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看不見你的真相。你所看見的,只是你的影子。]
西索所看見的真相,或許是他自己所創造出來的罷了。因為他習慣騙人,而更習慣的是騙自己。
===================================================================BY:伊路米
我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幹淨的天花板。在清醒的十秒鐘內,我所有的記憶回籠,我坐起身來揉了揉額頭,突然發現枕頭上方放了一個冰枕,忍不住拿起那小巧的冰枕,我捏捏敲敲打打。它已經大部分都融化成水了,但是搖晃的時候還能聽見少數的冰渣晃動的聲音。
突然我拿着冰枕的動作僵住了。
我在做什麽?!對着一個冰枕……
悄悄将冰枕放回原位,感嘆自己居然做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是因為有點不相信西索會這樣服侍一個人麽?會因為我可能發熱了而給我放上冰枕麽?我以為他能把我帶回來已經算是莫大恩惠了。
想到這裏,我又有點想笑。
這樣的根本就不像西索了。西索總是裝作有情,但他其實是最無情的那一個。
當時還朝我喊着:“我要成為世界第一的富翁,擁有世界第一的財富,然後買回所有的聖鬥士模型和游戲手辦!”……想起來我就覺得樂不可支。
那時候我六歲,西索是九歲……恩、西索比我大三歲。這樣看來西索還真是晚熟呢。我九歲的時候……煩惱的是關于怎樣才能幹淨利落地殺掉一個沒有主動來招惹我的人。
啊……看來晚熟的是我,因為西索想必在六歲以前就開始能夠面不改色地殺人了。因為他總是喜歡去主動招惹別人。
我站起身來走了幾步,發現身體似乎恢複了,左手雖然行動還有些不适,但是沒有當初那種吓人的焦狀了。看來西索是真的都幫我處理過了……
我覺得有些像在做夢。
這種根本就是無聊沒趣的事情西索居然會做?!難道他看中的是我之後的潛在價值?我像是自嘲一般猜測着。
将房間的布局一覽無遺後,我感嘆西索居然是會在中央的桌子上擺上花瓶和花朵的人……好像是具有安眠作用的薰衣草,一叢清淺的紫色插/在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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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晚上我睡相很差或者很煩人麽?他還要用薰衣草幫助來睡覺?知道西索不喜歡使用藥物,我如此猜測道。
我仔細地看過了房間裏的每一樣東西,甚至對桌子上擺着的兩只茶碗産生了興趣。總是思考着“他是在我來之前就擺了兩只呢還是在我來之後才擺上的呢”這種沒有營養的問題……
大約是因為我無事可做。
我的視線膠在了牆壁上的一幅畫上移不開了。
我從不知道西索還會作畫。而且……似乎還畫的很好。
啊?你說為什麽我知道這是西索畫的啊?因為右下角他寫了自己的名字。還是:“西索吆~”
畫上的是一個女人。還是我認識的女人,是那天我在流星街八區碰到西索的時候他身邊的女人。整個人被籠在黑色衣袍下,側臉和西索講話的時候,我看見了她的臉。淺棕色的發黑色的眸子,姿容妍麗、美豔不可方物。
是西索會喜歡的類型。
因為他在和我去八區的時候,看見這樣的女性,都會上前搭讪兩句,或者被女孩看中了他自己卻突兀地失去了興趣,或者惹得女孩不滿,出手揍他。
他樂此不疲。我想他只是享受着追逐的過程。
可是如今看到這幅畫,我卻并不這麽想了。他或許是當真喜歡着畫裏的這個女的。
正在凝視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啊……這是扇木門。聽見聲音的時候,我是這麽想的。餘光漏過門口的西索往外望去,是一片漫無邊際的森林,蔥蔥郁郁密密麻麻地看不清邊界。
“哦~小伊醒過來了呢~半夜裏可是又發燒又說胡話又踢又打還扔釘子的呢~”西索的話讓我懷疑地看向他。
“……有嗎?”我覺得我并不是這樣了。介于西索經常喜歡誇大事實,于是我用探究的目光仔細地打量着他。卻見他露出委屈的神色攤手聳肩,灰藍色的眸子裏似乎還閃過了哀怨的神色。
“好吧……謝謝你。”我妥協下來,不再去找他意圖捉弄人的破綻。
他像個孩子般開心地笑:“不過小伊說胡話的時候可是在說~西索~不要離開我~吆~”他朝我眨眨眼,模樣像只偷腥的貓。
我堅定地搖頭:“絕對不可能!”
面前的臉頰鼓得像只包子:“……小伊真絕情~翻臉不認人~”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要走了。”家裏任務的期限說不定已經到了,如果再不回去,說不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雖然我并不覺得父母會那麽地擔心我……
不過如果任務被判為失敗那我就得不償失了。因為我還要賺錢買零食、買甜點、繳付費頻道賬號費、還有給穈稽買玩具、買模型、買手辦呢。戒尼很重要,我不能放棄每一次任務的報酬!不然本來就給家裏的回扣多了,還被扣去整個部分,那我的錢就真的不夠用了!
西索一臉哀怨地拉住了我:“利用完人家就走了呢~小伊真是太絕情呢~”我扭頭看他,發現他一副我對他始亂終棄了的“怨婦”表情看着我……
我頓時從心裏開始起雞皮疙瘩。
我認真地看着他的臉,做下評語:“西索,我發現這幾年,你的表情是越來越誇張了。”
誰知道,聽到這評語,西索眼睛一亮,反而極其高興地笑了起來:“是麽~那當然。因為我已經成為魔術師了吆~”
“魔術師?”我疑惑。他什麽時候對這個有興趣的?
“恩哼~在我三歲之前就很喜歡很喜歡了吆~”西索一臉得色,緊接着他拉過我的手:“哼哼,對了小伊~要不要欣賞我的魔術?”
“啊……可是……”可是後面的話在看見西索灰藍色的眼睛閃爍着細碎熒光的時候頓住了,話頭一轉就變成了:“好吧。”
在話音剛落,西索就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來。好呀,這家夥果然看透我心軟的毛病了!所以才故意露出那種表情來誘我上鈎!可恨我居然又一次被騙了!嗷嗷嗷!
“這可是我專門為小伊所變的魔術吆~”我看見他朝我微笑,手指間撲克牌如蝶翼一般翻動着,撲克牌時不時的出現與消失讓我看得有點興趣。
之後他手指一停,所有的撲克牌竟然出現在了我的手心裏,緊接着那些撲克牌立起身來竟然開始自動折紙,最後變成了一朵朵的紙制玫瑰花,接着那些玫瑰花染上了鮮豔的紅色。
在我試探着碰觸的時候,我感受到的并不是紙牌堅硬的觸覺,而是玫瑰花柔軟的花瓣!
“好……厲害!”不由得贊嘆出聲。
西索凝望着我微笑:“除了你,這個魔術不會再表演給任何人看了吆~”他站在稍高一點的臺上朝我笑,我能看見那雙灰藍色的丹鳳眼蘊含着柔軟的情緒,而他上翹的話尾卻讓我莫名漲紅了臉,只是看着他,就覺得心髒突然跳得快了些。
“這是魔術師安德瑞教我的。而我,即将繼承她的衣缽,成為魔術師西索。”
“魔術師安德瑞?!”那個有名的魔術師商人?傳說他不僅僅是在魔術上的造詣高深莫測,而且他擁有的商業天賦無人可及,在他才十歲的時候,他就在商業界脫穎而出,成為開采辣香山礦石的礦山老板,而更是在短短的三十年裏,他通過玩弄商業手段,将錢財玩弄于股掌之中。到了他四十歲,所擁有的財富竟然是富可敵國。
他當時錢財來源主要是通過暗中倒賣了槍支、軍火給黑幫。又替黑幫将那些見不得人的黑錢洗白,最後還給獵人協會透露一些關于賞金通緝犯和遺跡的信息。
似乎擁有廣大的情報網,而且自己想消失的時候,就可以行無影去無蹤讓人無處可尋,這一點倒是讓他躲避了不少仇家。
西索的聲音将我拉出了沉思:“所以,你呆在這裏的話,可以永遠脫離你的家族~永遠遠離你不喜歡的殺戮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西索,但是胸口裏之前的那種悸動卻消失了。現在的西索語氣帶着點淡淡的引誘,表情雖然溫和但是更透露着一種詭谲——這讓我想起了背叛之前的飛坦。
其實我明白的,我明白西索喜歡撒謊,即使是無意義的謊,亦或者是試探、好玩。我也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無論他是怎樣的态度,我都當他是朋友,信任他、接受他……
所以我并不該讓他的态度來影響我。
可是我居然……産生了“難過”這種情緒。緊接着我又開始擔憂了,如果父親知道有一個人已經可以影響我到了這種地步的話……
我想,西索肯定會小命不保的。至少現在是這樣。即使他是安德瑞的繼承人。
“雖然我很喜歡過平和的日子,但依賴別人得來的太過虛幻而不可靠,如泡沫一般很快就會消失。……你到底在試探我什麽?西索。”即使是虛與委蛇、拐彎抹角,我最不想用這些來敷衍的就是西索。所以我舍棄了所有不必要的托辭,直接進入正題。
“不愧是小伊呢~只是如果你答應了的話,我是真心想要試着養你一段時間的吆~”西索滿意地微笑,手裏的牌被他從左手切到右手、切來切去。
當時我以為那是一種挑釁,但後來才知道那似乎只是西索的習慣。
我看着他的動作,我以為他要與我動手,心也不由得冷了下來:“這與你無關。”
看着我冷漠的樣子,西索低低地笑了出來:“果然小伊是最難猜的~明明什麽都不掩飾,但是卻那麽矛盾,讓人家真的好欲罷不能哦~”
我嘆氣:“西索,人類并不是玩具……很多時候,你以為你在玩弄別人,其實也是在玩弄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變成了說教這麽一類的角色,我以為像我這種沉默寡言的人是說不出來這種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看見西索這個樣子,我就忍不住想要告訴他。
其實人類之間也是可以交換真心的存在的。比如說即使你視人心為垃圾,我也仍舊想要當你的朋友,和你推心置腹,能夠幫助你,能夠把命都托付給你的。
西索不置可否:“哦~”看上去就是完全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
“我走了,下次若是有緣再見吧。”我轉身欲走。
“小伊~不留下個聯系方式麽?~有時候想你想得心髒疼的時候~我是真的很想去找你吆~”西索似真似假地抱怨着,表情卻完全沒有“想到心髒疼”的那種表情。
不過,我想我已經習慣他的這種方式了。
或許他看見的真相,也不過是他所制造出來的真相罷了。畢竟他最擅長的便是自己創造真相不是麽。
“135XXXXXXXX”我報出一串數字,轉身開門。
“沒有我的帶領,你可是走不出這裏的吆~因為這可是安德瑞的窩點之一呢~小伊~”在我看着密密麻麻的大森林發呆的時候,西索慢慢悠悠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手指還停留在手機按鍵上。
我轉頭看他。然後放在衣袋裏的手機開始唱起歌來。
我拿出手機,結果被西索奪了過去,再還給我的時候,我看見那上面已經寫上了名字:“最愛的西索吆~”——設為快捷鍵“1”號鍵。
我沉默地看了那個名字半晌,緊接着舉起手機:“你是怎麽找到我手機上的這個符號鍵的?”
要知道我用了這手機快兩年,都從來沒有找到過手機上還有這種符號輸出!
“啊呀~”西索裝出有些驚訝的表情,其實是樂不可支地在暗笑:“小伊居然是個機械白癡呢~真是可貴的情報吆~”
“……什麽情報?”機械白癡什麽的是什麽情報啊……
“追你用的情報吆~”看着西索無節操地朝我飛吻的樣子,我默了。
或許……我這麽無條件地相信他是件錯誤的事也說不定。
我突然這麽想到。
但是……對于認識西索,相信西索,就連命都曾托付給西索這件事……我卻并不後悔。一點也不。
西索真的遵守諾言将我送出了森林。
在離開的時候他挑唇朝我笑:“如果有機會,我會找你來約會的吆~”
我看他,想着我出來多半都只有任務一件事。
于是我歪頭問他:“順便幫我做任務麽?”
“可以吆~”
之後我和西索壓榨和被壓榨的關系徹底确立。但是壓榨的人——我很高興,因為任務完成速度變快,接任務個數也變多了,而且還能經常見到西索并且和他一起戰鬥——毫無疑問這件事才是最令我高興的。而被壓榨的人——西索也很高興,我猜這是因為任務目标周圍保護的人的強能讓他産生興奮感的緣故。
當然這都是後話。
之後有一件事的爆發,我才知道西索為什麽要去找米沙爾家族的麻煩。不過,那時候他已經麻利地毀掉了那個他三歲前所居住的地方了。
也是在那時候,我收到了他的第一份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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