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西索請我吃了一頓甜點,我又順便敲詐了他一頓飯之後,才回了獵人會場。回到獵人會場之後,奇牙已經到場了,那頭嚣張的銀發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孩子還是不聽我的話,這麽點實力,還敢這麽嚣張,要不要小小教訓他一下呢。
正在我想着的時候,一張圓紙牌“啪”地飛到了我的手裏邊。是西索,而那個飛到我手上的圓紙牌是一張301號號碼牌。
“咔噠?”這什麽?
“你的號碼牌吆~怎麽?又在偷看你的寶貝弟弟?”看他橫眉冷哼的模樣,我不由得想皺皺眉。這叫什麽話,我這可是光明正大地看的,怎麽能說是偷看。
我的目光引來奇牙的注視,我一時興起沖他無意義地咔噠了幾句,沒想到倒是引來了他厭惡的目光,以及扭過的臉頰。還是這樣可愛啊,奇牙。
我想要微笑一下,不過這個造型果然還是吃力了一點,一行口水無意識就從嘴角淌了下來,一旁的西索失笑地看了半天,突然變魔術般地從手裏變出一塊手帕,輕輕拭上我的嘴角:“小集你真是的~”
“……”聞言,全場都愣住了。接着以我們為圓心,周圍三米以一種齊整的步伐齊齊向我們兩人的位置後退了兩步。
我有些不自在。西索這家夥雖然喜歡當着別人的面出風頭,可是這要帶上如此低調的我的話,那就讓我不舒服了。
更何況,我還特意選了一身這麽低調的裝扮。
“小伊,哪兒個是你弟弟?”他沉下身來,附在我耳邊低語,一雙丹鳳眼浸染了凜然的笑意。
“咔噠。”銀發那個。
“哦呀~是那個孩子呀~潛能看上去不錯~不愧是揍敵客出産~”聽着西索的嗓音有些不對,在斜眼瞟到他意味深長的笑容,我暗自瞪了他一眼,卻沒想到換來他的捧腹:“小伊你這個樣子可沒什麽威懾力~”
“咔噠咔噠噠噠。”不許你打他的主意。
西索含笑地瞅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就轉身走了。我知道他應該是去尋找有沒有合眼的好果實了,這是他的興趣,我站到一邊,看他将撞了他的某個炮灰甲一撲克削掉了一只手臂,之後還笑眯眯地道:“撞了人還不說道歉可是會死的喔~”
典型的笑面虎一只。明明眼睛裏就冷得沒有情緒了,還要用這種假到可以的笑容和揚高的聲調講話,是怕別人被吓得還不夠麽。說我愛惡作劇,明明自己也沒長大。
本來爸媽是讓我見着奇牙就帶回來的,可是介于我也要考一張獵人證,所以還是到考試結束拿到獵人證後,再将奇牙一同帶回去算了……唔,恩,到時候還要懲罰他一下。
居然刺傷了家人逃出來,這孩子還真是越來越任性了。
西索一如既往地開始了自己的考官游戲,他也真夠樂此不疲的,上次才入場就因為錯殺了考官而被逐出了考場,這次居然還不吸取教訓,真不明白他和那群幻影旅團,殺人拿不到錢還殺什麽人,損人還不利己。
站在第二關開始前的考場上,看着時間快到了,我掏出手機給西索撥了個電話。這家夥在電話裏一副興奮未平的嗓音,我就知道他玩兒起來,總會忘記時間。
讓我驚訝的巧合是,無故勾搭上我弟弟的外人居然就是西索看上的小果實,西索一臉興奮地和我說,他已經好久沒看過這麽有潛能的小鬼了——雖然在我看來,這刺猬頭的小鬼除了沒腦子之外,沒有任何地方可取了。
不過,在我終于把奇牙勸回家之後,這小鬼直接跑過來扭住我的手,讓我判定他多了一項屬性,那就是魯莽。判斷錯誤對手的實力,就因為自身的情感就與比自己強大的人作對,以後絕對會遭遇很大的危險。
在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他用勁掰折之後,我另一只背在身後的手就用了暗勁,準備直接出手了結他。這是一種多年鍛煉出來的直覺,這并不是我覺得這小子以後會成長得有多驚人,所以需要提前了結這種隐患。而是,我隐隐感覺到,奇牙跟這樣的小子在一起絕對會很危險,這小子一看就不是珍惜生命的人,雖然和幻影旅團那群人不同,但是那種不要命的瘋狂勁是一樣的。
我手上已經繃起了青筋,可是我感覺到了西索的念力,又薄又危險,直逼我身上,于是我收起了念力。
現在還不是時候和西索鬧翻,并非我敵不過他,而是我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如果傷了西索的小果實,他和我過不去打起來,最後受傷的肯定會是我。
雖然說西索是我的什麽所謂的戀人,但是我明白,那不過是我年輕時情窦初開時,最早占據我思緒的人。如果說那時候的我是因為未經人事,所以掉落情網,那現在的我,則是已經痛感麻痹,再也不懂愛為何物了。
或者說,已經不能再像那個曾經十四歲的我一樣,毫無顧忌地朝西索袒露心扉。內心裏那一塊最柔軟的嫩肉所受的傷已經結痂愈合,于是,再也不會露出了。
刺猬頭的小孩倔強地攔在我面前,表情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倔強,這種倔強還真有點像我小時候忍疼的時候,一絲一毫的狼狽都不想露出來,知道露出來得到的并非是別人的安慰和鼓勵,而是嘲笑與更深一輪的痛苦,于是忍耐。
“枯枯戮山。”我丢下這個詞,走向門口,回頭在看着那小孩站在滿排座位中央的身影,我立定:“我之所以告訴你,只是因為即使你去了,也沒用的。”這孩子的回應是一個大大的鬼臉。
離開獵人考試會場之後,西索很快跟上了我,他沒有用之前那種牛皮糖黏人的态度,而是以漫不經心的神态看着我,但是丹鳳眼裏卻傾瀉出強烈的質問情緒:“你剛剛是想殺了小傑麽~小伊~”
就連語調都和之前不同。如果說之前的他是愉悅的,有點小逗趣的,現在的他則是充滿了威懾力和危險。
我突然很想試探他的底線。
“是。”我誠實地點頭回答了,按理說,這個時候撒謊對于我來說更有利。他想護着他的小蘋果,而我既然已經失敗了,那麽此時否認,對于以後的狙殺會更有利。可是,我還是說了實話。
西索眼眸微微一變,眸光尖銳如針,他手指間轉動的撲克牌貼着他的臉頰,仿佛也附着如他一般火紅色的念力:“如果你動他,我會殺了你。”
我突然很想笑。前幾天還在和你甜言蜜語的戀人,今日卻在因為一個會影響到我家庭,影響到我重要的弟弟的小屁孩,說會為了他而殺了我。
這麽想着,我真的笑了笑,語氣是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靜:“當然。”我這麽說道,眸色平靜,波瀾不驚:“我現在還不想和你為敵,我不會殺他。”
是啊。明明知道變化系是滿嘴謊話,喜怒不定,連前一刻最珍惜的東西都可以在後一刻棄之如敝屣的家夥,可我,居然在我的二十四歲時,又被這個家夥騙了。
十年時光已逝,我居然還是這麽容易被騙。
是他裝的太像,還是我太容易被他的假象欺瞞。說着愛,那樣生澀的表現,害我還真以為他對我的情感是真的,又怎麽能忘記,變化系——尤其是像西索那樣的變化系,怎麽會對人有真心。
之後,我和西索便進入了所謂的冷戰期。他似乎是到了天空競技場,而我則是馬不停蹄地完成家裏接到的任務——好像只要這樣做,就能徹底讓自己不再想起。
直到我接到了幻影旅團關于九月友克鑫的任務,庫洛洛托我解決掉十老頭,甚至還開玩笑地拿我和飛坦的關系讓我打個折,我當然義正言辭地表示我已經給他拿友情價了,不過九八折這真的已經是最低折扣了。
——廢話,旅團的人和我交過手讓我費力不讨好,損兵又折将的事情我可還記得。
那時候,我完成完任務,當夜給庫洛洛打了個電話通知他把尾款打上。之後不過幾天,西索就給我挂了個電話:“小伊~幫人家個忙吧~”
“沒問題。不過要收費。”我頓了頓,補上一句:“雙倍。”
“……”電話那頭的西索頓了頓,突然輕笑出聲:“小伊,你在生氣?~”
“就這樣。”丢下這句話,我幹淨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其實,我大概還是可以理解西索的殺意。我回頭仔細想了想,如果家裏接了暗殺西索的任務,而且價格相當可觀的話,我想我還是會去做的,不過介于一點情分,我會提前告訴他一聲——要知道,我從來都是暗殺,明殺還是第一次。
我朋友真不多,西索算一個。其他的,就只有家人了。不過,目前這朋友也已經被他說成是戀人了。
戀人又該是怎麽回事的?
我不懂,不過西索也不太懂。我遵照西索的委托,扮成他的模樣蹲在了幻影旅團,可不巧的是,居然被飛坦發現了。
我真不明白他怎麽會發現的。不過,他發現的時候,大概已經太晚了,因為西索大概已經實現他的夙願和庫洛洛交上手了吧。
我看着眼前比我矮上不少的小師弟,突然有種物是人非、滄海桑田的感覺——雖然他那雙眼睛還是像肉食動物盯着獵物一般地兇狠。
“好久不見,飛坦。”我舉起單手這樣開口,他将我攔在與西索交換場地的角落,一雙耀金眼眸動也不動地狠瞪着我:“你怎麽會在這?”
“委托。”我可沒洩露委托人是誰,所以這不算違規。
“西索……”飛坦很快想到了始作俑者是誰,他狠狠地眯起了眼睛,狠戾得就像哪裏出來的野生動物:“哼,早看他不順眼,真應該幹掉他。”
我一臉認真地盯着他:“你有任何殺人委托,都可以來找揍敵客。處理幹淨到位,童叟無欺。”
我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嗓音:“嗯哼~背着人家說人家壞話可不好~”
正主來了,我也該退場了,将臉上殘留的油彩抹掉,我正色對西索說:“記得把尾款打進卡裏,我走了。”
結果西索卻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笑嘻嘻地将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親昵地沖我的脖子呵了口氣:“怎麽這樣~今天人家好失落,你要安慰安慰我~”
然後他譏诮地挑眉,沖着那邊蠢蠢欲動的飛坦彎唇:“嗯哼~要想知道庫洛洛怎麽樣了,你最好還是回基地看看哦~免得就你一個人落單~”
“……”飛坦沉默,一臉陰厲地盯着西索半晌,最終他靜靜地盯了我一樣,還是跳上屋頂走了。
我默默掙脫西索的桎梏,冷淡道:“我有事,要先……”可是“走”字還沒說出口,西索卻突然将頭埋在了我的肩膀上,手臂擁住了我的背。我渾身一僵,手指本能下意識地想要繃緊掐死他,最終還是壓下了這種想法。
想要将他推搡開來,卻還是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止住了動作。西索的嗓音不似平時那樣高昂,而是有些沙有些低沉,估計正因為什麽事情而情緒有點沮喪。他說:“就一會兒。”
我手指不自然地彎曲了幾下,指甲無法抑制地伸長着,一戳就能戳穿人的胸骨,掏出心髒。我下手殺死的人太多,以至于都不太清楚別的人活着和死了的區別。所以,“殺死你”這樣的話,對于我們來說,都很輕易出口。但是對于我,做到……
卻還是不太容易。
原來,說的比較簡單。可是真到下手,卻還是伸不出去。
原來如此。
果然是因為沒人付錢的緣故。
我還是做不下去白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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