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平安夜如期而至。

從早讀課開始, 教室裏就顯現出了不安分的苗頭,就像是一群被規矩束縛已久的鳥兒,忽然被放出了籠子。

正是蠢蠢欲動的年紀, 暗戀情愫野蠻生長,學校門口的水果店就狠狠抓住了小女生的這種心理, 高價賣起了聖誕蘋果。

徐樂陶沒給這些商販掙錢的機會,自己從家裏背了一兜子蘋果過來,還帶了一沓透明印花玻璃紙, 淘寶上買的, 九塊九包郵。

早讀課一結束,她就忙活起了自己的大工程。

程池也被化學老師喊去了辦公室,還沒回來。

周圍雞飛蛋打,雀喧鸠聚, 而她沉浸其中,神情格外專注,玻璃紙在手中莎莎作響,時光靜靜沉澱了下來。

程池在插兜倚在走廊的欄杆上,透過窗戶,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有人在跟他說話,聊化學競賽的事,他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腔, 到後來直接懶得應付, 散漫的語調答的不怎麽走心:“有空再說吧, 走了。”

半道, 江樊宇把他招走, 請教一道他們那一圈思考許久依然未解的物理題。

江樊宇現在坐在徐樂陶原先的位置上, 右邊是徐晉, 前排坐着馮雪和張志豪。

張志豪給他騰了位置,程池也不客氣地坐下。

他們将程池也圍了一圈,或站或坐地看着他的清瘦指骨壓在稿紙上,畫出題幹裏的關鍵信息,幾個公式一組合,快速寫下了解題步驟。

就像一套爛熟于心的套路流程,直接省去了思索那步。

真牛啊。江樊宇遞給他一盒剛戳進吸管的牛奶,他接到手上,吸了兩口。

馮雪看程池也咬着吸管,挺悠閑的樣子,有意把話題往徐樂陶身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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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這次數學考了109,果然換了同桌就是不一樣,成績突飛猛進。”

“陶陶”這兩字,讓江樊宇本能地愣了一下:“你說徐樂陶啊。”

“是啊。”

江樊宇扯了下嘴角,擡下巴指向程池也,“那你得問他。”手指在他眼皮子底下叩了叩桌面,“老實交代吧,有什麽獨門秘訣?”

程池也咬吸管的嘴微微松開,甩出個諱莫如深的拽酷眼神,“一盒破牛奶就想把人老底掏空了?”

江樊宇加碼,從馮雪那裏搜刮來四顆費列羅,“這樣總行了吧。”

程池也居然收了,“她比較聽話。”

馮雪眼睛笑出好看的弧度,磕cp磕得一本滿足,“陶陶只聽你的話。”

程池也沒應,撈起筆轉了個來回,接着寫收尾的步驟。

徐樂陶打了兩聲噴嚏,嘀咕了句“誰在說我壞話?”

後排兩位沒閑着,小弟恭維大哥,大哥謙讓小弟,孫澤洋已經拍了足足五分鐘的馬屁。

“我靠胯哥,你這身要是讓老王看見,這學期的優秀學生幹部指定就是你了。”

姜大胯得意一笑:“帥吧,我特地定做的,今天剛收到貨。”

徐樂陶好奇心起,按住手裏的玻璃紙,扭頭向後探了一眼,只見二百五的紫色衛衣上赫然印着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老師心腹”。

“……”

不就當了個紀律委員嘛,瞎嘚瑟。

徐樂陶包裝好了幾個成品,先是給了周心蕊和導演一人一個,又拿了兩個繞到第三組送給馮雪和張志豪。

程池也還在那裏坐着,她羞答答地給完蘋果,徑直跑開。

那人掀眸,遠遠看她一眼。

姜大胯眼睜睜瞅着仙女到處散花,心裏不禁有點期待。

上周孫澤洋告訴他,徐樂陶為他精心準備了一個禮物。

還千叮萬囑叫他要裝不知道。

怪神秘的。

仙女散完了花,回到座位,左右手各拿一個蘋果,轉過身遞給兩位墊底辣哥。

“給,平安夜快樂。”

孫澤洋接過來:“謝謝你徐樂陶,你可真像仙女。”

徐樂陶羞澀地笑了笑:那你還不趕緊給我磕頭。

姜大胯有些遲疑,心想送我的應該不是蘋果吧。

見他沒什麽反應,仙女失了耐心,吼了聲:“拿着呀!”

姜大胯被她吼愣了,委屈地抓起蘋果,包裝紙都沒拆,直接就塞進了桌肚。

孫澤洋擠眉弄眼道:“驚喜呢!趕緊拿出來吧,我又不是外人……”

沒等他說完,徐樂陶就轉了回去,搖頭晃腦地哼起歌。

孫澤洋伸手扒拉她,語氣着急而懇切:“徐樂陶,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男女有別,不許碰到我。”徐樂陶煩死他了,怨憤地回過身,“不然我就回家告訴我爸。”

孫澤洋斂容屏氣:“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是絕對不會對朋友的對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徐樂陶記得他說過自己和程池也是好朋友。

這話雖然聽着奇怪,倒也合情合理。

瞧着傻乎乎不谙世事,沒想到品德這麽高尚。

“那你扒拉我衣服幹嘛?”

“我就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另外給胯哥備了份聖誕禮物?”

姜大胯硬凹深沉,“洋仔,算了算了。”

徐樂陶盯着姜大胯看,約莫看了十來秒,“你昨天是不是沒洗頭?”

“我……你管得可真寬。”

孫澤洋覺得這姑娘沒大沒小的,想吓唬吓唬她,便輕輕推了她一把,她下意識後躲,後背猛地撞上一堵人牆。

“搞什麽?”

熟悉的聲音,幹淨清沉,磁磁鑽入耳蝸。

徐樂陶心跳漏了半拍,突然間像個失語症患者,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好不容易才憋出這麽句話。

程池也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低下眼睫,哂笑:“跟只花蝴蝶似的,飛一圈了,沒我的份?”

徐樂陶耳根沒出息地發燙,不敢正面看他。

程池也坐回座位,拖拉着腔調:“真沒有啊。”

這話帶着點沙沙的氣音,像是在開一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徐樂陶趕緊繃直身體,從兜子裏掏出一個沒有任何包裝的紅蘋果,不好意思似的,低頭塞給他,“平安夜快樂。”

程池也将她微紅的臉頰和耳根看了個透徹,啧了聲,“你老低頭做什麽?”

“我沒低頭啊。”徐樂陶把頭擡起與之對視,她看見男生漆黑的眼眸裏閃過類似于松快的情緒,不禁有些拘謹,“這不……擡着呢。”

“下巴挑這麽高,小矮子。”

“都說了我穿鞋168,在女生堆裏不…不算矮。”

程池也從兜裏掏出那四顆費列羅,堂而皇之地擺到她桌上,金色的錫紙球圓滾滾的,錯落分布,“你家雪寶給的。”

徐樂陶抓了一顆捏在掌心裏,掌心有黏濕的汗,“謝謝我家雪寶。”又忸怩地補了一句,“也謝謝你。”

姜大胯若有所思地看着兩人,奈何腦子簡單,思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從課桌裏抽出本漫畫書,饒有趣味地看起來。

紅塵俗事暫抛腦後。

徐樂陶把手伸進桌肚,摸了摸精心準備的世界一號大蘋果。

此果恰如其名,個頭是真的大,直徑十幾厘米,差不多頂上一個周歲寶寶的腦袋。

而且皮薄肉脆糖度高,汁水也足。

她一會兒要找機會把這個蘋果偷偷放進程池也的桌肚裏。

機會很快就來了。

課間操時,徐樂陶以肚子疼為由跟老王請了假。

教室裏空蕩蕩的,徐樂陶趁着沒人,把世界一號大蘋果偷偷塞進程池也的桌肚。

桌肚裏已經塞滿了蘋果,大概有七八個,無一例外包裝都十分精美。

徐樂陶心說還好我準備了個大的,不然千篇一律,哪裏能脫穎而出?

不光如此,她還心機地附了張便利貼:我是個兒最大的,請主人享用我。

做完這一切,徐樂陶做賊心虛地抿了抿頭發,翻開自己的英語高級詞彙本,小聲背起了詞組。

“at a loss,茫然,不知所措,beside point,離題的,不相幹的……”

課間操結束,班裏同學魚貫而入擠進教室。

徐樂陶正舉着水杯咕嚕喝水,一見導演拐着條腿,問他:“你腿怎麽了?”

導演說:“剛上樓梯扭了一下,沒啥事兒。”

“沒事就好。”徐樂陶眼睛追着程池也,等人坐下後,她放下了水杯,湊近說,“你桌子裏有好多蘋果。”

程池也“哦”了聲,看都沒看。

徐樂陶幹着急,“你怎麽不看看?”

程池也說:“沒什麽好看的。”

“那我想看看。”徐樂陶眼睛瞄了過去,“我還挺喜歡吃蘋果的。”

程池也往旁邊側了側身子,就見她像只小兔子把腦袋湊到了他桌前,伸手往裏扒了扒。

課桌成了百寶箱,她像是在尋寶。

“包裝好精美,用心了。”

“這蘋果長得真圓。”

最後,心機地引出主題:“我去,這也太大了吧,诶?上面還有張便利貼呢。”

她撕下來,呈給程池也,“是不是表白信啊,我不方便看,你自己看吧。”

程池也懶得看,團成紙團準備扔掉,徐樂陶瞪大了眼睛,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還是看看吧,別糟蹋人姑娘的一片心意。”

程池也挑起一邊眉梢,把便利貼展平,粗略掃了眼上面的字,“哪個缺心眼送的,一個人怎麽吃得完?”

“可以跟家裏人分着吃啊。”

程池也語氣裏沒什麽溫度:“我自己一個人住。”

徐樂陶真想把自己這嘴給捐了。

可是之前馮雪明明說過,她在老師辦公室見過程池也的媽媽。

那他媽媽去哪兒了?

為什麽不跟他一起住?

這些疑惑填滿了徐樂陶的腦子,她現在頂多算他的一個普通朋友,沒什麽立場去問。

後排兩人閑出了屁,各自舉着盛滿雪碧的瓶蓋子在那兒推杯換盞,“胯兄”“洋弟”地互相叫着,樂在其中。

跟他們相處久了,徐樂陶漸漸發現這倆兒除了說話誇張愛吹牛逼,其實也沒什麽大缺點,180+的大個子,看着虎背熊腰,卻是兩個單純幼稚的小學雞。

孫澤洋喜歡看言情小說,姜大胯喜歡看漫畫,興趣愛好高度統一。

他倆如果算傻白甜,那程池也呢?

他算一個什麽樣的人?

第一次碰見他是在網吧,他夾着煙,姿态慵懶,身上有着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成熟穩重;

第二次是在樓梯間,他朝下,她朝上,兩人擦肩而過,衣服似乎摩擦出靜電,空氣也似乎在燒,徐樂陶加快了步伐,沒敢回一下頭。

班會課上,老王還是那些老生常談的話題,聊了聊消防安全,又聊了聊大家的學習狀态,最後問起徐樂陶元旦彙演的事。

霎時,幾乎班裏的所有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

當然了,極大可能是在掩耳盜鈴看她同桌。

徐樂陶起身回答:“我準備上去唱首歌,現在還缺個伴奏。”

“什麽歌?”

“還沒想好。”

老王問全班同學:“你們現在都流行什麽歌?”

“那必然是老歌翻唱,我推薦傑倫的《等你下課》。”坐在講臺底下的鄧鑫超情不自禁來了一段,“喔~你又擦肩而過,你耳機聽什麽,能不能告訴我,躺在你學校的操場看星空……”

“這歌可以,就你來唱吧。”老王沒聽過這歌,但莫名覺得這歌名不錯,契合高中生的身份,“徐樂陶負責伴奏。”

鄧鑫超:“啊?”

老王無視他:“你倆好好準備,別給咱們三班丢臉。”

鄧鑫超就坐在與她隔了個過道的第二組第四排,徐樂陶坐下後,沖人“呲呲”了兩聲:“周末有空嗎?咱倆約個地方來練練啊。”

鄧鑫超很爽快地答應下來:“有空,到時候微信聯系。”

程池也往鄧鑫超的位置撂去一眼,眼神冷冷淡淡的,像一個無聲無息的警告。

鄧鑫超突然悟出了點什麽,随即改口:“我想起我周末有點事,咱們晚上吃飯的時候練習吧。”

“嗯,也好,我把我吉他背過來。”

“你還會彈吉他啊?”

徐樂陶粲然一笑:“會一點點啦。”

程池也松了松肩膀肌肉,寬肩闊背地抵在椅背上,興致乏乏地翻着一本作文書。

“叮——”

下課鈴響。

“卧槽胯哥,你太帥了。”孫澤洋操着騰格爾的粗嗓門咋咋呼呼的。

姜大胯哼了聲:“哥去別的班炫一圈。”

徐樂陶心道:花公雞。

只見花公雞大搖大擺從她課桌旁經過,徐樂陶定睛一看:我擦咧,紫色衛衣後面居然還印着兩字——“大患”。

老師心腹大患?

“……”

你可別去其他班丢人了。

徐樂陶心思轉圜,掏出手機給程池也發了條微信。

【明天你生日在哪兒嗨呀?我需不需要盛裝出席啊?[呲牙.jpg]】

程池也看到微信,側目打量她一番:“盛裝吧。”

徐樂陶露出個含蓄的微笑,看我怎麽美死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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