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1)
「你如今覺得,你還有命求朕麽?」
乍聽這話,柳夢梅還反應不過,再一想便怒極攻心又嘔出一灘血來。
南宮昭正要轉身進殿,卻看着蘇千葉捂着心口朝自己走來。他面色本就蒼白,如今看來又更是白了一層。他走的好似很是痛苦,眼睛直直盯着南宮昭,滿目的不信。南宮昭不知為何竟動彈不得了。
他只見蘇千葉在自己面前停留一陣便又往柳夢梅方向去。柳夢梅也看着他,兩人目光相遇就再難分開。蘇千葉蹲下,從懷中摸出一瓶仙露喂他喝下,「你為何來了?」
柳夢梅握住蘇千葉的手,「我來救你。」
這哪裏是柳夢梅,分明是失蹤已久的北辰無。
來救我?
蘇千葉還不明白,可又一想這種種便反應過來。他轉頭向南宮昭看去,那一眼與之前所有的神色都不一樣的,南宮昭看着的他的眼睛由人眼變回狼眼再度變回人眼,衆人不知為何只覺得心裏涼飕飕的,感到魂魄好似要被扯離身體一般。
「蘇千葉停手!」
從天而降的是素流水,他定了衆人,「你不能如此。」
蘇千葉驚醒,才知道剛剛自己已經下意識的起了殺心。他望向北辰無,又望向素流水,最後把目光放在南宮昭身上。
「你欺瞞于我。」
南宮昭被這樣問話倒不怕了,「那日他來找你被朕發覺了,便差使他為朕做事。那些事情本就是他要做的,朕不過順水推舟。」他見蘇千葉不解,便又說到,「你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救你又能去哪?朕能抓你第一次,便能抓你第二次。他想要救,便必須為朕辦事,得了朕的許可。」
蘇千葉突然驚覺那日他為何向自己解釋權力,其實,這就是權力。
「你不該算計他。」
「他不死,你如何留下!」
南宮昭怒了,他怒的是這人倒現在還是這副樣子,讓人不知他的悲喜。他說的話好像就是在陳述事實,好像就是不帶感情。
「你知道,我與他同命,他死,我也死。」
「朕沒打算殺他。」
他只是打算囚禁他,世上再無北辰無,早已經死的人被囚禁又有誰知道。唯一可能知道的蘇千葉,他有的是辦法瞞着。
蘇千葉覺得南宮昭好笑,這人沉迷皇權無法自拔,他覺得他只手遮天好似能掌握一切?蘇千葉不再問了,支撐着北辰無站起來。「道長,謝謝你。」
素流水拂塵一甩,只說一句,無上天尊。
見蘇千葉要走,南宮昭向前一步,「你曾說給朕一個機會。」
蘇千葉回頭看他,「我給了。」
他留在這裏這麽久,難道還沒有給他一個機會嗎?他如今不責怪他算計北辰,難道也不算給他一個機會嗎?蘇千葉最後朝着南宮昭一笑,閃身離開了。
蘇流水再拜帝君,也離去了。
此時,定身方解,侍從才得上前詢問帝君情況。只是他們将剛剛的事情早就忘諸腦後,只記得皇後弑君被殺,皇帝抓了程相國一家。
北辰的傷很重,不過好在他與蘇千葉同命,蘇千葉不死他便也能掉的一口氣在。
他們本應該回北辰山莊,卻又知如今江湖風波剛剛平定,他不便去添亂。蘇千葉只能帶他随意找了一處地方養傷。
蘇千葉從來不會照顧人,所以他不過只是陪着北辰無由他自己痊愈。北辰無昏迷了數日,剛醒的時候見着蘇千葉在床尾盤腿坐着心理一陣的溫暖。蘇千葉知曉他醒了,便轉頭看他,兩人對視許久就聽着北辰的肚子咕咕的交換,北辰尴尬一笑,料想對方這段時日除了喝水定然是什麽也沒給自己吃便又覺得自己可憐。
「你餓了?」
蘇千葉站起身來,在屋外走了一圈,然後遞給北辰幾個野果。
北辰顧不得是什麽,只在身上擦了一擦便急急吃起來,蘇千葉見他吃的急,思索一會兒,「你可是要吃飯的?」
北辰點頭。蘇千葉便又走了出去,這次出門略久,回來時帶了一個人,那人手裏提着食盒,蘇千葉把錢給他囑咐他每日送飯的時間後便由他去了。
北辰無對此大為驚奇,「你如何有錢的。」
「去了當鋪。」
他答的理所當然,北辰無又問,「怎知道去買這些?」
蘇千葉轉頭看他,「你是不是以為我從不入世?」見北辰點頭,蘇千葉突然覺得好笑,「多年前到過人間,就是我不入世,以往我珈藍城中如何,我還知道。」
想起珈藍城蘇千葉不免有點傷懷。的确啊,以前的珈藍城是何等的繁盛。「那,待我傷好了,我們回珈藍城吧。」
北辰無這話說的怪,蘇千葉不能理解。他若傷好了自當回他的北辰山莊,至于自己去哪又與他有何幹系,就算是回珈藍城,又為何要與他一起回去。
「你不回北辰山莊?」
他這樣問北辰無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心情難免低落,「我如今非人非妖,怎麽能回去呢。現下我的壽命與你綁在一起,自然是跟着你。」
「不用。」蘇千葉拒絕的幹脆,這倒讓北辰無急切起來,立馬坐起身子又扯着傷口引出一陣疼,他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只問,「我對你的心思,你還不知道麽。」
「什麽心思?」
蘇千葉的确想知道,他思考不清,為何喜歡着寒落澪的北辰無又對自己那番拼命。寒落澪如今活着,他兩應該再續前緣才是。
「你當真不知?」北辰無真是急了,「我做了這麽多事情,只想…」
只想什麽?只想還他寧靜生活?北辰想起當日博文宣的問話,他問他究竟是想還他寧靜還是想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北辰無不敢再說了。
蘇千葉自然不會追問他。便坐在一旁,「菜涼了,你來吃吧。」
然而北辰無這時哪有吃飯的心情,只覺得自己做了這許多卻連想怎樣都說不出口,徒添悲涼。蘇千葉見他不動以為他身上痛的,便過去扶她,這一觸碰,北辰無猛然反應過來立馬抓住蘇千葉的手,「你還記得,我在北尼若山頂逗你開心。那時候我已經知道是你了,我們觀星的時候你記得我說什麽麽。我說要帶心上人去叨擾你,後來我便只想叨擾你,早忘了心上人的事情。再之後,見得你為北尼若被燒滿目創傷我帶你到北辰山莊,又見你封印自己掙紮不堪,我知道以你的能為要亂天下是何等容易,我不是沒起殺心,可最後關頭仍然是下不去手。我只道你是落澪所愛,若殺了你他該是怎樣傷心,卻忘了他早已入土如何能傷心。江湖群起,要我交出你,我便自不量力的去抵擋,文宣是怕你一怒之下風雲驟變,可是當時的我已經知道,我想保護你。」
「我不用人保護。」
「我知道,但是我仍然想保護你。我糾結于你和落澪,然而當我死後重生,便再也沒有猶豫了。我想還你寧靜生活,只是請你讓我守在你身邊可好。」
若是多年以前知道如今的這種結局,是不是會選擇另外一條道路去走。北辰無有愧蘇千葉,他不能強迫他,只能求他。
蘇千葉聽得這樣一番剖白,若說內心平靜無波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卻未做任何表示。只是扶着北辰無起來讓他坐在飯桌前。
過了許久,北辰勉強吃完了一桌菜,蘇千葉才開口。
「珈藍城的秘密只有一個。」
「我知道!」北辰無站起,那是三年前的謠傳,珈藍城有一個秘密,禍及天下的秘密,後來在攻入珈藍城的時候從蘇千葉嘴裏得知,的确有一個秘密,的确也能禍及天下。北辰無剛聽到的時候覺得好笑,現在聽來卻不覺得了。「你蘇千葉只愛一人。你當時說的,我都記得。可是你沒說那一人是誰。」
「是…」
「你別說。」北辰無知道他要說誰的名字,他卻不讓他說出口,「你認真想,真是如此嗎?」
蘇千葉不說話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北辰無,依然是往日的面無表情,可是北辰無知道他現在有些委屈,有些不知所措。他上前,不知打哪來的勇氣竟然将面前這人抱進懷裏,「別這樣看我,我心疼。」
「你真是個怪人。」蘇千葉并不反感他的擁抱,只覺得,這樣的感覺很熟悉,很溫暖,連心都能慢慢融化開來。好像什麽都不用去想,什麽都能放下一般。他覺得北辰無很怪,從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很怪。
也許正是這怪,讓他好奇了,上心了。
所以,他在皇宮「學着做人」的時候也總是在想着北辰無的事情。
這是不是也就是凡人所說的牽挂?
「當日你死了,博文宣來求我用同命之法。我拒絕他,想着你不可能甘願做個非人非妖的怪物,他卻說,若是與我同命,你是甘願的。」
「是,我心甘情願。」
那法子耗損極大,若不在意這人,如何甘心施為呢。他本知道逆了輪回,上天不收便永生落入妖道了。可還是為救他一命放棄得道。
早知已經不可能得道,又為什麽要學着去做人?
蘇千葉一時間想明白太多東西,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慌亂不已竟是第一次嘗到做人的滋味。
江湖武林百廢待興,博文宣等人也回到北辰山莊準備重整旗鼓。
他一直沒有北辰無的消息,起先還着急一陣,之後便不再命人去尋找了。他早在回莊之前就得知皇後弑君,程相國一家誅連的消息,乍聽之下還覺詫異,再一想只感到內心寒涼一片。江湖上再聽不到柳夢梅名字,之前的柳盟主被風光大葬,衆人只道他是為武林奔走被害很是感懷。博文宣不想戳破,便随之而去。
三個月後,北辰山莊收到一封并無署名的信,說是約他長亭一見。
博文宣去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見到的正是北辰無與蘇千葉二人。一時激動禁不住落下淚來,北辰許久不見他也與他一樣,兩人互相扶助坐下,北辰又将與他分開之後如何處置君山,如何殺了柳夢梅之事一一道明,原來君山也早就臣服無欲天宮了,莫怪乎在擂臺之上劉洋之會輸給柳夢梅。博文宣也将他與南宮靖的對話說與北辰無聽,當說到寒落澪時,博文宣遲疑了一下,卻也還是告知他們寒落澪如今在端靖王身邊謀事。北辰無與蘇千葉互望一眼,也只感慨各人有各人的追求,他們如今不便去管。
博文宣見他兩人一路又哪裏還猜不到他二人目前的狀态,知曉北辰回莊是不可能了,便問他二人日後打算。
「回珈藍城。」
博文宣點頭,也好。這一切從珈藍城開始,也該在那結束。
「蘇城主,裟羅你可要帶走?」
「不必。」蘇千葉緩緩說道,「她比我強上太多,我千年才懂的道理她才百年就懂得了。日後的成就定在我之上。這是你的功勞。」
「文宣明白蘇城主的意思。必然不會辜負蘇城主所托。」
蘇千葉笑了,淡淡說一句好。
北辰辭了博文宣便領着蘇千葉往北方去了。
博文宣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兩人身影才回身過來,一轉身,便見着紅衣少女朝他癡癡的笑着。
*END*
☆、錯情劫 1
1)
說起來華山沐華音的名字在很早以前就被武林人知曉了,具體是什麽時間也不太清楚,就記得那是沐華音第一次下山,江陵城抓了個采花大盜。本來嘛,行走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常事,也沒什麽值得多說。可巧的那采花大盜正是北辰山莊懸賞捉拿的。拖了幾個月都未曾歸案卻被華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給逮捕了,而且這小子并沒去北辰山莊領賞只交給了當地官府辦理。說起來其實還有點沒把這武林至尊放在眼裏的意思。這之後嘛,見了沐華音的人,都會稱一句沐少俠,而長輩們見着他也會拈須稱贊,眼裏都透出些贊許來。
而沐華音本人對這些記得卻不太清的,他本就極少下山,也不太在意別人如何說。可他的這番表現放在宮情雪眼裏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宮情雪是誰?那是宮家最得寵的兒子,江湖人都得稱呼一聲三公子的人。他五歲起便已經開始出席各種江湖聚會了。他父親雖是不太參與江湖恩怨,可這比個武,開個英雄大會,或是掌門壽辰喪禮他都還是會去參加,也正是如此,宮三公子那是從小到大見慣了虛與委蛇,只覺得真男兒就該真性情。所以他平素是最看不慣那些把大道理、大是非挂在嘴邊的,于是也就打從心底的鄙視起一些名門正派來,而這裏面就有華山派。
沐華音又聽沒聽過宮情雪的名號呢?
自然是聽過的,不止是聽過,甚至還見過,只是三公子一貫的眼高于頂,哪裏會記得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少俠。
所以在沐華音看到宮情雪不把珈藍城放在眼裏,說着「我倒要看看...」這樣的話的時候報以輕蔑的一笑。
只這一笑,他便被宮情雪纏住了。
之後兩人便一起趕路,一起住店,一起救了無雙閣的女子。
宮情雪是話很多的,雖然他五歲開始跟着父親出入江湖可是單獨出門是絕無僅有的。所以對一些事情,好強又任性,甚至絲毫不知道将就。
有時候被他一耽誤,那是肯定趕不上住宿的,只得露宿荒野。
可越是這樣,他的話也就越多。
沐華音不想理,他也想只顧自己,可若是不伺候好這三公子怕一晚上都安寧不得。所以只得把他服侍的妥妥帖帖。
因為沐華音的沉默少言,以至于他在不多的江湖游歷中并沒有認識什麽好友。
江湖人尋友只管氣場相合,若是合得來便只要打一場架,喝一次酒就能引為至交。而沐華音,從來是一個人打架,一個人喝酒。也難得會有人跟着他了。
而宮三公子嚴格說來都算不得江湖人,若說他有什麽江湖朋友那是更不可能的。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纨绔子弟,甚至住客棧的時候都被掌櫃以為是官宦子弟不予接受。那時,可把宮情雪氣的不輕,當晚就在房裏抓起沐華音的衣襟嚴詞厲色的問:「難道江湖人就非得佩刀佩劍,非得面目猙獰不可嘛。」
那時候,宮情雪離沐華音極近,近到胸口都貼上了。沐華音只聽得耳朵裏一番震動,再看看眼前這位三公子,忍不住笑了一笑。
「你笑什麽!」
那時候,沐華音是怎麽回答來着,哦,對了。
「三公子面若芙蓉,也莫怪乎掌櫃的認錯。就是江湖女俠,也比不得三公子啊。」
然後?
然後他有沒有領教三公子的鞭法?
還真沒有。
宮情雪就是愣愣的看着他,像是要在他臉上看出朵花兒來才肯罷休。最後腮上一紅,推了沐華音一把。
☆、錯情劫 2
2)
那次之後,宮情雪安靜了很久。在到北辰山莊之前都沒再多說話。
沐華音不禁想,是不是那句話說的過分了。仔細思量一番,不過玩笑一句,何至于這樣?
他思考是不是要給他道歉,卻已經見到北辰山莊的大門。
他們為珈藍城而來,這事也就擱下了。
宮情雪素來是不喜歡北辰無的,在他眼裏就覺得這人假仁假義,滿口的仁義,真正做起事來雖也确實維護了武林秩序,可總讓他覺得少了幾分真心是的。相比于北辰無,宮情雪是更喜歡博文宣的,在他看來,整個北辰山莊就博文宣一人看得了。
北辰無招呼他們之後便把他們安排在客房。兩人面對面住着,透過窗子就能看到對方。
宮情雪自個兒也不知道如何想的,就覺得沐華音說了那話讓他很不快活。那種不快活又不是想揍他,就覺得這人在眼皮底下特別紮眼,可他一走吧,又覺得惦念的緊。他每天都是開着窗子的,偶爾會瞧着沐華音也開了窗子看他。可只要沐華音一開窗子,宮情雪就要把窗子關上。
沐華音被他這态度折磨的可夠嗆,最終還是忍不住敲了門,道了歉,誰知那宮三公子的思維卻不是常人可以揣度的,他一聽沐華音道歉便往前追一步,直接問,「你幹嘛道歉,你是覺得你那天的話說錯了?我并不好看?」
這?這讓人如何回答?
沐華音只得咳了一聲,正色道:「那日言語輕薄了三公子,請三公子不要放在心裏了。」
輕薄兩字一出,宮情雪這才反應過來那晚的情景。只見得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不精彩,只抽出腰上的金鞭朝着沐華音打了過去。
沐華音沒想他反應這麽大躲閃不及,一鞭下來打得手背那是皮開肉綻。忙忙接過再次落下的鞭子,怒道:「宮情雪,你這是幹什麽!」
「小爺讓你輕薄我!」
宮情雪是真怒了,兩人也動起了真家夥。
沐華音的功夫在三公子之上,可他不敢與他較真又怕他覺得自己看不起他不願出劍,與是也配合的鬥了起來。兩人打着打着,博文宣就來了。
在北辰山莊鬥毆,博文宣又怎可能不來?
他看兩人似乎都在氣頭上,也就兩個都不安慰,阻止了刀劍相拼,兩人一左一右各自回房,都把門甩出可大的聲響。
弄得博文宣是哭笑不得。
年輕人,還真有脾氣。
後來,宮情雪就處處針對沐華音。但凡只要是沐華音說的話,他都要出言諷刺兩句,沐華音做的事,他也都要摻和一腳。
一直到珈藍城大戰那日,這情況都不曾變。
☆、錯情劫 3
3)
什麽時候開始變的。
變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好似是裟羅差點殺了宮情雪。
若單論功夫,裟羅不是他們的對手,可是畢竟,裟羅不是人。
當裟羅妖化之後,宮情雪又如何是她的對手。
沐華音是不想殺裟羅的,因為那個抱琴女子和吹笛先生的死讓他心理太過震撼。而當他反應過來,已經千鈞一發,劍不自覺的出手了。
裟羅說,「主人,裟羅再也看不到你了。」含笑離去。
而那位抱琴女子在死後也要爬向死去的先生,兩手相握,說的是生生世世。
一瞬間,沐華音覺得他們錯了。
那時候珈藍城裏氣氛壓抑,整個城池都開滿了桃花。
宮情雪驚奇,在這城裏桃花怎麽也會開了。桃花映雪而開,是悲絕!
他拉起宮情雪的手往那大殿前面去。
大殿之前除了血和屍體便再看不見其他了。那個高高在上他們要殺的蘇千葉抱着寒落澪的屍體不肯擡頭。
城裏的空氣越來越壓抑,沐華音甚至可以看見那原本光鮮的城池變得斑駁,爬上青苔,纏上古藤,似乎只是一瞬間,這座城連着那個抱着屍體的人都死去了。
他們真的錯了嗎?
宮情雪死死抓着沐華音的手,他是以前就怕這些鬼魅志怪,如今親眼所見哪還能支撐的住。沐華音見他抖的厲害抽回被他抓着的手,把這三公子摟在懷裏。
時間像停止了。
蘇千葉問北辰無,「你還要殺我嗎?」
還要殺他嗎?
北辰無回答不出。蘇千葉卻放下寒落澪屍首走到博文宣身邊,他說,「他還沒死。」然後,不知做了什麽,博文宣便再度咳出一灘血來。
蘇千葉抱起寒落澪,緩緩走向內殿。而北辰無也背起博文宣急急往山下去了。
這就是一場珈藍城之戰的完結。
「我們走吧。」
幾乎所有的江湖人都折損在這座城裏。
能走出去的人,名聲是更加的響亮。
他們雖然沒有殺死蘇千葉,但确實颠覆了一個城池。
之後,回到北辰山莊,宮情雪生了一場大病。昏迷之中只說胡話,沐華音寸步不離床前。十日之後,宮情雪病愈,恰逢宮家也派了人來接這位小祖宗。兩人這一別,就是兩年。
☆、錯情劫 4
4)
「沐華音,你在想什麽,小爺和你說的話都聽清楚了吧?」
沐華音回神過來望着面前眉頭都扭在一起的宮情雪,不覺一笑。這人在耳邊上把那事說了了三遍,怎能不清楚,「聽清了。」
宮情雪狐疑看他,不過也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麽特殊,也就不再多話。不過片刻之後,這位三公子又開始咋咋呼呼起來。
「沐華音,你們華山去唐門幹嘛?」
「還能什麽,你不是看見了。」
唐門月餘之前出了一個叛徒,偷了唐門的秘籍出來胡作非為。這事情由唐掌門已經報給了江湖各派,目的就是免于為了萬一門派弟子受了這叛徒毒害而将這罪降于唐門。人呢,不是華山派抓到的,本來是囚于北辰山莊應該由唐門派人接管,可唐掌門修書于華山請求華山将那叛徒押回。至于原因,信上沒有多說。
而那被叛徒偷走的秘籍也一并拖了沐華音轉交唐門。
此時離蜀中唐門也不過幾日路程了。
按說此時應該有人接應。卻是不見任何唐門人馬。
宮情雪剛剛囑咐三遍的事情又是什麽呢?便是讓他留心唐門,防人之心不可無。
沐華音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已經飛鴿傳書給唐門。
「天色已晚,休息一夜再走吧。」
這一夜,平靜無波。真正發生變故的,三日後他們已經進了蜀中,就差一日便能完成任務之時,被得知,人犯跑了。
沐華音心裏雖急面上卻不顯露,只說,「唐門追蹤于他,莫過于想要回秘籍,如今秘籍還在,先歸還他們秘籍再說。」
衆弟子只稱是,也去睡了。
當夜,沐華音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料到那人會來偷秘籍。
果然,三更時分,那本已經逃走的人犯潛入了沐華音的屋裏。
「姑娘在找什麽?」
「你怎麽沒中毒!?」
「若是已經知道姑娘會下毒還能中毒,那也太小瞧沐華音了。」沐華音借着月光看眼前的女子,「姑娘并不曾對我師弟下手,可見姑娘只是想拿秘籍,還是分辨是非的。」
「識相的,把秘籍交出來!」
「受人所托,得罪了。」
頃刻之間刀光劍影。都只知道唐門的毒藥和暗器厲害,卻不知連刀法也如此犀利,只可惜這女子畢竟太嫩了。
她逃,他追。
然後她逃到了宮情雪懷裏。
「哎喲喲,你這大姑娘好不要臉,怎麽往男人懷裏鑽。」
宮情雪素來說話沒個正形,這樣一說,那女子臉瞬間就紅了。以一敵二,更不是對手。
「姑娘,跟我們回去吧。」
「我死也不回去!」說話間,只見他在懷裏一摸,接着朝沐華音甩過去。
沐華音一閃,心道,這都暗器的功夫也太差勁了,卻見得那女子臉更紅了,怒罵道,「你好不要臉,竟然想用我解毒!虧得自己還說什麽名門正派。」
用她解毒?這是何意?
宮情雪腦中一炸,伸手便擒住那女子,「你對他下了毒?什麽毒?把解藥交出來。」
「我是沒解藥的,那解藥就是你宮情雪了!」
她一轉頭,嘴裏又吐出一根針來,宮情雪躲閃不急,生生被紮到肩窩。瞬間腦袋一黑,就要向下摔去。沐華音伸手去接之時,那唐門女子早就不見了影子。
☆、錯情劫 5
5)
沐華音怕針上劇毒,正要拉開宮情雪衣襟看,卻被對方按住,「不礙事,就是一點麻藥。倒是你,究竟如何中毒的?」
「中毒?我不曾中毒啊。」
兩人面面相觑只道是被這女子騙了。雖是如此,宮情雪卻仍然不放心,想到那女人平白的面紅耳赤,只覺得詭異。拉過沐華音的手按上脈門,卻是大驚,「沐華音,你的脈象怎麽這麽亂!」宮情雪又一想那女人說,那自己便是解藥,心下卻是不信,立馬脫了沐華音懷抱躲的死遠,「沐華音,你剛剛是不是聞到百合花香了?」
沐華音一想,剛剛那暗器飄來之時的确是聞到百合花香。莫不是!
兩人都覺窘迫非常。
唐門有一味藥,人稱百合香,也不知到是如何煉成的,藥性奇特,遇女人則是見血封喉的毒,男人則是強勁的春|藥。這藥也奇怪,雖然藥性剛猛卻來的緩慢,所以,沐華音并未發覺。
可如今發覺了可就尴尬了。
「沐華音,那邊有楚館妓院,你可別找我。」
沐華音淡淡應了一聲,便朝着城內花街去了。宮情雪悶悶看着他走遠的背影,想要阻止,卻一個字都吐不出。
這一夜,沐華音沒回客棧,宮情雪坐在床上發呆。想了許久也想不透自己這是怎麽了,直到天有些亮了,沐華音的房門有了被推開的聲音,宮情雪才緩緩放下心來,可又覺得一陣憋屈,是怎麽都排解不了的憋屈。
「他去妓院,幹我什麽事。我憋屈什麽。」
越是這樣想,越是憋屈。以至于眼底起了一層黑色的陰影。
第二日,沐華音入了唐門,交了秘籍,唐門果然沒追究人犯走脫之事,又重謝了華山派。第三日,沐華音的師弟們都返程了,只有沐華音朝着另一個方向去。
宮情雪默默的跟着,心理很是氣惱。
跟了許久,沐華音想是忍不住了。那日也是露宿荒野,沐華音一遍撥弄篝火,一邊說:
「三公子還不回家,宮老爺要擔心的。」
他感覺沐華音對他疏遠了。
「你是要去捉拿個唐門叛徒是嗎?我也要去。竟敢對我下毒。」
沐華音嗤笑一聲,不說話了。宮情雪哪受得了這種氣,上前兩步逼問他,「你這笑什麽意思?難倒我說的不對?」
沐華音見得他那一張氣紅的臉,像是染了一層胭脂一樣好看,立馬移開視線,「我可不記得三公子有被下毒。」
的确,他只是受了一針,針也插的不深,中了點麻藥,藥來的快去的也快,并沒有什麽影響。可一想到沐華音中了百合香,心理就很是不爽的緊。
「小爺為你出氣不行嗎?」
「不必!」
他接的快,氣的宮情雪踢散了他面前的火堆,「沐華音,那天之後你就對我不陰不陽的,什麽意思!」
宮情雪是氣極了,沐華音被他這樣一問立馬站起身來,可見着宮情雪生氣的樣子又背過身去。
「既然三公子不想和我同一路,那就告辭了!」
他一拱手,居然飛身離去。
獨留下宮情雪對着他離開的方向默默發傻。
他就這樣走啦?
就這樣走了。眼睛有些發澀,竟絮絮落下淚來。
☆、錯情劫 6
6)
他雖是在哭,可江湖人該有的敏銳還是有的。他聽着林中一聲輕笑便揚鞭抽去。
果然是那溜走的唐門女子。
宮情雪本就有氣,看見了她心裏更是氣的很,又想到自己落淚模樣被這人看了去便更是惱火了。
「小賊,看小爺怎麽收拾你!」
那女子也不躲,只輕輕笑着,「你們莫非還想嘗試一下百合香?莫不是上瘾了?」
這話她是不說還好,一說卻是讓宮情雪怒火中燒了起來,金鞭揮舞逼得那女人左右閃躲。只是閃躲之間,那女人仍是笑,她越笑,宮情雪越怒的慌。
兩人一個攻一個躲居然也耗費了許多時間。
最後,那女人一個轉身,「那沐華音追的我好苦,我非得讓你們嘗嘗厲害!」她手一松,山風一起,那白色粉末居然飄向宮情雪的方向,「三公子功夫好的很,可是卻沒腦子。這藥,人都以為聞了香才中招,卻不知,沾着肌膚就算。」
女人得意回身欲跑,面對他的卻是突然刺來的長劍。
「解藥交出來。」
「解藥?你不就是他的解藥嗎?」
「沐華音,殺了他!」宮情雪是怒極了,卻不敢妄自運用真氣。只見沐華音還與她兩兩相對對峙着,心理更是氣惱。
那女子見沐華音面上的擔憂神色,「百合香從來沒有解藥。你不知唐門中人百毒不侵麽,可惜這香對男子而言不是毒,用我的血也沒用。」她嫣然一笑,卻是豔極,「所以,唐門的男子都是不敢碰它的。」
她說的是實情,沐華音知道。
「我原來以為你明事理,卻不想這般惡毒。那就休怪了。」
女子不想沐華音突然翻臉,欲躲之時已經來不急了,只她雖拿出毒藥卻還不急放就已經被一劍封喉。
人是死了,可宮情雪怎麽辦。
沐華音轉過身來看宮情雪,這時候他的藥性還沒發作,之時臉紅紅的,比之前怒氣沖沖的時候更紅了幾分。沐華音上前,「這裏離塗州不遠,我帶你去。」
他本想抱起宮情雪帶他去妓館,卻不想手被宮情雪一把拉住。宮情雪說,「沐華音,那事若是不和心上人做還不如死了。」
沐華音一陣,「胡說!」
「你快走,任我自身自滅吧。」
「你且快些,藥性發作便不好解決了。」
「我若藥性發作,你幫我解毒麽?」
一句話,問傻了沐華音。
☆、錯情劫 7
7)
其實沐華音是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的人。在他看來,勤學武藝、行俠仗義,接任華山掌門都是命定的事情,他也從來沒想過娶妻生子之類的事。所以,宮情雪的出現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他原先只當這位三公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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