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2

“鬼神樂？”這三個字, 姚钰每個字都懂，但是組合在一起卻讓他迷糊了。是只有鬼神才能聽的音樂還是召喚鬼神的音樂。而且，為什麽鬼神樂凡人聽了會招致災禍呢？

“因為《清角》是黃帝是在西泰山會合天下鬼神時所作之樂。”讓姚钰沒想到的是，這個問題居然是應龍給他解答的。

應龍在斂去玩世不恭的笑容後, 周身的氣息一下威嚴了起來, 給人的壓迫之感不輸姬曜。但說到《清角》, 談起黃帝的時候,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裏。

黃帝曾在西泰山會合天下鬼神。他去西泰山的路上，巨象為其拉車，車後跟随着六條蛟龍, 畢方則為其駕車。蚩尤帶領虎狼在前方開道。

“蚩尤？”在聽到蚩尤的時候，姚钰本能地起了疑問。畢竟種種傳說都在說，黃帝和蚩尤是仇人, 兩者之間打的涿鹿之戰可謂是華夏最有名的戰争之一。

據說應龍和黃帝之女魃也是在涿鹿之戰中受到了邪氣的觸染而再也上不了天。蚩尤更是兵敗被殺，為防止他複活作祟，黃帝更是将其身首分離分開埋葬封印。

所以, 蚩尤怎麽會為黃帝開道？聽上去關系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蚩尤是後來才作亂的。”對于姚钰的疑惑，應龍并不意外, “而黃帝會合天下鬼神則是涿鹿之戰前的事。那時候，他的野心還沒暴露。”

“哦哦。”姚钰聽得連連點頭，“蚩尤在前開道，然後呢？”

蚩尤後面，則是雨師屏翳和風神飛廉為黃帝清掃路上的塵埃，其餘鬼神則跟随在黃帝的象車之後。鳳凰在上空戒備，騰蛇于山下護衛。

黃帝于此合鬼神而作《清角》。此樂悲涼激越, 祭天地而感鬼神。

“所以, 才說《清角》是鬼神樂嗎？”姚钰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說《清角》是鬼神樂, 凡人聽了會招致大災。

應龍輕輕嗯了一聲，但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華夏人取個名字都講究，命格不重的人名字都不敢往大的取，生怕壓不住。黃帝專門為祭天地合鬼神所作的樂曲，凡人有這個命格聽的，寥寥無幾。

作死小能手以及愛樂達人晉平公在聽完亡國之曲《清商》以及師曠演奏的《清徵》後，還是覺得不過瘾。便開始了他真正的作死之路——

他問師曠：“《清徵》就是最悲哀的曲子了嗎？”言外之意很明顯，再來個大的……

Advertisement

師曠無奈，只能實話實說道：“都不如《清角》。”這算是直接開大了。

一個都不如，直接讓晉平公喜出望外，一定要師曠演奏《清角》。

師曠告知晉平公，《清角》是黃帝在西泰山會合天下鬼神的樂曲，不能輕易彈奏，因為凡人壓不住這首曲子，會招致大災禍。

晉平公如果聽勸，就不會讓師涓被師曠打斷後，還是讓師涓揍完亡國之樂，之後還不過瘾讓師曠奏《清徵》了。

所以，師曠不得已，只能用琴開始彈奏《清角》。

但剛一開始彈奏，天空便開始烏雲密布。琴聲未停止，大風便随後而起，緊接着，大雨滂沱，屋頂的瓦被吹落砸碎，臺上的簾幔也成了碎布條，宴席上的碗盤也都被吹落砸下，賓客驚慌失措，四散逃離。

作死的平公抱着廊柱，狼狽制止了師曠繼續彈奏《清角》。《清角》停止後，一切才恢複了平靜。

但平公因此大病一場，而晉國則接連大旱了三年……

把《清角》彈給普通人聽，這個想法激進而有創意，而且沒幾千幾萬個壞心眼子根本想不到也不敢這麽做。

這個丹朱，嗯，膽大心黑還敢想敢做……是個人物。關鍵是，要不是姬曜阻止，他可能還真能成功。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反社會人格，嗯，現在丹朱應該不算是人類了，那算是反社會妖格？

報社都報得這麽有創意，有這個想法和執行能力，為什麽不去廣告行業卷生卷死呢？保證讓丹朱充實忙碌到沒時間也沒精力搞事情。

“在發什麽呆呢？”姬曜看着眼神飄忽的姚钰，問道。

“我覺得鴸鳥很适合去廣告業發光發熱。”姚钰感慨道。

衆人：“……”這是什麽奇怪的聯想，感覺這條思維跳脫的魚似乎更适合廣告行業。

……

現在，鴸鳥的罪狀已經很清楚了。雖然作案未遂，但也只是因為實施途中被阻止了。但其作案意圖明顯，如若成功，後果之嚴重可能會影響人類和妖管局原本達成的和平協議。

所以，這次處理并不由妖管局的司法部處理，而是直接由應龍接手。

應龍實在是想不通，丹朱都死了幾千年了，為什麽還是怨氣深重，便不由問道：“現在你們都沒帝位要争了，你為什麽還是放不下過去的事呢？”他其實很想直接說，能不能不要搞事了？

丹朱是堯帝之子，而且，他的好友大禹對丹朱觀感似乎也還不錯，當初也築過帝丹朱臺以震叛亂的共工之臣相柳。

丹朱一聽，氣笑了：“還不是因為你！”

“嗯？”應龍還以為丹朱會說什麽奪位之仇被逼自盡之仇不共戴天之類的，正準備勸說一下。冷不丁戰火直接被當事鳥直接啐在了自己身上，讓應龍都沒有反應過來。

嘎？他有點莫名地指了指自己，然後一臉懵地和丹朱确認：“因為……我？”他想不通。

“當然是因為你！”鴸鳥也不母雞蹲了，他站了起來，煩躁地踱着步，“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死後還和這個僞君子重華日夜相對，讓我想掉生前的仇恨都忘不掉！”這簡直就是讓他死後都被日日提醒，他的仇敵是重華，奪了原本屬于他的位置，最後還逼得他走投無路無奈自戕。

別說生前他就怨氣深重了，就算怨氣不重，年年月月天天看着陰魂不散的敵人不僅享天下之祭受萬人崇拜，而自己成了可悲的對照組，被無知後人繪聲繪色地說自己不肖來襯托舜帝的賢德，由此證明他父親禪位給重華的合理性。

如此，日日夜夜年年月月，沒怨氣都能被逼得怨氣沖天，更別說他本就對重華這個僞君子極為不滿。

“當初把你們葬一起，也是覺得生前之事已成過眼雲煙。”應龍猜到了丹朱話裏的意思，但他還是得為自己辯解一下，他這都是出于好心，“抛開帝位以及牽扯到的利益，你們之間的關系原本很好。那沒了帝位和利益的牽扯，你們之間的關系難道不能修複如舊嗎？”

姚钰聽得目瞪口呆。不是吧不是吧，他沒聽錯吧？應龍的意思是他把丹朱和重華這對生前鬥得不可開交的政敵兼對手死後葬在了一起？

他應該是理解錯了，腦回路正常的人都不會做出這麽騷的操作來……他肯定聽作死能手晉平公的轶事聽串頻了，腦子還沒恢複過來。

“怎麽回事啊？”遇事不定，找姬曜，姚钰很熟練地輕輕拉了拉姬曜的袖子，問道，“敖局是什麽意思啊？”

姚钰沒有說明他的疑惑，但是姬曜卻馬上明白了過來。畢竟，應龍的這操作，是個腦回路正常的人都會覺得是自己理解錯了。小胖鯉懷疑自己理解錯了，那是相當正常的反應。

“你沒理解錯。”姬曜語氣很淡，但姚钰依然能聽出姬曜話語中的無語之意。

當初丹朱被驅逐後，聯合三苗發動叛亂，和舜帝戰于丹水之浦。丹朱兵敗自盡，而舜帝則在南征三苗時，道死蒼梧，葬于九嶷山。蒼梧山就是九嶷山。

最騷的操作來了——蒼梧之山，帝舜葬于陽，帝丹朱葬于陰……

意思是：帝舜和帝丹朱都葬于蒼梧山，帝舜葬在山南面，帝丹朱葬在山北面……

讓人直呼好家夥。這墓葬選址人可能是打火機，嗯，打火石成精。

“所以，将舜帝和丹朱葬在同一座山當墳友，是應龍的主張？”姚钰一臉迷幻地看向了一臉無辜的應龍。這操作，真是太騷了。這究竟是怎麽想的？

“咳咳。”應龍掩飾般地咳嗽了幾聲，食指微屈用指骨摩挲了一下鼻子，“我這是出于好意……”

“這個……”應龍眼神有點飄忽，依次掠過司泓文、姬曜、重華甚至是姚钰，最後落在鴸鳥身上，“他們生前關系真的很不錯，姐夫和小舅子嘛。當初丹朱一直跟在重華身後跑，可可愛愛的。”當初丹朱算是重華抱着長大的，只是丹朱長大之後，這性格似乎就漸漸歪了……

在應龍看來，丹朱最後走了歪路起了異心，也是因為被有心之人挑唆所致。所以，如果沒有什麽利益牽扯，這關系還能挽救一下……

“可是這結果……”姚钰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應龍這一番猛如虎的操作，後續似乎直奔和應龍的期待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所以，我後來找他們商量，如果實在忍不下去了就遷墳。結果他們自己又拒絕了……”應龍覺得自己冤得很。既然不願意當墳友，那遷墳總可以了吧？但他們卻又不同意了！都是什麽事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