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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監勢在必行, 但在此之前,謝潛之還有拍攝工作要完成。

餘涉和盛輝這次為他找來的公益廣告計劃三天拍完,得益于他出色的演技和狀态, 昨天大半天就完成了三分之二左右的內容, 今天只剩一點點內容和少部分需要補拍的鏡頭。

網上的風波發酵了一整夜,導演沒有通知換掉謝潛之,他自然還是要去拍攝場地的。

用涼水洗了把臉, 一夜沒睡的謝潛之強打起精神, 得益于之前在國外有段時間很不受重視, 他每天都被排了很多夜戲, 這會兒倒還勉強撐得住。

到了拍攝點,導演确實沒對他說什麽難聽話,也的确沒人換掉他, 但大部分人對他的态度肉眼可見變得冷淡。

這個圈子向來就是這麽現實,謝潛之在短暫的沉默後就接受了新的處境。

他在拍攝中依舊非常用心、非常努力, 通宵和網上糟糕的輿論都沒影響到他的狀态。

只要走到攝像機前、走到聚光燈下, 他就是那個時刻保持着最好狀态的三金影帝, 不會為任何外界變化影響。

他高效率地完成每一幕內容, 下午三點左右,原定三天的拍攝計劃和所有補拍鏡頭都已經拍攝完畢,工作人員提前下班, 可以直接返回市區了。

謝潛之和他帶來的工作人員知道他們現在不是多受歡迎,再加上還有別的事情要忙碌,拒絕了導演客氣的聚餐邀請, 向劇組所有人道別後, 先一步離開。

導演瞧着那輛豪華保姆車消失在山腳,忍不住向副導演要了根煙。

副導演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戒煙好幾年了嗎?”

導演從他手裏硬摳出一根煙, 點燃,抽了一口:“我這不是心煩嗎。謝潛之可惜了,單論演技,國內小生裏還找不到能和他相提并論的。”

副導演哼笑一聲:“有什麽好可惜的,就他那個樣子,你會真以為他能走到多高的位置吧?國內這兩年的情況是什麽樣,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導演陷入思索,過了一會兒,沉重地點點頭:“也是,現在這個圈子和以前不一樣了。”

副導演呵呵一笑,從他手裏搶回那根煙,扔進随身帶來的水瓶裏淹滅,嘴上說:“所以你就別操這個心了,趕緊去盯着他們收拾東西吧。這次的攝像機是最近款,這要磕了碰了那還不得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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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面上肌肉抽動了下,一想到那個可能,果真提前心疼起來,趕忙去盯着其他人幹活了。

副導演自己取出一根煙,抽了兩口,偏頭教導自己的徒弟:“看到了嗎?這做人啊,還是得有底線,不然稍微行差踏錯,就是謝潛之現在這個下場。”

他徒弟蹲在他身邊,受教地點點頭,稍微琢磨了會,突然問:“可是,師父,我們不是幕後人員嗎?對我們來說,難道才華不是最重要的?”

“才華?”副導演呵呵冷笑,“這東西對我們來說确實重要,但你要記住,人之所以和畜生有區別,是因為我們會用道德約束自己。畜生可不會。”

他的徒弟嗯了聲,瞧了他幾眼,有點紮心地問:“所以師父你這些年才是副導演,那個,一直是導演?”

副導演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傻不傻啊你。你看他後面還能不能幹下去。”

徒弟:“但這次謝潛之已經拍完了,他的廣告總是要上的吧。能上公益廣告,其實也是種變相的洗白。”

副導演終于露出一個近乎憐憫的表情:“拍完了,不代表一定要用。如果那個一意孤行,連他自己都得搭進去。”

徒弟有些意外:“真的嗎?可那個不是在臺裏有背景?”

副導演站起身,走到一邊招呼工作人員小心道具:“真的假的,你等着看就對了。”

……

謝潛之帶着工作室的人返回長平市,不等大老板發難,先一步上報了他父親想翻供的事情。

這下,大老板也沒了責罵他的心思,只叮囑他盡快讓他父親打消念頭。

謝潛之幹脆地答應下來,想找餘涉幫他安排探監事宜的時候,卻發現餘涉并不在工作室,很可能昨晚離開之後就沒回來。

他有些煩躁,只能讓外聯部的人去安排。

外聯部的新員工不少,被交代這麽個活後,不少人都頗為無語。

這種生活上的工作不該是經紀人或者助理負責嗎,怎麽轉頭就塞到他們手裏了?

一個新員工翻了個白眼:“瞧你這問題問的,安排給我們很奇怪嗎?你也不想想,餘經紀昨天就沒來了,他能用的那幾個助理現在都在哪兒。”

新員工們想了想,很快反應過來。

“哦,常助理也沒在,不知道是被開除還是撤職了。”

“何助理昨天晚上就遞交了辭呈,今天就沒來。”

“路助理之前就被派出去出差了。”

這麽一看,謝潛之是真沒人可用了,才不得不讓外聯部頂上。

“但這事兒吧……真不該歸我們管啊。他就不能聯絡餘經紀,或者先和何助理商量一下,先讓何助理把這事做了嗎?”

“沒人聽他的吧。感覺工作室管理好亂,和我來之前想象中一點都不一樣。”

“謝哥就像個工具人,內部都是王方那幾個在管,那個管理水平,真是絕了。加起來連餘經紀的一半都沒有。”

“關鍵是這些人也沒給謝哥拿回什麽資源啊。王方就不說了,咱們領導不也是嗎?外聯部長哎,就沒見他撕回幾個代言,全靠謝哥自己争氣,代言自己找上門。”

“謝哥天賦點真是全點演技和音樂上了,工作室這些行政工作,他處理的真不行。”

這工作室,真像他們加入前想象的那麽有前途嗎?

新員工們不确定了,再加上常小桐的下場始終是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他們魂不守舍地完成工作,晚上下了班,皺眉不展地往回走,恰好撞見老員工們互相招呼着要去吃燒烤。

都這種時候了,他們還有心思去吃燒烤?

外聯部的幾名新員工不可思議了一會兒,突然從他們的對話裏捕捉到幾個關鍵詞——跳槽,見一見,交個朋友。

幾人心頭一凜,對視一眼,很快有了決定。

他們快步走上前,笑吟吟地打招呼:“你們要去吃燒烤嗎?我們也想吃,要不然一起?”

聚在一起的老員工們靜默幾秒,同時看在站在最中間的魏姐。

魏姐推了推眼鏡,神色不變:“可以啊,我們正好在商量去哪家吃,你們有推薦的嗎?”

……

安排探監需要時間,謝潛之雖然心急,卻也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光呆在工作室等消息。

當晚他勉強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準備返回《歌與樂》節目組。

然而就在這天早上,忙于拍攝、許久沒有在工作室露面的白行秋終于按捺不住,和他們劇組的導演請了幾天假,急急忙忙跑了回來。

兩人一個急着往回趕,一個計劃好要離開,最終在工作室租賃的別墅外撞到了一起。

謝潛之下意識道了聲歉,還沒擡頭,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厲聲質問:“謝潛之,你這是準備去哪兒?!出了這麽大事,你不在工作室坐鎮,還準備去幹什麽?”

“行秋,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謝潛之定睛一看,下意識一喜,随即反應過來,有些着急地沉下聲音解釋。

“我去一趟《歌與樂》節目組。節目還在拍攝,那邊的工作還在繼續,我只請了三天假,不過去不行。”

白行秋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拔高聲音:“那破節目有什麽好去的!我就問你,工作室出了這麽大個纰漏,你就道個歉,然後就不管了?謝潛之,你可是工作室的老板!”

其實從工作室的資金構成看,白行秋也是老板之一,但他畢竟不是鬧出這次風波的人,就算當個甩手掌櫃,只要最後結果也沒什麽問題。

但他還是趕回來了。

因為工作室有他的大筆投資,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那麽多資金縮水。

同樣,也是因為工作室有他的投資,他才不能理解謝潛之怎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安安穩穩去錄制節目。

謝潛之低聲說:“管理不是我的長項,有專業人員處理,我信任他們。現在這個情況,就算我不去工作,也不能幫上什麽忙——”

“不懂所以就不管了?!”白行秋簡直都要窒息了。

他看着謝潛之,滿眼都是不理解。他實在無法想象,和自己合夥幾年的人竟是這麽個态度。

“你不懂,不會抽空學一下嗎?別告訴我,從建立工作室至今好幾年過去了,你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謝潛之沒有回答,他也有些不理解。

作為一個演員加工作室老板,他不是只要完成他自己的業務,再信任他聘請來的其他專業人士就可以了嗎?

外行指揮內行,不向來都是大忌嗎?

白行秋定定看了他幾秒,突然産生一個可怕的猜測。

“謝潛之,你該不會,這麽多年過去了,連工作室的報表都不會看吧??你知道去年各項業務的盈利是什麽情況嗎?”

謝潛之下意識說:“都還不錯,沒有虧損。”

白行秋一口氣好懸沒喘上來:“你管那叫都還不錯,沒有虧損?!我的天啊!去年的周邊一度虧到姥姥家了,要不是餘經紀當機立斷叫停項目——我服了,謝潛之,就這樣你還有心思去錄制節目??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這個答案實在太出乎白行秋意料了,他怎麽都沒想到之前拉他合夥時,對他侃侃而談的人就是眼前的謝潛之。

“謝潛之,你和我說實話,前幾年你邀請我入夥合作的時候,那些報表、那些分析,真的是你自己做的嗎?”

他死死盯着謝潛之,眼中滿是固執,只想要一個真實的答案。

謝潛之望着對方眼中自己的倒影,除了片刻的空茫,竟連一點喜悅都感受不到。

明明這是第一次對方滿眼都是自己。

他的腦中只剩下白行秋剛才提出的問題。

那些報表、那些分析确實不是他做的,是……當時已經離開工作室的孟飲冰留下的東西。

本來,這些資料是孟飲冰準備好,預計在未來幾個月裏幫他拉投資時使用的,但大老板那邊出了點意外,最後就沒有用上。

直到風波平息,他追着白行秋前往A國,這些東西才找到合适的使用機會。

他喉頭滾了滾,嗓子幹疼,像是有刀子在割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行秋看明白他這個反應,心裏拔涼拔涼的,萬分同情自己那些可能要打水漂的錢。

他怎麽就那麽傻呢,以前天天只管和餘經紀對接,根本沒注意過謝潛之有沒有管理工作室。

“行,你不願意說,可以先跳過這個。我就問你,關于這次纰漏,除了那一份澄清,你還有別的章程沒有?”白行秋深呼吸幾次,瞪着他,“我記得剛出國時你和我說過,盛輝在你身邊安插了人,引導你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還差點害了一個無辜的人,這個無辜的人,就是霞雲的孟總吧?”

謝潛之臉上血色一點點褪去,好半晌,才艱難地說:“是。”

其實不是。

當初為了接近白行秋,他找了很多理由博取白行秋的同情。

其中有一個從實際情況中抽象出來的理由,就是白行秋剛才提起那個。

他颠倒了很多人的身份和立場,比如那個所謂盛輝派來的人,指的是孟飲冰,而不是常小桐;那個無辜的人,指的是他的前任經紀人,而不是孟飲冰。

這個策略當時是成功了,或許裏面還有孟飲冰留下的分析報表的緣故,總之,白行秋成了他的合夥人,和他的相處時間大幅增加。

而在一切已經變化的今天,白行秋要認為孟飲冰是那個受害者也沒問題,因為孟飲冰的确是。

不管以前他是什麽意思,現在他都得認下。

這也是他最開始不想承認認識孟飲冰的原因之一,他怕白行秋将太多東西對上號。

那時候他剛遠離盛輝,有時候不是那麽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都對自己心中最幹淨的人透露了一些。

謝潛之努力平複着心情,但不太好的預感一層層蒙上心頭,讓他感覺到氧氣一點點變得稀薄。

白行秋心裏存着事,也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思考了一會兒,覺得他自個兒經紀人提出的辦法應該可行。

“那個常小桐,就是你之前說的一直盯着你的盛輝的人吧?我記得他不但出賣你們工作室的機密,屢次造謠孟總,還侵吞過工作室一部分款項?之前你不動他,是因為不敢和盛輝直接對上,那時候我也覺得和盛輝對着幹不太明智,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幾年前,盛輝還是業內龍頭老大,即使是白行秋這樣的家庭背景,想在業內發展也逃不開盛輝的陰影。

無論加入哪個工作室,背後都會有盛輝的影子,所以白行秋以前投資謝潛之和投資別人區別不大。

可從去年到今年,盛輝屢屢受到打擊。

他們背後的靠山已經倒了大半,有消息稱,剩下的現在也受到了上頭的關注,整個公司就是外強中幹罷了。

“現在是擺脫盛輝最好的時機。”白行秋終于露出一個笑模樣,“說實話,我早受夠他們了。”

白行秋童星出身,這麽多年來,就沒幾次拍戲唱歌不被盛輝插手的。

以他家的背景都避不開盛輝的手,可見其他藝人情況更糟。

謝潛之隐約有了點預感:“你的意思是?”

白行秋直接說:“起訴常小桐!反正他做的那些事情夠他吃幾年牢飯了,不趁這個機會趕緊和盛輝切割,難道要等着盛輝倒臺了和他們一起倒黴?”

謝潛之聲音嘶啞:“盛輝會倒臺?”

白行秋:“當然了。國家不可能放着這麽個業內毒瘤一直危害行業,我看最近風聲挺緊,盛輝背後那個大老板也收斂了很多,估摸他自己也感受到不對了。你盡快準備資料,我們動作得快點。”

謝潛之自然不可能一口答應下來,但他也不好明着拒絕白行秋,只能采用拖字訣。

“好,等我從節目組回來,就親自處理這件事。”

白行秋:“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去節目組?你去那兒幹什麽?那破節目買黑公關對付孟總,我不信你連這都看不出來!”

謝潛之無聲吐出一口氣,壓抑地看着白行秋:“行秋,你不懂。我不像你有家裏做後盾,我想要的東西,只有去争去搶,付出全部努力才能得到。雖然這個節目不怎麽樣,可我已經簽過合同,只要節目還沒停辦,我就應該敬業。不這麽做,我以後不一定能拿到什麽好資源。”

白行秋匪夷所思:“這破節目出了這麽多昏招,你及時退出才能保全你的名譽。你也在圈子裏這麽多年了,難道連點人脈都沒有,一個人都不願意幫你解釋?”

“演員最重要的是什麽,是路人好感!”

謝潛之搖頭:“導演、制作人、監制他們之前也有一張網。沒有人喜歡不敬業、在緊要關頭抛下他們的藝人。現在退出固然能保證路人緣,卻會給圈內其他人留下見風使舵的壞印象。”

白行秋差點沒喊破音:“這叫什麽見風使舵?這明明是及時糾正錯誤!謝潛之,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

兩人各持己見,誰都說服不了誰,最終不歡而散。

白行秋怒氣沖沖離去,謝潛之本想繼續前往節目組,最後卻沒能成行。

因為作為本次風波最大的受害人之一,孟飲冰在顧雲霆的建議下,直接起訴了節目組和大量公衆號!

國安的高先生都沒想到孟飲冰能搞出這麽大動靜,還這麽順理成章地直接把節目組導演、負責人等等一系列人全送到警方面前,代替普通片警去叫節目組成員配合調查的時候,看孟飲冰的眼神都是微妙的。

真是看不出來,孟飲冰還有這個腦子。

一通操作下來他們的人甚至都不用繼續潛伏了,想知道什麽直接審就是了。

不過這操作就是有點容易打草驚蛇。

孟飲冰對高先生古怪的眼神不以為意,代為傳達了顧雲霆的意思:“雲霆說,有時候人還是得逼一逼才能露出更多破綻。謝潛之他爸可能很有問題,最近應該想動一動,可以盯着他。”

高先生目光一閃,若有所悟:“明白了,代我謝謝顧總。期待下次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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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孟飲冰:我從來不要腦子,我覺得你們想的有點多:)

現在是無限流游戲信口胡謅小百科時間:

孟飲冰經歷的第十個副本:噩夢副本S級,一個突然跳出來的副本,《那些常年很忙的七宗罪們,到底是失去了年終獎還是一年趕片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孟飲冰拿到副本線索後,為了避免崩人設走錯路子,特意管才認識的隔壁氣運之子接了道具。這一場面具全場最佳,憤怒的孟飲冰發起狠來,連副本都徹底撕了,副本boss甚至剛剛出場,都沒來得及留下一句完整的遺言。至今為止,我們尚不知曉他那聲“我的年終……”後半句到底是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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