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個拷問太過于直擊靈魂深處, 戚霄半天沒接上話。

好在洛天也不是真指望他接上話。

看戚霄愣愣地不出聲,洛天轉身拍了拍他胳膊,又伸腿幫他勾來張凳子。按着戚霄肩膀,洛天把他按在桌邊坐穩。

屁股挨着凳子, 戚霄終于回過神。他詫異地看看洛天, 又看看圍在周圍的六七個人。

“找我喝酒沒問題, 但先說好, 他是學生,不碰酒。”洛天狀若随意般捏了捏戚霄肩膀,挨着戚霄坐下。

圍着的那圈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終扭頭看平頭。

平頭摸着根根直立的頭發:“我要非讓他喝呢?”

“你不至于。”洛天笑,灰色的瞳仁裏卻不見絲毫笑意,“再說, 我家花花也不是吃素的。”

他這話一出來,平頭摸頭發的手都頓住了。臉色變了兩三變,平頭最終對着其他人說:“愣着幹什麽?沒聽天哥發話了嗎?他今兒陪咱幾個喝個痛快, 他這同學只吃燒烤。”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吃燒烤啊, 你們tm不去拿菜傻站個屁?”平頭拽着最近那兒倆人,一人踹上一腳,“都tm等老子去拿?”

其他人啊了一聲,火速朝拿菜區奔。

原本擁擠的拿菜區,瞬間被那幾個人清了場。

戚霄看看拿菜區,又看了看捆好的書包,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剛剛捆書包的時候, 他想到了跑不掉被狠揍這種最壞的情況;也想過跑掉了, 報了警之後要怎麽跟警察蜀黍掰扯;甚至想過這事要捅到學校、捅到老爸老媽耳朵裏, 自己要怎麽解釋,怎麽道歉,連怎麽站在演講臺上讀檢讨,戚霄都設想過了...

沒成想平頭本來的意思,只是扣下洛天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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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我就不折騰了。”小聲嘀咕完,戚霄又碰碰洛天胳膊,“對了,你剛說的花花是誰?”

“改天介紹你們認識。”洛天并沒明着回答。

看了會兒去拿菜搬酒的幾個人,洛天再次對着戚霄開口:“你身上帶了多少錢?”

戚霄大概報了個數:“這頓是我們被迫請客嗎?九個人連吃帶喝,應該勉強能夠。”

洛天搖頭:“不請。”

“那你怎麽突然問起錢?”戚霄疑惑。

洛天笑笑,聲音說不上是無奈還是無語:“我得看看夠不夠洗胃。”

戚霄:?

反應了幾秒鐘,戚霄驚了:“洗、洗胃?!你要喝多少?”

“多少不好說。”洛天指了指桌對面的平頭,又指拿菜區那幾個,“不把這幾個都喝桌子底下,我們走不了。”

戚霄:...

一二三四五六七,從平頭開始一個個數過去,戚霄後悔了。

剛才洛天那麽努力給他使眼色、讓他走、甚至擔心他手機沒在身上,還把書包扔給了他,他就應該當機立斷、老老實實拎着包走人。

走出那麽幾百米,再老老實實報個警。

如果當時報警電話打出去,現在洛天随便找個理由杠幾句平頭,倆人就能被帶回派出所挨訓,到時候也就不用喝酒,更不可能洗胃了。

想到洛天可能喝到要洗胃,戚霄整個人都開始焦躁。等酒真正端上來,眼看洛天吹了一瓶,又被硬塞一瓶,戚霄的焦躁感越發強烈。

為了撫平這種焦躁,戚霄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他看了看握着酒瓶的洛天,又看平頭:“我還想起來有作業,我先走了。”

“別走啊。”平頭笑眯眯指自己耳朵,“這是什麽?”

戚霄沒吭聲。

“耳朵,知道不?”平頭還在笑着,手裏的酒瓶卻一下下往桌上砸,“什麽報警不報警的,老子剛才可聽着呢。現在放你走?等着你tm去報警啊?”

怼完戚霄,平頭又指着洛天笑:“再說,你們天哥什麽酒量你不知道?就這麽幾瓶叫個事兒?之前他帶着馮輝、張明那倆逼跟老子賠罪,黃的白的紅的輪着來,老子也沒看他怎麽着。”

沒怎麽着?沒怎麽找個屁。為了喝趴下你們幾個,他可能都要洗胃了。戚霄咬牙切齒地在心裏咒罵。

估計是看出了戚霄的不忿,平頭想了想:“呦,你是心疼了?”

他這話一出來,剩下那六個瞬間跟着起哄:“呦呦呦,心疼了?你倆什麽關系?”“倆男的能有啥關系?”“倆男的怎麽就不行了?我之前可聽說東哥想跟天哥好,天哥沒幹。”“東哥?哪個東哥?”“就B市東哥,陳嘯東。”“陳嘯東?!就那個...”

“東哥名字也是你們幾個叫的?!”平頭一人腦袋拍了一巴掌,又把話題引回了戚霄身上,“你要真心疼你天哥,不如你替他喝?”

他話音落下,還沒等戚霄給出什麽反應,洛天先把酒瓶放回了桌上。

悶悶的一聲。

“呦呦呦,天哥生氣了?”平頭看洛天,“哥幾個就說說,本來也沒真逼他喝。但你要這麽護短的話...”

拉長語調,平頭目光在洛天和戚霄之間游走:“你要這麽護短的話,我還真tm想讓他喝了。”

邊說,平頭邊伸手去夠戚霄。

洛天輕輕彈了下剛放桌上的酒瓶。酒瓶應聲而倒,剩的大半瓶酒全朝平頭灑過去。

“老子新tm買的衣服!弄髒了我媽得tm罵死我!”平頭爆着粗口彈起來老遠。

戚霄躲的動作還沒做完。看這情形,他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是應該繼續躲完,還是撈個什麽防防身。

其他人看着平頭,想笑,卻又顧忌着選擇憋住。

平頭惡狠狠瞪洛天:“我艹,你tm找死?”

“手滑,不好意思。”洛天聳聳肩站起來,順手把戚霄往身後拉,“但你要敢碰他,手還會再滑。”

平頭還想說什麽,洛天手已經揣進了褲兜裏。

看着他這動作,平頭臉色變了幾變,最終繃着嘴唇沒出聲。他不吭聲,他手底下那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基本上也跟着閉了嘴。

除了最開始跟着平頭去端菜那個黃毛。

“他要掏家夥。”黃毛指完洛天,也開始往身上摸,“掏家夥就掏家夥,誰tm怕他?!”

“你tm閉嘴。”平頭回身拍黃毛一巴掌,“劉哥的話都忘了?嚴打,嚴打懂不懂?這節骨眼上誰tm惹事誰進局子!”

“進就進,誰怕!”黃毛還梗着脖子,“再說打起來都一樣進,咱也不虧。”

“你們虧。”洛天說。

黃毛愣了愣。

“你們是進局子,判刑。”洛天微擡下巴,朝着黃毛方向點點,又用空着的左手指了指自己,“我,沒滿18,進少管所。咱起步價不一樣。”

黃毛:...

趁着黃毛愣神的功夫,洛天已經慢悠悠把手從褲兜裏拿了出來。攥着手,洛天再次問:“想好了?真不再碰我同學了?”

“多大點兒事,不碰就不碰。”平頭摸着腦袋頂,“你那玩意兒收起來。咱就喝個酒撸個串,別整這麽大陣仗。”

“就這麽慫了,咱tm兄弟面子往哪兒擱!你們都tm被他唬了!還tm出家夥就見血,見個屁的血!真這麽橫,他能老實陪咱喝酒?”平頭話音還沒落下,黃毛就嚎叫着往洛天這邊撲,“再說,老子來了這麽久都沒見他亮過家夥!到底有沒有家夥誰知道?老子...”

“你tm瘋了?!”

“你們幾個幹什麽呢?!”

平頭的聲音和另一道男聲音一起響起來。

緊接着是其他人的喊聲:“警察來了、警察來了,走走走,趕緊走!”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平頭拽住黃毛竄出去老遠,其他人也跟着跑起來。洛天本來腳下也有了動作,但看着呆愣愣的戚霄,他停住,默默嘆了口氣:“吓着了?”

戚霄搖頭,眼睛還盯着攤位入口。

那裏站了兩個穿警服的,其中年輕的那個戚霄認識,是楊志。

楊志看見洛天和戚霄,臉色不怎麽好看:“接到老板報警電話說有人打架,我就怕是你,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之前我怎麽說的?嚴打懂不懂?懂不懂?!不知道收斂點,反而還帶着同學惹事?”

“楊哥、楊哥。”戚霄趕緊解釋,“我們沒惹事,我們就是來吃燒烤的。我們是被社會閑散人員欺負了,幸虧你們及時趕到。”

“欺負?”楊志表情不太像信了,“我們這再晚來點,他都要掀桌子了,這樣像被欺負?而且...”

看了眼洛天攥着手的動作,楊志表情頓時更難看:“我說過多少次?械鬥定性都和打架不一樣,你tm怎麽還敢随身帶刀?!”

邊說,他邊朝洛天沖過來。

“我沒帶。”洛天往戚霄身後躲。

戚霄剛想攔楊志,屁股突然傳來個奇怪的觸感。他錯愕了零點零一秒,反應過來:有人摸他屁股。

随即,戚霄又反應過來:不是摸,是有人往他褲兜裏塞了個東西。現在已知自己身後就只有洛天,那放東西的人,也就只能是洛天了。

在戚霄反應來反應去的時間裏,楊志已經沖到倆人面前,并且把洛天拽了過去。翻完了洛天兩邊褲兜,楊志看着手裏的鑰匙面露疑惑:“你真只帶了串鑰匙?”

“還有那個。”洛□□書包示意,“放學就過來吃燒烤了,誰上學帶着刀啊。”

楊志看樣子還想說點什麽,只是礙于确實沒搜到刀,他只能叮囑加教育洛天兩句。

目送楊志和同事并排離開,又确認倆人身影徹底消失在人潮裏,戚霄才伸手掏兜。

他兜裏是個長條形的物體,冰冷堅硬,跟之前他在部隊醫院摸過的手感一模一樣。把東西拿出來以後,戚霄看見了那東西外殼上的白框和白十字圖标。

這是瑞士軍刀。

戚霄上輩子去瑞士玩的時候,買過一整盒當紀念品。

只是跟常見的瑞士軍刀不一樣,這把刀不是紅色外殼,它是由黑白灰三色組成的迷彩圖案。而且它體量也不大,戚霄看着厚度估算了一下,覺得這刀最多也就4到5樣工具,這還是算上側面的鑷子和牙簽。

但黃毛之前說過,洛天只要亮家夥就見血。看平頭那個表情,這話絕對不是假的。

所以,這把小小的,只擁有4、5樣工具的迷彩mini瑞士軍刀,真沾過血?

可這刀這麽小,怎麽看怎麽不像有殺傷力啊?在別人都拿卡簧刀、砍刀的情況下,洛天捏着這麽把mini小刀刀,真的有用嗎?

把小刀舉到洛天面前,戚霄有心問問,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這刀...”

“叫花花。”洛天挑眉,遞給他串雞翅。

雞翅遞到一半,洛天又把簽子收了回去:“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介紹你們認識好了。認真看哦,我家花花很好用。”

說完,洛天從戚霄手裏接過小刀,抽出側面鑷子,認認真真開始挑雞翅上黏着的辣椒粉:“雞翅全被他們烤了,好在辣椒粉撒的不多。我挑下去,你試試看能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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