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我對你如此好奇

“林吾，你現在忙嗎？能不能來我這邊一下？我等你。”電話裏，楊清靈急促的聲音。

郭林吾正想說“有一點忙，能不能晚點去”這句話的時候，對方已經挂了電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放下手機，郭林吾滿面愁容。

“什麽情況？奪命連環call又來了？”範波一看郭林吾的臉色，随即猜出了七八分。

“手頭這麽多事……”郭林吾非常為難。

“出來混，債總是要還的。沒事，你去吧。”範波很善解人意。

郭林吾和蘇卿對視一眼，蘇卿也作無可奈何狀。其實她心裏有點忐忑，光怕那個楊阿姨又讓郭林吾幫她家生孩子什麽的。只要不這是這件事，其它的都好說。

“去吧。”蘇卿也放話了。

“那我先走了，我盡量快去快回。”從桌上抄起車鑰匙，郭林吾飛快地下樓。

車友荟的知情者們均相視一笑。

劉家的別墅裏。

“林吾，你可算來了，這兩天我連覺都睡不好。”一見到郭林吾，楊清靈便迫不急待地傾訴起來，“前幾天，你劉叔和老秦去海南談生意，老秦就是我們家的那個世交，他兒子喜歡Penny的那個。他們倆是一起去的，可會都開完幾天了都沒回來，我覺得男人們在一起嘛，肯定還有很多事要談，也就沒有多問。可前天下午，我在華人商會上看到老秦了，于是我問他‘我們家老劉呢？’老秦含糊其辭地說，老劉在海南還有事，要晚兩天才能回來。”

郭林吾靜靜地聽她訴說，但依然猜不出楊清靈找自己來到底要做什麽，難不成是要讓自己幫她找回老公？這件事情，由警察叔叔代勞或許更好些吧？

楊清靈喝了一口茶，繼續說：“我給你劉叔打電話，打不通；發信息，也不回；可急壞我了，不管談什麽生意和家人通個電話總是可以的吧？今天一大早，他的信息回過來了，說今天下午的飛機，很快就回來了。問他是哪個航班，我好派人去接他，他也不說。我心存疑眠，找人幫忙查他是坐哪個航班，結果你猜怎麽着？他明明前天就已經回上海了！”

“不會弄錯嗎？”

“不會弄錯的。”楊清靈非常肯定。

“那阿姨你叫我來的意思是……”郭林吾現在放下心了。他和蘇卿的想法一樣，只要不讓他給劉家傳宗接代，其它的都好說。

“林吾，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也沒有跟身邊的人提起過。”楊清靈想了想，終于将心裏一直都很擔憂的一件事說了出來，“你知道，你劉叔在和我結婚前，是有一個很相愛的女朋友的。和我結婚的時候他們就斷了，他還反複保證說不會再和她來往。實話不瞞你，頭幾年我也找人跟蹤過他，但從來沒有抓住過他的把柄。我本來應該就此放心了，可我總覺得他們還是有事。你劉叔那個人精明的很，我能找人查他，他自然也能收買人心。所以我并不是完全信任他。”

郭林吾知道這件事，劉家人，郭家人，梅姐，生意圈，甚至蘇卿都知道，劉沛當年為了和富家小姐結婚而抛棄初戀女友的故事。Penny也為此總是看不起父親，處處和他作對，還揚言要花光他的錢。

可現在劉沛和楊清靈老則老矣，年輕時的情愛往事卻還是放不下，郭林吾深感人的感情真是比現象中更加難搞。抑或是，這件原本簡單的感情又牽扯到了某種利益關系，讓楊清靈一直無法安心。

“楊阿姨，劉叔說他晚上回來，那他晚上一定會回來的。你可以當面問他，好好溝通一下，你們老夫老妻的，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林吾啊。老夫老妻什麽都能溝通，但總有些事是不能溝通的。結婚一輩子，也不一定能真的了解枕邊人人啊！”

“我能明白，但又不明白，但或許事情并沒有想的那麽複雜。”郭林吾實在不想聽別人家的陳年恩怨了，連清官都怕斷的家務事，他也沒本事幫楊清靈理得清。

郭林吾的心還在車友荟，數不清的工作等他去做，縱使再想與楊阿姨分享心事，他也沒法專心。

“阿姨，我能幫你什麽？”郭林吾想，楊阿姨斷然不會讓自己去當偵探或間諜，他自認沒有那方面的才華。

“林吾，在美國你和Penny生活過一段時間，她最信任你了，那她有沒有說過她爸爸的一些事？”

“有時候會說一些，Penny對劉叔，呃，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友好，這你也知道的。所以她說的大都是怨氣的話，她經常說女人找老公，千萬不能是劉叔那樣的，或者說，她從來不想工作，只想花錢，再者就是和我的感情糾葛了。其它的，我想Penny知道的應該也并不多吧？”

“不一定。”楊清靈否認這種說法，“我自己的女兒我很了解，Penny心裏藏着很多事，她只是不願意和我們說。我想她唯一想傾訴的人就是你，可你們又……”

郭林吾不說話，無言以對。

楊清靈又想起了一件事，“林吾，你記不記得有一段時間，Penny和她爸爸回國，我因為有事走不開，沒有一起回來。他們除了談生意，還做了些什麽你知道嗎？”

郭林吾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次回國，他有一個30萬的開銷不知道用在哪裏了。我查不出來，再加上20萬不是什麽大數目，我也就沒有多問，就當是他給Penny花了。”

郭林吾當然不可能知道劉家這些內部的事，所以只聽楊清靈說，不發表評論。

“還有一次，你劉叔手機裏有張照片，我一看是Penny的照片，是我沒見過的，就準備拿起他的手機想仔細看看，不料你劉叔一把搶過手機，說要打個緊急電話，非常緊張的樣子。我後來想了想，那張照片裏的女孩，好像不是Penny……”

郭林吾心頭一震。他終于對楊清靈說的話有了反應。

楊清靈陷入了回憶，一件事一件事地摟頭緒，眉頭深鎖。

有的記憶可以還原，有的支離破碎，有的卻死無對症了。楊清靈一邊想，一邊自言自語，“對，那不是Penny，但是又像Penny……我腦子好亂，我也不知道了……”

郭林吾急切地問：“阿姨，那你後來再沒有看到那些照片了嗎？”

“沒有了。我後來再翻你劉叔的手機時，這些照片已經全删除了。”說到這裏，楊清靈這才明白過來，“如果是Penny的照片，他斷然不會删的。不對，這裏面一定有事！”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郭林吾想起了芮雪。

“原來你也見過長得像Penny的人……”郭林吾自語。聲音很低，但是楊清靈聽到了。

“林吾，你說什麽？”

“哦，沒什麽。我是說，難道有長得那麽像的人？”郭林吾暫時還不打算把芮雪的事告訴楊清靈，以楊清靈的霸道個性，一定會立馬派人去調查芮雪的底細，然後再将小事化大，大事化成滿城風雨，到時候想收場都難了。在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結論前，不能亂來。

可是，楊清靈的話還是讓郭林吾有了再次去接觸芮雪的欲望。原來楊清靈也見過一個像Penny的女孩，不管那是不是芮雪，郭林吾都覺得非常奇妙。

“阿姨，你今天叫我來，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呢？”郭林吾再次問這個問題，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了，可是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楊清靈的用意。

“我就想把你叫來問你一些事，電話裏說不清楚。不過看來你也什麽都不知道，那算了，你先回去吧。”

郭林吾點頭，“不好意思阿姨，我今天确實挺忙的。”

“你的那個公司發展還不錯，是嗎？”

“一般，就那樣吧。”面對楊清靈，郭林吾總是沒法說真心話，無法交出信任。盡管，對方剛剛告訴了他一件很私密的事，他也沒法拿信任交換。

“林吾，如果你還想來我們這邊……”

“阿姨，我得先走了。劉叔回來以後如果有什麽事，你再打電話給我吧。”

“好吧。”楊清靈不再強求，放林吾走了。

郭林吾當然并不關心劉沛到底去了哪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楊清靈的話，還有，芮雪。記得那天，芮雪主動找他，問了他一些硬問題，還向他發給她一張照片。他當時就很疑惑，看起來對凡事都漠不關心的她為什麽單單對那張照片感興趣？現在想想，或許這背後真的有跡可循。

郭林吾那天和瑞雪互換了微信，郭林吾去她的朋友圈看過，一片空白，她沒有曬過任何生活的珠絲馬跡。在發完那張照片後，兩人也從未再聊過天。

真是個神秘的女孩。

郭林吾驅車回到衆創空間，情不自禁地将電梯按到了芮雪上班的那一層。此刻，他最怕的事，就是芮雪已經辭職離開。

芮雪還在，郭林吾松了一口氣。此時她正坐得直直的，全神貫注地盯着電腦，做一張圖片。她的表情依然旁若無人，無霜無雪，也無烈焰，郭林吾知道，人在投入喜愛之事時才會有這種全然無物的表情。

而芮雪的那位有緣的女同事，眼神卻是飄乎的，她又一次率先看到了郭林吾，眼睛放出驚喜的光，且正要用手拍拍她身邊的芮雪。郭林吾立刻将手指放在嘴唇邊，朝她做了一個“禁言”的手勢，告訴她不要聲張。那女生得了要領，笑笑，埋頭工作去了。

知道她還在就好。郭林吾轉身，靜靜地走開了。

楊清靈想知道的答案，他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