所以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洩在了他身上。然後我們……用現在的話來講，叫冷戰吧。”

姚钰聽得津津有味，還點了點頭，表示他聽懂了，然後再次昂起魚頭，示意她繼續。

姬曜沒有忍住，敲了敲這條八卦魚的頭。姚钰不在意地甩了甩尾巴，他只想知道後來的故事。

到目前為止，嫦娥的情緒還算平靜。但是講到接下來的事情，即便嫦娥裝作很冷靜，但緊咬的牙齒和微微顫抖的手，以及帶着顫音的聲線，就連姚钰都能看出，她情緒起伏相當大。

“趁着我們夫妻冷戰，那個該死的狐貍精趁虛而入……”

姚钰聽得魚嘴張成了O形。這段八卦史，他好像沒聽過唉。之前，姬曜有提夏侯易身上一股子狐騷味，雖然他沒看出來也沒聞出來，但是姬曜說有，那就肯定有。

“真有狐貍精？誰啊？”姚钰喃喃道，他朝着姬曜看了過去，豆豆黑眼裏是大大的疑惑和八卦。

“後羿和黃河水神馮夷的妻子——洛水女神宓妃純狐有過情誼。”姬曜無奈地給八卦魚解釋道。

“蛤？”姚钰驚呆了，三位神他都知道，但這段八卦史，他真的不知道！

“是《洛神賦》的那個宓妃？”

“就是她！”嫦娥咬牙道，“當初純狐趁着我們夫妻冷戰，趁虛而入。”

“後來呢？”

“後羿娶了純狐。”姬曜漫不經心地回答了八卦魚的問題。那八卦魚昂頭聽八卦的樣子簡直是丢盡了他們妖管局的臉。

夏侯易：“……”他突然有了一種大事不妙的實感。

“羿郎雖然被天帝懲罰不得回天上，但是他在人間為民除害，還收了很多弟子。”嫦娥跳過了第三者插足的細節，繼續說道，“聲望很高，最後被推舉為國君。”

“啊？”姚钰緩緩吐了個泡泡。這怎麽和傳說中的不一樣啊？

傳說中，後羿從西王母那裏求得不死藥，被嫦娥偷吃，嫦娥飛升到了月亮，而後羿郁郁寡歡性格更加不好，誰都受不了他，衆叛親離，最終被弟子逄蒙擊殺啊。怎麽就成國君了？

看着蒙圈的小鯉魚，姬曜解釋了一句：“後羿代夏。”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嫦娥。嫦娥明顯把這一段美化了。後羿不是被推舉為國君的，而是篡位的。

這也是應龍為什麽對後羿觀感複雜的原因。

應龍當初受黃帝之命，幫助大禹治水，治水過程中和大禹成了好友。而大禹是夏朝的開國之君，大禹之子啓也是應龍看着長大的。

夏啓之子太康繼位後，後羿趁機掌握了夏朝的政權。太康死後，仲康繼位，而仲康被後羿架空成了傀儡。等到仲康死了，後羿直接廢了仲康之子，自己當了國君。

後羿篡的，是大禹後代的國君之位。所以，他當國君是實打實的篡位，而非推舉。

雖然應龍每次提到此事，都要痛罵後羿。但是姬曜對此卻無感，畢竟大禹自己就是把禪讓推舉制改成家天下，也就別怪別人不守規矩。

姚钰哦了一聲，雖然他不是很清楚內情，那就暫時按照嫦娥說的理解好了。就是後羿後來當了國君。

“羿郎當了國君，純狐當了羿郎的妃子。”嫦娥悲憤道，“但是九尾狐生性放蕩，她又劈腿了羿郎的部下寒浞，最後撺掇寒浞殺了羿郎！”

姚钰再次蒙了，“寒浞是誰？殺後羿的不是逄蒙嗎？”

姬曜扶額，這條小八卦魚真是又菜又八卦：“你可以把他們看成是同一個人。傳說有時候和現實很偏離。”

姚钰在水裏游了好幾圈，總算勉強理解了裏面的人物關系：

後羿和嫦娥是夫妻，後來夫妻冷戰，被已婚九尾狐插足。九尾狐後來又劈腿了後羿的部下，最後撺掇後羿的部下殺了後羿。

呼~貴圈真亂。

那問題來了——

“你後來去哪兒啦？”感覺後羿娶了純狐之後，嫦娥的存在感就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哈~

《山海經》裏提到的是天帝俊賜弓給後羿，讓他解決十日的問題。

射日的後羿，即大神後羿，一般認為的妻子是嫦娥，他是被弟子逄蒙所殺。

他死後成為宗布神，也是家畜和獸醫的保護神。

他下凡為民除害的時代是堯舜禹中，堯帝統治的時代。

和河伯妻子宓妃有私情傳言的也是大神後羿。

而夏朝的後羿，是夏朝篡位國君，篡的是禹帝後代的國君之位。

妃子為純狐氏，純狐氏和這位後羿的部下寒浞有私情，寒浞殺了這位後羿。

這兩位後羿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擅長射箭，最後被弟子or部下所殺。但這兩位後羿是不是同一個人的不同版本衆說紛纭。

文裏是把兩種說法結合了起來。神的壽命可以很長嘛，跨越個百千年也不是不可能哈哈~

參考書籍：

《山海經全譯》譯注：袁珂

《中華民族神話與傳說》著：蕭兵

《中國古代神話》著：袁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