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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聲線清冽, 嗓音如同月光傾瀉而下,如夢如幻,把人牽引進她的情感世界裏。

“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我愛主/同時亦愛一位世人……”

陳西瑞還在嗑着瓜子, 閑着無聊瞥了她幾眼:“雞皮疙瘩都給我聽出來了,天父可真忙, 還得抽空賜她一吻。”

“她長得是不是還挺漂亮?”徐樂陶有點挫敗,“早知道把我的小貂穿過來了。”

陳西瑞吐出瓜子殼,抽了張紙擦擦手, “甭管穿什麽, 你就是披身麻布,程池也他也喜歡。”

“那倒也是,他都給我寫情書了。”

“對嘛,他為什麽——”陳西瑞擡起下巴颏兒, 指了指何雨菲,“不給她寫,說明不喜歡呗。”

徐樂陶再一次被她的漂亮話說服:“西瑞,你人真好。”

幾個男生聚在一起玩骰子,誇張的笑聲被音樂掩去一些,徐樂陶模模糊糊聽見裏頭夾雜了幾句和她有關的話。

“那女生真是程池也他對象啊?”

“想什麽呢,那爺什麽眼光,能看上這種?”

“也是。你看她臉上塗的跟個鬼似的。”

徐樂陶感覺自己像一條刮鱗待宰的魚, 隐約有幾道不懷好意的眼神落她身上, 停幾秒, 探究夠了, 才收回。

歌詞終于滾到收尾的部分。

“我愛主/為何任我身邊愛人/離棄了我下了車/你怎可答允。”

何雨菲轉了圈椅子, 放下話筒, 傾身拿了罐啤酒淺呷, 目光冷冷掃向剛才那幾個嘴碎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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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

徐樂陶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讪讪之餘,不自覺擡頭看她。

何雨菲微擡下巴,側顏的優越線條一覽無餘,大波浪的頭發蓬松自然地垂落在肩上,慵懶得如同一只波斯貓。

真漂亮啊。

門被推開,冒出兩熟人,江樊宇和許子諾來了。

應該是認識何雨菲,因為他們仨視線交彙的一瞬,徐樂陶發現兩人明顯都愣了一下。

未及寒暄,程池也後腳進來,越過這倆坐到了沙發上,擡腕看了下表,漫不經心道:“晚了半小時,老規矩。”

江樊宇和許子諾對視一眼,沒多話,各自拿了一瓶啤酒,仰着脖子往喉嚨裏罐,喝得又急又猛,一口氣幹掉了大半瓶。

啤酒脹肚,徐樂陶曾經喝過一小杯,難喝得要死,胃裏還泛酸水,她同情心泛濫,小聲嘀咕:“多脹肚子啊。”

程池也微弓身,手裏剝着橘子,睇她一眼後,下巴點點江樊宇和許子諾,“差不多得了,找地兒坐吧。”

鋒利凸起的喉結随着話音,上下滾動了下,冷淡勾人,徐樂陶看得雙頰紅撲撲的。

後來那橘子被塞入她掌中,程池也的冰涼指尖滑過她的掌心肉,一觸即離,她尚怔懵,擡眼時他已經跟旁人談笑風生了。

她掰了一片慢吞吞咀嚼,酸甜的汁水在口腔裏綻破,心裏喜不自禁。

陳西瑞走到點歌屏前,切了首李克勤的《紅日》。

“來啊,合唱。”招呼徐樂陶和導演。

他倆怕丢人,一致表示:你自由發揮就好,我們容易把你帶跑調。

江樊宇一開始都沒認出來徐樂陶,還是在看見導演和陳西瑞之後,才确定這個塗着嘟嘟唇的女孩就是他們班的徐樂陶。

他坐她身邊去,盯着這張生動精彩的臉,“徐樂陶?”

徐樂陶臉色不太自在:“是我。”

“你還化妝了啊?”

“嗯。”

“你今天這妝……”江樊宇推敲了下措辭,“淡點,估計能更好看。”

那就是現在不好看呗。

她不信,問一旁的導演。

導演左右為難,架不住她打破砂鍋問底,只能實話實話:“其實……不是特別好看。”

“那你怎麽不早說!?”

“我怕說出來傷你自尊。”

這邊陳西瑞唱到了高潮部分,邊唱邊揮舞着胳膊,自嗨得不行:“命運就算颠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命運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沒趣味/別流淚心酸/更不應舍棄/我願能一生永遠陪伴你/AH HA AH HA AH.. HA..”

徐樂陶縮到沙發角上,掏出小鏡子照了照,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處,越看越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醜。

收起鏡子,沒跟程池也打招呼,背着書包走出了包廂。

所有人紛紛目送,江樊宇問:“她要走了?”

導演一眼看穿她的矯情,特淡定地說:“甭管她,她去哪兒都喜歡背着書包,八成是去上廁所了。”

徐樂陶對着盥洗池的平面鏡,把臉上的粉和腮紅用面巾紙蹭掉一些,假白的臉終于恢複了點最初的學生氣。

想想都尴尬,她剛才竟然頂着這樣一張妖怪臉,在那兒怡然自樂地嗑瓜子喝橙汁。

“別擦了,挺好看的。”程池也不知何時過來的,此刻正斜斜靠在裝飾圓柱上,指間夾着一根沒燃盡的煙。

徐樂陶停下動作,果真不擦了,“你沒騙我啊?”

程池也将煙遞送到嘴邊,隔着煙霧打量面前的女孩,難抑的輕笑聲從喉嚨裏溢出來,“沒騙。”

“那就信你一次。”

程池也目光自上而下地鎖着她,藍色毛衣,毛衣是淺口的,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正對着他盈盈笑着,嘴邊梨渦嬌俏。

“這算盛裝?”他挑着眉問。

“嗯。”徐樂陶矜持起來,擡手抿了抿耳邊碎發,“有沒有哪裏需要改進的?”

程池也笑笑,嗓音被煙灼得沙啞:“沒,挺好的。”

“一猜就是,我披身麻布你都喜歡。”她心道。

徐樂陶摘下随身的書包摟在胸前,拉開拉鏈從包裏掏翻出一盒泡泡糖,然後關上拉鏈,把書包重新背了回去。

“給你一顆泡泡糖。”她說。

程池也用另只沒夾煙的手接了過來。

“不要總抽煙,嚼嚼這個。”徐樂陶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我再來試試吹個大泡泡。”

程池也看着她格外認真地用舌尖頂着口香糖,鼓起腮幫子一鼓作氣,這回倒是成了個小泡泡。

“你買的那個不行,看我這個多好吹。”

“還是你厲害。”

程池也掐了煙,扔進垃圾桶,擡手将那顆糖遞進嘴裏,下颌動了動,吹出個粉紅色的泡泡,“啪”一下即炸破。

“你也好厲害,一下子就吹出個泡泡。”馬屁精附體。

話落,徐樂陶想起了什麽,神神秘秘道:“我給你買了生日禮物,一會兒拿給你看。”

程池也嚼着泡泡糖,不聲不響地看着她,隔了幾秒,伸手比劃了一下兩人之間的高度差,“怎麽又變矮了?”

徐樂陶對身高這事尤為較真,強調:“穿鞋168。”

“忘了。”程池也這話輕飄飄的,沒什麽分量,他長臂一伸,拽着徐樂陶的書包就把人往前拉,“走了,再不回去,你朋友該以為我把你拐跑了。”

聚會過半,許子諾忽然坐到了徐樂陶旁邊,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自來熟地說:“徐同學,咱倆加個微信吧。”

“好啊。”徐樂陶掃碼添加上了,念着他的微信名,“癡心只是難懂……你這名字好文藝啊。”

“瞎取的,是一句歌詞。”許子諾笑,也念了遍她的微信名,“陶陶愛喝冰闊落,你這名字也很不錯。”

“你妹妹怎麽沒來?”

“她今天有個漫展活動。”

“哦,這樣啊。”徐樂陶真心實意地說,“你妹妹長得真好看。”

畢竟是龍鳳胎,誇他妹,也算變相在誇他吧,許子諾笑了笑:“那當然,也不看看姓什麽。”

兩人閑扯了幾句,還挺投緣。

程池也觑眼瞧着沙發上那兩人,緩緩咽下口腔裏的酒。

滑過喉管,微甜,稍辣。

陳西瑞唱累了,丢開話筒,喊導演把禮物拿過來,那架勢,像是要給壽星獻上價值連城的翡翠瑪瑙。

導演拿來一白色盒子,上面印着“飛利浦電動剃須刀”的字樣。

獻禮前,陳西瑞先來了段祝福詞:“祝學霸生日快樂,享受剃須,享受生活,享受幹淨清爽的每一天。”

“什麽狗屁祝福詞。”徐樂陶不滿道。

江樊宇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接地氣的禮物,“為什麽是剃須刀?”

導演吊着嗓子說:“因為徐樂陶這個大嘴巴,成天在我們小群裏嚷嚷程池也長胡子了。”

“你嚴謹一點,她說的是下巴上冒青渣了。”陳西瑞補刀。

徐樂陶瞪他倆,死不承認:“胡說八道,我從來沒說過這話!”

江樊宇:“……”

程池也環胸仰靠在沙發上,輕笑了聲,酒氣微醺的眼梢往徐樂陶身上撂了一眼,緩緩傾直身子,用牙簽插了塊西瓜送進嘴裏。

何雨菲面無表情,眼底像淬了冰,越來越冷。

徐樂陶也拿出自己準備好的藍牙耳機,一邊打開盒子,一邊說:“我看你用的耳機都是帶線的,你都沒有不帶線的耳機,我就尋思送一個,希望你能喜歡。”

程池也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饒有興致地睨向那耳機。

江樊宇摸了摸鼻子,“有線的音質好啊,況且他那耳機一萬多。”

“這麽貴啊。”徐樂陶有點尴尬,“我事先不知道。”

陳西瑞說:“你不是還買了支派克筆嘛。”

“對,還有這個筆……”從禮物袋裏掏出另一個黑色盒子。

陳西瑞搶先打開了,故作誇張道:“這筆真漂亮,留着以後出席大場合的時候用吧。”

導演問:“比如呢?”

陳西瑞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圈,“比如寫情書的時候。”

徐樂陶一聽“情書”兩字,羞澀不已:“別聽她瞎說,随你什麽時候用,想用就用。”

程池也伸手接了過來,眼皮半擡:“謝謝。”

徐樂陶笑得含蓄:“不用謝,生日快樂。”

江樊宇打趣:“缺啥送啥,你這新同桌真不錯,我也想跟小姑娘當同桌。”

許子諾也跟着起哄:“他還缺個女朋友,這個能送嗎?”

徐樂陶咕哝了句“我哪兒知道”,然後就拔腿跑了出去。

所有人再一次目送她離開。

江樊宇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看向導演:“這是又去上廁所了?”

導演依據豐富的經驗,判定道:“這回沒背書包,應該不是上廁所,三分鐘肯定回來。”

果真三分鐘,徐樂陶跑了回來,一副“領導視察工作被基層隆重接待”的訝然表情,“都看我幹嘛,剛上廁所去了。”

程池也扯了扯嘴角,鐳射燈的光線恰好掃過他臉,笑意在眼角停留半秒。

何雨菲冷眼旁觀,抱臂走了出去,葉芙芷擔憂道:“雨菲,你去哪兒?”

聲音落在大家快活恣意的笑聲裏,無人在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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