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蘇兆夜一直覺得,自己的情人生性腼腆,除了自己,完全不喜歡接觸外人,是以從未設想過孟飲冰和其他人相談甚歡的可能,尤其這個人還是他有過沖突的顧雲霆。

然而眼前刺眼的畫面打破了他以往的認知,令他在十足的荒謬感中,竟品到一絲可笑。

孟飲冰到底在想什麽?

這算是因愛生恨?

蘇兆夜扯了扯唇角,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堵在他胸口,根本笑不出來。

他木着臉站在原地,腦中有許多紛亂的念頭閃過,最終偏偏一個都沒能留下來。

顧雲霆和孟飲冰沒有搭理他,兩人自顧自說着話,越過他揚長而去。

行走間帶起的涼風撲面,蘇兆夜驚醒,霍然回頭,對着孟飲冰的背影高聲诘問:“孟飲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孟飲冰簡直莫名其妙,剛偏頭看了眼,就被顧雲霆扳過肩膀。

孟飲冰:“怎麽了?”

顧雲霆輕描淡寫地反問:“你不是想聽我說公司的事情嗎,怎麽突然回頭?”

孟飲冰:“哦哦,你說你說。”

顧雲霆挑了挑唇角,細心給孟飲冰講解着,順便帶他走出派出所。

蘇兆夜臉色更加難看,身上僵得厲害。

他用力呼吸幾次,大步跟上去,也想離開。

之前給孟飲冰做筆錄的中年警察忙叫住他,表示還有些情況需要找他了解。蘇兆夜煩得不行,極其熟練地推脫一番,堵得警察們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

他也沒往心裏去,只說:“如果各位警官想了解具體情況,最好還是詢問我的秘書,他才是負責具體事務的人。”

中年警察無法,只能暫時放他離開。

一名女警望着他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啧了聲:“看來這人以前沒少敷衍警方,過于熟練了。我現在給他秘書打電話?”

中年警察疲憊地揉了揉額角:“辛苦你了。”

……

有顧雲霆在的時候,孟飲冰通常不愛動腦子。

他聽顧雲霆說車在另一條街上,想也不想就拉着對方往一條小巷裏拐:“我記得這條路離那邊比較近。”

顧雲霆注意力瞬間被兩人相牽的手吸引,也沒聽清孟飲冰具體說了什麽,一邊心不在焉繼續聊着天,一邊有點猶豫地反握回去。

蘇兆夜用最短時間打發了警方,急忙追上來,正好瞧見這一幕,一陣不快閃電般從心口竄起,令他如鲠在喉。

他心中煩躁不堪,幾乎壓不住脾氣,大步跟進小巷,丁點沒收斂聲音。

顧雲霆餘光瞥見他的身影,頗有幾分懷疑他對孟飲冰心懷怨恨,臉色一肅,一把将孟飲冰護到身後,轉過身冷冷盯着他。

“你跟着我們,是想幹什麽?”顧雲霆厲聲問。

孟飲冰也轉過身,上下打量蘇兆夜幾眼,不太耐煩。

這個人渣是不是精神有點問題,怎麽那麽喜歡跟蹤別人?

蘇兆夜看都沒看顧雲霆一眼,暗暗咬了下後槽牙,冷聲問:“孟飲冰,你就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

比如解釋一下你一次又一次出格的行為?

他沒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和語氣竟然帶着期盼,一味注視着孟飲冰的眼睛,生怕錯過什麽。

孟飲冰更莫名其妙了,還有什麽話好說的?趕緊補發工資算不算?

顧雲霆眼神深了深,嘴角挑起個冷笑,語氣卻溫和了不少。

“聽你的意思,是想和飲冰談談?”他側過身把孟飲冰擋得更嚴,很是善解人意道,“好像也可以。你們或許有什麽誤會,說開以後說不定就能解決問題。”

蘇兆夜湛藍色的眼睛瞬間染上陰霾。

顧雲霆就像沒看見一樣,稍微壓低身體,湊到孟飲冰耳邊小聲說:“我感覺他情緒不太對,可能是想對你動手。一會兒我用談談的借口穩住他,你趕緊跑。”

孟飲冰愣了下,看着自己印象中并不很擅長動手的軍師:“那你呢?”

顧雲霆眼神溫柔:“我背景比他硬,他不敢真的對我怎麽樣。”

孟飲冰皺起了眉頭。

蘇兆夜眼睜睜看着顧雲霆這番作态,怒火直沖天靈蓋。

都什麽時候了,孟飲冰居然還和顧雲霆咬耳朵?他是聾嗎,聽不出顧雲霆話裏有話?

從發現孟飲冰拉橫幅讨薪那一刻起積攢的脾氣再也壓抑不住,蘇兆夜懷着滿心怒火,撲過去對着顧雲霆就是一拳。

“滾開!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好狗不擋道!”

顧雲霆下意識護着孟飲冰,向後一退,熟練地化解了大部分沖擊。

只是不小心掃到孟飲冰難看起來的臉色,他心頭一動,或許可以借機讓孟飲冰出出氣?

接下來,他幹脆硬挨了蘇兆夜兩拳,還很輕很輕地悶哼了一聲。

孟飲冰聽到這聲壓抑的低哼,仿佛一下回到了當年,顧雲霆為了保護他重傷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好個蘇兆夜,誰給他的膽子,居然敢動自己的軍師!

孟飲冰同樣勃然大怒,一手拉過顧雲霆,腳下一轉,兩人位置頃刻對調。

蘇兆夜只覺得眼前人一下就換了一個,剛心生不妙,孟飲冰的拳頭就直奔他面龐!

嘭得一聲鈍響,蘇兆夜腦門狠狠挨了一下,大腦瞬間嗡嗡直響,幾乎沒有辦法保持正常的思考,本能地連連後退幾步。

孟飲冰連續回收了幾波氣運,靈魂情況稍微好了點,爆發時間延長,但也長得有限。

這點爆發,他全用在了蘇兆夜身上。

蘇兆夜好像渾身都被冰雹籠罩,咬牙反擊,但當他忍着頭暈目眩仔細去看,又沒在皮膚上看到任何痕跡。

孟飲冰是手下留情了嗎?

好像也不是。

蘇兆夜雖然是蘇家的家主,但蘇家族內有規則,向來是不禁止同輩挑戰家主的。

無論是什麽項目,雙方都要按照利益約戰應戰。

或許是知道無法将他趕下臺,同輩的蘇家人最喜歡約戰一些比較暴力的項目,拳擊、擊劍、冰球……

蘇兆夜接受過無數次同輩的挑戰,也曾和他們拼到紅眼,一個人是真的狠心下手,還是有心留情,他能分得很清楚。

正是因此,他才更加不可置信。

過去他接受挑戰,稍微受點傷,孟飲冰都會捧着傷處,一邊為他上藥,一邊含着淚心疼,恨不得能以身相代。

孟飲冰性格有些怯懦,平時不敢直接對上找過自己麻煩的蘇家人,但每當這個時候,只要遇到蘇家人,他就會少見地硬氣起來,如果有人對他撒火,他還會直接罵回去。

偶爾幾次有堂兄弟不守規矩,想在挑戰之外的地方動手,最後都沒能到自己面前來,就莫名放棄了。

蘇兆夜那時候沒多想,前段時間發現孟飲冰其實真的在孤兒院學會了打架,他才漸漸意識到,為了保護自己,孟飲冰很可能曾和蘇家人動過手。

明明為了自己都能違背本性,是從什麽時候起,孟飲冰遇到他,就再也不留一點情面了?

蘇兆夜有些迷茫,密密麻麻的不安交織在心裏,很快又被對顧雲霆的厭惡覆蓋。

世界意識在孟飲冰腦中大呼小叫,但孟飲冰這次被惹惱了,根本不予理會。

他已經很收着力氣了,絕對不會把人打出好歹,還想怎麽樣?

是蘇兆夜先動手的!

世界意識沒覺得,它都快哭了:【宿主,難道你真覺得蘇兆夜是跑來威脅你的?他被你打過兩次啊,怎麽會不知道他根本不是你對手?】

孟飲冰冷笑:【他不是還有保镖嗎?大概他只是來找個茬,好讓那些保镖動手。】

世界意識更崩潰了:【沒有,真的沒有!自從第一次挨打後在保镖面前丢了臉以後,蘇兆夜後來每次來找你,都專門把保镖打發得遠遠的!】

【你想想看,他都把保镖支走了,還怎麽會親自對上你啊!根據我最近惡補的火葬場文的知識,他這明顯是看到你身邊有別的男人了在瘋狂吃醋,他來找你是為了挽回你啊!!!】

孟飲冰:【真的嗎?我不信。】

世界意識真的哭了出來:【我說的你不信,你家軍師亂說的你都信啊?】

孟飲冰:【不然呢?顧雲霆是我的軍師,用命為我鋪路的人,我為什麽不信?】

世界意識:【……】

它恍惚地看着蘇兆夜,深深覺得自己救不了這個家夥了。

同時,它竟忽然有些慶幸,孟飲冰做任務沒有打算找顧雲霆幫忙。

要不然,這個禍國軍師還不知道要給自家宿主進什麽讒言呢!

世界意識放棄了,蘇兆夜卻好像想通了什麽。

他突然放棄還手,只用手臂護住自己的要害,神色冰冷,像頭走不出絕境的困獸。

孟飲冰見狀也收了手,強撐過爆發後的脫力,拎着蘇兆夜的手腕,反手一個過肩摔,将他重重砸在小巷的牆上,結束了這場混亂。

顧雲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從一開始就不驚訝孟飲冰的身手,等孟飲冰收手,才上前兩步,攬着孟飲冰的肩膀輕聲勸他算了。

“我沒事,只是挨了兩下,現在已經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還是先回家休息休息。”

孟飲冰當即把蘇兆夜往一邊一丢,無視身體脫力的酸麻,拉着顧雲霆上下打量。

“你看我,光顧着收拾他,都忘了看看你的情況。你現在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我們去醫院詳細檢查一下?”

顧雲霆含笑道:“沒有,我很好。”

孟飲冰細細看了一圈,确實沒看到什麽外傷,才稍微放下心。

不過他還是叮囑說:“要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你一定不要瞞着我,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我知道了。”顧雲霆點點頭,瞟了眼恨恨盯着他的蘇兆夜,輕飄飄道,“我不要緊的。你有沒有感覺累?早點回去休息吧。”

蘇兆夜其實也沒大礙,但他快氣瘋了,嘴唇不住哆嗦:“你!你們!”

孟飲冰懶得理他,顧雲霆倒是掀起眼皮,居高臨下露出個挑釁的笑容。

蘇兆夜死活沒想到顧雲霆這麽不要臉,被這個輕蔑的表情刺激得心口難受,忍不住低聲怒吼:“孟飲冰!”

孟飲冰驚奇地循聲看去:“你怎麽還在這兒?”

這麽長時間,爬都該爬走了吧?

蘇兆夜盯着孟飲冰,只感覺到胃部一陣翻天覆地的灼痛,身上突然冷得厲害。不知怎麽的,好像有口氣憋在他的胸腔,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他眼前一陣陣發黑,下一秒,整個人向後一歪,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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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注:老規矩,打人是不對的。經網絡咨詢律師,得知如果被打的人是顧雲霆,貧道徒弟為保護他打回去,也很難界定為正當防衛,更大可能被認定是互毆,雙方都可以主張權力,最終按照《治安處罰條例》,極可能兩人都被拘留,因此修改後續情節。貧道徒弟動手事出有因,雙方皆未造成傷害(連輕傷都不是),應當也屬于自保,道友們如果遇到類似情況,請保留好證據報警處理。

現在是無限流游戲信口胡謅小百科時間:

孟飲冰經歷的第二個副本:新手A+級副本《喪心病狂!揭秘豪門紙醉金迷下的畸形生活,驚天騙局何時才能被拆穿?》,豪門背景,飽受迫害的十幾個女人統一戰線,向傷害她們的人複仇。孟飲冰大為感動,幫她們把罪魁禍首們綁過來,經歷了一遍她們經歷過的事情,完美關閉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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