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鄒震峰教授病情徹底穩定，已經是蘇兆夜訂婚宴結束幾天後的事情了。

他對救了他命的孟飲冰很是感激，一定要當面對孟飲冰致謝，誰勸都不聽。

孟飲冰配合警方進行後續調查時，從警察口中得知此事，不好讓一位不幸腦震蕩的老人挪動，幹脆和顧雲霆一起前往醫院探望對方。

鄒教授無兒無女，病房裏除了兩名學生忙前忙後，只有一名氣質特殊的男青年在照顧他。

孟飲冰一進門，打眼掃過這人，就知道他手上肯定見過血，而且身上有股子正氣，八成是軍方那邊來的。

看來那天的車禍确實不簡單。

既然已經有專業人士接手，孟飲冰就不方便再深管，略去司機消失不見和其他問題，同鄒教授聊起家常。

老教授風趣幽默，連連對孟飲冰道謝，但大概是教師當久了，問話總有股老師提問學生的味兒，沒幾分鐘孟飲冰就麻了。

他最不擅長應付這種要動腦子的事情了。

孟飲冰求救地看向顧雲霆。

顧雲霆悄悄捏了捏他的手，不着痕跡上前一步，和鄒教授聊起光學材料方面的話題，言辭相當專業，很快就轉移了老教授的注意力。

孟飲冰暗暗松了口氣，心道幸好叫自家軍師一起來了，背過身，不期然對上那名男青年興味盎然的目光，動作就是一頓。

醫院這地方，怕不是和他犯沖吧？

青年卻像是沒看出他的抗拒，湊過來笑着問：“我聽鄒教授和警務上的人說過你的事，你很有天賦，怎麽樣，有沒有想法來國安試試？”

孟飲冰往顧雲霆身邊一靠，撩了下眼皮：“我自由慣了，謝謝。”

青年遺憾地嘆了口氣。

鄒教授注意到兩人的動靜，也笑了：“小高啊，我看你這個老想拉人去單位的習慣得改改。”

青年一攤手：“我也不是什麽人都拉，我很挑剔的。他真的很有天賦。”

鄒教授笑着搖頭，顧雲霆自然而然地環住孟飲冰的腰，代他再次謝絕了邀請。

青年若有所思。

顧雲霆面不改色，偏頭和孟飲冰說：“你不是想投資點什麽嗎？鄒教授的項目就很不錯，現在有一部分資金缺口，我們正好可以補上。”

孟飲冰有點摸不着頭腦，投資？什麽投資，他什麽時候說要投資了？

不過對顧雲霆天然的信任讓他連半秒都沒等，直接沖鄒教授點了點頭。

鄒教授很是意外：“小孟，你真要投資我的項目？先別沖動，你先找專業人士咨詢一下具體情況再說。”

顧雲霆一笑：“他懂。”

他偏頭，簡單和孟飲冰介紹了一下鄒教授的項目。

鄒教授研究的是光學材料，高尖端、光刻機使用的那種，正是國家大力扶持的項目，非常有前景。

由于一些私人原因，他沒有進入國字號研究院，反而找了個民間組織進駐，從政府方面獲得的研究款自然就比較有限，哪怕還可以接受企業投資，也必須精打細算着用。

目前他的實驗已經步入尾聲，但出了些意外，資金出現缺口，暫時沒有新進展。

從剛才的閑聊中，顧雲霆得知他前些年一直在國外任教，近兩年回國時受到了不小的阻礙，最終靠一些不太常規的手段才安全回來，就更看好他的能力了。

只有能給龍國帶來進步的人才，才會遭到A國如此激烈的阻撓。

顧雲霆綜合細枝末節，認為這個項目值得投資。

特別是，蘇氏集團去年投資的一個項目也是這方面的，不僅給他們帶來了良好的資金回報，最近還有消息稱，蘇氏依靠這個項目和官方搭上了線。

而這項投資，正是原主的手筆。

顧雲霆不知道原主和孟飲冰不是一個人，不可能坐視不理，自然要對着孟飲冰多多敲邊鼓。

“錢要流動起來才能生錢。你最近攢的資金不少了，可以動一動了。”他一本正經地說。

技術方面，過于專業的內容孟飲冰沒太聽懂，但顧雲霆曾經給他做的培訓起了效果，他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鄒教授的研究比蘇氏集團投資的項目更先進更完善。

目前研究只是因為缺少資金才裹足不前，一旦徹底完成，就能擠下那個故意隐瞞巨大漏洞的項目，解決許多方面的難題。

又能帶來實際效益，又能針對蘇兆夜看重的東西，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孟飲冰當即決定收回之前的話。

醫院怎麽了？醫院根本就不和他犯沖！

來醫院探個病還能撈到一個這麽有前途的項目，這運氣，多好啊！

他對顧雲霆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随後表示：“好的，我已經懂了。那麽，我應該到哪裏去投這個資呢？”

鄒老教授有點茫然：“……不是，小孟，你這樣有點太草率了，不能光這麽聽一下就算了。而且我們這個項目，它需要的資金是很多的。”

孟飲冰算了算自己快三個月來抓逃犯的總收入：“我這裏有六百萬，不夠顧雲霆還有。”

顧雲霆目的達成，唇邊笑意加深：“我可以進行私人投資，湊個整，一共投五千萬吧。”

鄒老教授：“……？”

湊整是這麽湊的嗎？

他有點繃不住了，轉頭看向青年和自己的學生們。

青年卻笑了：“教授，這位孟先生是真的懂。你剛才和顧總提起的，蘇氏集團投資光學材料項目就是孟先生的手筆。不過那是去年的事情了，當時項目還沒出現技術方面的漏洞，負責人也沒現在這麽猖狂，并不敢瞞報謊報。”

鄒教授眼神一下就變了，有錯愕、有欣賞、也有欣慰。

他甚至有點雀躍：“那就好，那就好。你們要投資的話，我這裏有後勤那邊的聯系方式。我老花鏡沒帶來，小高，你幫我給他們念一下。”

青年點頭：“好。”

……

孟飲冰帶着一舉多得的項目，快快樂樂和顧雲霆一起回了家。

有顧雲霆在，投資細則孟飲冰無需操心。等了幾天，他确定六百萬一起投進去以後，就給忙着二次排查世界漏洞的世界意識報了個喜。

再等等就有一筆氣運入賬了，開不開心，驚不驚喜？

世界意識驚呆了，語無倫次道：【不是，宿主，你認真的嗎？你為什麽突然就搞了個投資，就因為顧雲霆說這個項目有前途？那可是六百萬啊！不是六十萬，也不是六萬！】

孟飲冰啧了聲：“六百萬怎麽了？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家軍師會出錯一樣。”

不聽顧雲霆的難道還聽你的？

你會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能他說你就聽啊。也不是，就是你不能這麽莽。不對不對。】世界意識自己思路都亂了，整理了一下才找到合适的說法，【我的意思是，這六百萬是你準備用來開公司的，現在就全花出去了，後面怎麽辦？】

孟飲冰不以為意：“投資了就會有回報，你不用那麽擔心。”

世界意識：【可是這種科研性質的投資，回報周期不都很長嗎？難道你要等個一兩年再對上蘇兆夜？】

孟飲冰：“瞧不起誰呢。顧雲霆都說了，鄒教授是個很厲害的人。”

不厲害，能被外國阻撓回國嗎？

世界意識：【……】

它已經不知道怎麽說了，有氣無力道：【再厲害也需要時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孟飲冰手機響了一聲，他拿起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凡事別說的那麽絕對。你自己看，真正有實力的大佬永遠是硬氣的。”

【咦？】世界意識被勾起好奇心，趕緊跑去翻了下世界線備份。

原來鄒老教授拿到孟飲冰和顧雲霆這筆投資後，擔心蘇氏集團投資的項目給各方造成巨大損失，專門抽時間帶着學生複刻了一下那邊的實驗，廣邀相關人員參與。

可想而知，在絕對的真理和清晰的邏輯下，瞞報謊報的負責人根本無力抵抗，老底都被扒了個幹淨。

前來參觀的各界人士一片嘩然，此事引起軒然大波，造成的後果自然非常震撼。

其中一個影響，就是蘇氏集團和官方的合作黃了。

世界意識目瞪口呆：【啊這，啊這，現世報來的都沒這麽快吧？！】

孟飲冰倒覺得很正常：“前不久我才回收了30%的氣運，與其說蘇兆夜是趕上了這個寸勁兒，不如說這是必然的結果。”

他吸收的氣運越多，蘇兆夜的運道就會越差，連帶着整個公司一起倒黴在情理之中。

世界意識恍然：【哦，對啊。這位鄒教授是你在參加蘇兆夜訂婚宴的路上遇到的，按照邏輯，肯定得和他有聯系，原來這個聯系應在這裏。】

孟飲冰冷笑：“投資分析是原主做的，蘇兆夜現在這些收益，都是他欠原主的證據，最後還回去不是很正常嗎？”

世界意識沉默了。

它最近太忙，都把這麽重要的規則給忽略了。

孟飲冰敲敲手機屏幕，悠閑道：“蘇兆夜那麽在乎家族和事業，你看着吧，這事兒還有他難受的。”

……

孟飲冰一語成谶。

蘇氏集團現在的穩定，有一半來自他們和周家的商業聯姻，這種較為牢靠的聯合方式給了不少合作夥伴信心；另外一半，就來自他們和官方搭上線這件事。

更甚至，周家老爺子同意提前訂婚宴，也是看在蘇氏集團和官方搭上線的面子上。

也就是說，能不能和官方合作，決定了蘇氏集團未來的走向。

從蘇兆夜到蘇家人，再到蘇氏集團的員工和合作夥伴們，怎麽可能不看重這件事？

眼看就要得到撥款，開啓合作項目了，蘇氏內部大部分員工歡欣鼓舞，覺得暴風雨即将過去，卻沒想到剛剛放松一點，現實就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既然那個項目存在重大漏洞，幾乎所有投過資的企業都受到了影響，那靠着項目和官方搭上線的蘇氏集團呢？

他們不僅投資了，還把這個項目當做公司未來的戰略要點，豈不是會比其他企業受到的影響更大？

公司的盈利會不會繼續縮水，經營會不會難以為繼，不得不裁員減負？

很多人看着公司又開始下跌的股價，上班時間都坐立難安，被主管說了幾次仍然壓不下焦慮的情緒，頗有種惶惶然之感。

有人躲到茶水間偷偷抱怨：“不是說蘇總有點金手的美名嗎？怎麽做的決策這麽不靠譜！”

另個人說：“不是有人說，這個項目是之前來鬧事的那個人建議投資的嗎？”

“确實是人家建議的，我聽資部的人說過。但你想想，人家建議投資都是去年的事情了，我看新聞，那時候負責人還沒瞞報謊報呢，說明人家沒錯。”

“就是，這一年來項目還帶來過直接收益，甚至還有政府撥款，可見當時是沒問題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說他的建議有問題，報表我看過的，沒什麽錯漏。我想說的是，有些投資是要及時抽身的，去年也不是沒有項目終止，大家都不理解，結果怎麽樣？還不是後來都爆雷了。”

“嗯，确實是這麽回事。”

“那……如果去年的投資決策都是那個人在做，為什麽人家在的時候就什麽都能提前安排好，人家一不在了，就鬧出這麽大的亂子？”

“咱們蘇總別的決策很少出錯，本身優勢也不是在這方面，就是點金手這個名聲……”

茶水間的人都露出複雜的表情，不該拿的，果然還是不要伸手：“就……一言難盡吧。”

主管從茶水間外面路過，往裏面看了眼，沒有呵斥他們，悄悄走開了。

到了樓道拐角，他長長嘆了口氣，點燃一支煙，默默抽了起來。

他比普通員工知道的多一些。

蘇總能力還是很強的，業務決策和公司往來是一把好手，但他不太擅長投資，點金手這種水平，真夠不上。

那天來讨薪的孟飲冰去年确實給公司提了十幾項非常成功的投資建議，多次為公司及時止損，但同時，也正是孟飲冰自己，堅決不肯讓人知道這些事都是他做的，好像在懼怕什麽。

在孟飲冰的強烈要求下，蘇總只能自己頂上。

沒想到一年多以後，為了讨薪，對方竟不惜暴露這一切，或許是被逼到了絕路上？

主管不知道蘇家的構成有多麽複雜，旁支堪稱尾大不掉，原主說了不要錢，就有人真敢對工資伸手。

他想了好久都沒想通，不就是五十萬工資和将近四十萬提成嗎？百來萬的事情，對公司而言是小支出，為什麽不給孟飲冰？

給了，不過是多了一筆不到一百萬的工資支出，不給，卻失去一個重要人才，那不是更虧嗎？

無獨有偶，蘇氏集團的一些合作單位、潛在合作對象，也都有了想法。

蘇氏集團的總裁終究太年輕了，沒壓住家中別有用心的人，活活吃了這麽大一個虧，蘇氏還是不是一個合适的合作對象，實在該打上一個問號。

蘇氏集團重要項目估價暴跌、幾項剛達成共識的合作暫時中止、股價一路走低……

紛紛擾擾的事情亂成一團麻，蘇家人連續跑去找蘇兆夜要說法，好些年不管事的叔爺爺們都被驚動了，一個個纡尊降貴找蘇兆夜談話。

送走最後一位來鬧事的叔叔，蘇兆夜坐在辦公室裏，一手梳過淩亂的頭發，一手将煙頭按滅在辦公桌一角的煙灰缸裏，幾個舊煙頭因他過大的動作被擠了出來，灑落一地。

蘇兆夜無心去管。

他兩天沒睡了，一向清澈的湛藍色眼睛裏遍布血絲，英俊的面孔上滿是疲憊。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他甚至産生過自我懷疑。

他一心為了家族，連愛情和婚姻都犧牲了，最後換來的是什麽？

呆坐一會兒，蘇兆夜倏然起身，叫來喬慶：“那位鄒震峰教授，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突然決定複刻實驗？”

喬慶哪裏知道，茫然地搖了搖頭。

蘇兆夜：“去查，現在就去。最遲今天晚上，我要看到結果！”

--------------------

作者有話要說：

注：本章劇情有參考武漢弘芯半導體公司資金鏈斷裂事件的一些資料。投資情況都是貧道瞎扯的，根據劇情需要做了變化，和現實不同，請勿代入。

現在是無限流游戲信口胡謅小百科時間：

《五+三金版》：顧雲霆的主要武器，外形極其類似某本名震江湖的高考練習冊，經常會讓年齡“合适”的人看得瑟瑟發抖。本質是一樣強制問答型懲罰類武器，分為試卷區、答案區和講解區，記錄了歷任主人編撰的題目與答案。顧雲霆可添加新的題目與答案，必須符合定理并邏輯自洽，解題步驟需嚴謹詳實才可登記，不得出現開放性答案。使用該武器時，顧雲霆将獲得一個暫時性的無敵buff，可随機指名一位玩家或npc解答題目，答錯不得分，只答對結果，沒有詳細步驟或分析，則只得一半分數，完整完成題目得到滿分。不得分者，将受到嚴厲懲罰，得一半分數者，随機獲得一個減益buff，滿分者可以指定一個減益buff給點名者。問答結束，顧雲霆将失去無敵buff。該武器一場游戲只能使用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